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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TwoWon°<171204║改编║庶子日常by凤九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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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看了眼垂着头帕子挡着脸的田氏,再看怒气冲冲的李氏,眼皮耷拉下来,唇紧紧抿起,不悦之色明显,“这是怎么回事!”
李氏知这话是在问她,狠狠揍了田氏一顿算是消了点火,大力甩开身边婆子,扑通一下跪到杨氏面前,“媳妇得了证据,我那可怜的儿,就是田氏害的!求婆母给媳妇做主!”
李氏只有一个儿子,幼年时身体不好,经常染命,然天分奇高,风头最劲时,临清年轻一辈无人能比。杨氏也喜欢这个嫡长孙,无奈人死灯灭,蔡家家大事多,她不能把全副身心放到死人身上。
女人对独女有多爱护,杨氏看过不少,也很理解,遂李氏初初丧子,闹的那么大她能忍了,但并不代她永远能忍!
“说什么胡话!”杨氏拍桌子,眉眼间厉色外现,“安哥儿去了,我这祖母的难道不心疼?当时由着你闹,可是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了?安哥儿是自己误食毒物,去的可怜,可入土为安,亡魂不可扰,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闹,难道不怕安哥儿死后不宁,不能安息吗!”
李氏咬了唇,砰砰砰地磕头,“母亲,安哥儿就是死不瞑目,魂不能安啊!媳妇经常得他入梦,回回冷着眉眼叫冤枉,问媳妇他死的那般惨,为何父母不为他报仇!以往为了蔡家安和,媳妇不敢说不也提,宁愿烂在心里自己一个人苦一个人痛,如今媳妇已经找到证据,知道杀了我安哥儿的凶手,岂还能容她逍遥!”
杨氏又要说话,李氏牙根紧咬,“我知母亲心慈,必不愿蔡家后人不能安息,求母亲允许媳妇呈上证据,揭发凶手!”
“如若……如若……我儿不能含冤得雪,媳妇也不想活了!这就去吊死在门外,陪我那可怜的孩儿投入鬼道!”
杨氏眯了眼睛,面沉如水。
李氏这是在威胁。
大年节的,吊死在门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家逼死嫡长媳,还是这样一种惨烈方式,往后如何能堵住悠悠之口!
陪安哥儿入鬼道,这是做鬼也不愿意放过别人!
她倒是可以想办法让李动不了,可李氏是嫡长媳,也不是没娘家,不能下狠手。
她不能下狠手,看李氏脸色倒像是豁出去,什么都不顾了。
这样的人最难拿。
杨氏捏了捏眉心,看了眼田氏。
田氏正暗自心惊。
李氏动静这么大,看她的眼神跟吃人似的,又说出这么一番话,无疑,李氏口里杀害她儿子的凶手一定是自己了。
她想了想,缓缓跪了下去,“媳妇虽不知大嫂找了什么证据,凶手又是谁,但大嫂郁结于心不是好事,虽今日德行欠佳,但求母亲饶了大嫂这一次,准了大嫂的请托吧。”
杨氏略满意,做为婆母,总不能被媳妇一威胁就屈服,田氏很有眼色。
李氏却忽的大喊,“你装什么大尾巴狼,明明是你杀了我儿,你以为这样就能证明你清白了!”她再次扑过去,欲要撕打田氏。
杨氏一皱眉,马上有丫鬟婆子过去,把李氏拉开。
田氏脸上身上疼的不行,怕丑也不抬头,嘤嘤哭泣着朝杨氏磕头,“我到蔡家这么多年,从没做过一件亏心事,求母亲明鉴!”
杨氏闭目思索片刻,问李氏,“你说老四媳妇杀了安哥儿,还有证据。”
李氏面色潮红,激动大喊,“有的有的!安哥儿去世那天丢了一方帕子,这方帕子是新制素白湖绸,老太太只赏了安哥儿,府里别处没有的!如今这方帕子在九少爷丫鬟画眉身上出现,媳妇查的真真的——”
“冤枉啊——”田氏哭喊,烟眉紧锁双目通红,好不可怜,“大嫂即说东西在九少爷的丫鬟手里,如何又攀扯我!”
李氏不理会她,顾自说下去,“那帕子正是九少爷回府那几日,田氏送的见面礼里物件压着的!”
田氏两行清泪滴在地上,洇湿两个小团,看着好不可怜,“大嫂怎知那帕子就在见面礼里,见面礼是我随手赏出,丫鬟们开了库房取的,这中间过了多少人,大嫂如何就能确定这帕子是我放的!会不会是哪个心思深的,故意调换了,又故意让帕子出现在你面前,引我们两房不和……”
“大嫂你可千万不要被骗了,我自到了蔡家,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哪里做的不好,连个蚂蚁都不敢踩,我哪来那么大胆子要害蔡家嫡长孙!害了他可对我有半点好处!”
田氏看了杨氏的神情,一一思考着反击,自认为有理有据,哪知李氏听了差点又上来甩她两个巴掌,“可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和着前面说的都是狗屁,原来给你好处你就能干!”
“说什么出身官家,纵使命运零落也不能失了风骨,日日伤春悲秋,做出一副狐媚相,勾的四弟忘了正妻忘了嫡长子,与你这狐狸精厮混!可狐狸精就是狐狸精,纵使披了张好皮,交了好运,也掩不住身上恶运!克父克母克全家!你父母就是养了你,才跌下云端,零丁潦倒;蔡家就是因为你,才人丁不旺气运不佳;四弟就是因为你,内宅不睦仕途不畅!你父母把你送出门子,家里就时来运转,如今四品京官都当上了,我看四弟只消休了你,保准能青云直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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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干架能力相当强悍,专挑人痛脚,愣是把田氏说成了扫把星,粗话精言一样一样来。她看出来杨氏仍然想护着田氏,就不管什么都胡言一气,女人八字尤其重要,气运更是关乎后代,没哪个敢轻视,就算她说的都是胡言,种种巧合加在一起,她就不信杨氏还能不动声色!
果然,杨氏手微动,面无表情地看了田氏一眼。
田氏惊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媳妇冤枉啊!母亲,您切不能听信谣言,媳妇不敢攀扯狡辩,事实如何,您只消一查,就能知道啊!”
杨氏端坐在炕椅上,手搭着石蟒纹的引枕,面上表情滴水不露,让人瞧不出什么。
谁的话头都没接,她问李氏,“你说那帕子是老四媳妇夹在见面礼中的,如何会出现在丫鬟身上,又如何让你看到?”
“母亲请容媳妇慢慢道来,此事媳妇已经查清,一干人证物证皆有。”李氏闭了闭眼,调整下思路,缓缓开口,“那日四太太派人去送见面礼,九少爷年纪小见识少,立刻就打开看了,当时房间里除了九少爷的下人,还有四弟妹的下人,都见着了。”
“那礼物是一盏釉青色冰裂纹圆形笔洗,造型圆雅可爱,九少爷一见就喜欢的不行,立刻拿出来把玩,笔冼一离盒,他就看到了那方湖绸帕子。九少爷不知这帕子缘由价值,见身边丫鬟喜欢,随手就赏了下去。无奈这帕子质料太好,那丫鬟没衣服配,直到过年才得了些好料子,拿出来配,好巧不巧被我瞧见……”
李氏组织着语言,把画眉得到帕子后同伙伴们炫耀,还让刘妈妈看了的事说了,至于为何她叫了画眉过去,只说她担心九少爷身体,做为嫡母总要问一问,于是就无比巧合地发现了帕子。
“那帕子与安哥儿去前身上带的一模一样,边缘还有些许红痕,媳妇瞧着是血渍。媳妇不敢大张旗鼓地查探,便来求母亲,母亲如若不信,可请丈夫过府一验,那帕子上的必是人血!一应证人,丫鬟婆子,媳妇都让人看着,方便母亲问话。”
“这蔡家上下,下人们皆忠心,都是母亲知根知底的,媳妇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收买串供,母亲您明察秋毫,眼力非凡,一看就能知道,我那安哥儿,就是被这狠心毒妇杀了的!”
蔡家内宅权柄在杨氏手上,她料李氏也不敢做手脚,可这事实在让人头疼。这个时间点,李氏一脸不曲不挠的执拗,要怎么处理才合宜……
田氏拼命喊冤,“我与大少爷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他!他病重久矣,就算谁有不好的心思,怕也不愿意下手多此一举,大嫂只凭着方不知来由的帕子,就判我罪名,甚至对我下此重手,是否有失公平!”她头磕在地上,声音里满满都是委屈,“母亲,媳妇不服!”
