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书画 文／愚子
夫芸芸广众，代相繁衍，虽有精于演算者，无以晓其数也。人有言行举止翘翘然逾乎庸常者，则广众踊跃，瞩之，仰之，趋之，拥戴之，感喟之，追效之，而谓之英雄云。盖英雄者，必有过人之举，卓厉高扬，超然不类于群。其言也旷邃，言人所不能言；其志也崇遐，志人所不能志；其为也奋迈，为人所不能为；其守也恒固，守人所不能守。唯以杰特绝异，明悟先蹈，导引庶类，乃得斯美誉耳。
世间百千行业，士农工贾，三教九流，类分从事，古今中外如乎一焉。殆彼之技能太出于广众者，谓之英雄亦当矣。师旷清角，云风飘至；邹衍吹律，禾黍骤滋；瓠巴鼓琴，鸟舞鱼跃；师文钩弦，候易物从。此四子者，乐之英雄者也。后羿射日，九乌堕羽；甘蝇彀弓 ，兽伏鸟下；纪昌贯虱，牦悬不绝；卫飞拈棘，扦矢无差。此四子者，射之英雄者也。孙阳、王良识骏，骐骥一嘶，悉昭其能；此二子者，相马之英雄者也。泰豆、造父执辔，轮无余辙，蹄无余地。此二子者，驾御之英雄者也。至若鲁班、张衡，刻削机巧，堪当木圣也。而扁鹊、华佗通疾，足配医神也。晋人王羲之以书驰名，唐人吴道子以画享誉；徐霞客尚游历，以《游记》垂世；李时珍尝百草，以《本草》录功。凡此种种，俱适英雄之谓，虽欲尽之，终不得也。
然则英雄之谓，岂独匠工技艺之道当其称乎？非也，非也，吾知其功亦细矣。何谓大邪？曰：持元性，明道德，从伦理，葆操节，施之于世间人事，修齐治平，经略勋绩，纵肉腐骸朽而不灭其迹，贻芳名于千秋万世者也。天生蒸民，唯道德之所标立，俾人之为人，而迥异乎**也。是以良知之所在也，微言微行，必出乎己而达乎神明。昔春秋乱世，礼崩乐隳，颜回绝仕而向学，以期明乎道德。居陋巷，箪食瓢饮，人不堪其忧，而回亦不改其乐。孔丘因叹曰：“贤哉回也！”。是修一身而谓之英雄也。曾参、孟宗、王祥，孝亲躬养，尽人子应尽之事，是持一家而谓之英雄也。伯夷、叔齐，高洁不污，避栖首阳山，采实果腹，而拒食周粟；陶潜为彭泽令，不愿把板屈腰以见督邮，遂解印绶弃官去，甘贫任苦，放逸自得。是守一节而谓之英雄也。世有知兵者，如孙武、吴起、孙膑、尉缭、司马穰苴之辈，为家国存亡计，捐身趋凶，操戈驱众，攻城掠地，行杀伐以止杀伐，而得以载诸竹帛，铭乎钟鼎，配享后代血食祭祀，是建奇功而谓之英雄也。苏秦、张仪之徒，逞纵横之术，口若悬水，尽其口辩以谋国，乃成异功；范蠡、张良之流，挟奇妙之策，计无遗算，倾其才学以济时，卒获伟名。是揣智能而谓之英雄也。抑如伊尹、吕尚、周公、管仲、蹇叔、晏婴、孙叔敖、商鞅、孔明之属，天纵英才，世所谓不世出者也。彼等既应时而降，乃洞观时势之变，深察人事之机，经天纬地，事主辅国，居功至伟焉，是宰辅之英雄者也。亦若齐桓、秦穆、晋文、宋襄、楚庄诸等，值春秋之季，周室衰微，仁义不宣，遂乘势尊王，相继称伯，是诸侯之英雄者也。
