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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完形世界——视角演绎录》一部关于无结构生物的幻想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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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环节是他做演讲,为了这份充满激情与理性的讲演,赵参事在前天晚上熬了一夜,在二将军看来,那是他化成灰之前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他拿起了稿子,横竖看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不认识人类创造的文字——他前几天刚从大将军的胸部分裂出来,大将军仅仅赋予了他对万物极强的感知能力以及少量的理性思维能力,而对于那些如蝌蚪般游动的文字,他只要认真瞄一下,表层皮肤便会起皱、皲裂。有一天夜晚,当他不得不读一篇重要的公文时,他甚至让朱大队长事先为他准备了驼马山产的狗皮药膏。这一刻,他既感到尴尬,又感到焦躁。他咳嗽了几声,挺了挺胸,将稿子轻轻放进了自己的兜里,而后清了清嗓子,将右手举上眉梢吼道:“同胞们好!”
  “将军好!”那些不死亡奴也将手举到眉梢,吼道。
  “同胞们辛苦了!”他又吼道。
  “将军辛苦了!”亡奴军团又吼道。这会儿,他又看见了那站在围观人群中挥舞着枯树枝的裸男,心里一阵恶心,胃酸已经倒流到了口腔里。他想着仪式结束之后,一定要找个机会撕开他那健硕的身体,喝干他的血液,吸干他的骨髓……
  “食人族首领尘蛮复活了,袭击了石头城,为了保护我们的子民,我们应该怎么做?”他回过神来,又吼道。
  “杀无赦!杀无赦!杀无赦……”众人吼道。
  “从今天起,独立追杀团就成立了,我们的战场在城外的密林里,我们要对那头负伤的怪物围追堵截,让他无处藏身,我们要一劳永逸地消灭他,让他连一根毛发都无法存留在世上,你们愿意为了石头城永远的安宁而战吗?”
  “愿意!愿意!愿意……”众人继续吼道。
  “反正你们又死不了,反正你们渴望死亡,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吗?”他小声嘀咕道,只有旁边的朱大队长以及他脚边的那头白猪听见了他的嘀咕声。
  “很好!下面举行祭台仪式,把那杀人的雇工拖出来——他是尘蛮的帮凶,本质上是食人族的一员。他在昨天残忍地杀害了两名善良而又忠诚的警卫,这等罪行,我们如何能够宽恕?”
  “杀无赦!杀无赦!杀无赦……”那些不死亡奴一个接连一个地跳起来吼道。
  看见众人群情激奋,二将军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加速流动,胃酸翻腾得越来越厉害——他似乎越来越饿了,于是,便往人群中仔细扫了一眼,发现那位长满胸毛的裸男还在人群中挥舞着他那粗壮的双臂,那一刻,他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口水,并暗暗发誓待会儿一定要找机会吃掉这块鲜肉。他回过头去,瞪了一眼朱大队长,小声责骂道:“老子喊了半边,赶紧把人带出来宰了,非要我说这句话吗?”朱大队长一缩头,叫了几个卫士,从后面的窄门里退了出去,准备到那水牢里的水牢里的铁笼子里的铁箱子里去将昨晚逮住的那位可怕的雇工带上来。
  这会儿,狂躁与兴奋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站在人群之外的那位裸男尤为兴奋,以至于他操起碗大的拳头砸到了旁边的一位看客的太阳穴上,随后将他按倒在地上,强行扒下了他的白色三角内裤,扔到了旗台中央。众人看见这一幕,都效仿着脱掉裤子四处乱扔,有几个胆大的年轻人几乎想冲上台来扒掉二将军的裤子,但却被狼王三拳两脚打倒在一边了。这一刻,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二将军突然喜欢上这种热闹喧嚣的氛围了,那仿佛是因为他渐渐体验到了被众人拥戴和厚爱的那种浑身通透的感觉——他望着众人欢呼的眼神,恍然觉得岁月静好,时光如蜜,竟呵呵地笑了起来。
  时间过了很久,朱大队长还没回来,人群中原本积聚起来的狂热情绪开始消散了。二将军开始感受到了一丝焦虑。他扶了扶头上的锥形铁帽,随便叫来一个卫士,吩咐他到狼烟阁的监狱去催促一下朱大队长。之后,那个警卫便一股烟消失在了后面的窄门里,但好久之后也没有回来。这会儿,人群静默了下来,二将军鼻尖多了一滴暗黄色的汗水。他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踱步。好久之后,当秋日的阳光越来越浓烈时,他终于没有耐心了,把影子剑客西门不二叫了过来,吩咐道:“不二啊,你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还没说完,影子剑客便从楼上跳了下去。半晌,后面的那道窄门里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之后,众人看见影子剑客拖着朱大队长肥硕的身体从门洞里钻了出来。影子剑客将朱大队长扔在了柱子边上。那会儿,朱大队长呆呆地卷缩在那里,望着一方天空,迷离的眼神有些呆滞,嘴里喃喃道:“他跑了,那断臂雇工跑了,并且砍掉了所有卫士的胳膊。”他刚说完,后面那道窄门里又响起了密集的咚咚声,接着,一队穿黑色制服的卫士从门洞里滑了出来,如同一股突然流出来的黑水一般。这时,众人看见这些卫士的衣袖都空空的,似乎他们的双臂都已消失。
  二将军望着这些沉默的卫士,皱了皱眉头,良久问道:“你们的手怎么啦?”
  卫士们望了望彼此,没有回应,仿佛不知该如何作答。
  二将军有些恼火了,又问道:“你们的手臂怎么啦?”
  良久,一个卫士皱了皱眉头,满脸疑惑地说道:“如您所见,它们不见了——我今早起来准备拔出腰间这把佩刀时,才发现我的手不见了。”
  “我是在穿好衣服之后,感觉两边空空的,才发现我的双手不见了。”另一个警卫又说道。
  “我是系腰带时发现的。”
  “我是上厕所准备擦屁股时发现的。”
  ……
  众卫士开始向二将军详细描述他们发现这一奇妙现象时的情形。
  二将军愤怒了,吼道:“你们***手被人砍了都不知道吗?一群智障,如同蟑螂一般!”
  他越来越愤怒,冲上去,准备挥舞着右手给已吓傻的朱大队长两耳刮子,才恍然发现自己右边的衣袖空空的。他凝视着那空空的袖子,几秒钟之后,他想起了一条白色三角裤,并回忆起自己当时一时冲动砍掉了自己的右臂。于是,他只好改用左手来扇朱大队长耳光,但刹那间,他发现自己左边的衣袖也是空荡荡的。他使劲抖了抖自己的左衣袖,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之后,他仰起头,吼道:“***,他也砍了我的左手,他是什么时候砍的呢?你们看见了吗?你们这群智障,这么多人!”
  他转过身去,望了一眼狼王,发现狼王正呆立在那一根油亮的旗杆下。蓦然间,他发现狼王的双臂也不见了,那一刻,他狂笑了起来,吞咽了几口热辣辣的胃酸。好久之后,他平静了下来说道:“老狼,你的双臂也不见了。”
  狼王巫师猛一低头,确实发现自己双臂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可他记得在仪式开始之前,他明明用这双手臂拧下了一个卫士的头颅——望着自己空荡荡的衣袖,他感觉有些迷惘。他回过头去,蓦然间,发现亡奴军团所有成员的衣袖都是空荡荡的,于是,他愈发迷惘了,抬头望了望秋日明媚的阳光,一片落叶飘过他鼻尖,他感到有些忧伤。
  经这么一折腾,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不静下心来仔细检查自己的双手是否还联结着自己的双肩。最后,他们发现,除了影子剑客和围观的人群之外,所有人的双臂都消失了。而朱大队长之所以被吓傻了,也是因为当他准备到水牢里去把那断臂雇工押上来时,就在他试图推开石门那一刹那,他发现自己双臂不知何时已消失了,当时他双脚一软,便瘫倒在了地上。


