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荀彧接到家里来信的时候，知道自己是拖不下去了，这些年在外求学，家里那门婚事就一直这么拖着。女方原就比自己年长几岁，如今自己都十七了，她家里估计也等不下去了。抱着父母之命不可违，早些成亲可以早些为家族壮大出力的悲壮想法，荀彧还是决定回家行昏礼。考虑了一番，他决定带上郭嘉和芝草一起回去，一来这俩人来这里好几年从没回去过；二来，昏礼的对象自己不能选择，但昏礼的厨子自己定还是没问题的，妻子不合意，至少饭菜要合口。他便去通知那俩人，俩活宝正求之不得，于是爽快的答应了。
荀彧还未成年，要行昏礼还得先行了冠礼。这套礼仪对他来讲也算熟悉了，毕竟早几年可是狠狠的陪荀攸练了好久的，何况自己父母双全，要自己做的就少很多了。于是等他回到家时，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他到场。荀彧站在墓祠候着的时候，就想起了之前荀攸加冠时的盛况，那时颍川世家齐聚一堂，如今禁锢已经放宽，去年四月时党人禁锢小功以下的就免了。除了像荀攸这样的一时半会解不了禁锢，现在已经有好些人得了举荐去赴任了，却不知钟繇为何还在家赖着。眼下客人已然比那时少很多了，但荀彧也不会因此觉得失落，毕竟能起复士人也是好事；高兴也谈不上，世道这样子，就是再解放一批士人也不见得能掰正。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完成了冠礼，倒也奇迹般的没出错。仪式完了饮酒的时候，荀彧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对谁都笑的很敷衍，大家见主人兴致不高喝了一轮也就散了。
接着便是昏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一气儿就完成了，本来就都是定好的，不过是走个过场。甚至这个过场都不需要他自己出面，反正父亲安排好了介者。只有这亲迎得自己去，其实按周礼的话，亲迎也可以不去，把新妇接来就是了。荀彧并不想做的这么难堪，顶着王佐之才的名头，只有爱惜羽毛了。荀彧对这亲事一直是不太认可的，因而即便是昏礼将近，脸上也没有什么喜色，甚至都不太乐意谈起这事。钟繇这日正在荀攸这儿闲谈，看见荀彧来了，原想调侃几句的，见他不太高兴，讪讪的闭上了嘴巴。等他走了，钟繇才小声问荀攸，“要不要去劝劝文若？”荀攸看着他，“怎么劝？”“这……”钟繇迟疑了起来，确实不太好开口。“不能体察他的心情就去劝慰，不过是说教。”荀攸拍了拍钟繇，“文若是个能扛住事的人，不会有问题的，到时候我陪他去接人。”
亲迎那日，荀彧一身绛色衣裳，喜气的衣服却衬着严肃的面庞，打头上了车。后面跟着一身玄端的荀攸，一袭浅绛色采衣的荀谌。马车开动之前荀攸拍了拍他小叔叔，荀彧转过脸来。看着如今和自己一般高的小叔叔，荀攸微微笑起来，“周时昏礼不用乐，现如今已是大汉了。”荀彧愣了下，点点头，换上一个从容的表情，又微微扬起嘴角，“公达，这样行嘛？”荀攸点头微笑，示意车夫开车，乐手也奏起了欢快的音乐。十七岁的荀彧就这样带着从容的微笑去迎接人生的第一个未知数，这种从容的表情在往后的几十年里渐渐被固化成荀文若的标志。
车马到唐家时，天已昏暗，荀彧就着微弱的光线，看着堂上的女子，心下松了一口气。唐家结亲的时候看来还是有些诚意的，至少姑娘的长相不错，一举一动看来也是有教养的。内心的抗拒也就少了些，拜别了唐氏的母亲，牵了她便出来。荀攸看他夫妻二人牵手而出也是松了一口气，又看看荀彧有所松动的表情，心中暗道是个好开头，于是挥手让车马开动起来。荀彧拉着唐氏站在车上，看着前面车上荀攸和荀谌两个正忙着撒五铢干果，想起那年自己也是这样手忙脚乱的撒着钱，撒少了拦车的人不肯走，撒多了怕走不到家。唐氏看着身边的人，见他脸上的笑意渐浓，面孔也越发的好看起来，不由得嘴角上翘，心想过去这么多年顶着压力，将来可能还要面临更大的压力，但凭他这付皮相，就值了。
