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瑶转身去拾树枝，“那你就跟着青龙大哥吧。”
秦无炎看着她的背影，跟着青龙便是跟着她，她终于不再讨厌他了吗？
碧瑶回头见他在那里发愣，挑眉道:“秦无炎，你怎么还不抓鱼？”
他愣了一下，眼底划过温柔的宠溺，转身对着溪水。双掌突然一发力，一道灵光射入水中，哗啦几声，几条肥硕的大鱼就从水里落到了岸上。
碧瑶在那里愣了一下，原来鱼还能这样抓。
秦无炎用树枝把鱼穿好，用她拾来的树枝堆了个火堆，把鱼架了上去，慢慢烤着。
碧瑶安静的坐在旁边等待，看着看着，她有些愣神，她还记得狐岐山下那颗大树旁，有个少年给她烤过兔子。
“想什么呢？”秦无炎问道。
碧瑶眨眨眼睛，“想淘气了。”
“让它跟着我们，保不准有一天你会把它吃了。”
“我才不会。”碧瑶瞪了他一眼。
“你若真的想它，改天我去把它带回来。”秦无炎道。碧瑶想也没想的回道:“现在正道在找我们，万一你有危险怎么办？”
秦无炎愣愣的看着她，这一次，千真万确，他不需要再问，她真的是在关心他。
见他愣住了，碧瑶也知道自己情绪波动太明显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了垂视线，故作轻松的说道:“万一你有危险，青龙大哥怎么办？”
秦无炎也不揭穿她，洞察人心的他怎么听不清她话里的真情实意？而他也并非那种非要听得对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诉他的人。
他笑了笑，“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不行。”碧瑶皱眉，“还是让它在狐岐山呆着吧。跟着我们，万一我哪一天真的把它烤了吃了怎么办？”
“好。”秦无炎笑道。“那就听你的。”他把烤熟的鱼递给她，“小心点儿吃。”
碧瑶伸手接过，闻了闻，高高兴兴的撕下一块鱼肉吃掉。“果然比你们两个煮的菜好吃！”
“如果你喜欢，我以后都烤给你吃好不好？”火堆升起的烟遮住了他的视线，然而那温柔的目光却准确无误的落到了她的身上。
碧瑶又愣了一下，这句话好熟悉。眼睛有些酸涩，不知是烟熏的还是怎么的，她咬了一口手里的鱼，轻声道:“那要看你烤的好不好吃了。”
秦无炎没有发现她语气里的那一丝伤感，因为他的视线落到了走来的人身上。
“大哥。”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来人正是青龙，他看着架在火上香气四溢的烤鱼，挑了一下眉头，“在这里烤鱼也不叫我，看着烟我还以为是后山着了火。”说着坐到火堆旁，顺手接过秦无炎递给他的鱼。
“兄弟，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青龙笑道。“不错！是比我煮的菜好吃多了。”
“大哥过奖了。”秦无炎笑道。
“青龙大哥”，碧瑶笑道，“他也就鱼烤的好吃而已！煮菜的水平和你差不了多少。”
青龙挑了一下眉头，“看来以后要养活你可不容易啊！”
碧瑶白了他一眼，不说话，认真的啃着鱼吃。
阳光冲破乌云，将光芒洒向大地，山间薄雾散去，整个山涧焕然一新。蜂飞蝶舞，鸟叫虫鸣，夹杂着几人交谈的笑声，被清风吹到远处。
从容来去，岁月静好。

这日，碧瑶在圣殿里闲逛。她从来没来过这里，对于圣殿的一些东西，还是有些新奇的。更重要的是，她能在这里找到她爹和幽姨的影子。
如果他们都能回来，这里就是另一个狐岐山了吧？不是什么鬼王宗，单纯的只是她的家而已。可是天大地大，她去那里找她的幽姨？她真的好想她的爹娘，想去祭拜一下他们。
她站在圣殿的最高处，望向远方。远山如黛，这个世界有那么多未知的东西。她想，用一辈子去走，总能走完吧？张小凡没有她在身边，也曾寻遍神州大地。而如今，她只想和着身边这些真心待她之人，浪迹天涯。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是谁。