“呸!原来你还咒过我儿早死!”李氏恶狠狠看着田氏,“你以为没谁能看出你的下三滥心思么?方家梅宴,你为何只带了九少爷?为何你只凭着跟方家五太太的一点久交,就能成为方大大大的座上宾!当谁不知道方家有个嫡长大少爷,最好哪一口!四弟妹怕是把九少爷卖了好价钱吧,也与我这正经嫡母说道说道?”
方家梅宴的事,外界各有猜测。自家知自家事,李氏不蠢,看着田氏与老太太往来,就能嗅出一二味道,再派人稍稍一查,也能得出一点猜测。
就算这猜测不对,只要能咬上田氏一口,她还怕猜的不够大呢!可恨田氏怎么就带了蔡亨源那个扫把星,如果带的是二房的蔡居宣——这个杨氏真正心尖上的好孙子,恐怕田氏更得不了好!
“你连与你没甚关系的九少爷都敢下手,怎么就不能对别人下手?你方才还说,只要对你有好处,什么都肯干!我的好弟妹,你倒是同我说说,我那安哥儿何处得罪了你,又是谁给你什么好处,你竟要要他的命——”
说到最后,李氏目眦尽裂,眸中带血,悲鸣声声,失子之痛,是何样的痛彻心扉,别人能看得到。
杨氏仍高高坐着,没发话。
李氏惨然一笑,“我也不怕四弟妹不承认,也不担心母亲不公平,左右此事不结,我亦不想活了。我已写了几封信,如若不给我个说法,我便要将这件事扬于四野!”
房间里一时安静。
这件事来的极突然,尽管杨氏第一时间清了房间里的下人,看到的人还是不少,李氏闹腾声音太大,又哭又喊,让人听不到是不可能的,所以很快,这事在蔡家下人口里传开,随后传到主子耳朵里。
蔡亨源听到时愣了一下,“这么快?”
百灵一脸茫然,“这么快……”是什么意思?难道少爷知道这事,觉得再慢点合适?
蔡亨源笑了笑,摆手让百灵下去,问侍立在身边的绿梅,“现在情况如何了?”
“回少爷,老太爷,大老爷二老爷二太太,除了早早出门的四老爷,如今都在正房了。”百灵的消息是听下人传的,不如正院里出来的绿梅消息准确有细节。
“画眉呢?”
“她和刘妈妈王妈妈被叫去正房问话了,”绿梅恭顺答话,“现下一切安好,少爷勿挂。”
蔡亨源点了点头,画眉此次纯属牵连,不会有大问题,“父亲……是何表态?”


2025-06-18 02:5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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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爷……听闻面色不怎么好,没帮着大太太说话,却也没有反对大太太的要求。”
蔡亨源微微垂眸,眼底墨色沉沉。
他这父亲……真真让人搞不懂。
没有灵性根基,不愿意吃苦,偏偏自信的不行,以为自己书画俱佳,才华无两,是个不出世的天才。
说喜欢他的生母,却不能把人护的很好,还把她去世的原因推到别人身上。
喜欢嫡长子,亲自教习开蒙,为其骄傲,却不敢在李氏例举事实时说上一句话。
他以为他的表态很明显,却不知他如此,很让人看不起。
这样的人,竟然是他的生父……
蔡亨源想起偏僻厢房里生母的画像,灵气十足,眉眼里有隐隐有华彩闪耀,若不是画画的人画的太偏,那么他娘该是一个聪明的女子。
所有人都说生母会写会画,同蔡仁礼一起吟诗做对,红袖添香。一个识字的,聪明的女子,怎么会喜欢蔡仁礼这种人?
眼睛有问题,还是心窍被迷了?
蔡亨源长叹一声。
也罢,李氏和田氏闹起来了,就没工夫管他的事了。这件事说是与他有关,最多叫他过去问一两句话,之后……就没他的事了。
这个矛盾一起,田氏和李氏要和好是万万不能的,这样的对峙没准会相持很久,一日没有正经真相出现,两人一日为仇。
“你帮我注意这件事,随时与我分说。”他交待绿梅。
绿梅行了蹲礼,退了出去。
蔡亨源心情略佳,刷刷刷写了封信,把周大叫过来,“送去夏家,交给夏少爷。”
现在,他应该可以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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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稳坐
正月初四这天,蔡家闭门谢客,临清这些年来头一份,真是好不出奇。
家里的男人倒是放出去走动了,女人们却一个也没露面。管家守着大门,接到来客,好言好语的解释:家里老太太突然身子不适,撞上年节很遗憾,媳妇们孝顺,怕老太太心情不好,这会儿都在前头陪着,实在无暇待客。
还道蔡家因为此事不能待客深感抱歉,过两天必会亲自上门致歉云云。
需要蔡家女人招待的自然也是女客,个个都长着一副玲珑心肠,这么一听,就知道内里必有隐情。
除了年节这些天,别的时候大家也不是随便就上门的,皆会提前下贴子,年节期间,大门敞开,迎八面来客,已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蔡家突然玩特殊,说老太太生病,谁信啊!
真要是个急病,府里早翻了天了,还能容男人们出门走动不是大病,就得是不雅的病,比如上火生疮,夜里撞了门框什么的,见人不雅。
可杨氏这么大年纪了,在内宅里基本可以随心所欲,把儿媳们丢出来待客就行了,自己不出面别人也不敢说她一声不好。
杨氏最好脸面,不是那等整日犯蠢非要给儿媳立规矩折腾人,落人话柄的婆婆,所以蔡家这事,一定有问题。
杨氏料到今天闭门谢客一定会引人怀疑,那起子人精心底一定有疑问,可仓促之间她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李氏一大早就过来闹,还有人证物证,明显有备而来,让人躲也躲不了。
李氏这辈子心结有二,一是她那大儿子蔡仁礼,一是她那嫡长孙安哥儿。
李氏性子里有要强的一面,如果不碰着她的死穴,很多事好商量,可事关蔡仁礼和安哥儿,就别想善了。
端看在她这正房,她再大的脾气声音都压不住李氏的决心,就能知道了。
偏李氏执着起来,脑子也非常好使,想蒙都蒙不了。
杨氏非常头疼。
“老大媳妇,不是我偏心,这帕子就算是真,也不能证明安哥儿是老四媳妇害的。”
李氏眼睛里泛着血丝,一脸执拗,“这帕子确确是真的不会错,待一会儿大夫过府,验看过后母亲就知是真的!这等恶事媳妇也不愿是四弟妹做的,媳妇只愿查清事实,母亲能还我儿一个公道!”
“老大,你看呢?”杨氏把目光转向大儿子。
蔡仁礼修眉微扬,站姿如青松笔直,气质无两,“安哥儿的确枉死,当初大夫验出他是中毒,大家就知并不寻常,儿子当然希望能有个真相安慰亡魂。然事过境迁,当初遍寻证据不得,如今寻找更是艰难,年节累母亲如此,实是不孝,不管母亲最终能否查出……儿子只信母亲。”
对于喜欢的男人,女人往往只愿意捡喜欢的话听。
蔡仁礼这番话,李氏听着是夫君在支持她,夫君也想要真相!但是话还得说的漂亮,母亲不能不孝顺!夫君心疼儿子又孝顺母亲,两者之间取舍那么难,还愿意声援她,她怎能不感动!
李氏眼泪汪汪地看向蔡仁礼,找出害死儿子真凶的心志更加坚定。
杨氏听了则是另外一个味道了。儿子虽对孙子的死有歉疚有心疼,最在乎的还是她这个母亲。儿子这是在表态,所有事情都听她的,还劝她要注意身子。
这样她就有谱了,只要能搞定李氏,别的都好说。
不过她仍然不满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田氏一眼,如果不是她多事把这方帕子放出来,好巧不巧地撞到李氏眼前,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她舒了口气,“内宅之事我有在就行了,方才你二哥已经随你父亲带着孩子们出去了,你一人在府里也不像话,出去访个友拜个年吧,免的别人以为我蔡家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蔡仁礼也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母亲在就不会有问题,看了李氏一眼就出去了。
李氏挺直了背,深呼口气。
于是正房里,只剩杨氏,李氏,田氏,高氏,和杨氏的贴身妈妈陈妈妈。
至于二房高氏为何会在……
她来的时候不巧,李氏正和田氏对峙,她不知原因欲上去劝,结果惹火烧身。田氏说给蔡亨源那份见面礼是打外面买回来的,当时田氏帮着老太太处理些庶务,这份礼经了她的手!