IP属地:北京17楼2017-12-24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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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这局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二将军几乎已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他本想借着这成立仪式集合武装势力,凝聚人心,让大家同仇敌忾,稳固食人族目前的统治基础,但却出了这么大的意外,他愈发感到那契约技术联盟首领杨云瞳的深邃与恐怖了。不过在他看来,成立独立追杀团的最大意义并不在于集合某种武装势力以及利用这种武装势力与杨云瞳发生激烈的对抗,而是为了通过构建某种仪式来象征石头城目前的统治状态,这种象征向石头城的所有人昭示:基于食人族的残暴作为,石头城目前的统治体系是石头城所有民众唯一的保护伞,同时,石头城的所有人在面对食人族时都应该同仇敌忾——在这种情况下,民众们至少不会怀疑真正的食人族正统治着石头城。
    二将军望了望围观民众迷惘而又恐惧的眼神,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于是扯开嗓子吼道:“想必大家都看出来了,我们的手臂都在不知不觉中被食人族的首领尘蛮砍掉了……由此可见……食人族的首领尘蛮是多么的可怕与残暴,他杀人是那样悄无声息,是那样毫不留情。连我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军人在应对他时都感到手足无措,更何况你们!因此,我们真的需要建立一只强大的军队,建立一个严密的管控体系来保护普通人的安全。”
    他刚说完,人群便喧嚣了起来,振动着手臂吼道:“打倒食人族,打倒食人族!一个不留!”
    “食人族是一个可怕的恐怖组织,在当前以及今后很长时间里都是石头城的主要敌人,所以,大家千万不要松懈,不要放松警惕。今天的和平环境依然很脆弱,愿大家团结起来,一起去面对我们共同的敌人。”二将军慷慨激昂地说道。
    他刚说完,围观的人群便咋呼开了,有的人叫嚣着要参加独立追杀团——那一刻,他又感受到了被众人拥护和爱戴的那种五体通透的感觉。他望了望自己空荡荡的右臂,觉得这独立追杀团的成立仪式举办得还挺成功的。
    仪式结束之后,他派了几个警卫去抓捕那位壮硕的裸男。到傍晚的时候,那几个警卫回来了,鼻青脸肿的,有的捂着嘴,有的捂着臀部,模样怪异,有的甚至双眼含泪,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二将军望着他们问道:“人呢?”警卫们矗在那里,低着头,半晌也没有回答。“到底怎么啦?堂堂食人族的警卫,也不至于被人揍哭啊!”二将军有些纳闷了。警卫们依然沉默,不作回答。二将军耐不住性子了,抖了抖头上的锥形铁帽,走上去一阵拳打脚踢,大骂他们是窝囊废。警卫们仍凭二将军拳打脚踢,只是咬着牙关不啃声。后来,二将军似乎有些疲惫了,一挥手,把他们赶走了。他内心里有些郁闷,心想一时半会儿是吃不到那块鲜肉了,心理有些发痒。改天,他觉得亲自动手去把那裸男生吃了。
    当天夜里,二将军躺在皮椅上,感觉双肩凉飕飕的,那是一种怪异的感觉,让他感到恶心——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人卸掉大腿的螃蟹,很难再舒适地摆弄出他原本早习以为常的姿势。他想,那群不死亡奴们的手臂也不见了,可太阳一晒,他们的手臂又兹兹地生长了出来,冒着白烟,发出呛人的猪油味。他本来也可以使自己的手臂重新生长出来,可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受害者,并且是那个最惨的受害者,最关键的是,伤害他的并不止是那只乌鸦,而是几乎所有人都在伤害他——朱队长的愚蠢、狼王的麻木、影子剑客的狡诈、围观人群的喧嚣、莫名其妙脱掉内裤的裸男、拱他脚后跟的四脚白猪、笔直矗立在那里的旗杆、布满唾液的地板、死气沉沉的阳光以及阳光下到处乱窜的落叶……这一切事物都伤害了他。当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极端受害者时,他心里越来越生气,越不想把自己的手臂接好,仿佛要等这所有伤害过他的事物都向他道歉之后,他才会有让自己的手臂重新生长出来的意图。他卷缩在那宽大的皮椅里,越想越生气,生气得有些想杀人了,于是便一挺腰,双手往后一撑,准备从皮椅里直立起身子来,但立即便又跌了回去,就仿佛那皮椅有吸引力一样,牢牢黏住了他的身体。好久之后,当他满头大汗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双臂不知何时已经丢了,在没有双臂的支撑下,要想从这软滑的皮椅里直立起身子来,似乎是有些困难了。他在那皮椅里挣扎了好久,如同一只锅底的卷毛虫。后来,他有些不耐烦了,把朱大队长喊了进来。之后,朱大队长和几个警卫将他从那皮椅里抬了出来,放到了旁边的一把木椅上。他一个人呆坐在那里,原本苍白的脸色变黑了,神情格外黯淡。接着,朱大队长叫来了木偶医生,试图给他接上一只木手臂。
    木偶医生在他那光滑的肩头抚摸了很久,说道:“这里不像曾经有过一条手臂!”
    二将军抬起头来白了他一眼,嘴里嘟哝了一句,接着又垂下头了,独自在那里抑郁。
    “我之所以说这里不像有过一条手臂,是因为这里没有伤口,也没有血迹,就仿佛这里之前并没有生长过一条手臂一样。”木偶医生又解释道。
    二将军依然提不起兴致,垂着头,眼神黯淡。这会儿,朱大队长见状走到他身后,轻轻揉弄着他的双肩和脖子,但立马被二将军粗暴地推开了。
    “所有失去手臂的人都没有伤口吗?”木偶医生又问道。
    “是的。”朱大队长回应道。当他发现自己双臂丢了之后,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也没有看见任何伤口,更没有看见半点血渍,而其他丢失手臂的警卫们遇到的也是同样的情形。
    木偶医生叹了一口气,说道:“对你们下手的人一定是一位具物医生,并且是一位很厉害的具物医生,比我要厉害多了。”木偶医生说道——他自己本就是一名具物医生,具有一定程度的具物视角能力。
    “你也是具物医生?”二将军抬起头来望了一眼,黑瞳聚焦在他鼻尖,似乎突然有了兴致。
    木偶医生点了点头——当他点头时,他脖子上似乎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二将军听了两声,里面的槽牙开始疼了,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你知道杨云瞳吗?”二将军追问道。
    “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不仅是契约技术联盟的首领,也是布袋老人的门徒,是一名天才具物医生。”木偶医生说道。
    “你能匹敌他吗?”二将军望着这一具精致的木头,眼神里突然有了敬意。
    “从这次断臂事件来看,他应该已是一个达到死穴自觉的人了,所拥有的具物能力比我更高阶。”
    二将军对死穴自觉并不陌生。根据传说,每一个人的具身视角(存在视角)都有一个死穴,也即是一个人临死前在自己心灵深处所看见的最后意象,并且这最后意象不仅决定了一个人的性格和命运,还控制这个人心灵深处的其他所有意象。在通常情况下,一个人不可能窥见自己心灵深处的死穴,只有在弥留之际或者其他某种极端状态下下才会内观到自己具身视角的死穴。而当一个人达到死穴自觉的状态之后,这个人的精神和肉体便会得到强化。
    “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良久,二将军心里莫名其妙地一震,又问道。
    “做到什么呢?”
    “使这所有人在不知不觉中失掉手臂——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怎么也得不到解答。”
    “大将军可听说过具物映射?”
    “何为具物映射?”
    “以某一个人为核心,将这个人的存在状态映射到周围其他事物的存在状态中。”木偶医生耐心地解释道。
    当他这样说时,二将军突然跳了起来,蹦了几下,满脸兴奋地说道:“我明白了……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朱大队长缩在一旁望着他,满脸迷惘。
    “我明白他为什么能够在一瞬间让我们所有人都失掉手臂了。”二将军两眼放光地答道。
    “为什么?”朱大队长摊了摊手,追问道。
    “他将那断臂雇工的存在状态映射到了我们身上。”二将军答道。
    “可当他将那断臂雇工的存在状态映射到我们身上之后,那断臂雇工自己去哪里了呢?”
    “他没在笼子里吗?”
    “如果他在笼子里,我们下午不就应该把他拉出来祭台了吗?就是因为他没在笼子里,我们下午才没有把他拉出来祭台呀……”朱大队长皱着眉头解释道。
    “哦,这倒是一个问题。”二将军答道。
    就在这会儿,一个警卫急冲冲地走了进来,满头大汗地望着二将军说道:“报告将军,在关押那断臂雇工的铁笼子里发现了一张小纸条。”
    “将纸条呈上来。”二将军一挺胸,喝道。
    警卫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递了过去。那是一张泛黄的纸条,充满褶皱。当二将军准备伸手过去接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在今天下午已经丢了——他一不小心就会忽略掉这个事实,最关键的是他还没来及识别人类的文字,于是便索性喝道:“那上面写了什么,朱队长念出来。”
    这会儿,朱队长将身子凑了过去。警卫来回使劲抹了抹纸面。在那盏发出橘黄色光芒的吊灯的照耀下,朱大队长小心翼翼地念道:“在不久的将来,我将取诸位的人头——复仇者杨云瞳。”二将军听完这句话之后,脖子一凉,之后则感受到了无比的愤怒与羞愧。


    IP属地:北京18楼2017-12-25 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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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深了,二将军的两只手不知何时已经重新长出来了,他卷缩在狼烟阁顶楼中的那一张毛皮沙发里,内心深处充满了焦虑和苦闷。影子剑客西门不二和巫师狼王在他面前拉回踱步,晃来荡去,让他头晕。直到后来,他从毛皮沙发里跳了起来,对他们吼道:“滚!统统都滚!把我荡晕了,****!一群蟑螂!”他们对而二将军突然喷出的粗口感到诧异,矗立在那里,用陌生而又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二将军。影子剑客从没有被人这么骂过,即便他在醉生梦死楼当差时,楼主寅化也没有骂过他,即便他当年在石头城中央监狱区受刑时,人们也只是鞭打他,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骂他。因此,他此刻倍感屈辱和愤怒,用低沉的声音向二将军问道:“你说让我滚?”
      “是的,我让你们滚!”二将军平静地答道。
      “我再确认一遍,你真的让我滚?”
      “真的!”二将军冷漠而又坚决地说道。
      “给我一个理由,好吗?”
      “没有理由,你们滚了,我心里清静一些。”
      “好!滚就滚!”西门不二憋红着脸,取下肩上的布袋,抱在怀里,便开始在屋子里滚来滚去,甚至沿着墙壁滚到了天花板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把上面的吊灯都撞坏了。巫师狼王有些纳闷地望着他,满脸迷惘地整理了一下披在身上的铠甲,极不情愿地在地上翻滚着,像一只蠕动的菜青虫。
      突然,二将军开始哭了起来,因为他此刻真的感到很头晕。他一跺脚,地板震动了一下,西门不二和狼王被弹了起来,矗立在他面前。他望着他俩,恶狠狠地说道:“滚出去,滚到我们看不见你们的地方。”他刚说完这句话,西门不二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羞辱,凑上去便要动手,但却被狼王抱住了腰。西门不二一边挣扎着,一边骂道:“从来没有人对我有过这种要求,你算什么东西,我分分钟要了你的人头。你让我滚,我也滚了,可你还想要我怎么样,你这畸形丑八怪,肯定是个嫖客,要不是看在楼主的份上,我早宰了你。”
      “冷静点、冷静点!你的委屈我很理解,可人家骂你,你也不能随随便便还嘴呀,毕竟人家是大将军的分裂体。”狼王轻轻抱住他,安慰道。他希望西门不二能够从他抱得并不紧的怀抱里挣脱出去,然后骑在二将军的锥形铁帽上,将他痛打一顿。可西门不二来回挣扎了几次,硬是假装没有挣脱出去,只是涨红着脸,对着二将军一顿狂吼。他狂吼了大概半分钟之后,狼王索性将揽在他腰上的手缩了回来。西门不二愣了一下,指着二将军的鼻子骂道:“你丫等着哈,我这就滚出去,休想让我回来。”骂完,他便麻利地缩在地上,朝门口滚了过去,滚出了门洞,接着便发出了越来越渺远的咚咚声——他似乎一不小心滚下了楼梯。巫师狼王见状,也蹲下身子,整理了一下铠甲,慢慢地滚出了大门,滚到了一楼。
      刹那间,整个屋子里安静了很多,就仿佛他刚刚赶走了两只苍蝇一样。二将军从毛皮沙发上站了起来,将门轻轻关上,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他望了望窗外,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从西边大雪山后面吹出来的冷风刮过窗子,发出咯咯的声音。
      他蹲坐在屋子中央,不断调整自己的呼吸,使自己的心渐渐沉静下来。一直以来,他想在某种静寂状态中开启大将军传给他的实体对称之力,将自己的具身之根嵌入到大地深处,从而建立起自己身体与周围万物之间的实体对称关系。但自从独立追杀团成立仪式之后,他的心开始变得烦躁与焦虑了起来,那或许是因为杨云瞳留给他的那张纸条扰乱了他的心智。对方说要在未来某一时间点上取他们所有人的首级,这并非不可能。到现在为止,当二将军回忆起那天的情形时,他觉得独立追杀团成立仪式过于喧嚣和张扬。他甚至觉得,成立仪式之所以会发生并不是石头城官方意志主导的结果,因为从逻辑上,石头城用来抓捕杨云瞳的武装力量的集聚并不需要一个公开的仪式来象征,而反过来,独立追杀团的成立仪式在某种意义上更像是杨云瞳向石头城所有高层宣战的仪式,就仿佛这个仪式的举办不过是为了让他能够在一个隆重的场合向所有围观人群宣告:“我将在不久的将来取你们所有人的首级。”基于这种分析,一种可能的情况是:杨云瞳利用具物视角介入到赵参事的意识中,控制住他,让他向大将军提议要成立独立追杀团,并要举办公开的隆重的成立仪式,而后他便在这个仪式中向所有人传达恐怖信息。
      此刻,二将军安静地坐在屋子中央,认真地思考这些问题。他思考得越深,越觉得那契约技术联盟首领的深不可测,越觉得那只潜伏在黑暗中的乌鸦的诡异与可怕。大概在后半夜的时候,在他即将陷入昏睡之际,他身体深处传来莫名奇妙的阵痛,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正一松一紧地扯他脊背上的那一根主要神经。好久之后,当那疼痛渐渐消隐之际,他隐隐感觉自己的神经似乎正从他身体里蔓延出去,穿透墙壁,穿透狼烟阁以及周围灯火满布的小巷子,而后继续向石头城郊区蔓延,直至抵达无影山对面的洼地。当获得这种感知时,他内心里一阵欣喜,因为这意味着大将军传给他的实体对称之力开始发挥作用了——他身体的每一部分逐步与周围的事物融合在一起,并与它们之间形成潜在的实体对称关系。在这种实体对称关系中,当他驱动他身体的某一个部位时,与这个部位相对应的外物也会发生感应。譬如,当一个人的眼睛与天空中的星星产生实体对称关系之后,当这个人眨眼睛时,天上的星星也会眨眼睛。此刻,虽然二将军感受到了自己身体与周围万物之间那种微弱的实体对称状态,但他还是无法对那些物体形成清晰的感知,相反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无比疲惫和倦态。他在疲惫中轻轻吁了一口气,不一会儿,一阵狂风从西边吹了过来,将他窗户吹破了。他微微抬了一下右臂,却隐隐感觉放生桥对面的山峦似乎震动了一下。“原来如此厉害!”他在欣喜中说道,可还没等他说完,东边的高山滑坡了,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石头城开始喧嚣了。
      他抑制住内心深处如同江河奔涌的激动,盯着自己右臂上的体毛看了很久,才依稀看清那里面有一片森林,森林深处有一条小河,小河边上有一棵巨大的夜芒树。夜芒树立住着一个流浪汉,正把头从树洞里探出来,向夜空中张望。二将军轻轻拔下一根体毛,对着那人的脑袋扎去,那人身子一缩,便跌进了树洞里,半天才爬出来,而等他爬出来之后,他又忍不住用体毛扎了他一下,他又掉进树洞里去了——整个夜晚,二将军都在用体毛扎这个可怜的流浪汉,不让他脑袋从那个奇怪的树洞里冒出来。