秦无炎也不说话，安静的站在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淡漠的眼里也有了神采。可是他知道，她不开心了。他不怎么会哄人，也不怎么会逗她开心，他能做的只是这般默默的陪伴和守护。他很怕他说错了话，惹她讨厌。
他不开口，碧瑶倒是说道:“秦无炎，你不打算说点什么？”
秦无炎从怀里掏出一串石头手链递给她，“青龙说你喜欢漂亮的小石头，正巧后山的溪水里有很多石子，我就拾了些漂亮的给你穿了个手链。”
那石头只有小拇指甲大小，一个一个，光滑圆润，五颜六色的，却不庸俗，反而透着一股灵动之气。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小石头，挂在他白皙的手指间，仿佛是稀有的珍宝。
碧瑶沉默不语，石头虽然不值钱，但是在溪水里收集它们，又打磨穿孔岂是那么容易？手链的做工很细致，分明是用了心在做。这个笨蛋对她那么好干嘛？
秦无炎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不喜欢，神色有些黯然，“我知道这石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若是不喜欢，那我还是扔掉它吧。”他说着，就要收回来。
碧瑶叫住了他，“等等！”她伸出手，静静的看着他。
秦无炎愣了一下，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温柔的替她系到手腕上。
碧瑶晃了晃手腕，五颜六色的石子衬着她白皙如玉的肌肤，煞是好看。她比对了一下左手的伤心花，笑了笑，“秦无炎，这是我长这么大，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秦无炎看着她露出笑容，不动声色的遮住了手腕上的伤口，笑道:“你喜欢便好。”
“这个石头怎么感觉有些不一样？”碧瑶指着中间一颗碧绿的石头问道。
“它是灵石。”秦无炎道。
碧瑶点了点头，又晃了晃手腕，道:“秦无炎，谢谢你！” 谢谢你，铅华洗尽后，依旧不离不弃。
秦无炎淡然一笑，俊美的脸颜在阳光下如同仙人。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温暖的仿佛能融化天地万物，也仿佛他的眼中就只剩下了她。
碧瑶看向远处，莫名的觉得这世上的有些痛苦都已经微不足道了。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青龙的声音响起。
秦无炎和碧瑶回头看了他一眼，意外的是，青龙的手里托着一只长嘴小鸟。翅膀上流着血，像是受了伤。
“这是什么？”她不解的问道。
秦无炎见到那鸟，神色微变，急忙上前接过，仔细打量了一眼。
“这不是你的信鸟吗？”青龙问道。
秦无炎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拔掉塞子，将一些白色粉末倒在小鸟的身上。“这是我派去打探朱雀圣使消息的灵鸟。”
“幽姨？”碧瑶一愣，“它带回幽姨的消息了？”
秦无炎道:“我需要用控妖笛和它通灵。”
“那我需要做什么？”碧瑶问道。
“帮我抱着它。”他道。
碧瑶接过他手里的鸟，摸了摸它的翅膀，看着秦无炎拿出控妖笛吹起来。
通灵之曲即是摄魂之曲，操控万妖，与之通灵。
他的笛声带着她熟悉的悲伤，在圣殿里回荡。大量的鸟儿从四周飞来，落到圣殿各处。她手里的鸟儿扑棱了一下翅膀，叫了几声后，秦无炎方收回控妖笛。
“怎么样？”碧瑶问道。
他笑了笑，“它说，大荒东山曾有人见过朱雀圣使。”
“大荒东山？”碧瑶神情飘忽的重复了一遍，怎么觉得有点耳熟？
“那是海边的一座山”，青龙道，“总坛典籍中有过记载，传说那里的人都会招魂。”
“招魂？”秦无炎有些意外，他记得当年在死亡沼泽时，就有人用过招魂之术。招魂即是超度，他以为是天音阁的人。但现在想来，除了那个人不可能有别人，只有他曾走遍神州大地。