事到如今李氏是宁可错杀不愿放过的,自然也就把高氏拖下了水,高氏气的脸色铁青。
杨氏半是随了李氏的意把相干丫鬟婆子都叫去问了个遍,有用的东西没问出来,牵扯的人却是一大堆,这个范围还在慢慢扩大,连蔡菁蔡莹两个姑娘都被叫去正房问了话。
至于蔡亨源,也被田氏一句,大少爷死了谁得的好处最大谁就是凶手,给牵扯进来了。
要说大少爷死后谁得的好处最大,头一个是二房的八少爷蔡居宣。杨氏除了宠爱大少爷,最宠的就是八少爷,大少爷死了,八少爷一头独大,所以说二房怎么会没动机没嫌疑!
再一个就是九少爷蔡亨源,如果不是大少爷去世,这个庶子一辈子都会在庄子上,哪能回到蔡府,受老太太看重,如今更是活的风生水起,与外头的少爷们交好,恐怕很快大名就要响彻全临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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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很快大名就要响彻全临清了!
高氏大喊冤枉!没见过这样的,红口白牙就敢胡喊,她在这个家辛辛苦苦,便是公中有点紧时,也愿意填补些嫁妆搭把手,自嫁过来的第一天起,从来只为蔡家想,没敢要过什么东西,如此一片赤子之心,也能受到胡乱攀扯,可是不让人活了!
三个妯娌你来我往,掐的天地色变,杨氏冷哼一声,也不去阻止,只让陈妈妈注意着,一旦有动手迹象,就叫婆子过来给她们分开,等她们骂够了彼此再说。
说起来这事攀扯出谁都很正常,唯独源哥儿不可能。就算他活了十三年突然得人点化大彻大悟,没有人手没有资源,想要插手到蔡府翻天,根本不可能。
再者说,源哥儿胆小乖巧,听话又懂事,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这里哪个都不是傻的,不过是随口攀扯,不会有人当真。
杨氏哪里知道,她心里胆小乖巧的蔡亨源,还真是大彻大悟,没做出那样的坏事,并非是不能不敢,或许只是……没来的及。
蔡亨源看了看天色,让百灵去大厨房取午饭。
绿梅走过来,将最近情况一一报与他知,他差点笑喷了茶,竟然还能攀扯到他身上?这几个女人还真是不得了!
“少爷放心,老太太不会信的。这事不管是谁,但凡有眼睛不傻,就能明白,怎么也牵不扯不到少爷您身上。”
蔡亨源笑着,眉眼弯弯的样子很是可喜,“好了我不担心,这事要真心牵扯到我身上,才是贻笑大方。”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遗憾一件事,蔡府里的女人,都有些聪明。凡事算是能拎得清,讲究因果的。如果有个蠢的极品的,脑袋思路不同常人的,做为突破点攻击,蔡府后宅才算热闹呢。
反正正院忙着,无人注意他,蔡亨源便叫了堆好吃好喝的,练完字画,捧了本书斜在榻上看,吃食摆在榻边的小桌子,泡了夏飞博送来的茶,过的好不惬意。
正院里断断续续有消息过来,老太太用饭了,老太太小憩了,几位太太跪在外边,又吵起来了,老太太又开始审人了……
直到黄昏时分,老太太下了准话,今天算是囫囵过去了。
绿梅回来报给蔡亨源知,“老太太说证据不足,四太太罪名不成立,不许大太太再借此事妄为。但老太大答应了大太太,此事必要查个水落石出,大太太可每日去正房看着,所有查肃过程,一点也不瞒她。”
“就这么算了?”蔡亨源慢慢地翻了一页书。
绿梅摇了摇头,“老太太还说,不管出了何事,大太太这么冲进正院打人都是不对的,此举有不孝嫌疑。此事老太太愿意清查给大太太个说法,但大太太也要为此行为付出代价。老太太请了家法,由陈妈妈打了大太太手心二十下。”
“只打了大太太一个?”
“是。”
“大太太认了?”
“未闻大太太有怨怼之言举。”
蔡亨源唇角弯起,子漆双眸里微光点点,似有嘲讽笑意。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绿梅手挨了挨茶壶,是烫的,再看桌上点心,都是凉着吃亦可的,便福了福身,安静下去了。
蔡亨源以手掩面,笑声外泄。
真是荒唐……
杨氏手段玩的好啊,前期不言不语不发威,任儿媳们吵闹攀扯,就是不给个判决说法。一直耗着她们,等她们吵完了磨完了,嘴干了人累了精神不济了,她就精气神十足的上了。
首先她肯定事实,大少爷是毒死的这个无人不知,没什么可瞒的,既然李氏又找到了新的证据,那好,咱们就查,只是证据不足事实不明时,李氏你不能随口说谁是凶手谁就是凶手,不能胡乱动手,一切以事实为标准。
她还摆出态度,接受监督,一副定要查出真相的公正架势。
这一番表态定能安慰李氏,安抚田氏高氏。
他猜想,一天下来李氏也累了,和妯娌们吵了一天架,也能回过神证据太单薄,没办法钉死田氏,于是现下该做的不是像个泼妇一样继续纠缠田氏让婆母讨厌,她要收集更多证据!
杨氏在后宅权柄最大,只要她答应查了,自己再看着,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
本来这件事,她最想的不是弄死田氏,而是为儿子报仇!反正早晚都会查出田氏真面目,她何必急于一时!
至于杨氏说的,也对,她认,她今天的确过去冲动,冲进婆婆房里打人,说到哪都没理,她受罚没关系,只要能找出事实!
至于田氏高氏,也能顺着杨氏话音,自有一番领会。
蔡亨源笑的眼泪差出来了,李氏啊李氏,你如何能信杨氏愿意为你查清真相!府里人事全都在她手上攥着,想要什么样的结果,还不都是她说了算!
你这样冲动的把事情掀开本就是错,现在杨氏但要压着你,慢慢的一点点查,查到最后,等你心气磨平了,也不会有结果,你信不信?
不过有没有结果与他来说不重要,也没关系,他只要李氏和田氏不得闲,算计不了他就行了。
回头李氏真被杨氏调教的认了,他再找刘妈妈好好说道说道,给她提个醒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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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蔡亨源睡的很好。不过除了他这里,蔡府没几个安静地方。
大房不必说了,李氏挨了教训,手肿得像馒头,长房宗妇被责了家法,还当着下人,她很没面子,不敢再闹,连蔡仁礼都不敢请,疼的睡不着,烛火亮了一宿。
高氏今日算是遭了连累,大过年的触了这样的霉头,能高兴才怪。她有嫁妆有钱,左右不了老太太,却能拿捏她那个学业不行,管着蔡家庶务的男人蔡仁义。
蔡仁义又哄又陪,田氏气也没消,两人闹了半宿。
至于田氏,则是肿着脸,枯坐在房间里,等着蔡仁德回来看上一眼,她好告状,也摆出个姿态引人疼惜。
哪知蔡仁德这日一早出门,竟是夜深了才回来,还喝多了酒,直接去了书房睡,根本没到她房里看一眼!
田氏扑到床上大哭,长这么大,她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第二日一早,林家的人就来了,带着少爷亲手写的贴子,说是要请蔡九少爷过府赴宴。
三十那日的好消息扎堆的来,整个临清都炸了,谁人不知,这夏林徐三家升官发财,乃是大大的红人!便是不起巴结之心,也不敢随意得罪。
杨氏之前做主让蔡亨源‘养病’,是担心方家那头出事,结果几天过去,方家没一点消息出来,过年还同往常一样,与田氏的信件往来也未见异常,她已是放了半颗心。
如今林家少爷正经来请,她是不能再关着蔡亨源了。现在家里乱糟糟的,几个少爷再找上门,招待是小事,听到什么……就不好了。
以前的打算不能用了,她叫来蔡亨源,好生叮嘱一遍,放他出了门。
蔡亨源在蔡家地位不高,出门也就是杨氏派了辆马车,跟了个车夫,他也没带丫鬟,身边只带了周大孙旺。
进得林府,早有林风泉的小厮在门口等着,见着他脸上笑开了花,作着揖给他拜年,说少爷本想亲自来接,可恨闹肚子了,怕蔡九少爷来了找不着,特意派他在这等着。
蔡亨源差点笑出声,“怎么闹肚子了?”