夫妻二人各怀着心思，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荀家。荀彧把唐氏送进青庐，转身出来，一边放下帐门一边说，“我去陪会客人，你饿了先吃，酒留着就行了。”言毕回了厅上招待客人。唐氏盯着帐门看了一会，觉着荀彧不会很快回来，举箸自己先吃了，开始只为垫垫肚子，吃了几口觉得很可口，没想到荀家还有这么好手艺的厨子，这样想着不觉又伸筷子，一会竟然吃饱了。正昏昏欲睡时，忽然听见帐外有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夫人可用了饭？还合口么？”唐氏抬头见帐外有个纤细的人影，想着大约是荀家的婢女，便道，“进来说话。”那人一掀帐门进来了，却还是个女童，只是身量颇高。“你叫什么？在府里做什么事？”“回夫人，我叫芝草，是荀先生书院里的厨子，今天的席面上有好几个菜就是我的手艺。”芝草爽利的回了话，又一指案上几个菜，“这几个是我做的，夫人吃着还喜欢么？”虽是问话，却十分的自信。唐氏见她比划的那几个菜，都是自己爱吃的，也来了兴趣，“你手艺不错，我很喜欢，今年几岁，学了几年了？”“十二了，学厨也有六七年了。”回话干脆利落，唐氏十分喜欢，“我叫唐纨，没什么了不起的出身，你既然不是府里的人，叫我姐姐吧。”“夫人，我不是这府里的人，也不是书院的人，我的契书是跟荀先生签的，是他的仆人，该叫你一声夫人的。”唐氏笑了起来，轻轻摆了摆手，“我没那么大规矩，你又合我的意，就叫姐姐好了。”
荀彧才到堂上，正想给客人敬酒，扫了一眼就看见郭嘉一个人在一杯接一杯的喝，边上钟繇和荀攸正谈个不停，完全不管郭嘉。“你们两个哪来那么多话谈的，让你们照顾郭嘉，你们这么照顾的？”荀彧两三步走到那两人面前，手指着还在喝的郭嘉。“他那壶是浆，”钟繇笑道，忽然吸了吸鼻子，一把拿过郭嘉手里的壶，“好小子，什么时候换成酒了。”郭嘉却不答话，只是嘿嘿嘿的笑，眼见是喝多了。荀攸冲一个仆从挥挥手，让人把郭嘉送了回去。“今天这菜是芝草做的吧。”钟繇陪着笑脸；“我们刚才就在说这菜味道很熟悉。”荀攸也陪着笑。说到菜品荀彧有些得意的笑了，“是她的手艺，你们两个嘴挺尖的。这个芝草如今不仅厨艺了得，武艺也是突飞猛进。也亏了公达跟我说她有学武的天赋。”“那最近都让她做饭好了，不能浪费。”“这次没机会了，明天她和郭嘉回阳翟。”三人喝了一杯，荀彧便去给别的客人敬酒了。荀彧以前并没怎么喝过酒，今天喝了几杯发现心中郁气尽除，渐渐高兴起来，敬完客人，回自己席上吃了些菜，也觉得比平常好吃，起身又敬了一轮酒，又回去吃了些菜。酒过三巡，少说喝了也有上百杯了，竟毫无醉意，只是觉得肚子鼓胀，忽想起唐氏还在青庐等着。
转回青庐时见唐氏手托着下巴开始打盹了，荀彧在席上坐了，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哎，醒醒，该喝合卺酒了。”唐氏睁开眼，看了看面前的满身甜腻酒香的人，倒了酒，皱了皱眉，不悦道，“我叫唐纨。”“啥？糖丸？噗，哈哈哈哈。”唐纨捏着杯子看着荀彧笑完了喝了酒，自己也喝了，站起来就往房里走。荀彧跟着站起来，灭了青庐里的灯火，也进了卧房；见她坐在榻上，并不抬头看他，一个劲的盯着地面，神色也是无悲无喜。只好自己脱了外衣，坐到她身边，唐纨正要往旁边挪动一些，却被荀彧一把按住了。“夫人准备挪到哪里去？”