      IP属地:北京19楼2017-12-26 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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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来自异乡的裸男
        龙德彪在石头城中以善于并执著于裸奔而著名,因此,他的雄性生殖器的曝光度远远超过一般的男人,几乎已成为某种公众器物。在石头城居民的印象中,这个全身赤裸、体毛旺盛、满脸黑毛的大汉似乎是个外地人。据传言,他从出生起,就离开故乡开始裸奔了,一个村庄接一个村庄的裸奔。踩着朝露、迎着阳光、沐浴着凉风、无休止地在丛林里狂奔几乎已成为他生命的常态——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将要裸奔至何处。他喜欢热闹的地方——只要哪个地方声音分布比较密集,他就会在那里停下来,逗留一会儿。哪怕那里只是恰好聚集了一群山鸟,一群野狗,甚至一堆蚂蚁,他也会停下来,静静地观摩一会儿。偶尔,他会遇见自己喜欢的动物和植物,那时,他就会狂欢不止,直到两腿之间的管子里射出一股充满腥味的浓水为止。不知为什么,他对那些外表柔软、曲线平缓、向内凹陷的事物特别敏感,每当他看见这样的事物,他就会格外兴奋——既兴奋,又难受,感觉身体硬邦邦的,即将爆炸一般。小时候,他住在村庄里,在有月亮的夜晚,他的睡眠质量特别不好,因为通过窗口,他能够看见对面有一个黑乎乎的山洞。他望着那黑乎乎的向内凹陷的山洞,两腿之间的管子就忍不住直立起来,几乎要撞破屋顶。当他好不容易入睡之后,他梦见从自己两腿之间钻出了一条大蛇,穿过茂森的丛林,钻进了对面那个深不可测的山洞里。第二天,当他睁开疲惫的双眼之后,他发现满屋子里都充满了黏糊糊的液体,几乎将他淹没在了床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些外表弱软、曲线平滑、向内凹陷的事物如此敏感,甚至有时候,某一条小路稍微弯曲得优美了一些,他两腿之间的管子也会直立起来。这个问题一直困惑着他,让他度过了一个不安的童年以及青年。后来,他决定离开故乡,去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他便开始裸奔了——从此以后,他便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在丛林里裸奔了很久,直至在一个陌生的村庄里遇到了一位农夫。他本想向那位农夫问路,但那农夫举起锄头便敲在了他脑袋上,他眩晕了过去。当他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根柱子上。那会儿是正午,阳光格外浓烈,照得他满身冒油。他眯着眼睛,发现许多农夫正围在他身旁指指点点,嘴里不断冒出奇怪的声音,格外热闹。他本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因此并不排斥眼前这情形。他想将右手举上额头,向眼前这群陌生人表达善意,但他感觉自己双手似乎受到了束缚,便稍微挣扎了一下,绑在他身上的绳子都断裂开了。众人看见这一幕,便惊叫着逃到山野里去了,留下他一个人迷惘地站在那里,无所失措。之后,他在那了无人迹的村庄里晃荡了很久,把能吃的东西都吃了。最后,他在一个茅坑里找到了将他敲晕的农夫。他将他拧了出来,扔到了旁边。那农夫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们都去哪里去了?”良久,龙德彪问道。
        “他们……他们……都逃到……山洞……里去了?”
        “山洞?”当他听到这两个字时,他虎躯一振,又开始难受了。
        “他们为什么要逃呢?”他深呼吸了几下,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又问道。
        农夫沉默了很久,有些迷惘地望着这头满脸黑毛的怪物,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为……什么要逃?”
        “你知道哪里最热闹吗?”良久,龙德彪又问道。
        农夫挠了挠头,想了很久,非常肯定地说道:“石头城。”
        “怎么走?”
        “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这会儿,农夫平静了下来,隐隐发现这巨汉似乎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图。
        龙德彪站了起来,抖了抖浓密的胸毛,四周望了一圈,又说道:“我还是不知道怎么走,要不你带我去吧!”他的声音很平和,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温暖。
        这会儿,农夫也站起来了,点了点头应道:“好的,石头城离这里已经不远了,天黑之前就能赶到,不过我想先吃点东西之后再走,你要不也吃点?”
        “你说得很对,我也恰好饿了。”当他这样说时,他便抓住农夫,将他胳膊拧了下来,塞进嘴里啃咬着。农夫发出了尖利的叫声,响彻整个山谷,他觉得这声音很好听,于是又将他另外一只胳膊拧了下来。农夫的叫声越发尖利和嘶哑了。后来,他索性将他整个脑袋都拧了下来,农夫便停止了叫声,于是他感到无比沮丧。
        他一直守候在农夫身旁,静静地等待他醒来,以便将他引到石头城,但他等了一个星期,农夫还是没有醒来,并且他身体里开始发出刺鼻的味道,让他不断打喷嚏。于是,他只好放弃等待了,决定独自一人前往石头城。那会儿,石头城边缘的村庄里已经有“撕人怪物”的传言了。根据传言,那“撕人怪物”高八尺、宽四尺、胸前及两鬓都布满了浓密的黑毛,赤身裸体的,活像一个被人扒光衣服的大汉。后来,这个传言钻进了石头城高层的耳朵里,引起了他们的重视,因为根据村民们的描述,他们怀疑这头撕人怪物有可能是一头野化了的食人者,因此是用来处决并加以示众的好材料。他们一方面加强了戒备,一方面雇了许多卫士和猎人到森林里去抓捕他,但他们大多有去无回。随着时间流逝,关于这头“撕人怪物”的传言渐渐销匿,淡出了公众的视野。那会儿,龙德彪已经在丛林里裸奔了很多年了——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迷路了,在一个陌生的丛林里来回乱窜,直至身上长满野草和青苔。后来,他感到越来越疲惫,身体的活力渐渐丧失,于是,他便停了下来,靠在一根干枯的木桩上,准备昏睡过去。那会儿正是夏天的傍晚,拳头大的蚊子在耳边扑腾着翅膀。他慵懒地卷一下舌头,便将蚊子吸进了嘴里,嚼碎了它的骨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他感到越来越困顿,那仿佛是因为他在无意中听见了从茂密的野草、高大的芭蕉树以及河边密集的卵石里发出的醉人的歌声——那歌声窸窸窣窣的,如咽如诉,透着淡淡的悲凉和哀伤,让听者在绝望中越来越疲惫,越来越麻木。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所依靠的那根木桩同化并沉入其中时,一些光斑在他意识深处流动,之后便聚集在一块,汇合成一个明亮的光点,如同太阳的光芒一般冲破了他的眼帘——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蓦然看见了一座灯火依依的城市。他揉了揉沉重的眼皮,伸长脖子,向那座城市探去,脸上露出了笑容。那会儿,他身体似乎突然恢复了活力,从一块山石蹦到了另外一块山石上,之后则乘着月光落到了放生桥上。