“这不这几日家里人多么,咱们少爷跟着长辈待客,吃饭没个点,捡着一点就吃一点,吃的杂了就……”
小厮边说边带路,还苦着小脸请他千万不介意,少爷让他代为赔罪。
蔡亨源一点也不怪林风泉,好朋友哪里在乎这个,而且林风泉不来接他才好,他可看到了林家大门现在客如云来,他一点也不想显眼。
小厮引他到了一处偏厅,“少爷完事了就会过来找您,这里没有外人,您可自便,少爷还说一会儿夏少爷徐少爷也会来,今天一起热闹热闹。”
小厮上了茶点就出去了,也没走远,就站在门边,怕蔡亨源有什么需要好叫人。
不过盏茶的工夫,林风泉就跑过来了,气喘吁吁脑门上都是汗,见着纪居昕放心地叹了口气,没个坐相的半趴在桌子上,“蔡九,我同你讲,我可倒霉死了……”
他絮絮叨叨地讲述这几天多么多么忙,多么多么可怜,明明后厨一桌桌好菜不停的上,还都是好东西,偏他吃不上,还见天饿着,吃杂了还拉肚子,难受的不行。
“说起来拉完又饿了……”林风泉可怜巴巴地伸手欲拿桌上点心。
蔡亨源‘啪’一下拍掉他的手,“这点心是糯米做的,不好消化,又有些凉,你闹肚子还敢吃?”
他把站在门口的小厮叫来,“你去你家厨房看看,有没有热热的粥口甜汤,给你家少爷端一碗,若是厨下太忙,这些来不及准备,就看看有没有热热的馒头,最好是新蒸的,给你家少爷吃也合适。”
小厮脆脆地应了一声,下去了。
林风泉瞪眼,“这是你家下人还是我家下人,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蔡亨源给他倒了一杯热热的白水,眨眨眼,语气略调侃,“我买通他了你信不信?他连你昨晚起夜几次都告诉我了……”
“这没良心的,”林风泉哀嚎一声,“连卖身银都没给我啊……”
有了蔡亨源,林风泉不再招呼别的人客人,只陪他一个,也算是偷个闲。
他喝了小半碗热粥,肚子舒服一点了,就挥挥手,让小厮下去了。
小厮下去也没去别处,直接到前院找到正和人聊天的林父,凑过去小声说了句什么。
林父听了眼底一亮,同客人说了几句话后起身道失陪。
客人们知道他忙,也没拦着。
只是他走后,几个人左右看看,略有耳语。
临清数着的,有地位的,有官位的大族不多,看着都在坐,要不就没来,现在是谁来了,竟要林父如此热切地过去接待?
几人招了自家下人过来问,下人们出去打听一圈,没什么特别的人来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好奇。
林父当然是去见蔡亨源的。
蔡亨源的家人不识货,不重视他,可是有人把他当宝贝的,而且不独独他一人。
他若是不能得个善缘好地位,夏家的老头徐家的人精可不会客气。
得亏他家蠢儿子给力,第一个下了贴子把人请来了,让林家得了头筹,不好好过来维护关系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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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父来了,蔡亨源当然好好行礼问好,以长辈待之。
自他在几家面前展露自己开始,他就知道,他不会再平庸,有人会愿意用他。
他一点也不后悔,能得人用,证明你有价值,没有价值,被众人踩的经历,他早已过够了。
林父先是批评了下林风泉半死不活懒洋洋的样子,见蔡亨源没见外也就放过他了。
之后他摒退下人,低声说起名单之事。
“年前二十九的抄家,三十的调令,想必你已知悉,也能猜到是何原因,我今日便告诉你,你猜的没错。”林父捋着胡须,眼睛很亮,“通政司那里……透了消息,上了折子的,不只我们一处,我想着申将军或可……顺便帮了我们大忙,此行才无比顺利。”
蔡亨源含笑,“我猜也是。”
“所以这次还真没遇到什么问题,遂我也没去告知你详细消息。”
“一切顺利最好,当初我们那个约定,也是在不顺利的情况下。我不敢有半点不愉,伯父也千万别看的太重,不然我心内难安。”
蔡亨源将那个名单交给林父之前,曾做了约定,这件事进行期间,不管有什么消息,都不能瞒他,必须一一一告知。
哪知太顺利,没什么好说的,林父怕他少年气盛解释一番,他自然也表现出一个豁达性子。
这样的性格更好交,林父心内满意,想着一会儿蔡九临走前送些好东西。
这个话题不好再继续,蔡亨源想了想问道,“我有一事,想请教伯父。”
“贤侄无需多礼,直说便是。”
“朝廷邸报一般是一月一次,但府里因为……消息更新比别处快些。年前消息来的太晚,这月又逢过年,不知邸报何时能见?”
“你问我算是问对了。”林父端坐着,胡须被捋的颇有光泽,“这正月里,别处是见不到邸报的,大约到二月初才会出现,不过我林家……大约今日申时前后,就能见到,若是贤侄不忙,可留晚些。”
“如此岂非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林风泉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对蔡亨源说,“正好我们好好玩玩!你好些日不同我们一起,趁着过年大家都没事,不要扫兴!”
蔡亨源惯会看邸报,他看一看,没准会看出别人看不到的事情!
林父也有此意,也做了挽留。
蔡亨源不好再拒,只好答应。
林父过来聊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让他们年轻人一块玩,怕自己在蔡亨源不自在。
林风泉也担心蔡亨源怕生,说着这两天趣事,吸引蔡亨源的注意力,这头一件,就把蔡亨源吸引住了。
“你那四叔蔡仁德,昨日可是出了大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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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举动
“你那四叔蔡仁德,昨日可是出了大风头。”
林风泉此话一出,蔡亨源心里‘咯噔’一声。他早料到,他那四叔不会坐以待毙。蔡仁德是个聪明人,有野心有心机,布好的事情有错,他不会马上放弃,必会卷土重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蔡亨源心跳失了一拍,面上表情一丝未变,“哦?我那四叔做了什么?”
“你这几天在家,不知道外面热闹。这正月里,每天有每天的玩法,一天与一天不一样……”林风泉见蔡亨源表情淡然,笑意轻浅,就想吊吊他的胃口,结果说了一会儿蔡亨源表情半点没变……
真是……庸人自扰。他摸了摸头,专心说起昨天的事。
“初四乃羊日,三羊开泰,请神接神,在民间是个大日子,在我辈临清学子中,也是大日子。咱们莲清书院每年在这一日都会有活动,师长们有一番礼仪要走,学子书生,但凡能来的,也都会来凑热闹……”
原来这莲清书院,每年除了孔子祭日,就是这正月初四,最热闹,人最多。
孔子祭日不消说,莲清书院做为书院,教书育人,遵孔圣贤教化,自然有一番大型祭祀礼节,然这正月初四,却是莲清书院独特的风景。
莲清书院创院几百年,随着名声实力不断扩大,从书院里出来大有作为的人更是不少,可谓是桃李满天下,朝中为官者几乎三分一之都在莲清书院呆过,这三分之一里,又有不少住在临清附近,逢年过节回家祭祖,知道书院初四有活动,也会特意赶来。
历年下来,成了规矩。很多人都会在这一天赶到书院。
读书人凑在一起也不光是呆坐着,肯定有活动,这些活动,或比斗或切磋,或与老朋友聊聊,或结识新朋友。
于是这一天,是一个纯粹的文人聚会。
林风泉解释完,蔡亨源就明白了,他前世没听说过,是因为跟他没关系,他不读书识字,也没谁把这种与他没关系的事同他说。
他那四叔必然是在这聚会上‘一鸣惊人’吧。
“你那四叔,三甲进士,入了翰林,本来风评就甚佳,昨天更是厉害,来了个斗酒字百篇,无人不惊艳啊……”林风泉拉长了声音,抖着眉毛跟蔡亨源细说昨日经过,“所有礼节走完时已近中午,大家用过午饭,就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先是几小股人,年纪不同圈子不同,分别对对子,猜字玩,玩够了就开始拼诗,兴致一上来,就斗了起来……”
“每年都会如此,也没谁有意见,只是今年,你四叔呆的那个圈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动静特别大,把人都吸引过去了,原来你四叔在与一众年轻人拼诗,四下里都说你四叔是被激的,几个年轻人有些恃才傲物,不把人看在眼里,你四叔是被别人拱上去的……”
“你四叔无奈上去,也不能失了面子,只好与人拼斗起来,以一敌四,一个年轻人出题作首诗,他立刻作出一首不错的,另一个年轻人跟着出题作诗,他亦马上跟上,连休息都没有休息,眉头更是没一点皱,竟连续一个时辰,把几个年轻人顶的哑口无言……”
“最后你四叔面上无一点得意之色,反倒回过头安慰四个年轻人,说你们能如此有才很好,继续坚持必成大器,还说他在他们这个年纪可没他们这么厉害……”
“然后你四叔就去休息了,但事情没完,又有个字很好的人跳出来了,说要与你四叔比字。你四叔也不怕,背手朗声大笑道好。那时天冷,他让人拿了酒来,喝一口酒写一篇诗,挥袖子运笔如飞,竟是把方才所有诗名全部默了出来!”
