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
（幽篁里的翠竹不知染了何病，竹叶枯黄。幽篁里的管家不知，只好派人请我来瞧瞧。自幼爱侍弄花草，到了幽篁里便摸了摸土壤，那土是湿透的。一下就明白了，原是这帮人天天没事就替这些翠竹浇水，如此那根茎都泡在水中，那竹叶不发黄才怪。知道了这病症所在，便同那幽篁里的管事的一一吩咐。只是好奇这幽篁里广栽翠竹，怎么这管事的连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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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上回与小六闹得不欢而散之后，连带着萨克察家宴会上也全做不见，话儿都说不上半句。从前也闹腾，但许是年岁小，不出几日便又是四姐四姐这样唤着，如今大了反倒抹不开脸来，各自憋着不肯服软。如此也快过了大半个月，心里不是滋味，也不知何时才能化解了心结 ］
［ 这才好了些大嫂又闹起病来，少不得帮衬着打理幽篁里的事儿。今儿得了外头小厮递来的话儿，只说馆里原本有几位琴师许是家中有些困难想要归乡去，想给四格格问个安云云。我是知道唐叔的意思，揉了揉额角，只得起身拾掇，往幽篁里去 ］

（给幽篁里的翠竹瞧完了病，因刚才手上沾了泥土接过厌词递过的布巾将手擦拭干净。随处捡了空位坐下，对着那管事的道。）
“你把最近幽篁里的账本在哪里我瞧瞧。
（那管事的见我要查账，立马露出为难的表情。直说这幽篁里是大嫂跟三姐四姐再管，若是擅自查账，只怕会惹他们不快。听了这话直觉得好笑，便厉声斥责
“怎么，唬我嫁出去便管不了鹤尔苏府上的事了吗？我未嫁之时三房的事情一直是我再管。别废话还不快点把账本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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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夏热，窝在马车里头有些昏昏欲睡，待车停时仍有些迷迷糊糊的。踩着脚踏下了车，不经意间却是瞥见外头停着的马车，不禁有些怔愣，那是恭王府的马车，从前小六回府或是晚晚来寻榛子都是一样的。心下五味陈杂，心心念念了多日却是要在不经意间打照面，该是怎样的情状？许是近乡情怯，就这样傻愣愣的晒在日头底下踌躇不前，直到半夏忍不住轻唤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唇边溢出一声轻叹，提步入内。谁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柳眉微蹙，及近，吵嚷之声更甚，引得往来之人皆是侧目。不免生出恼意，厉喝了一句 ］
：做什么这是！大夫人的话都忘了不成？哪个再吵吵嚷嚷的全都给我赶出去！

（怎么仗着我已经出嫁了，所以我的话语如今在这鹤尔苏的下人们眼中就如同放屁一样。那管事的就这么杵在那不动，心中自然是十分火大。面上带了丝不耐烦，连口气也急促了起来。）
“还不快去拿，怎么还要我让人帮你去拿吗？”
（芊指指着厌词对她道。）
“看来管事的忘了这账本放在了哪里，你去帮他拿下。”
（厌词刚要起身就被那管事的拦下了，见那管事的假笑着说道‘六格格您怎么也是恭王的福晋，这鹤尔苏的事情怕是您不应来管了。’被他这一番话激的更是气。）
“好啊，好啊。你们都不拿我当你们的主子了。”
（在幽篁里的管事争吵，一众小厮见此情景都为了过来。正跟那管事的僵持不下。突闻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不用回眸去瞧都知道这来人是谁。不由得轻声笑着，对着那管事的道。
“我说你怎么推三阻四的，原是等着救兵来啊。怎么盼着四格格能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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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喝之下众人皆安分了下来，围观众人也都悻悻而去。因自个儿也不知是什么缘由，倒也不好不管不顾问了谁的责，只是管事儿的似是见了救星般长舒了一口气忙不迭要给自己问安，斜睨了他一眼很是不悦，低声道 ］
：你跟我来
［于她，眼风一扫，堪堪扭过头去，与其说埋汰她方才不知为何在此喧闹，倒不如说自个儿仍是不曾整理好与她相见的心绪。有些别扭，语气生硬， ］
：你也是！
［ 语落，自顾自的敛裙拾级而上，二楼原就辟了一间雅间，自己从前与大嫂三儿常在此处听管事儿们回话的，伙计们知道今儿自己要来，已然收拾妥当。迈进隔间，落座，只待他二人 ］