        IP属地:北京20楼2017-12-27 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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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摇大摆地朝着那座明亮的城市裸奔而去,却被守在桥头的警卫拦住了。警卫们望着他那健硕而又粗糙的躯体,以为他是个来自外乡的野人,便手持棍棒,吆喝着将他赶到了丛林里。但让警卫们感到差异的是,第二天正午,这个裸体男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石头城中心的购物区,引起了一阵骚动,人群纷纷四处逃窜。当警卫们赶来时,龙德彪正将粗壮的生殖器插进了黑乎乎的下水道里,面部倾斜着,表情痛苦,那一刻,警卫们惊呆了,从此以后,石头城便开始流传一个外乡人强奸下水道的故事。当警卫们回过神来之后,他们既感到愤怒,又感到不可思议,便扑上去将龙德彪按倒在了地上,将他捆绑起来,之后又将他扔到了石头城外面的丛林里。可到第二天,龙德彪又出现在了醉生梦死楼前,正对着醉生梦死楼那阴暗的大门打飞机。当警卫们赶来时,他正好射了出来,喷在了醉生梦死楼神秘的大门上。警卫们见状,赶紧驾着他离开了。后来,醉生梦死楼楼主寅化听闻此事之后,颇为震怒,发誓要将龙德彪吊打在醉生梦死楼前。当警卫们第三次将他赶出石头城之后,他感到无比沮丧,他觉得石头城里很热闹,人们发出的声音很好听,并且他认为那声音似乎并没有恶意。第二天,他又出现在了石头城市政府大门口,而旁边就是中央监狱区的正门,那会儿,他依旧撸着雄壮的生殖器,对着市政府辉煌而又神秘的大门射了一滩,从此以后,石头城便开始流转一个外乡人强奸了市政府的故事。这一次,警卫们认为他做得有些过分,便将他抓了起来,关进了石头城中央监狱区里。可是在半夜里,他强奸了关押他的警卫,并让他昏死过去。之后,便从监狱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又开始往石头城中人多的地方裸奔而去了。
          这一次,被他强奸的那个警卫死了,因此他算是犯了命案。石头城的高层决定处决他,便派警卫又一次逮住了他。可在他被处决的那个夜晚,他又从监狱里逃了出来。他逃出来后窜进了市政府的办公区里,几乎强奸了他遇见的所有穿制服的人,不管男女。那天夜里,石头城市政府办公区里一片哀嚎,市民们心惊胆战,都关门闭户,偶尔将头从窗户里探出来,向市中心望去,那时,他们恰好看见一位身材健硕,满脸黑毛的男人从市政府大门里裸奔出来。在冷月的光辉下,他一边轻快地裸奔着,一边发出嗷嗷的叫声,这一刻,有些市民忍不住吹起了口哨。口哨一声接一声的,格外撩人,以至于到最后,所有人都发出了莫名其妙的怪叫声,不知是在欢呼,还是在咒骂,但这在龙德彪听来,市民们一定是在欢迎他。
          那会儿已快接近午夜,他一个人赤身裸体地在街上狂奔,后面跟着一群战战兢兢的警卫——他们紧紧握住手里的铁棍、叉子、弯刀,眼里满是愤恨和屈辱,但并不敢轻易靠近来。有时候,他们觉得这位裸男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某种看上去傻乎乎、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别人的怪物。“他不是罪犯,他只是一头怪物而已,因此,我们应该找猎人来围捕他,然后将它关进笼子里,而不是关进监狱里……”其中一个警卫如此抱怨道。
          “是啊,他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呢?为什么要出现在石头城呢?它一定是我们的敌人在石头城里投放的最变态的武器。”
          警卫们在龙德彪后面小声絮叨着,永远与龙德彪保持十来米的距离——他们紧紧盯着彼此的步子,以防止自己的步子比别人迈得大一点。他们是那样专注,以至于后来当他们注意力完全被彼此的脚步牵引住之后,他们竟然跟丢了那头莽莽撞撞的怪物,莫名其妙地在石头城里绕了大半圈。
          当警卫们抬起头发现龙德彪不再他们眼前之后,他们有些迷惘地向四周望了望,发现巷子两边的窗户里挤满了围观人群的面庞——他们拉长脖子,把头从窗户里探出来,耷拉着舌头,使劲嘲笑他们,甚至直接向他们喷鼻涕,吐唾沫,还有的人直接跳了下来,试图用自己的身体砸碎下面的警卫。
          “哈哈哈……一群傻子!”有人嘲笑道,接着将一个啤酒瓶扔了下来。
          “他们都***……整个石头城都被一头怪物给操了……多么美好的夜晚……哈哈哈哈……”又有人在上面说道。
          巷子里的警卫们有些忍不住了,心里格外窝火,在下面吼道:“你们这群刁民,明天就把你们房子拆了,把你们衣服扒了,煎了喂狗……”
          那些趴在楼上窗户边的围观群众仗着居高临下的地势以及众人起哄的掩护,又开始往下面吐唾沫了,有的甚至直接咬破自己的嘴唇,往下面喷血。一时间,整个巷子里似乎下起了黏糊糊的暴雨。警卫们在慌乱中,一边奔跑,一边将手里的铁管、弯刀、锤子等器具往上面扔去。运气好一点的时,能砸中一两个围观者的额头,运气不好时,那些器具会砸中其他警卫。他们且骂且扔且退,大概到后半夜的时候,警卫们带着一身唾沫、鼻涕、血迹退出了那条混乱的巷子。
          “**,这是什么?”当他们退出来之后,其中一个警卫摊开手掌问道。他旁边那个警卫听见他的问话,将头凑过来,看见两陀外形如鸡蛋、表面细腻的鲜红色肉体正平放在他手上。
          “你从哪里抓来的?”那个警卫问道。
          “刚才有人从楼上扔下来,我顺便接住了……但这是什么呢?”
          “这……或许是肝脏……他们向我们喷口水时,一不小心喷了出来。”
          “肝脏为什么会是两陀呢?”当事者不解地问道。
          “那可能就是肾脏……人有两个肾……这很正常……”
          “哦,那我能吃了它们吗?”
          “当然可以,别忘了我们是食人族——跟那群刁民混久了,就容易忘记他们本是我们的食物。”
          还没等他说完,那警卫便将那两陀肉塞进了嘴里,仿佛深怕其他警卫发现之后会引起哄抢似的。他使劲咀了半天,感觉特别有劲道。


          IP属地:北京21楼2017-12-28 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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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笼中女鬼
            那天夜晚,龙德彪在众人的喧嚣抑或欢呼声中走到了石头城的东郊。那会儿正是秋天,月光明媚,缓缓起伏的山峦上铺满了白霜。他在一片枫林里停了下来,当周围越来越安静和阴暗时,他感受到了一丝落寞和空虚。他本想好好睡一晚上之后,明天继续到石头城里去裸奔,可后来,他感觉自己内心深处越来越空虚和落寞了——它们就像一团发酵的面粉在他内心里不断膨胀,并溢出苦闷撩人的热量。当他这样想时,在冷月的清辉下,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确实正在不断膨胀,因为他的头离地面越来越远了,不久之后,他之前置身于其中的那片枫林就像几丛杂草一般缩在了他脚下,干枯而又密集的树枝几乎刺痛了他的腿肚子。他迈着巨腿,几步便爬上了山峦,身子一软,便在那上面仰躺了上去,月光照在他鼓鼓的肚皮上。好久之后,他才明白自己之所以会膨胀,仿佛是因为好久都没有吃东西了,身上的肉体表现出了极强的饥饿感和攻击性。
            他又不安地直立起身子来,四周打量了一番,看有什么东西能够满足他的食欲。蓦然间,一阵秋风吹过,在冷月的清辉下,他依稀看见地皮底下似乎有某种东西在游动,如同蟒蛇或者大老鼠一般。那东西似乎很轻盈灵活,在泥土层中自由穿梭、滑动、似乎连岩石都能穿透。他俯下身子仔细打量了半天,才发现在山峦的西侧有一个小山洞。这个山洞很深、很广、有许多分支,穿梭于山峦之间。他本想用这个山洞来解决他的性欲问题,可这山洞实在太小了,根本插不进去,加之他又很饥饿,于是,他决定把这山洞里游动的小东西掏了出来吃掉。他把手拉长、变细,伸进山洞里挠了半天,什么也没抓住,就仿佛没有什么生物栖息在那里面一般。可当他静下心来,仔细查看地表时,那生物似乎还在山洞里游动。来回几次空手而归之后,他感到无比恼怒。他大吼一声,俯下身子,张开大嘴,露出硕大的獠牙,啃噬着那个山洞,发出尖锐的扑哧扑哧的声音。整个大半夜,他都在啃那座山洞。后来,在天快要亮的时候,他几乎吃掉了那整座山峦,内心里格外满足,肉体也很充实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吃掉那个在山洞里游动的小东西,但至少他吃掉了山洞本身,甚至连包裹着山洞的山峦也被他吃掉了。他无比安心地躺在被他啃噬出来的还留有齿痕的洼地里,打着饱嗝,渐渐睡了过去——这一天,他过得格外快乐,似乎做了美梦,连睡觉时都发出了呵呵哈哈的笑声。
            他似乎睡了好几天,当他醒来时,那会儿正是傍晚,依然是秋天。而他之所以会醒来,是因为肚子隐隐作痛,就仿佛有个人在他肚子里拳打脚踢。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萎缩成正常的状态了,仿佛是因为他的肉体得到食欲的满足之后而安静了下来的缘故。黄昏的阳光照在他那有些迷惘的脸上,他打量着被他啃噬、刨空的洼地,突然有些恶心想吐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吃腻了的缘故。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落叶和尘泥,决定在天黑之后到石头城里去转一圈,顺便找点乐子。
            可就在这时,他依稀听见了一抹微弱但却很清脆的叫声。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出去……你这怪物……怪物……你听得到吗……听得到吗?”那声音听上去很愤怒。
            龙德彪在原地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弄清楚这声音是从何处传来的,便嘟哝了两声,算是非正式的回应。
            “你是个智障……智障……智障……竟然吃土……吃土……”那声音又从他身体的某个部位传了出来,就仿佛是他的肱二头肌肌、乳房或者肚脐眼对着他发出了尖叫声。
            他静下心来,敲了敲自己的肚皮,将耳朵贴上去,仔细聆听。
            “吼……吼……我在里面……里面……里面……”那声音突然吼道。龙德彪猝不及防,竟然被惊得跌了一跤。
            “你在这里面,也用不着老是重复啊……”龙德彪终于回应了。
            “那是回声在你肚子里打转……打转……快放我出来……出来……你吃了我的家……我的家……”那声音无比愤怒地吼道,说着又在他肚子里踢了一脚。
            这会儿太阳已下山了,东边的天空上出现了几颗星辰,月亮淡淡的影子在几朵浅浅的白云之间显现了出来——或许天就要黑了。
            龙德彪感到一阵恶心,说道:“好恶心啊,你让我想吐……”
            “你才恶心……恶心……竟然吃土……吃土……”那个声音反驳道。
            “吃土怎么啦?我就是吃泥巴长大的,你到底是谁呢?你要不说,我就把你消化掉……”他皱着眉头,对着自己的肚皮吼道。
            “我其实是一个女鬼……女鬼……住在山洞里……山洞里……昨晚被你吃了……吃了。”那声音有些尴尬地说道,嗓音颤颤巍巍的,仿佛害怕了一般。
            “女鬼?你为什么要钻进我肚子里去呢……”
            “不要再废话……废话……我要出去……出去……”那女鬼又吼道,说着又在他肚子里踢了两脚。