“你不知当时他那姿态,真真是潇洒张狂,恣意风流,令人心生向往。他一边写一边念,气势无两,众人围过去看,发现所有字的字体皆不一样!配着诗的意境,有狂草有正楷,有柳体有颜字,有瘦金有汉隶,最后几行,竟隐有二王之风,连山长都不得不叹,此间字中造诣,在场众人难敌……”
字是真的好,人也是风流无双,林风泉都承认。
他不知道蔡亨源与他那四叔之间有什么事,但蔡仁德表现,他有点看不惯,声音里就带了出来。
文人们都有辈份,历年来参加这场盛事的,出风头的都是年轻人,大都是举人,下一届要考进士的,在此间盛会出个风头,博个名声脸面,留个眼缘,以期后面官场有人能守望相助。
这几乎是墨守成规的事。
他自己还没到那个年纪,蔡仁德这样也没挡他的路,可是挡别人的路了啊!
你一个翰林要员,朝廷命官,前途顺畅的,来这里搅什么局?
林风泉一番表述很详细,蔡亨源听完就知道,他那四叔才不是‘无奈’,‘被拱了上去’,这一切,不可能全部是意外,大概有他私下运作,推波助澜。
可惜他在四房没有人手,探不到蔡仁德的动作,不然这一切,他可阻止避免。
他捻着手指,“昨日在现场的都有哪些名望甚高的人?”
林风泉愣了一下,“名望高……书院里的山长们啊……”
“你可注意到,是否有不一般的人?”


2025-06-18 02:4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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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泉表情略茫然,不一般……是怎样的不一般?书院里的师长们皆德高望众,年纪大些的人里也不乏朝廷命官,都不一般……
“教授王谦之,三品户部右侍郎刘言果,从三品河南布政使司参政黄自宽。”
有个声音替他回答了。
这个声音越来越近,林风泉和蔡亨源一回头,就看到刚刚好掀帘进来的夏飞博和徐文思。
夏飞博着玄色长袍,面色严肃,徐文思穿了暗青锦衫,唇角轻扬隐隐带了笑意。
“快过来坐。”林风泉也不起身迎他们,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蔡亨源听出刚刚的声音夏飞博,跟这几个人也没客气的,“你们昨天也去了?”
“但凡临清学子,没几个不去的。”徐文思看着蔡亨源深深叹气,“真可惜。”你没去。
蔡亨源却不在意,“我还年轻,一年年的,总能赶得上。”
他偏头问夏飞博,“夏兄还记得有谁?”
夏飞博摇了摇头,眼底一片清明,似乎明白蔡亨源为什么这么问,“其它的人大概没什么用。”
蔡亨源懂了,其它的人大约实权或地位有限,或于其它原因,不可能帮上蔡仁德。
不过这是他自家事,现在场面不合适,蔡亨源便转移话题,与几个人聊了起来。
因为应了林风泉要看邸报,蔡亨源在林府用了午饭也没走,和林风泉一起缠着夏飞博和徐文思玩双陆,玩腻了又去找围棋象棋,中间又溜达着赏了一回景,用了精致小点,直到未时过。
林风泉的贴身小厮气喘吁吁跑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几个人眼睛腾的亮了,这必是邸报无疑!
林风泉从小厮手里抢过信封,听他小声说了两句话,把人挥退了,将信封里纸张拿出来,展开铺到桌上,三个人忙凑上前去,四颗头抵着,齐齐看向微黄的纸张。
林风泉先看完,琢磨了一阵,似自言自语,“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夏飞博徐文思看完略有同感。
正月的邸报,为了讨个好口彩,都不会有太大的事。
蔡亨源看完,眉睫轻颤,子漆般双眸里似有疑惑,京城这是……出大事了?
他指尖轻轻掠过几行字。
保定府驻军于西山寅夜演练军事。
九门提督换了人。
羽林军护送安王年礼到京,献礼圣上。
魏王得圣上恩准,寿宴大办。
看似很正常。
可保定为京师门户,驻军怎会寅夜在山里演练?是真演练,还是遇到意外,事后不好说,以演习解释?
九门提督一般都是皇上最信任的人,无意外很少更换,卸任的九门提督才四十多,正是得用的时候,为什么换了必有原因……
安王的礼物……为什么要用羽林军押送?历代羽林军只有皇上能调遣,安王的礼物动用了羽林军,显然是皇上安排,这是为何?
魏王与今上年纪相仿时就有矛盾,登基后并未有任何行动,仍然像先帝一样允魏王留京,屡屡有安抚之意,魏王一改高调之举,言行越来越像贤王,为何皇上突然允魏王大办寿宴,魏王也答应了呢?
此间事情真是……
复杂。
蔡亨源猜上个月不仅仅是临清,京城或许也有变故。
只是从邸报上窥得的信息太少,能分析的事情也有限。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京城现在局势,有些乱。
“怎么样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林风泉有些心急。
邸报信息量太少,蔡亨源拿不准心内的想法是否正确,就没有一一与他们分析,“大约……也没什么大事。”他指着魏王大办寿宴那一行,脸上有浅浅笑意浮现,“此前疯传的简王世子,大概短期内来不了临清了。”
林风泉抚掌,“对啊!你不说我还忘了!方家那么抖,不就是因为简王世子要来,他方家要长脸?”
徐文思亦叹,“怪不得方家过年期间都没往哪走动……本来得罪了申将军,还可以借着这次简王世子来重新翻身……”
夏飞博则抱着胳膊,“吕孝充也走了。”
蔡亨源点点头,“必然。”
京里有事,吕孝充号称皇后族人,怎么还能在外头?
“怪不得方家这么安静,原来还有这个原因。”林风泉摸下巴,“他走了正好,省得方家又抖起来,闹的临清不清静。”
蔡亨源眼梢微垂,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他感觉侧脸微暖。当日一番惊吓后,他认真回想,发现对吕孝充除了最初偶然遇到的惊,再无其它,再让他遇到,他不会再害怕。
比起吕孝充走了这事,更让他思量的是,申元虎是否很快也会离开?
今日一日收到申元虎派人送来的信,信上说他要办差十日,十日内回不来,让他乖乖的。
申元虎是不是去了山里?可是找到那群人的窝子了?
“还有呢还有呢?”林风泉看着蔡亨源,拽着邸报问,“还有什么我们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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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亨源唇角微勾,细白手指将邸报拿下来,折好,“最近没事不要去京城晃就好。”
“就这些?”
“就这些。”
林风泉眨着眼睛哦了一声。本来他父亲想来的,前头有事绊住了,让小厮给他带话好好与蔡九少爷讨论。
既然蔡九这么说了,他这么告诉父亲就好。
放好邸报,他又缠着几个好友闹了一会儿。
看着时间差不多,玩的也差不多了,蔡亨源提出告辞。
夏飞博和徐文思同样提出要走。
林风泉挽留两次不成,只好出来送。
在林家大门分开时,夏飞博徐文思分别邀请蔡亨源明后天去家里玩,蔡亨源应了。
夏飞博还说,“今年我与风泉文思要下场应试,考过秀才后大约院里会建议我们出去小游长长见识,如你不忙,一同来罢。”
徐文思亦点头,“是啊源弟,一块来吧。”
蔡亨源垂头想了想,回了个笑,“如果可以,我一定来。”
从林府离开后,蔡亨源一直在想蔡仁德的事。
蔡仁德那么做不会没有原因。
方才在林家蔡亨源瞅着空子问了问夏飞博,那几个比较特殊的人,比较之后,他认为蔡仁德想找王谦之门路的可能性大。
另外两人与他要谋的职位无关,本身在朝里跟吏部关系也不近,对官员调职没半点帮助。
王谦之就不一样了,蔡亨源从夏飞博口里得知,这位教授可不一般。
年近花甲,弟子无数,几乎每个人都有成就,朝中为官者更是不少。其家族也怪,传承几百年,世家大族,却有族规,不准后人入朝为官,每一代每一代专注做学问,经年下来,竟成一景——无人在朝为官,无人小看,为皇家大宴座上宾,被皇上召唤问询,受宠却无职。
按说若真有这样的人,也应该很好打压才是,可是王家底蕴十足,名望十足,学问之深厚,知识之广博,天下读书人无不向往,地位高高在上,已经无法撼动。
这样的人一句赞赏的话,顶得过吏部多年考核标准,只要他对一个人开口称赞,那么这个人官途……一定顺畅。
夏飞博还说,这位王谦之老爷子喜欢文人身上骨气,锐气,觉得真正有才的人该内敛时内敛,该张扬时张扬,有文人性格才好。
想想蔡仁德所为,不就是冲着这喜好去的?