说着扳过了唐纨的脸，直视着她；见没有回避的余地她也不回避了，两人对瞪了一会，唐纨轻启朱唇，“你家是不是都盼着我活不到及笄？”“请你注意一下言辞，你现在已经嫁到我家了。”说着他放开唐纨站了起来，走到脸盆架子上取了一块手巾，浸湿了，又拿着手巾走了回来。唐纨依旧坐在榻上不动，看着他这一串动作满头雾水。荀彧也不言语，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扳起她的脸，用手巾擦掉了铅粉，抹去了口脂，才开口道，“没有的事，不然我上哪找这等如花美眷。”说着按倒了榻上之人，伸手解开衣带。谁料唐纨却翻身而上，凝视着她的男人，“彼此彼此。”于是几番交手，终究还是荀彧占了上风。“我不是靠脸立身的。”拿回主动权的荀彧狠狠的说，“你也最好能证明你不止有张漂亮的脸。”
第二天一早就有仆从过来叫醒了新婚夫妇，依着仪礼还需见了公婆才算是真正成了一家人。尽管两人都十分不愿起身，还是咬牙起来洗刷穿衣。“一会要行礼，你有啥不明白的现在问啊。”唐纨听了这话，哂笑了一下，“真当我家没人教我么。”两人针尖对麦芒过了一招，都不再多说了，穿戴好一并去见荀绲。唐纨原以为今日见公婆会被刁难，事实上两位长辈和颜悦色，也没在礼仪上为难她，这让她对未来在荀家的生活有了些信心。荀彧见她礼数周全的完成了今天的仪礼，对于这个强塞来的妻子也有了一些好感。
只是荀彧之前只请了两月的假，在家住了半个月也就带着郭嘉和芝草两个回去读书了。临走的时候唐纨来送他们，芝草附在她耳边小声说，“纨姐姐，你爱吃的那几个小菜，我回头弄好了就给你捎来。”荀彧却是耳朵尖的，在边上听见了，“纨姐姐，你俩什么时候这么亲了？不错，以后我也这么叫了。”面上带着笑意对唐纨说，“纨姐，我走了，你回去吧。”唐纨僵了一下，随即也笑着说，“小彧弟弟，路上慢些。”荀彧面皮一红带着郭嘉和芝草，扭头就上了车，跟着的俩人憋着笑，直到走远了，才爆出一阵大笑。
荀彧接到家里来信的时候，知道自己是拖不下去了，这些年在外求学，家里那门婚事就一直这么拖着。女方原就比自己年长几岁，如今自己都十七了，她家里估计也等不下去了。抱着父母之命不可违，早些成亲可以早些为家族壮大出力的悲壮想法，荀彧还是决定回家行昏礼。考虑了一番，他决定带上郭嘉和芝草一起回去，一来这俩人来这里好几年从没回去过；二来，昏礼的对象自己不能选择，但昏礼的厨子自己定还是没问题的，妻子不合意，至少饭菜要合口。他便去通知那俩人，俩活宝正求之不得，于是爽快的答应了。
荀彧还未成年，要行昏礼还得先行了冠礼。这套礼仪对他来讲也算熟悉了，毕竟早几年可是狠狠的陪荀攸练了好久的，何况自己父母双全，要自己做的就少很多了。于是等他回到家时，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他到场。荀彧站在墓祠候着的时候，就想起了之前荀攸加冠时的盛况，那时颍川世家齐聚一堂，如今禁锢已经放宽，去年四月时党人禁锢小功以下的就免了。除了像荀攸这样的一时半会解不了禁锢，现在已经有好些人得了举荐去赴任了，却不知钟繇为何还在家赖着。眼下客人已然比那时少很多了，但荀彧也不会因此觉得失落，毕竟能起复士人也是好事；高兴也谈不上，世道这样子，就是再解放一批士人也不见得能掰正。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完成了冠礼，倒也奇迹般的没出错。仪式完了饮酒的时候，荀彧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对谁都笑的很敷衍，大家见主人兴致不高喝了一轮也就散了。