抚今而追昔，更有商汤、文王、武王、嬴政、刘季、刘彻、刘秀、李世民、赵匡胤、康熙，毛瑞辈，骄骄雄主，胸怀天下。或刈除残主，解民于倒悬；或开疆辟土，一统乎四海；或修明政事，怀德施仁，以安抚兆亿苍生。其功殊隆，其名殊盛，固非常人之所能及焉。是帝王之英雄者也。
世有奇崛之士，承先贤之遗风，奋发砥砺，博览典籍，于是乎著经载道，文以贯世，说理布论，教导后来，俾代代受其熏染，人人得其泽滋，是亦大矣哉，虽帝王将相犹逊之也！孰其人邪？其人亦众矣，姑为列之：老聃、孔丘、墨翟、庄周、荀况、韩非、屈原、司马迁、王充、韩愈、柳宗元、王安石、欧阳修、苏洵、苏轼、苏辙、曾巩，李白、杜甫、白居易、朱熹、王阳明、王夫之诸等。有问曰：“斯辈堪谓英雄弗疑，而序出帝王将相之上，无乃太过乎？”曰：“否。夫文化者，统领人类之精神也。精神之不存，人其为人乎？微斯辈，人之恶性恣肆，抑远胜于**妖魔。故曰：其辉熠熠，不啻日月；其名赫赫，宛若北辰。”
或曰：“古往今来，英雄辈出，未知孰为至极者耶？”曰：“有矣。始三皇五帝，敬天尊地，奉道尚德，言传身教以化天下，是乃英雄之至极者也。”问曰：“奚以知之哉？”曰：”夫道德者，三才之所宗归也。仁义礼智信者，修齐治平之所遵循也。故据此度量衡称之，则英雄之巨细轻重亦易见矣。但有犯此者，纵其生前显为人主重臣，轩冕车驾，锦衣玉食，自矜自美，不可一世，亦当归之于庸碌屑小，固不足为道也。”
嗟乎！英雄之谓，岂如吾所言哉？信其然也。
207.11.7 夜
夫芸芸广众，代相繁衍，虽有精于演算者，无以晓其数也。人有言行举止翘翘然逾乎庸常者，则广众踊跃，瞩之，仰之，趋之，拥戴之，感喟之，追效之，而谓之英雄云。盖英雄者，必有过人之举，卓厉高扬，超然不类于群。其言也旷邃，言人所不能言；其志也崇遐，志人所不能志；其为也奋迈，为人所不能为；其守也恒固，守人所不能守。唯以杰特绝异，明悟先蹈，导引庶类，乃得斯美誉耳。
世间百千行业，士农工贾，三教九流，类分从事，古今中外如乎一焉。殆彼之技能太出于广众者，谓之英雄亦当矣。师旷清角，云风飘至；邹衍吹律，禾黍骤滋；瓠巴鼓琴，鸟舞鱼跃；师文钩弦，候易物从。此四子者，乐之英雄者也。后羿射日，九乌堕羽；甘蝇彀弓 ，兽伏鸟下；纪昌贯虱，牦悬不绝；卫飞拈棘，扦矢无差。此四子者，射之英雄者也。孙阳、王良识骏，骐骥一嘶，悉昭其能；此二子者，相马之英雄者也。泰豆、造父执辔，轮无余辙，蹄无余地。此二子者，驾御之英雄者也。至若鲁班、张衡，刻削机巧，堪当木圣也。而扁鹊、华佗通疾，足配医神也。晋人王羲之以书驰名，唐人吴道子以画享誉；徐霞客尚游历，以《游记》垂世；李时珍尝百草，以《本草》录功。凡此种种，俱适英雄之谓，虽欲尽之，终不得也。