蔡亨源顺着被风吹起的车帘子看着外面风景,唇角缓缓扬起。
可惜了,王谦之老爷子活了这么久,走过的桥比他们走过的路都多,当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王家能地位超然这么多年,定也有一套处世标准,不是那么好打动的。
就算蔡仁德真的用尽百般手段,让王谦之老爷子另眼看待了,他也有办法让跌落下来。
如今还未到那一步,倒是便宜了很多。
蔡亨源很满意。
敲了敲车壁,他叫来周大,“给我找份王家的资料。”
吴明很有用,但有些局限,高门大户里的消息得到的不全,有些还是得周大去查问。
他一边想着怎么对付好四叔,一边坐马车慢悠悠往回赶时,蔡仁德正跟着田氏派去的丫鬟,心情不怎么好地往田氏房里走。
昨日做了那件大事,蔡仁德很满意,虽酒喝的有些多,宿醉清晨起床有些头疼,尚可忍受。之后他打算略做休整,把后面的事理一理,务必使事情顺利,连正房请安都没去。
田氏却一趟趟派人来寻他,让他有点烦。他脸色不好,也没谁把昨日的事报与他知。
蔡仁德看到田氏红肿的脸很吃惊,“这是怎么回事!”
田氏帕子掩面,嘤嘤嘤地哭诉她昨天受到的污辱。
她要告状,当然说的有点多,尽量细节完整,她把所有李氏骂她的话全说了一遍。
蔡仁德越听脸越黑,他的关注点和田氏不一样,立刻冷声问,“你带九少爷去梅宴可真是有那等心思?”
田氏声音猛地顿住,后悔自己说漏了嘴。她想不承认,又想到蔡仁德不是个好唬弄的,说真话就算做错了,他不过是有些不高兴,说谎就……
她轻咬下唇,帕子遮了脸,只露出一双雾蒙蒙杏眼,“我也是为你急……只要这事办成,方家那边就能助你……”
蔡仁德突然大力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盅一跳,滚到了桌边,‘啪’一声摔的粉碎。
田氏心怦怦直跳,她觉得她这次……好像真有哪做错了。
蔡仁德狠狠握着拳,闭目沉沉呼吸几次,才压下火气,“你起来。”
田氏不敢反抗。今日蔡仁德连她故意打扮好的样子都没看,心情一定不对。时机已选错,她知自己不能再继续,缓缓站起来,侧立在旁,不再说话。
蔡仁德站起来,盯着田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的事,你不需要管。以后想做任何事,都需问过我。”
“你即升到妻位,当为四房主母,即是主母,当做主母应做之事。大哥好风雅,父母偏爱我,已惹人闲话,你若再不做的好些,日后如何能堵悠悠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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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色严厉,意有所指,田氏明白,蔡家……有个爵位。
“当初我纳你,是想给你安身之所,让你过好日子,但做妾与妻不一样,你若不能替我委屈,好好经营四房事务,不如接着做能过好日子的妾吧。”
田氏身体狠狠一晃。
蔡仁德也不心软,说完迈步就走,“你自己想想罢。”
田氏以前做妾的日子真的过的不错,不受主母管制,霸着蔡仁德,让主母伤心,让别人羡慕。
她梦寐以求的,就是能当上蔡仁德的妻,从肯与他并肩而行。如今她心愿得偿,以为以后便能随心所欲,不想事实给了她当头一棒。
做四房主母,不能随着性子……蔡仁德的意思,是让她与李氏做小伏低?
李氏那泼妇,她如何能甘心!
她伤心不矣,伏在桌上大哭,根本没留意,窗外有个人影。
五少爷蔡居宏才听闻昨日大伯母与娘打了起来,大伯母以一方湖绸素帕为证据,说娘杀了大哥,惊的不行,赶紧过来,想问问是怎么回事,结果就看到父母不睦,娘亲哭的伤心,吓的脸色青白,身子都抖了起来……
帕子……帕子……
蔡居宏不敢再呆,转身逃命似的回了自己院子。
玉婵看到他回来忙上前伺候,不想蔡居宏大力推开她,不顾她撞到桌角呼痛,顾自进了房间,插了门,高喊谁也不准进去。
玉婵有些委屈,明明在她各种手段下,五少爷很疼她……今日是受了什么刺激?
蔡仁德不管田氏甘不甘心,他心里装的是大事。
他知道田氏一下子升为平妻,一定会有些许自傲,现在事情出来敲打敲打也好。
大房李氏……
他皱了皱眉头。
入夜,蔡亨源看到王家资料,没等蔡仁德出招,先是写了字条,让吴明去散播流言——蔡家四房太太果是个妾升平妻的,心狠毒辣,虐待原配之子不说,还不敬长嫂,利用大房庶子挑起家乱。
流言大半起于市井,市井一传开,各家清晨负责采买的下人就能听到,回去一一学说,各家主子们也就知道了。
相比来说,男人听到的还要晚些。
遂第二天,蔡仁德认为田氏有失,他应当做些事挽回。且一个多月前,蔡家小宴,田氏也有些不好的名声传出,不如这次一起解决。
他把蔡居中叫来,准备这几日带着他四处走动,且只带着他。别人看到他看重蔡居中,蔡居中又能为田氏说一两句好话,如此先声夺人,田氏以前不好的名声不攻自破,姿态做好了,以后再传出什么来别人也不会信。
他哪里知道,蔡亨源夜里就吩咐吴明办事,流言清晨就传来了,他带着蔡居中这一走动,时间挨的这么紧,别人立刻会想,他这是做贼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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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白忙
接下来几天,蔡家过的算是风平浪静。
因为李氏的折腾,蔡家女人们没心情打听外头的事,待客的心思也不怎么积极,是以不知道外头的流言。
流言传于市井,女主人们如果不注意询问,下人们揣度着主子们的心情不愿意多话。女主人都不知道,男人们就更不知道,所以蔡仁德丝毫不知自己这步棋已走错,带着蔡居中在各家走动刷存在感,时刻展现着自己的文人气质,和慈父仁心。
蔡亨源则因为夏家徐家的贴子,出去好几回。
杨氏一点也不管,甚至巴不得他能经常这么出去,巴结好几位少爷。
她哪里知道,蔡亨源去这几家根本不用巴结,人家是诚心相交。而且他基本一去就会被请进外院书房,由少爷们亲自招待,闲人免扰,主家父辈也会来打招呼,交好的态度十分明显。
收到崔家贴子时杨氏甚至笑出了声,自打初四以来,李氏天天到正房报道,木着一张脸等每日清查结果,她能高兴起来才怪,这张贴子对她来说算是难得的喜事了。
她把蔡亨源叫去,认真叮嘱几遍,备了厚厚的礼,让他带出门。
便是如此,她也没太把蔡亨源当回事。
蔡亨源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大房庶子,没出息没本事,没什么值得高门大户的少爷们交好的,夏林徐三家不说,大约只是因为醉仙阁的事心内稍稍有些愧疚,又怜惜他年纪小没本事,这才加以照顾。
崔家更不用提,贴子并非是崔三公子下的,也不是崔家主母的正规贴子,而是幼童崔十一下的。想来不过是借着摆宴的机会,崔十一想找个玩伴罢了。
在书院,蔡亨源与这位小公子是同级。
别人家没准也是看着蔡家的名声,才愿意带上蔡亨源这么个不上台面上的人。
蔡家上下,从杨氏到下人,对于蔡亨源正月里频繁的外出走动,没阻止,也没给予太高的评价,真真是一个识货的都没有。
蔡亨源倒一点不在意,他也不愿意现在就站出来惹眼,低调点安全。
再说天天出去有一个不错的好处——更方便得到八方信息。
继那日‘斗酒字百篇’之后,蔡仁德敛起浑身才气光华,带着蔡居中这个原配嫡子刷慈父名声,父亲严肃中带着慈爱,望子成龙却又深懂分寸,不过度苛责拔苗助长;儿子方正圆融,心性坚韧端正,日后必成大器。
蔡居中心静眼明之后,知道期盼不来的事情最好死心,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自己就需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跟着蔡仁德的这些天,虽然偶尔看着父亲的脸仍然有些孺慕,却也能坚定心志,认真表现,争取把这些资源变成自己的,让长辈赏识,让同辈喜欢,扩大交友圈子。
他做的很认真,偶尔蔡仁德示意时,他也不介意说田氏一两句好话。
他认为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谎言就是谎言,总有拆穿的一天,他并不担心因为自己,田氏的名声好的没边,以后仰人鼻息不好生存。
蔡仁德觉得做的差不多后,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准备。
王谦之此人惜才,是个有点偏执的性子,他若欣赏了谁,就容不得别人说一句不好的话,但他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是别人故意骗他,他察觉后马上就会回手,让你大大疼一回,知道有些人不能骗。