接着便是昏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一气儿就完成了，本来就都是定好的，不过是走个过场。甚至这个过场都不需要他自己出面，反正父亲安排好了介者。只有这亲迎得自己去，其实按周礼的话，亲迎也可以不去，把新妇接来就是了。荀彧并不想做的这么难堪，顶着王佐之才的名头，只有爱惜羽毛了。荀彧对这亲事一直是不太认可的，因而即便是昏礼将近，脸上也没有什么喜色，甚至都不太乐意谈起这事。钟繇这日正在荀攸这儿闲谈，看见荀彧来了，原想调侃几句的，见他不太高兴，讪讪的闭上了嘴巴。等他走了，钟繇才小声问荀攸，“要不要去劝劝文若？”荀攸看着他，“怎么劝？”“这……”钟繇迟疑了起来，确实不太好开口。“不能体察他的心情就去劝慰，不过是说教。”荀攸拍了拍钟繇，“文若是个能扛住事的人，不会有问题的，到时候我陪他去接人。”
亲迎那日，荀彧一身绛色衣裳，喜气的衣服却衬着严肃的面庞，打头上了车。后面跟着一身玄端的荀攸，一袭浅绛色采衣的荀谌。马车开动之前荀攸拍了拍他小叔叔，荀彧转过脸来。看着如今和自己一般高的小叔叔，荀攸微微笑起来，“周时昏礼不用乐，现如今已是大汉了。”荀彧愣了下，点点头，换上一个从容的表情，又微微扬起嘴角，“公达，这样行嘛？”荀攸点头微笑，示意车夫开车，乐手也奏起了欢快的音乐。十七岁的荀彧就这样带着从容的微笑去迎接人生的第一个未知数，这种从容的表情在往后的几十年里渐渐被固化成荀文若的标志。
车马到唐家时，天已昏暗，荀彧就着微弱的光线，看着堂上的女子，心下松了一口气。唐家结亲的时候看来还是有些诚意的，至少姑娘的长相不错，一举一动看来也是有教养的。内心的抗拒也就少了些，拜别了唐氏的母亲，牵了她便出来。荀攸看他夫妻二人牵手而出也是松了一口气，又看看荀彧有所松动的表情，心中暗道是个好开头，于是挥手让车马开动起来。荀彧拉着唐氏站在车上，看着前面车上荀攸和荀谌两个正忙着撒五铢干果，想起那年自己也是这样手忙脚乱的撒着钱，撒少了拦车的人不肯走，撒多了怕走不到家。唐氏看着身边的人，见他脸上的笑意渐浓，面孔也越发的好看起来，不由得嘴角上翘，心想过去这么多年顶着压力，将来可能还要面临更大的压力，但凭他这付皮相，就值了。
夫妻二人各怀着心思，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荀家。荀彧把唐氏送进青庐，转身出来，一边放下帐门一边说，“我去陪会客人，你饿了先吃，酒留着就行了。”言毕回了厅上招待客人。唐氏盯着帐门看了一会，觉着荀彧不会很快回来，举箸自己先吃了，开始只为垫垫肚子，吃了几口觉得很可口，没想到荀家还有这么好手艺的厨子，这样想着不觉又伸筷子，一会竟然吃饱了。正昏昏欲睡时，忽然听见帐外有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夫人可用了饭？还合口么？”唐氏抬头见帐外有个纤细的人影，想着大约是荀家的婢女，便道，“进来说话。”那人一掀帐门进来了，却还是个女童，只是身量颇高。“你叫什么？在府里做什么事？”“回夫人，我叫芝草，是荀先生书院里的厨子，今天的席面上有好几个菜就是我的手艺。”芝草爽利的回了话，又一指案上几个菜，“这几个是我做的，夫人吃着还喜欢么？”虽是问话，却十分的自信。唐氏见她比划的那几个菜，都是自己爱吃的，也来了兴趣，“你手艺不错，我很喜欢，今年几岁，学了几年了？”“十二了，学厨也有六七年了。”回话干脆利落，唐氏十分喜欢，“我叫唐纨，没什么了不起的出身，你既然不是府里的人，叫我姐姐吧。”“夫人，我不是这府里的人，也不是书院的人，我的契书是跟荀先生签的，是他的仆人，该叫你一声夫人的。”唐氏笑了起来，轻轻摆了摆手，“我没那么大规矩，你又合我的意，就叫姐姐好了。”