            IP属地:北京22楼2017-12-29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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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德彪又感到一阵恶心想吐,待他平静下来之后,他告饶道:“女鬼姐姐,我现在张开嘴,你自己爬出来好吗?你肯定很肥,几乎要把我肚子涨破了……”
              “谁是你姐姐……姐姐……你这智障……快点把嘴张开……张开……”说着,她又开始拳打脚踢了。龙德彪实在无法忍受了,心想等你出来之后,我再好好折磨你这小妖精。他使劲掰开自己的嘴,嘟哝道:“快出来……出来……”。


              IP属地:北京23楼2017-12-29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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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刚说完,一直苍白的手便从他嘴里伸了出来,之后是湿漉漉的头发、欣长的脖子,高高隆起的乳房和臀部。大概过了半刻钟,当他把那女鬼完全吐出来之后。她满身湿淋淋的,无比虚弱地倒在地上,用充满好奇和畏惧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吃了整座山的怪物,发现他看上去不过是一个肌肉发达的年轻壮汉而已,心里便松了一口气。龙德彪仔细端详着这团半躺在地上的泛白肉体,发现她表皮细腻,形状优美,声音悦耳,身体里似乎没有骨头。他忍不住伸出指头在她脸部、胸部以及肚皮上戳来戳去。
                “走开,别碰我!”女鬼一边后退,一边惊叫道。
                “哈哈哈……你蛮不错的嘛,不错的嘛!”龙德彪说道。伸出大手,试图将女鬼拎起来。那女鬼身子一闪,躲开了,并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龙德彪的鼻子叫道:“你这流氓,连衣服都不穿,不要碰我!”
                “你也没穿呀!”龙德彪边说,边仔细打量着她的全身,目光越来越痴迷了。那女鬼感到一阵哆嗦,竟有些不知所措了。本来,她躲在那黑暗而又温暖的山洞里,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悄悄钻出来,四处游走,欣赏月亮,但现在,那山洞竟然被这货给吃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幸亏这会儿是夜晚,若是白天,她肯定会被太阳烤成一滩白水。
                她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眼神呆滞的壮汉。她盯着他的额头看了很久,之后带着战战兢兢的语气问道:“你是食人族的吗?”
                听见她的问话,龙德彪回过神来,想了半天应道:“食人族?什么是食人族?”
                “你吃人吗?”她又问道。在她记忆中,食人族虽然吃人,但又不会吃土,所以她一时间无法判断眼前这位壮汉是不是食人族。
                “偶尔吃,不固定,我也吃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所以,我是杂食动物!”龙德彪磨了磨牙齿,答道。
                “那你会吃我吗?”女鬼问道。
                “不吃你……你会让我肚子疼……但我要你!”
                “要我是什么意思?”女鬼瞥了他一眼,问道。
                “就是这样!”说完,他便伸出巨手,想要去抓她。她一闪,但还是被他抓住了小腿。他把她拉到身下,固定住她的双腿,准备压上去。女鬼挣扎了半天,竟然哭了起来。在通常情况下,她的身体虚无缥缈,能够穿透岩石、墙壁、水流和树木,但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她竟然无法穿透这位壮汉的身体——之前,当她被龙德彪吞进肚子里后,她本以为自己能够轻易穿透她的肚皮逃出来,但他的肚皮是那样坚实,她根本无法穿透。此刻,当她被他按在身下时,她也无法穿透他的身体。
                她呜呜地哭了起来,感到无比委屈和屈辱,但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那头按住她的怪物突然松手了。他把她拎了起来,仔细打量了很久,问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
                女鬼停止了哭泣,抹了抹眼皮,愣道:“哪种声音?”
                “就是呜呜呜……的声音”他学着她刚才的表情和摸样说道。
                “因为你弄痛了我?”
                “痛?什么是痛?”
                女鬼吸了一口气,在内心嘀咕道:“果真是智障,连痛都不知道,不过智障也听不懂别人骂他是智障。”
                “痛就是这样……”说完,她使劲在他粗糙的手臂上咬了一口,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血印子。但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龙德彪并没有做出任何痛苦的反应——既没有尖叫,脸上也没有露出难受的表情。
                “你不痛吗?难道你手臂上没有感觉吗?”她无比诧异地问道。
                “有感觉,但这种感觉就是痛吗?”龙德彪回应道。这会儿,他松开了紧紧按住女鬼身体的手,仔细打量着留在他手上的浅浅的血印,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正从那里散开,传到了他的全身,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觉得这种感觉格外刺激。乘着龙德彪专注于自己手臂时,女鬼从他身体下面溜了出来。
                龙德彪抬起头,望了一眼站在对面的女鬼,说道:“这种感觉还不错,你再咬我一口试试……”
                “不……”
                “快咬一口!”他喝道。女鬼吓了一跳,身子一缩,消隐在了后边的枫树中。
                “你快出来,我知道你在树里面!”龙德彪说道。良久,那女鬼也没有回应。这会儿已是夜晚了,冷风卷着枫叶从树林里飘了出来,落到了下面的山沟里。他守在女鬼消隐的那棵枫树边上,感到无比的失落,这种感觉他似乎从没有过。他大概在那里守了几个晚上,但那女鬼一直没有出来。后来,他把那棵枫树连根拔了出来,小心翼翼地一截接一截地将其劈开,但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女鬼,那一刻,他感到内心深处传来一阵哆嗦,之后蔓延至全身。


                IP属地:北京24楼2017-12-29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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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在一个细雨迷蒙的傍晚,一位背着大捆干柴的老人从他身旁经过。老人打量了一眼这位满身肌肉、胡子拉碴的壮汉,之后放下干柴问道:“年轻人,可否帮老夫一把?”
                  龙德彪抬起头来,瞥了一眼这位枯瘦的老人,之后又低下头,感到浑身无力。
                  “你能帮我把这捆柴背回去吗?”老人见他体格强壮,请求道。
                  龙德彪依旧没有回应,目光有些呆滞。
                  “你若帮我背回去,我送你一件衣服和一条裤子。”老人又说道。
                  这会儿,龙德彪似乎不耐烦了,对着老人嗷嗷地叫了两声,似乎在示意他从他身旁滚开。老人并没有被吓到,反倒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掏出一个巨型烟斗,卷了一只烟,抽了起来。
                  “哎!罪恶的石头城,穷人家的孩子连衣服都没得穿……”半晌,老人感慨道。
                  龙德彪依旧沉默,无比细腻地回忆着他与那个白白嫩嫩的女鬼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可他回想了好久才发现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他为此感到无比失落。他本来已经把她压在身下了,可后来不知为什么她又溜走了,她去了哪里呢?
                  “你知道吗?以前这里有一个山洞,山洞里住着一个女鬼。”老人吸了一口烟,又说道。
                  “但后来不知为什么,这个地方突然被人刨空了,而那个女鬼也不见了,半夜里也没有人出来与我聊天了。”老人吐出了一圈白烟,自言自语道。这一刻,龙德彪仿佛听懂了对方的话语,猛然回过神来,揪住老人的衣领问道:“你也见过她吗?”
                  “走开……你突然咋呼什么呀……”老人似乎被他突然凑近的大脸吓着了,推开他,退了一步说道。
                  “我姓赵,别人都叫我赵伯,是一名铸剑师。只有我知道这里曾经住着一位女鬼。那女鬼本是醉生梦死楼的一名妓女,但后来却被倒影世界里的恶人杀死了。当她变成女鬼之后,恶人的下属们并没有放过她,还在四处追捕她。”
                  “恶人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那恶人是谁,因为我连倒影世界在哪里都不知道,但根据传说,恶人是一位阴狠毒辣、嗜血成性的怪物,或者拥有食人族的血统。他喜欢将醉生梦死楼的妓女吃掉,让她们变成女鬼,养在笼子里,然后卖给石头城的富豪和官员,正是因为如此,石头城买卖鬼魂之风才开始兴盛。据说,他养了很多漂亮的女鬼,她们大多是醉生梦死楼的妓女。另外,他还成立了一个叫做‘倒影世界’的组织,专门用于制造、培养和贩卖鬼魂,而醉生梦死楼的妓女对于他们而言只是生产材料。”
                  “他们为什么喜欢养女鬼,你给我说了这么多,我一点也不理解,甚至连女鬼是什么我都不理解。”龙德彪疑惑地问道。
                  “你知道‘倒影世界’的口号是什么吗?”
                  “是什么?”
                  “活人只有一次生命,而死人有无数次生命。”
                  “这又有什么含义呢?”
                  “‘倒影世界’组织之所以能够得到当局的支持,有着深刻的社会背景。”老人分析道,又吐出了一串烟圈。
                  “事实上,在石头城里,除了许多高层和富豪之外,只有少部分人知道统治石头城的力量来自于食人族,这少部分人被自称为‘契约技术员’,但到目前为止,契约技术员几乎已被清除殆尽。食人族统治为了维护他们的统治,不让普通居民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因此发明了‘知者之罪’的条款,所有犯了‘知者之罪’的人都会被隔离出来处死。”
                  “可这跟买卖女鬼之风有什么关系呢?”
                  “当食人族统治石头城之后,他们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并不敢在公开场合大张旗鼓地吃人,因为按照当局的法律,吃人是重罪,会被处以极刑。但在地下场合,有钱有权的人依然有机会吃人,但即便如此,这种在暗地里偶尔的小吃小闹并不能满足食人族无限被压抑的集体欲望。为了使这种被当前社会规则压抑的集体性的食人欲望能够安全发泄出来,倒影世界里的恶人发明了用鬼魂代替活人的虚拟方式来满足食人族的集体欲望。石头城的权贵通过玩弄和虐杀鬼魂来发泄自己阴暗的欲望,而鬼魂本身又是不死的,因此无限地虐杀和玩弄鬼魂们的边际成本很低——醉生梦死楼的妓女只需死一次便可满足食人族无限的杀戮欲望。同时,按照石头城的律法,玩弄和虐杀鬼魂并不算违法,这就是‘倒影组织’之所以会得到当局支持的社会政治背景。”这会儿,老人已经抽完一根烟了。龙德彪仔细听着他的讲述,并不能听懂多少。
                  抽完烟之后,老人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袖,无比纳闷地说道:“真是奇怪,我怎么会跟你说这么多连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的话呢?”
                  当他这样说时,突然一只乌鸦从他头顶飞过,发出了尖利的叫声,之后消隐在了迷蒙的夜色中。