“幽姨怎么会去那里？”碧瑶眨了一下眼睛，似乎并没有觉得这大荒东山有什么不同。
秦无炎和青龙对视一眼，显然他们都想到了一起去。
青龙拍了拍碧瑶的肩膀，“你想去吗？”
碧瑶道:“当然要去！”
“那我们明日便启程。”秦无炎道。
碧瑶点点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小鸟，“我去给它喂些吃的。”说着，抱着鸟离去。

青龙看着她的背影，问道:“无炎，你不怕她再看到张小凡留下的痕迹吗？”
“但我们不能阻止她，寻找朱雀圣使和她爹娘的坟墓是她的心愿。”秦无炎道。“况且，我尊重她的所有选择。”
青龙叹口气，“她总说张小凡是个傻子，可我倒觉得，这世间没有人比你更傻！”
秦无炎垂了眼角，不说话。
青龙拉了拉他的袖子，露出他手腕上的伤口，“你这伤怎么回事儿？”
秦无炎缩回手，不甚在意道:“不小心弄的。”
青龙敛了一下眉头，“连我都瞒？”那伤口，分明是他在水中寻找石头时被水草划破的。
秦无炎见此，也不说话了。
青龙道:“你是怕碧瑶愧疚吧？”
他淡然道:“只要能守住她的笑容，我已经无所谓了。”灵魂燃烧的痛苦他尚且都能忍受，何惧这区区一道划伤？
青龙皱了皱眉头，“就没有办法缓解你的痛苦吗？”他握紧了手，夜夜承受烈火灼心之痛，如同将灵魂撕裂。他亲眼看到秦无炎每夜都疼的死去活来，却是强忍着一声不吭，他这做大哥的如何不难受焦急？
秦无炎笑笑，“大哥不必为我担心，我可以承受的。”
青龙长叹一口气，望向遥远的天际，道:“这世间没有人曾比碧瑶更爱张小凡，但这世间却有比张小凡更爱碧瑶的人。宗主，夫人，你们可以安息了。”
默了一会儿，青龙看向他，安慰道:“碧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相信你的一番真心终有一日会打动她的。”
秦无炎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他愿意做那个比张小凡还要对她好的人，哪怕永远承受烈火灼心之痛。
第二日，秦无炎几人是要打算启程去往大荒东山的。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又或者说，正道势必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圣殿门前，一群焚香谷的弟子来势汹汹。为首者，依旧是那李洵和燕虹。
秦无炎和碧瑶没有现身，只有青龙一人在圣殿门前负手而立。他看着李洵等人，淡漠无情。
李洵等人迫于他强大的气场，一时间不敢动手。但李洵素来趾高气昂，忍不住出言讥讽，“想不到鬼王宗都灭了，你这魔教妖人还死守在这里！”
青龙淡漠的扫了他一眼，“焚香谷就派你们这群**来的？”
闻这话，李洵虽然未向曾经那般大怒，但也面色不好看。他旁边的燕虹和焚香谷弟子，也都是一脸阴沉。
青龙挑了一下眉头，“想不到这么多年不见，倒是比以前长进了不少。”
“妖人！”李洵喝道。“休要口出狂言！”
“呵呵！”青龙笑了笑，“你能耐我何？”
“师兄”，燕虹道，“我们别和他废话，师叔叫我们来杀了他，动手便是。”
“好！”李洵面色一狠，“上！”
青龙讽刺一笑，“刚夸你们长进了，怎么这般就沉不住气了呢？”
说话间，那些个焚香谷弟子已经包围了他。但是青龙丝毫未把他们放在眼里，他的视线落到李洵手里的玄火鉴上，眼里划过波澜，想不到这宝物又回到了焚香谷手中。
李洵催动玄火鉴，数名弟子齐齐出手攻向青龙。
青龙身形一闪，手指上的乾坤清光戒灵光大射，震开周围的弟子，攻向李洵。两大法宝在各自主人的手中被全力催动，相互对抗。
拼法宝，玄火鉴和乾坤清光戒自是不相上下，但若拼修为，李洵绝不会是青龙的对手。
此刻，他眉目之间已显出吃力来。
青龙眯了眯眼睛，借机一击，震开李洵。
李洵皱了皱眉头，与燕虹对视一眼，周围的弟子也迅速退到他们身后。众人开始合力催动玄火鉴，强大的力量再次攻向青龙。