（四姐进来之后便是疾声厉色，呵斥了几句。下人们都屏声敛气不敢造次了。转首在厌词耳侧吩咐几句，让她去取几片刚才发黄的竹叶来。若是一会儿发生了什么，还有质对。跟着老四的步伐径直入了雅间，捡了她旁侧的上座敛裙坐下，一侧的小厮是个懂眼色的分别给我跟她上了壶清茶，接过茶盅。浅呷了小口算是润润喉，而后才启口说道。）
“不知是哪个当家人请的这么一位好管事，将幽篁里经营的不错啊。”
（这一番话语话里有话，连带着前几天跟老四闹得气再加上被刚才管事的气得够呛，此番讥诮连带着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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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立在近处，那几句讥讽的话语自然落入了自己耳朵，心里本就没有收拾好的情绪一瞬间似是要踹不过气来。越为亲近的人，越是知晓怎样的话语最是伤人。可这里毕竟不是在家中，堪堪忍下满腔情绪，提步上楼。二人尾随进了雅间，这才坐定便闻得身侧之人泠泠话语，讥讽之意满室的人儿怕都是听出来了。锦袖下的柔荑紧紧握成了拳，却是不曾理会她，只是扬声问管事儿的话 ］
：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 管事儿的这儿瞧瞧那儿看看的，不过是看我二人的脸色，一记眼刀过去便垮了脸，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愈听翠尖儿蹙得愈紧，自己不过因着身子半个多月不曾打理幽篁里，便闹出这样的事儿来，不知我不在的那会儿子底下还有多少人背着大嫂闹了多少事儿，愈发心惊，也难怪小六要讨要账本翻看 ］

（厌词一向办事麻利，不过片刻就采集了一大包的黄叶拿着竹筐盛了放在了我跟老四面前的案几之上。随手拨弄着竹筐之中的竹叶，这还只是一小部分相信明眼人都能瞧见那店外的竹叶都是泛黄的。也难怪这最近幽篁里的生意欠佳。唇边染笑对着那管事的说道。）
“你说这些黄叶若是让客人瞧见会怎么着，咱们家幽篁里可是以竹取胜。若是让客人看见误会我们连这简单的竹子都养不好，误会我们是门外汉充行家，你说还有谁会买我们的竹制器具，你说对吧，四姐？”
（这管家的事大嫂母家带过来的，听说原先是个办事勤快的人三姐四姐这才放心让他到这幽篁里来管事。可如今鹤尔苏府上最近出了这几桩事情，上面的人还坐得住至于这底下的人怕是坐不住了。）
“只怕光这一项就能让你从管事的位置上滚下去，这事四格格帮不了你。不若将大嫂请来让他也看看你是如何管这幽篁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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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家的家生子素来都是伶俐的，许是方才就吩咐了这会儿子端了竹筐进来，给自己问了安后呈在案几上。小六拨弄着里头的竹叶，定睛一瞧，瞬间怒从中来，玉手一掌拍在几案上，茶盏都震得泠泠作响 ］
：好好好，若不是我今儿来了预备瞒我到何时！里里外外都当我是死的不成！丢人现眼！
［ 她说的话儿我何尝不知，幽篁里之所以与别个不同，本就是因打着仅贩售丝竹乐器的名头，且花了大心思在馆子里栽种了湘竹，这才在文人雅士之中博了个美名。如今，这生意还没红火起来，倒是叫自己砸了招牌，客人们若是眼尖儿瞧见了这等情状，该如何作想？连这等小事都料理不清，如何让人信服店家的信誉？
［ 极少在外头发作，只是自从那一回后脾性愈发乖张起来，她二人出嫁后又不再有能说得上话儿的，不免又有些焦躁不安。这样大的火气怕是从没见过，唬得几个忙不迭跪在地上告饶。吼了这一出，倏尔似是被抽干了力气，细细回想接连几日都不太平，先有小七的事儿后又有这里的一团乱麻，玉手撑着臻首，额角隐隐作痛。只是最难做的是这管事儿的身份，原来想着至少是大嫂家里的，再不济也能撑场面，谁知竟生出这样的祸端来，其中关窍太多，一时间难以抉择，半晌才低声喝道 ］
：出去！