                  IP属地:北京25楼2018-01-02 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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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叫做赵伯的铸剑师背起那困干柴上路了,留下龙德彪一个人在那里苦苦沉思。
                    龙德彪在女鬼消失的那片枫林里沉沦了许多天之后,在十月中旬的一个傍晚,他决定继续到石头城里去裸奔,因为他好久没有听见石头城里热闹的声音了。于是,他站了起来,耸了耸肩,扭了扭脖子,迈开脚步,便往石头城里奔去。这一次,当他在石头城里裸奔时,似乎并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引起多大轰动了,那仿佛是因为石头城的民众们早已习惯了他那裸露的身体。偶尔有两个警卫试图凑上来逮住他,可他一瞪眼,他们便哆嗦着退到了边上。上一次,当他强奸了市政府办公区的所有官员之后,官员们要么还在家里养伤,要么身心力竭,因此还没来得及商讨如何抓捕和处置这头怪物。另外,他们带着抑郁情绪,将这起恶性强奸事件报告给了大将军,正在等待大将军的回应。在这段逮捕和惩罚尚未到来的间隔期内,龙德彪在石头城的大街小巷里自由地裸奔着,但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他发现自己身体的欲望似乎正在衰退。以前,他只要看见一个下水道、一个幽深的门洞、甚至一条弯曲的街道,都会忍不住勃起,以至于对着它们自渎,但现在他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敏感了——他为此感到无比的焦虑和抑郁。
                    他在石头城里跑了大半夜,气喘吁吁的。后来,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了,他窜进了一条巷子里。那条巷子里积满了流动的月光,即便是在后半夜,依然是一片灯红酒绿、人流涌动的景象。虽然在这近一个月以来,他一直在石头城的大街小巷里裸奔,但在他记忆中,他似乎从没有进过这条巷子。他在涌动的人群中无比兴奋地吹着口哨,时而左顾右盼地打量着两旁花花绿绿的商店。巷子很窄,两边都是高楼,高楼之间是用木梯连着的。那些木梯如同一座座小桥一般横亘在巷子里,人们在上面来回穿梭,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偶尔有几抹妙曼的身影出现在了木桥上,静穆地向下凝望。
                    他在不知不觉中停下了脚步,有些迷惘地四处乱望,目光不知该停留在何处,之前那种兴奋感正渐渐消去。人们望着这位裸男,有的捂着脸从他身旁跑开,有的则躲在一旁扑哧地笑了起来。有一个酒鬼拉住了他的胳膊,对着他大声咒骂,但他似乎心情很不好,便将酒鬼拎起来,头朝下地扔进了下水道里。人们望着这一幕,尖叫着让他住手,但他还是把他扔了下去,很久之后,从地底下传来了沉闷的回音。围观的人群摇了摇头,便又散开了,他周围又恢复到了人流平静涌动的状态,就像一弯深流被一粒小石子激起水花之后又瞬间恢复之前的平静状态一样。


                    IP属地:北京26楼2018-01-03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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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然间,他似乎听见了一丝熟悉而又微弱的呼唤声——那声音从人群深处传来,若有若无,偏偏让他听得很真切。他停下了脚步,四处打量了一番,似乎没有看见什么特别的事物。旁边的一个商店里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优雅的店员正与一位胖乎乎的男士絮叨,脸上瞬间荡开了一抹笑容。他感到有些失落,准备迈开脚步,离开这个热闹的巷子。可正当他有这样的念想时,他似乎又听见了一丝熟悉而又微弱的呼喊声。他蓦然转过身去,透过涌动的人影,依稀在人流涌动的夹缝中,他恍然看见了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子。但旋即,那女子又被涌过来的人群遮挡住了。他揉了揉眼睛,穿透人流,朝着目光所及之处走去。这会儿,在巷子的转角处,在一盏明亮的蓝灯的照耀下,他看见了一扇镶着五颜六色的钻石的木门,而在木门下面的阴影处有一个铁笼子,铁笼子里卷缩着一个红衣女子,身体半裸露着,脖子上套着厚重的铁链。透过匆匆忙忙滑过的人流,他打量了很久,才认出那位女子正是他之前从山洞里掏出来的女鬼。此刻,许多人围在她身旁,嘀嘀咕咕的,不时传出一阵笑声。有一位身穿正装、梳着油头的男子一边对着女鬼指指点点,一边向围观人群介绍女鬼的各个细节,似乎是这门店里的推销员。
                      “这是今天的拍卖品,皮肤细腻,性情温柔,被调教得很好,各位有意向吗?”他朝上抹了抹头发,说道。
                      “她眼里似乎还有怨气,估计养不家呀!”一位光头男子说道。
                      “我可以摸摸吗?”另一位戴着眼镜、身材瘦削的男子也凑上来说道。
                      “当然,随便摸!”梳着油头的男子陪笑着说道。
                      男子舔了舔指头,搓了搓手,似乎感到格外兴奋,之后便把手伸进了笼子里,但就在他伸进去的那一刹那,那女鬼猛地凑上来,死死叫住他的指头不放。男子嗷嗷地叫着,一脚踢了上去,却踢到了铁笼子上,于是便叫唤得更厉害了。那位梳着油头的推销员见状,对着女鬼喝道:“快松口,长胆子了哈,待会儿卖不出去,店长肯定将你跺碎了喂狗。”女鬼似乎害怕了,松了口。这会儿,那推销员打开笼子,一甩手上的鞭子,准备抽她。可就在这一刻,他的手突然僵在了半空中。在诧异中,他转过头去,看见一位裸男正将一幅长满黑毛的大脸凑在他面前,同时用右手死死钳住他的手腕。
                      “喂,你怎么钻进笼子里去了啊?”龙德彪对着女鬼叫道,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女鬼抬起头来,在昏黄的路灯下,她似乎认出了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兴奋地想直立起身子,额头却碰在了笼子上,似乎起了一个小包,便又赶紧捂住额头,坐在了地上。
                      “你是谁?为什么没穿衣服?滚开!”那油头男子吼道。
                      龙德彪没有理他,走到笼子边上,掰开铁笼子,将女鬼拎了出来。“他们刚才在对你做什么?”龙德彪不解地问道。
                      “他们在使我痛苦!”半晌,女鬼答道。这会儿,他已经从笼子里钻了出来,躲在了龙德彪硕大的身体后面。
                      “痛苦好吗?”龙德彪又问道。
                      “你果真是个笨蛋,痛苦一点都不好,痛苦是每个人都应该回避的状态,所以一个人不应该使另外一个人痛苦!”女鬼望着龙德彪的眼睛,用手扇了扇他的胡子说道。
                      这会儿,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那位油头销售员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似乎感到很费解。
                      “可一个人为什么会使另外一个人痛苦呢?既然痛苦是每个人都应该回避的状态。”龙德彪继续追问道。
                      女鬼觉得眼前这个笨蛋的问题将她问住了,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太多了,以至于显得没有答案。
                      “因为贪婪或者欲望……”女鬼沉思了很久,答道。
                      “喂,壮汉,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抬头看看头上的牌匾。”那油头销售员又凑前来说道。
                      “**(jian ren)!快回到笼子里。”说完,他又对着女鬼吼道。突然,龙德彪一抬手给了那油头销售员一耳光,并大吼道:“啊……呜呜……啊啊……!”那销售员脑袋一歪,便摊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之前那位身材瘦削、戴眼镜的男子见状,赶紧蹲下身子,用指头戳了戳倒地上的店员,但他似乎无动于衷了,如同一条死狗一般。之后,他将那店员的身子翻过来,才发现他的脸已经碎了,脖子似乎也已断裂。看见这一幕,这位身材瘦削的男子尖叫道:“天啊,他已经死了,你竟然敢杀‘倒影世界’门店里的店员,你肯定会被做成鬼!”他刚一说完,便按了按门店旁边的红色按钮。刹那间,整个巷子里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
                      那女鬼看见这一幕,拉住龙德彪,着急地说道:“快把我手上的铁链子解开,我们快点离开这里。”龙德彪似乎并不慌张,用双手握住套在她脖子上的铁链,轻轻一扯,铁链子便断开了。那铁链子叫锁鬼链,是专门用来锁鬼魂的。此刻,当她脖子身上的鬼链被解开之后,她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似乎能够穿透墙壁、树木和人影了。她紧紧攥着龙德彪的手,用急切的语气说道:“快离开这里,他就要来了。”
                      “他是谁?我们为什么要走呢?”龙德彪不解地问道。
                      “他是恶人首下的杀手——周扒皮。”女鬼说道,脸上露出了畏惧的表情——当她还在醉生梦死楼里时,她便已听闻这位外号“周扒皮”的杀手喜欢肢解契约技术员的身体和活剥被抛弃的妓女们的皮。
                      说完,她拉住龙德彪的手,往巷子口跑去。这会儿,整个巷子里充满了刺耳的警报声以及人群四处逃散的喊叫声——那似乎是因为那警报声吓着了他们,他们就像一群惊飞的麻雀,四处乱撞。
                      “警报声响了,快跑!他就要来了!”
                      “出事故了,他要来清街了!”
                      ……