这意味着,得他赏识很难,被他收拾很容易。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需得真诚坦率,若有别有心思,你且藏好了,如果只是想受赏识还可以原谅,如果是想借着他达到什么目的,可得担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蔡仁德做的很小心。
他先是在初四那天大大地露了风头,那样的壮志豪情,那样的文采风流,他相信在场众人不会有人没印象。王谦之惜才懂才,在临清教书育人多年,最喜欢看的,大约就是临清人出息了。
下场前他曾远远注意过王谦之的神情,虽然王谦之没立刻夸赞他,但那捋着胡子点头的样子他可没看错。
蔡仁德心里就有谱了。
带着蔡居中刷了几天存在感后,他让文书去安排人手,守在王家门外,专门盯着王谦之的马车,看他去了哪里,三两天便制造一场偶遇。
看文玩时遇到,就打个招呼,浅聊几句,点评几句古物,表现自己见识深远。
买纸墨时遇到,距离有些远,打不了招呼,就细心挑选多份,自己用的,适合儿子的,侄子的,母亲的,妻子的,不一而足,整个人温雅又细心。
钓鱼时遇到,因着时间长,就细细聊天,论史讲书,从古到今。蔡仁德并没有一味地附和王谦之观点,有时和他看法相同,有时却偶有小异,还就着这点和王谦之争论起来,辩的天地失色。
因的的确确都是偶遇,碰着了就说说话,态度不卑不亢,尊敬有加,分别时也只是轻浅道别,有缘再遇,从未有过任何要求,如此几次,王谦之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一样,越来越满意。
正月十一,蔡家收到了一张贴子,王家下的,请蔡仁德明日到府饮宴。
蔡仁德拿到贴子后,关上书房门长出了一口气,眸里精光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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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亨源这些天练字很有规律,酉时一过,就停下笔,等待着吴明送来的消息。
吴明收集消息是个好手,高门大院里,若是主母管的严,他的消息会略滞后或不全,但是市井之中,没谁比他更好更全更迅速。
磨合了两个月后,他对于主人的要求心底有数,送来的很贴全蔡亨源心意。
但这几天却有些繁杂,分类不明,也没有加上主观的判断。想来是想扩大消息面,没时间做判断。或者了解到他这个主子,自身有足够的判断能力,不需要他画蛇添足。
蔡亨源也不介意,因着这些消息,他很清楚能看到蔡仁德每天在哪里,做了些什么。
蔡仁德以为他做的万无一失。没利益关系谁也不会去查他;而且这些事还真不是他自己做的,都是他身边那个文书‘自作主张’,就算事发,也与他没甚关系。
蔡亨源一天天看着蔡仁德这些天的布局,暂时没动声色,只是随着蔡仁德的举动,他让周大找了几个人,自称是蔡府下人,在王家采买,办事时屡次出现,巴结讨好。
王家的贴子下过来,是件大大的好事,蔡亨源很快听说了。
当时他正在画画,听闻消息后身形微顿,笔尖上墨迹渲染,一块山石着多了墨色,不见嶙峋之色,倒有几分憨态野趣。
蔡亨源轻浅一笑,搁下了画笔,“周大。”
“属下在。”
“你去做这件事……”
半盏茶的工夫,周大下去了。
蔡亨源站起来,缓缓走到窗前,推开蝠结纹格的窗子。
墨蓝天空中,星子闪烁,无风无云,一弯上弦月安静挂在树梢,月华如霜。
隐隐有冷香传来。
是墙外老梅。
微凉的空气一冲,房间里的暖香显的有些腻人,虽是有些冷,蔡亨源却没关窗子,侧身倚在窗侧,静静地赏着月景,独自一人竟也不觉得孤寂无聊。
坏人好事最好的时机是什么时候?
不是人刚刚布局,什么都没展开的时候,而是人家做足了努力,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的时候。
他在这东风来前一刻,把人的路阻了,看那人是何等失意气愤,如同困兽悲鸣,才叫有意思。
好像……有点坏?
但很过瘾,光是想想,他就开心的不得了。
他提供帕子,助李氏风起,李氏就乖乖的缠住了田氏。这些日子杨氏说是在查,但态度中敷衍之色渐出,田氏再日日去刷个好感,李氏已很难忍。
他三日前就‘劝过’刘妈妈,嫡母这样什么火都窝在心里不好,现在老太太答应她查当年实情,她怎么也得忍着,不能在人前发脾气,可实在受不了也别憋着,不能在老太太那里发火,跟别人说点什么没关系不是?
只要不被抓到证据,谁知道什么话是你大太太传出去的?
田氏的错不只一处,她敢做还怕人说?
于是李氏那里已经又散出一堆流言,影响上看……明后开始最大。
配合着这次的行动……时机正是正正好。
老天真是有眼。
蔡亨源抬眼看着明亮的月亮,无声地笑,这日子……真是有滋有味极了!
他喜欢!
正月十二,王家举宴。
受邀而来的客人很多,男客在外院,女客在内院,分别有王谦之和他夫人坐镇,儿孙们往来支应。
女眷们在一处好聊个衣裳首饰,时下趣闻。
这纪家离上次出风头的时候不太远,虽被杨氏各处走动,手腕高端地压下去了,但想让人全忘了不可能。
这几天又先后有流言传出,妾升平妻的四房田氏为母不慈,到底是做过妾的,小家子气明显,虐待原配继子,着实可恨。
大房又有流言出,说其嫡长子,这几年临清无人不知其才的蔡居安,竟然是这田氏害死的,可想这田氏心机手段毒辣到何程度。
你问为何蔡家大房四房要这么死命掐?
还不是因为那个爵位!
大房没出息,四房爷们可是进了翰林,马上就要派官,路要走好了,前程无量啊!
你问为何田氏敢这么嚣张?
因为有个好爹啊!
田父之前卷入了什么事端,削了官位被发配,新帝登基后不知怎么的,起复了,这一起复不得了,直接得了皇宠简在帝心,一起复就是正四品,如今朝上缺人,这位没准又要升了!
王家的客人官夫人较多,说的事情大多与官员有关,人多了有些事不能说,有些事不碍着人的,却能说个够。
这些话很快顺着王夫人的嫡长媳崔氏的口,传到了王夫人耳里。
王夫人五十多岁,日子过的顺心,人长的富态,透着贵气,脾气也极好,一般小事崔氏不敢过来扫她的兴致,可今天这事有些特殊。
田氏的名声太糟糕了,蔡仁德今日得到贴子来了,两家之前并无交情,小辈们过过心也能明白,蔡仁德有所图,只是手段太高端,蒙过了老爷子。
有道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王家人向来持正,不怕犯错误,就怕家里人看出来了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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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亨源这些天练字很有规律,酉时一过,就停下笔,等待着吴明送来的消息。
吴明收集消息是个好手,高门大院里,若是主母管的严,他的消息会略滞后或不全,但是市井之中,没谁比他更好更全更迅速。
磨合了两个月后,他对于主人的要求心底有数,送来的很贴全蔡亨源心意。
但这几天却有些繁杂,分类不明,也没有加上主观的判断。想来是想扩大消息面,没时间做判断。或者了解到他这个主子,自身有足够的判断能力,不需要他画蛇添足。
蔡亨源也不介意,因着这些消息,他很清楚能看到蔡仁德每天在哪里,做了些什么。
蔡仁德以为他做的万无一失。没利益关系谁也不会去查他;而且这些事还真不是他自己做的,都是他身边那个文书‘自作主张’,就算事发,也与他没甚关系。
蔡亨源一天天看着蔡仁德这些天的布局,暂时没动声色,只是随着蔡仁德的举动,他让周大找了几个人,自称是蔡府下人,在王家采买,办事时屡次出现,巴结讨好。
王家的贴子下过来,是件大大的好事,蔡亨源很快听说了。
当时他正在画画,听闻消息后身形微顿,笔尖上墨迹渲染,一块山石着多了墨色,不见嶙峋之色,倒有几分憨态野趣。
蔡亨源轻浅一笑,搁下了画笔,“周大。”
“属下在。”
“你去做这件事……”
半盏茶的工夫,周大下去了。
蔡亨源站起来,缓缓走到窗前,推开蝠结纹格的窗子。
墨蓝天空中,星子闪烁,无风无云,一弯上弦月安静挂在树梢,月华如霜。
隐隐有冷香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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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凉的空气一冲,房间里的暖香显的有些腻人,虽是有些冷,蔡亨源却没关窗子,侧身倚在窗侧,静静地赏着月景,独自一人竟也不觉得孤寂无聊。
坏人好事最好的时机是什么时候?