（最后一个尾音吐口，转眸去瞅那侧老四的动静。那管事原先对着我还有恃无恐，但是见我跟老四都发火了，到了现在已经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去一句完整的话。坐在上首一边喝茶一边瞧着这一处好戏。如今鹤尔苏府上出了这大大小小各种事。下人们又开始找事，正在想着，突然听到四姐怒的对那管事喊了一声出去，连忙扶着心口平复自己的心情。）
“哎呦，不用这么着急上火吧。这奴才们犯了事也不能气到自己身子啊。九歌还不快劝劝你家格格。”
（知晓这管家的身份让老四难办，那这坏人只能我来做了。我嫁出去了，在这么着大嫂也不能对我的处理有什么怨言。不是不给大嫂这个脸，只是今日不拿这个管家杀鸡给这帮猴子们开，只怕以后老四她在管家就难了。但仅凭办事不利这一桩还不足以给这个管家定罪，还是需要些账本上的证据，他一直不去拿账本就证明他这心中有鬼。）
把账本拿来给我跟四格格瞧瞧，若是让我们检查出有什么你们仔细你们的皮。”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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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家里还没有女眷的时日都是咱们几个当家，自然清楚里头的门道儿。况她自出嫁后，王府不曾有嫡福晋，大理庶务之事决计不会比我少上半分能耐。且她说的话儿也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愣愣的半晌也说不出半句儿来 ]
：我当你不会再唤这声四姐了。左右不过是这样了，还在意劳什子身子
[ 喃喃低语，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做的孽，总之近来府上诸事不断，如今又添一桩儿，压得自个儿都要喘不过气来。按理儿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断没有成了别人家媳妇儿还来管娘家账本的事儿，这上头便是三儿回来也是不应当的，只是鹤家不同别处，小六更不同别人，自小就有主意，也不愿在这上头与她愈发疏远，扬手让管事儿的拿账本来 ]
：去吧，拿来给福晋看看

（鹤尔苏家以商贾起家，这做生意在意的就是这名号招牌，如今若是砸了这招牌名号。还会有谁来光顾这幽篁里，这事不动怒是不行的，这一个个的下人都是势利眼瞧着最近鹤尔苏府上风波不断就钻着空子一个个溜奸耍滑。怎么着一个个都是耗子，忒会钻空子了。这管事的被吼了，一众的仆从各个都老实了。）
“你当我愿意在意你，不过是考虑鹤尔苏府上。老三如今出嫁了，大嫂又是个不顶用的。这鹤尔苏府上劝仰仗你这位四格格了。”
（这番话一吐口落到了一众小厮耳朵里，那群小厮各个偷笑。立马咳嗽两声，似笑未笑的对着那班人说道。）
“怎么，给了你们一个笑脸你们就给我开染坊啊？”
（等了半晌那管事的才将铺子的账本拿了上来，随手翻了翻便将账本扔在了那管事的面前的空地上。收敛了神色，让人瞧不出自己到底发怒没有，只是笑着对那管事的慢条斯理的说着。）
“这连着几个月的亏空，虽说如今是大丧期间，民间禁止宴饮，禁止奏乐。可是这乐器跟竹制器具怎么销售份额也这么低？你若是答不出，我跟四格格去帮你把账房先生找来跟你当面质对吧。”
（支了个小厮去请账房先生，对着一侧的四姐说。）
“我们等账房来了在看看他们俩人怎么说这账的事。”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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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知何时起才惊觉，小六已经不是我从前的小六了。小时候也牙尖嘴利的很，但决计不会说出样的话儿来，心里万般不是滋味。我知她心里仍是记着上回的事儿，像一根刺扎在心上，又像一道墙隔在我俩中间。众人轻笑，我却分不清是在笑我，还是笑大嫂。不愿细想，怕伤得更深 ］
［ 管事儿的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看得让人愈发上火，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少不得自己横眉冷对，厉声让九歌去把账簿拿来，他越是这样鬼鬼祟祟越是说明这里头猫腻不少，见自己发了狠这才磨磨蹭蹭的去取。小六接过来才翻看了几页就砸在了那管事儿的面前，自然明白这里头大有文章。看账的本事都是同额涅们学的，只是从前不过是家里的帐目，至于铺子的确是账房先生更明了，淡淡的应了一声 ］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