                      IP属地:北京27楼2018-01-03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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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一边呼叫,一边窜进了旁边阴暗的巷道里。横在巷子之间的木桥上也响起了密集的叮叮咚咚的声音,几乎要将木桥振塌。女鬼望着不断逃窜的人群,内心深处越来越恐惧和着急,因为她害怕自己真的会落在那位恶魔的手里,被他无限制地折磨和残杀。此刻,她总感觉周扒皮已经在某个地方看着她了,就好像他的眼睛已经出现在了天空深处,正狞笑着俯视着她的背影。他拉着龙德彪的手,往人多的地方跑,仿佛那样周扒皮就不容易辨认出她了,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人流都消失了,整个巷子里空无一人,陷入了死寂沉闷的氛围。
                        “他们都去哪里了?”龙德彪问道。这会儿,他们已经慢下了脚步,仿佛这突如其来的死寂凝固了他们的脚步。
                        女鬼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战战兢兢地说道:“他们怕他,所以都跑了。你怕吗?”
                        “我不怕,不过我不喜欢这种安静的氛围,并且我想吃东西了!”
                        突然,前面传来了沉重的吱呀声。他们循声望去,发现巷子出口的铁门正缓缓合上来,即将关闭。看见这一幕,女鬼攥住了龙德彪的手,冰冷的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上,以至于他那粗硬的体毛几乎要穿透她那半透明的身体。龙德彪俯下头,望了她一眼,情不自禁地用指头戳了戳她脑袋以及胸部,脸上露出了无所谓的傻笑。
                        蓦然间,这原本灯火通明的街道突然暗了下来。龙德彪拉着女鬼冰冷的手,转过身去,在昏黄的路灯下,他们看见了一位奇怪的中年男子。那位男子穿着宽大的黑色衣服,站在巷子中央,嘴唇血红、脸色粉白,但额上头却布满了皱纹。此刻,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这位裸男以及穿红衣服的女鬼,神情有些迷惑,好久之后,他卷了卷长长的舌头,发出咯咯的声音,脸上瞬间荡开了一抹笑容。这会儿,女鬼才看见他手里正提着一把奇怪的刀。那把刀的刀刃很宽,刀身很短,刀尖弯弯的,像尖锐的钩子,而刀的背面似乎布满了尖利的细齿。当她留意到这把刀时,脊背情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整个身体突然被**了。她使劲转过头去,望了望龙德彪,发现他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扒皮手上的那把刀,目光越来越聚焦,越来越沉迷。蓦然间,女鬼想起了一个可怕的传说。传说中,周扒皮的刀根本不是一把刀,而是他自己的眼睛——“阴眼”。
                        根据传说,一个人一旦在无意中与“阴眼”对视之后,“阴眼”便会源源不断地吸引这个人的目光,直至眼睛枯竭,双目失明。很显然,此刻“阴眼”已经黏住他们的目光了,进而控制住了他们的行动,几乎让他们身体处于**状态。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好久之后,那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微微咳嗽了一声,便向他们走了过来,步子是那样轻盈,几乎让女鬼觉得他是缓缓滑过来的。当他站定在他们跟前之后,女鬼内心深处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恐惧和焦虑——她试图使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透明,而后消隐在空气中,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和坚实,就仿佛她突然有了一具活人的身体。
                        “多么漂亮的女鬼,我要让你的身体充满鲜血,然后在你皮肤上划出一道口子,因为我喜欢看鲜血从身体里流出来的情景,这是我从小就有的怪癖。”那中年男子突然凑到女鬼跟前,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她的鼻头。她感到一阵恶心和恐惧,几乎想要呕吐。
                        “他在对你做什么?”蓦然间,龙德彪望着这个披着黑衣服的陌生人,对着女鬼问道。
                        女鬼并不能回答他,只是惊讶于他还能说话。她使劲转动眼珠,将惊讶而又迷惑的目光投向他。
                        “你是谁?为什么还能动?”那神秘中年男子突然问道,但却背对着龙德彪,似乎并不急于回过身来。之前,当他走向那漂亮的女鬼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混身赤裸的壮汉,但他并没有急于杀掉他,因为在一般情况下,他更喜欢在对方动了杀念之后,再闪电般地切开对方的身体,让对方脸上惊愕的表情停留在他的遗容上。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感觉到这位壮汉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杀意,就仿佛他对自己并没有敌意。
                        “她为什么不能说话了,你对他做了什么?你是周扒皮吗?”龙德彪愈发疑惑了,又问道。
                        突然,那中年男子猛地一回身,袖子一挥,与龙德彪擦身而过,莫名其妙地穿到了龙德彪身后,而后静默地矗立在夜色中。龙德彪脖子感受到了一抹冰凉,之后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尖锐的刺激感,从脖颈处蔓延至全身。这会儿,女鬼似乎已经从中年男子的“阴眼”中挣脱出来了。她望着龙德彪不断喷血的脖子,大声抽泣了起来。她忘记了恐惧,拖着无力的步子,情不自禁地走向这位一脸懵懂的壮汉,抬起那一抹白色的袖子,试图捂着他脖子上的伤口,可这时,那中年男子却突然回过身来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拖倒在了地上,就像拖着猎物一样,似乎准备离开现场了。
                        “这莫名其妙的夜晚,我是那样的无聊,竟会在这寂静的街道深处,抓捕一只瘦弱的女鬼。”他一边拖着女鬼的身体,一边嘀咕和抱怨。
                        “你在对她做什么?她的眼睛为什么有水?”突然,龙德彪又问道,语气是那样真诚。
                        中年男子苦笑了一下,回过头来,望了望正缓缓走向自己的壮汉,突然觉得他的身躯是那样庞大。这会儿,他正用双手擦拭胸膛的鲜血,不时地抹了抹脖子上的血斑,显得有些狼狈和无辜。
                        “看来我还需要补一刀,或者拔了你的皮,把你制作成一个强壮的男鬼,成为贵妇们的宠奴。”中年男子转过身来,一边说道,一边旋转着手里的“阴眼”弯刀,似乎准备再次出手了。
                        “我只想知道你正在对她做什么?我不很理解你的行为。”
                        “你要么是个智障,要么在耍我,我宁愿相信你在耍我,因为那样我会细心地扒了你的皮。”
                        “你在使她痛苦,是吗?”龙德彪继续追问道。
                        “可能远不止痛苦吧!”中年男子苦笑了一下,似乎在为自己要回答这样一个明显的问题感到无奈。
                        “也就是说你确实在使她痛苦,是吗?”他确实想向他确认这一点。
                        “可以这么理解,如果你非要这么问的话。”中年男子抬起脚,似乎想把女鬼踢到一边去,以便使自己认真面对这个胸膛长满黑毛的壮汉。他幻想自己的弯刀切开他粗糙的肌肤所发出的细微的噗呲声,几乎冒出了幽微的火花。
                        就在他刚抬起脚的那一刹那,龙德彪身体突然膨胀了一倍,将巨手伸了过来,试图抓住他的腰部。中年男子见状,心理一惊,身子猛地后撤了几丈,闪开了。龙德彪见他逃开了,又将巨手伸了过去,中年男子只好猛地一纵身,跳到了横在巷子之间的木桥上。两抓不中之后,龙德彪似乎来劲了,仰起头对着天空嚎叫了两声,身体又膨胀了一倍。突然,他直接朝中年男子所在的木桥上劈了下去,速度是那样快,竟让周扒皮惊出了一声冷汗。他被龙德彪这一击的掌风冲击到了,跌倒在了街道中央,但接着又如皮球一般弹了起来,跳到了屋顶上,之后又快速翻过屋顶,跃到了后面的巷子里。龙德彪一挥手,拂倒了横在他面前的两栋楼房,俯下身子,一头栽进那黑漆漆的巷子里,四处寻找周扒皮的踪迹,就像正常人扒开草丛寻找一只大蛐蛐一样。好久之后,巷子里也没有中年男子的动静。约莫过了半刻钟,龙德彪凝神屏息,猛然看见下水道里冒出了一个黑头,他认出了那便是之前逃走的中年男子,便一掌拍了下去。只听见从地底下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哀嚎,便又没了动静。这会儿,龙德彪似乎饿了,对着下水道一阵狂啃,几乎吞噬了整个下水道。猛然间,他感觉依稀有个活物在他口腔里翻腾,并发出嗡嗡的声音——那声音似乎穿透了他的上颚,直接灌进了他脑袋里,在他脑袋里打转,让他有些烦闷,于是,他便将那活物吐了出来。
                        这会儿,在月光下,他才认清那活物便是之前伤害女鬼的中年男子。此刻,他奄奄一息地躺在街道中央,显得毫无生气,就像一根晒蔫了的水草。龙德彪将身子缩了回来,想起了自己刚才吞噬掉的那下水道,觉得它曲线优美,似乎突然有了性致。他四周望了一下,想找一个合适的洞口发泄一下,却没有找到满意的。良久,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中年男子身上,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甩着翘得很高的雄性生殖器,走向中年男子,将他拎了起来,三两下便扒了他的衣服,将他按在旁边的路灯下,准备即刻贯穿他的身体。这会儿,当女鬼看见这一幕,羞红着脸,吃惊地捂住嘴唇,大叫道:“喂,你要干什么?”
                        龙德彪转过身来,望了望女鬼,摸了摸头说道:“他身体里应该有一个洞,我要插进去!”
                        “喂,你不能这样!”女鬼站了起来,向他罢了罢手,显得有些费解。
                        “为什么?”龙德彪不解地问道。
                        这会儿,她望着路灯下他那单纯而又理直气壮的表情,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了。
                        “你……你……别这样做,因为有很多很多理由……你真的不能这么做,即便你要这么做,也需要很多条件,或者至少不能对他这么做……等我们离开这里之后,我慢慢向你解释。”她支支吾吾地说了这么多,却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说清楚。
                        “哦,是吗?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吧!你要再离开我,我就把你吞进肚子里。”他说着,他便将中年男子扔到了一边,向着女鬼奔了过去,活像一只招摇过市的大猩猩。
                        就在一刻,一直被他死死按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在羞愤中,猛地弹起身子,高举“阴眼”弯刀,向龙德彪背后劈了过去。龙德彪背部又感受到了一阵尖锐的刺激感。他转过身去,身子突然膨胀了一倍,一把抓住中年男子的腰,使劲一捏。中年男子便蔫了,下身失禁,喷出了满地屎尿和鲜血。在临死前,他苦笑了一下,念念不忘地嘀咕道:“我……就要……变……成鬼了。”
                        龙德彪俯下身子,望着一动不动的中年男子,惊讶于从他身体里流出的红色液体以及他所营造的莫名其妙的安静氛围。好久之后,他见他没有起来,便又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脊椎,却一不小心将指头穿透了他的身体,于是对方又痉挛了一下。很显然,他并不能理解他手指插进对方脊椎里与身体的颤抖状态之间的关系,他来回插了很多次,渐渐在他意识里确认了这种关系之后,便又突然失去了兴致,便转过身去,向女鬼奔去。