然则英雄之谓，岂独匠工技艺之道当其称乎？非也，非也，吾知其功亦细矣。何谓大邪？曰：持元性，明道德，从伦理，葆操节，施之于世间人事，修齐治平，经略勋绩，纵肉腐骸朽而不灭其迹，贻芳名于千秋万世者也。天生蒸民，唯道德之所标立，俾人之为人，而迥异乎**也。是以良知之所在也，微言微行，必出乎己而达乎神明。昔春秋乱世，礼崩乐隳，颜回绝仕而向学，以期明乎道德。居陋巷，箪食瓢饮，人不堪其忧，而回亦不改其乐。孔丘因叹曰：“贤哉回也！”。是修一身而谓之英雄也。曾参、孟宗、王祥，孝亲躬养，尽人子应尽之事，是持一家而谓之英雄也。伯夷、叔齐，高洁不污，避栖首阳山，采实果腹，而拒食周粟；陶潜为彭泽令，不愿把板屈腰以见督邮，遂解印绶弃官去，甘贫任苦，放逸自得。是守一节而谓之英雄也。世有知兵者，如孙武、吴起、孙膑、尉缭、司马穰苴之辈，为家国存亡计，捐身趋凶，操戈驱众，攻城掠地，行杀伐以止杀伐，而得以载诸竹帛，铭乎钟鼎，配享后代血食祭祀，是建奇功而谓之英雄也。苏秦、张仪之徒，逞纵横之术，口若悬水，尽其口辩以谋国，乃成异功；范蠡、张良之流，挟奇妙之策，计无遗算，倾其才学以济时，卒获伟名。是揣智能而谓之英雄也。抑如伊尹、吕尚、周公、管仲、蹇叔、晏婴、孙叔敖、商鞅、孔明之属，天纵英才，世所谓不世出者也。彼等既应时而降，乃洞观时势之变，深察人事之机，经天纬地，事主辅国，居功至伟焉，是宰辅之英雄者也。亦若齐桓、秦穆、晋文、宋襄、楚庄诸等，值春秋之季，周室衰微，仁义不宣，遂乘势尊王，相继称伯，是诸侯之英雄者也。
抚今而追昔，更有商汤、文王、武王、嬴政、刘季、刘彻、刘秀、李世民、赵匡胤、康熙，毛瑞辈，骄骄雄主，胸怀天下。或刈除残主，解民于倒悬；或开疆辟土，一统乎四海；或修明政事，怀德施仁，以安抚兆亿苍生。其功殊隆，其名殊盛，固非常人之所能及焉。是帝王之英雄者也。
世有奇崛之士，承先贤之遗风，奋发砥砺，博览典籍，于是乎著经载道，文以贯世，说理布论，教导后来，俾代代受其熏染，人人得其泽滋，是亦大矣哉，虽帝王将相犹逊之也！孰其人邪？其人亦众矣，姑为列之：老聃、孔丘、墨翟、庄周、荀况、韩非、屈原、司马迁、王充、韩愈、柳宗元、王安石、欧阳修、苏洵、苏轼、苏辙、曾巩，李白、杜甫、白居易、朱熹、王阳明、王夫之诸等。有问曰：“斯辈堪谓英雄弗疑，而序出帝王将相之上，无乃太过乎？”曰：“否。夫文化者，统领人类之精神也。精神之不存，人其为人乎？微斯辈，人之恶性恣肆，抑远胜于**妖魔。故曰：其辉熠熠，不啻日月；其名赫赫，宛若北辰。”
或曰：“古往今来，英雄辈出，未知孰为至极者耶？”曰：“有矣。始三皇五帝，敬天尊地，奉道尚德，言传身教以化天下，是乃英雄之至极者也。”问曰：“奚以知之哉？”曰：”夫道德者，三才之所宗归也。仁义礼智信者，修齐治平之所遵循也。故据此度量衡称之，则英雄之巨细轻重亦易见矣。但有犯此者，纵其生前显为人主重臣，轩冕车驾，锦衣玉食，自矜自美，不可一世，亦当归之于庸碌屑小，固不足为道也。”
嗟乎！英雄之谓，岂如吾所言哉？信其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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