不是人刚刚布局,什么都没展开的时候,而是人家做足了努力,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的时候。
他在这东风来前一刻,把人的路阻了,看那人是何等失意气愤,如同困兽悲鸣,才叫有意思。
好像……有点坏?
但很过瘾,光是想想,他就开心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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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日前就‘劝过’刘妈妈,嫡母这样什么火都窝在心里不好,现在老太太答应她查当年实情,她怎么也得忍着,不能在人前发脾气,可实在受不了也别憋着,不能在老太太那里发火,跟别人说点什么没关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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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的错不只一处,她敢做还怕人说?
于是李氏那里已经又散出一堆流言,影响上看……明后开始最大。
配合着这次的行动……时机正是正正好。
老天真是有眼。
蔡亨源抬眼看着明亮的月亮,无声地笑,这日子……真是有滋有味极了!
他喜欢!
正月十二,王家举宴。
受邀而来的客人很多,男客在外院,女客在内院,分别有王谦之和他夫人坐镇,儿孙们往来支应。
女眷们在一处好聊个衣裳首饰,时下趣闻。
这纪家离上次出风头的时候不太远,虽被杨氏各处走动,手腕高端地压下去了,但想让人全忘了不可能。
这几天又先后有流言传出,妾升平妻的四房田氏为母不慈,到底是做过妾的,小家子气明显,虐待原配继子,着实可恨。
大房又有流言出,说其嫡长子,这几年临清无人不知其才的蔡居安,竟然是这田氏害死的,可想这田氏心机手段毒辣到何程度。
你问为何蔡家大房四房要这么死命掐?
还不是因为那个爵位!
大房没出息,四房爷们可是进了翰林,马上就要派官,路要走好了,前程无量啊!
你问为何田氏敢这么嚣张?
因为有个好爹啊!
田父之前卷入了什么事端,削了官位被发配,新帝登基后不知怎么的,起复了,这一起复不得了,直接得了皇宠简在帝心,一起复就是正四品,如今朝上缺人,这位没准又要升了!
王家的客人官夫人较多,说的事情大多与官员有关,人多了有些事不能说,有些事不碍着人的,却能说个够。
这些话很快顺着王夫人的嫡长媳崔氏的口,传到了王夫人耳里。
王夫人五十多岁,日子过的顺心,人长的富态,透着贵气,脾气也极好,一般小事崔氏不敢过来扫她的兴致,可今天这事有些特殊。
田氏的名声太糟糕了,蔡仁德今日得到贴子来了,两家之前并无交情,小辈们过过心也能明白,蔡仁德有所图,只是手段太高端,蒙过了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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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6-18 02:3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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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吞吞吐吐把这事说了,“田氏这名声……媳妇实在不敢恭维,蔡仁德这么巧撞了上来,媳妇就不信他没旁的心思。”
王太太脸上笑容收了收,“有心思不怕,怕的是想求的事太过……”
崔氏又想起一事,“这两天府里出去采买办事,总能碰到蔡府下人,上赶着过来说要给我们行方便,说他们没心思,谁信!”
王太太皱了眉,“果真如此?”
崔氏忙点头,“若不是做的太过,媳妇也不会想这么多,扰着娘拿主意。”
王太太想了想,叫过贴身妈妈说了几句,微笑着拍拍崔氏的手,“你是好的……咱们这样的人家,整个大夏朝是独一份,每一步都要想好不能踏错,你能如此警醒,我很安慰……”
“娘……媳妇也这么大年纪了,哪能这样夸——”崔氏见婆婆重视这件事,心就放下了,“外头还有事,媳妇去忙了。”
王太太的妈妈去前院唤王谦之时,他本人也听到了些不怎么美丽的事。
他去迎老朋友,路过门房隔墙,墙外有两个眼生的下人在说小话。
或许是伺候的主子正在外院做客,他们身份不够去伺候,闲在门房外没事,就吹开了牛。
一个眉粗眼大的车夫口沫横飞的吹蔡家小宴的事,引来另一个人惊讶声连连,连喊不信。
“这你都不敢信,我这有个大消息你都不敢听!”车夫手抄在袖子里,高高扬着脖子,很有些骄傲之意。
另一个人叫了几声哥哥,还殷勤地倒了茶,“你就与我说说嘛。”
车夫这才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蔡家上回这小宴,可是惹了□□烦的。李家知道不?京城吏部侍郎李独慎的爹,前些天就在咱们临清,亲眼看着这些事发生,气了个仰倒,立马就写了封信给儿子,说蔡仁德私德不修,不屑为伍呢……”
“我不信!”另一个人摇着脑袋,“蔡四老爷的岳父可是厉害,用得着别人帮忙!蔡四老爷肯定官途顺畅,我与你打赌!”
“切——”车夫嗤笑一人,“无知凡人,等着蔡四老爷当不了官时你就知道了……”
“你有知!你不是凡人别在这给人赶马车啊!不敢赌就说不敢赌!”
“干|你娘!老子还怕你!赌就赌!不赌你不知道老子消息准!”
……
之后便是些不堪入耳的下人言语官司。
王谦之听完没当回事,以为是下人胡乱嚼舌头。吏部管着官员考核派签,吏部官员的看法对官员们很重要。如果蔡仁德在吏部侍郎李独慎那里没有好印象,现下去修好才最重要,精神面貌必不会是如今这样恣意飞扬,不说愁眉苦脸,精神不起来是一定的。
王谦之迎来老朋友,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蔡仁德过来打招呼,他顺便介绍两人认识,虽然并没什么溢美之词,但对蔡仁德的满意欣赏,是透出来了的。
又有人过来打招呼,老朋友与人浅聊,他便与蔡仁德说了几句话,见他面有忧色,问了一句。
蔡仁德便笑着说,“没什么,不过是来年派官的事。我不欲像旁人走关系,只想拼着真本事,问心无愧的替朝廷做事,为百姓谋福。只是决定做好了,结果未出来,这心里有些忐忑,王老见笑了。”
王谦之见他坦诚,并非是带了礼物来求官,只是对未来位置忧思,“这有什么,我帮你问问。”
蔡仁德大喜,他要的就是这句话!他根本不需要求王谦之帮他谋职位,只要他能出声询问就好!
以王谦之的地位,会直接问吏部尚书,他这一问,就代表他的意思!吏部尚书不会不给王谦之面子,到时必会调他的派官令来看,职缺就能越过李独慎到手了!
他绷住了,恣态躬谦地拱手行礼,不卑不亢,“如此谢过王老了。”
王谦之挥了挥手,觉得蔡仁德这人,怎么看怎么满意。
有才,谦雅,有冲劲,又内敛,知人事,懂眼色,这样的人,会有大出息。
因王夫人说了不是什么太急的事,过来请人的妈妈见王谦之一直在忙,没敢打扰,直到这时看到他有了空子,才过去传话。
王谦之应了,稳步走向后宅。
王夫人见着夫君,先是问过了累不累,要不要歇歇,上了一盏茶,让丫鬟拿热帕子给他擦了擦脸,让他松快松快,才说起了崔氏带来的话。
王谦之听了,脸上表情越来越严肃。
“夫人这些话可是真的?”
王夫人面色也有几分郑重,“你没来时我又让人去四处小心探过了,的确是真的。”
王谦之腾的站了起来,猛地拍了桌子,“蔡四小儿,欺我太甚!”
王夫人赶紧走过去给他顺气,“一大把年纪了,时刻记着注意身子,不过是别人的事,把自己气出个好歹算是怎么回事?”
王谦之胡子一翘一翘的,仍然消不了气。
王夫人又劝,“这人心隔肚皮,你在这个位置,多少人挖空了心思往你面前跳,你不都看惯了?这纪仁德不过是其中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哪值当生这么大气?”
“我就是……我这把年纪了,如何还能被人骗!”王谦之眼睛瞪的大大的,眼角的褶子都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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