                        IP属地:北京28楼2018-01-04 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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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会儿,她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望着这位手舞足蹈奔向自己的巨汉,有些不知所措。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内心里对他既充满了畏惧,似乎又有了某种依赖和欣喜。她觉得他是一个怪物,有些傻乎乎的,但似乎又残忍无比,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当她还在发愣时,那怪物已经将抓住了她的腰,将她举了起来,那一刻,她回过神来,望着他粗糙的面孔,有些惊惧,因为他也许真的会再次将自己吞进肚子里。可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他只是将她轻轻握在手里,打量了一小会儿,便用双手捧着她,猛地一跃身,跳出了这巷子。她在他那两张粗糙的掌心之间来回颠簸,感到一阵头晕。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散架了,禁不住抗议道:“放手,你把我弄疼了,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龙德彪并没有回应她,只是一个劲地向着北边狂奔。几个飞跃之后,他落到了郊外的一个小山谷里。在这深秋的夜晚里,露水渐渐重了起来,挂在枝头的枫叶开始湿润了。后来,不知何时,龙德彪停了下来,蹲坐在长满松树和柏树的山脊上。他望了望那一弯明月,将手掌摊开,发现女鬼卷缩在他手掌里,头发散乱,脸色苍白。
                          他将她轻轻搁在柔软的松针上,用手指戳了戳他身体,笑呵呵地说道:“你怎么这么小哟!”
                          这会儿,女鬼似乎缓过气来了。她有些恼怒,因为她讨厌自己像物品一样被一个莫名其妙的怪物动来动去,并且这个怪物从来不问自己的意见,甚至将她放在树杈上,让她上不能上,下不能下。
                          “你不能这么对我!”她仰起头,向他抗议道。
                          龙德彪回过头来,斜望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迷惑,但旋即,他似乎又被月亮吸引了,又仰起头,去看月亮了。突然间,他猛地蹦了起来,伸出大手,似乎想要将月亮抓下来,但却跌倒在了下面的山谷里。好久之后,他又从山谷里爬到了山脊上,那会儿,女鬼正坐在树杈上。当她看见他满身的松针时,她忍不住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心想这怪物很可能就是一个不具备常识的智障。
                          “你刚才说我不能这么对你,我不能怎么对你呢?”龙德彪问道。
                          “不准随便把我移来移去,不准随便碰我身体,不准……”她一口气说了很多。
                          “是这样吗?”说完,他又用手指将她戳倒在了地上。
                          她有些恼怒,从松针里挣扎了起来,吼道:“你再这么对我,我就消失……”还没等她说完,他又将她戳倒在了枫叶丛中。蓦然间,她感受到了一阵疲惫和无奈,便决定不再起来了。她把头深深地埋在那枫叶丛中,嗅到了一股浓重的泥土味道,恍然觉得这个秋季似乎过于漫长和沉寂,内心深处泛出一股深深的倦意。好久之后,她小心翼翼翻过身来,将身子两边的厚厚枫叶往自己胸膛上堆,不一会儿,她便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掩埋在了那淡红色的枫叶丛中——她幻想就此睡去,永远也不要起来,永远也不要再见到这头莫名其妙的怪物,直至从她身体里长出荒草与野花。周围越来越安静,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稀薄,很快便消融在了那厚厚的枫叶层中……那一刻,她决定要给这头满胸膛长满黑毛的怪物一个小小的教训。
                          好久之后,龙德彪发现周围渐渐没了女鬼的动静,便小心翼翼将那一小堆枫叶扒开,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于是,他吼叫了一声,便俯下身子狂啃山脊。他又开始吃土了——飘在半空中的女鬼望着他那偌大身躯匍匐在地的熊样,满脸忧愁地嘀咕道,他或许就是一头顽固的智障。
                          她飘在半空中,让自己的身体处于半隐状态。在这深秋的夜晚里,她望着这头莫名其妙的怪物,内心里充满了迷惘。一方面,她想亲近他,也希望他能亲近自己,但另一方面,她又不喜欢他们之间可能具有的相处方式,因为这种相处方式对于她而言至少是不可控的,因为这位对她而言还十分陌生的壮汉总会在不经意间做出反常的事情,甚至,她怀疑他只是一堆充满欲望的肉体,没有情感,也没有理性。


                          IP属地:北京29楼2018-01-05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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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黑乎乎的人
                            一阵秋风吹过,女鬼身体脱离地面,轻轻飘了起来。借着风力,她在那枫树巅上微微点了一下,便越飘越高了。她缓缓飘过山谷和丛林,飘向北边的天空。她微微闭着眼睛,身体越来越轻盈,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快要消隐了,即将遁入虚无中,就像初春里一片即将融化的雪花那样。那会儿,冰凉的夜风已穿透进她身体,让她感到一阵冰凉,几乎让她哆嗦。她幻想着永远这样飘下去,永远不要落地……后来,在不知不觉中,她竟睡着了。
                            离开那怪物后,连续几天来,她都在半空中飘荡着,任凭那秋风将她吹到陌生的地方,就仿佛她是一片无根落叶一样。有时,当风停了,她恰好落进了溪水里,她便随着溪水一起流淌。在那种情况下,往往有许多白鱼、细沙以及指头大的石头在她身体里跳跃、穿梭。后来,天空中下起雨了。那冰冷的秋雨一滴一滴地穿透她身体,格外冰凉,几乎让她痉挛。当她实在难以忍受时,她便落到了地上,决定去找一个避雨的处所。
                            她冒着细雨,独自一个人在松林里转悠。好久之后,依稀在松林尽头处,一座悬崖拔地而起。她找来一片宽大的芭蕉叶,半裹在身体上,贴着悬崖往上飞——她想在悬崖半腰处找到一个向内凹陷的地方,以作为自己的栖身之所。大多数鬼魂们都喜欢栖息于阴暗、狭小的空间,譬如墓穴、山洞或者夹缝中,而她也不例外。不一会儿,她便在山腰处找到了一个小洞穴,便一缩身子钻了进去。那洞穴口子很小,但里面的空间稍微宽敞一些。当她钻进去之后,她发现洞穴的墙壁软软的,有点像新鲜的苔癣,但却暖呼呼的,又有点像龙德彪的肌肤。突然,她隐隐感觉洞壁似乎在蠕动,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腥味从洞壁上散发出来,让他感到头晕晕的。她本能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飞出洞口,离开这里,但半边身子似乎已被洞壁黏住了。在不安中,她试着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以使自己处于半隐状态,而后穿透洞壁,但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当她放松身体之后,她身体并没有变得轻盈透明。相反,她身体越来越充实了,不一会儿,她几乎已经能够感受到自己冰冷的肌肤了。她稍微挣扎了一下,突然,她的背部、臀部、大腿部位传来了密集的疼痛感,就仿佛洞壁上有很多微小的吸盘在拼命吸取她体内的液体。之后,她感到一阵眩晕,便失去了意识。


                            IP属地:北京31楼2018-01-08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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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快要亮了的时候,她又醒了过来。那会儿,她感觉全身无力,混身酸痛。她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面,意识到自己或许一不小心闯进了别人早已设好的陷阱里。她又使劲挣扎了一下,想要赶在设置陷阱的人来收取猎物前从这个陷阱中挣脱开。但这种挣扎似乎毫无效果。她在焦躁中发出呜呜的叫声,似乎在祈盼恰好有人从下面路过,恰好听见她的声音,恰好这个人不是坏人,并且愿意将她救出去……
                              当清晨第一抹曙光照进洞口时,一只大手伸进了洞里,扯住洞壁的褶皱处,使劲往外一拖,整个洞壁连同被粘在上面的女鬼都被拖出去了。之后,她被扔在了地上。这会儿,阳光越来越浓烈了,她感到有些头痛。
                              “这是这个月第四个女鬼了……我们收获不小……。”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重要的是经验。”另外一个声音回应道。
                              “你要了解鬼魂们的癖好——她们一直很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他又补充道。
                              这会儿,当她勉强挣开眼睛之后。她依稀看见眼前正站着两个农夫模样装扮的陌生人——他们身体似乎都是黑乎乎的,即便在阳光照耀下,她也难以看清他们的五官。他们卷着裤腿,其中一个右手握着一根钢叉,另外一个腰上似乎插着一把细剑。那个手持钢叉的男子似乎意识到她睁开眼睛了,他俯下身子,用一只手掐着她下巴,仔细打量了很久,点了点头,嘀咕道:“这一个女鬼比前几个都好看,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你生前是做什么的?”那位手持细剑的男子也蹲下身子问道。
                              女鬼紧紧闭着嘴,低着头,没有回应他们。
                              “你叫什么名字?”他又问道。
                              女鬼依然低着头,没有回应他。
                              “你生前是妓女吗,妓女就不值钱咯!”说着,那手持钢叉的男子抓住她头发,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似乎在确认什么似的。
                              女鬼依然没有回应他们。这会儿,越来越明亮的晨光四处跳跃,让她感到头晕。她微微抬起头,一阵冷风吹过,她恍然意识到这个秋日的早晨格外清冷。在这片松林里,地上铺满了许多柔软的松针,一些肥厚的白色菌菇从地上冒了出来。在林子边缘,靠近悬崖的根部长出了几颗高大的栗子树,秋风吹过,光滑的栗子稀稀疏疏地落了下来,砸进了落叶丛中。她索性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细致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渐渐的,她觉得自己身体快要融化了,或者即将被微微飘过的晨风吹散。
                              那两个黑乎乎的陌生人望着她平静的表情,感到有些诧异。她一直不说话,几乎让他们以为她生前或许就是一个哑巴。他们不再询问她什么,而是从兜里拿出锁鬼链,套在她脖子上,而后抽走卷在她身上的吸血皮。整个过程中,她倒是一点没有抗绝,也没有像之前其他女鬼那样大喊大叫。
                              她们拉扯着她,来到了山脚下。在山脚下,靠近枫林边上,有几间歪歪斜斜的茅屋,茅屋旁边有一条小溪。那两个黑乎乎的人架着她穿过小溪,来到茅屋跟前,推开大门,一个废弃的小院子映入了她的眼帘。这时,他依稀看见,在院子里,站满了更多的黑乎乎的人,他们都手持钢叉或者大刀,难以看清他们的面孔。他们看上去是那样静默,那样悄无声息,就仿佛他们是没有生命的物体一样。这时已接近正午,阳光越来越浓烈,照在她额头上,她感到一阵眩晕,便倒在了地上。


                              IP属地:北京32楼2018-01-08 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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