荀彧才到堂上，正想给客人敬酒，扫了一眼就看见郭嘉一个人在一杯接一杯的喝，边上钟繇和荀攸正谈个不停，完全不管郭嘉。“你们两个哪来那么多话谈的，让你们照顾郭嘉，你们这么照顾的？”荀彧两三步走到那两人面前，手指着还在喝的郭嘉。“他那壶是浆，”钟繇笑道，忽然吸了吸鼻子，一把拿过郭嘉手里的壶，“好小子，什么时候换成酒了。”郭嘉却不答话，只是嘿嘿嘿的笑，眼见是喝多了。荀攸冲一个仆从挥挥手，让人把郭嘉送了回去。“今天这菜是芝草做的吧。”钟繇陪着笑脸；“我们刚才就在说这菜味道很熟悉。”荀攸也陪着笑。说到菜品荀彧有些得意的笑了，“是她的手艺，你们两个嘴挺尖的。这个芝草如今不仅厨艺了得，武艺也是突飞猛进。也亏了公达跟我说她有学武的天赋。”“那最近都让她做饭好了，不能浪费。”“这次没机会了，明天她和郭嘉回阳翟。”三人喝了一杯，荀彧便去给别的客人敬酒了。荀彧以前并没怎么喝过酒，今天喝了几杯发现心中郁气尽除，渐渐高兴起来，敬完客人，回自己席上吃了些菜，也觉得比平常好吃，起身又敬了一轮酒，又回去吃了些菜。酒过三巡，少说喝了也有上百杯了，竟毫无醉意，只是觉得肚子鼓胀，忽想起唐氏还在青庐等着。
转回青庐时见唐氏手托着下巴开始打盹了，荀彧在席上坐了，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哎，醒醒，该喝合卺酒了。”唐氏睁开眼，看了看面前的满身甜腻酒香的人，倒了酒，皱了皱眉，不悦道，“我叫唐纨。”“啥？糖丸？噗，哈哈哈哈。”唐纨捏着杯子看着荀彧笑完了喝了酒，自己也喝了，站起来就往房里走。荀彧跟着站起来，灭了青庐里的灯火，也进了卧房；见她坐在榻上，并不抬头看他，一个劲的盯着地面，神色也是无悲无喜。只好自己脱了外衣，坐到她身边，唐纨正要往旁边挪动一些，却被荀彧一把按住了。“夫人准备挪到哪里去？”说着扳过了唐纨的脸，直视着她；见没有回避的余地她也不回避了，两人对瞪了一会，唐纨轻启朱唇，“你家是不是都盼着我活不到及笄？”“请你注意一下言辞，你现在已经嫁到我家了。”说着他放开唐纨站了起来，走到脸盆架子上取了一块手巾，浸湿了，又拿着手巾走了回来。唐纨依旧坐在榻上不动，看着他这一串动作满头雾水。荀彧也不言语，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扳起她的脸，用手巾擦掉了铅粉，抹去了口脂，才开口道，“没有的事，不然我上哪找这等如花美眷。”说着按倒了榻上之人，伸手解开衣带。谁料唐纨却翻身而上，凝视着她的男人，“彼此彼此。”于是几番交手，终究还是荀彧占了上风。“我不是靠脸立身的。”拿回主动权的荀彧狠狠的说，“你也最好能证明你不止有张漂亮的脸。”
第二天一早就有仆从过来叫醒了新婚夫妇，依着仪礼还需见了公婆才算是真正成了一家人。尽管两人都十分不愿起身，还是咬牙起来洗刷穿衣。“一会要行礼，你有啥不明白的现在问啊。”唐纨听了这话，哂笑了一下，“真当我家没人教我么。”两人针尖对麦芒过了一招，都不再多说了，穿戴好一并去见荀绲。唐纨原以为今日见公婆会被刁难，事实上两位长辈和颜悦色，也没在礼仪上为难她，这让她对未来在荀家的生活有了些信心。荀彧见她礼数周全的完成了今天的仪礼，对于这个强塞来的妻子也有了一些好感。
只是荀彧之前只请了两月的假，在家住了半个月也就带着郭嘉和芝草两个回去读书了。临走的时候唐纨来送他们，芝草附在她耳边小声说，“纨姐姐，你爱吃的那几个小菜，我回头弄好了就给你捎来。”荀彧却是耳朵尖的，在边上听见了，“纨姐姐，你俩什么时候这么亲了？不错，以后我也这么叫了。”面上带着笑意对唐纨说，“纨姐，我走了，你回去吧。”唐纨僵了一下，随即也笑着说，“小彧弟弟，路上慢些。”荀彧面皮一红带着郭嘉和芝草，扭头就上了车，跟着的俩人憋着笑，直到走远了，才爆出一阵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