青龙眉心微蹙，却也是丝毫不惧，乾坤清光戒再次发力，对上玄火鉴。不过这一次，吃力的明显是他。
李洵见此，得意道:“你这妖人，受死吧！”他想着青龙修为再高，也绝对不会是他们这些人的对手，似乎完全不觉得以多欺少有失大体。
青龙已失去了讽刺他的心情，对于这等心胸狭窄之人，他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却有另一道声音破空而来，“五年不见，焚香谷高徒的修为似乎长进不少！只可惜，却还是曾经那般趾高气昂，狭隘自私之辈！”
李洵怒道:“什么人装神弄鬼？”而他旁边的燕虹却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撤回了手里的灵力。
李洵见此一愣，“师妹？！”
燕虹一收手，再加上李洵分神，瞬间就给了青龙机会。他乾坤清光戒一打，虽未伤的他们，却也解了他的困境。
李洵有些气急败坏，看向燕虹，“师妹，你怎么了？”
燕虹有些愣神，“师兄，这个声音……是他。”
李洵神色一变，视线扫向周围，“秦无炎，我知道是你，你给我出来！”
“呵呵！”邪肆的笑声回响在周围，“多年不见，承蒙李公子还记得！”

一道身影从圣殿里跃出，落到青龙身侧。紫衣飘浮，墨发飞扬，桀骜不驯却又儒雅俊秀。
“秦无炎！”李洵道。“果真是你！”
秦无炎挑了挑眉头，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意，却也没说话。
燕虹看着他，眼里泪光闪动，却又有着说不清的愤恨，“秦无炎，五年前你利用我对付正道，却又不辞而别，你今天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
闻言，青龙讶异的看了一眼秦无炎，又看了一眼燕虹，眉间不解之色明显。
秦无炎淡淡道:“正魔不两立，你不是该一剑杀了我吗？”
“你？！”燕虹咬牙看着他，“世人皆道毒公子阴沉狠厉，善于摆弄人心，原来当真是个冷血无情之人！”
“不错！”秦无炎嘴角的笑意有些讽刺，“魔教之人永远都是冷血无情，不择手段之人。你若记恨我利用你，很简单，找我报仇便可，我绝不逃避。不过我的命，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拿走了。”
“你这无耻小人！”李洵大怒，“你杀我外公，欺骗我师妹感情，还利用她打探正道情报，我今天定要除了你！”说着，他再次催动玄火鉴，与秦无炎对上。
燕虹见此，提剑上前，和李洵一起对付他。青龙想上去帮忙，但焚香谷的弟子又缠住了他，使他无法脱身。
秦无炎有伤在身，以一敌二，自然不是对手，何况那李洵还有玄火鉴在手。
眼看那玄火鉴的灵力就要击中他，一道灵光从他背后射来，在他身前撑起一道屏障，震开了玄火鉴的灵力。
秦无炎一愣，回头看向凌空飞来的水绿色身影，正是碧瑶。
李洵和燕虹见到碧瑶时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怎么……”
“为什么活着？”碧瑶冷冷的打断他们的话。
“你这妖女为什么没死？”李洵喝道。
碧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也是来杀我青龙大哥的？”
李洵冷哼一声，“你们都要死！”
碧瑶的眼底划过厌恶，焚香谷的人比青云门的人还要讨厌。手中伤心花盛开，她飞身跃起，直攻李洵。
“碧瑶？！”秦无炎惊了一下，玄火鉴乃是上古异宝，她虽有伤心花在手，可也未必是对手。
一旁的燕虹见他如此担心碧瑶，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的剑。从他方才现身到现在，他浑身上下都是一副冰冷的气息，连着他的眼神都是淡漠讽刺的，甚至都没有正眼瞧过她们。可是碧瑶一出现，他的眼里都是担忧和柔情，原来他喜欢的人是碧瑶。
为什么？明明五年前，他也这般对过她，为什么他要骗她？难道就是因为这个魔教妖女？想到这里，她眼里划过一抹怨毒，趁着碧瑶和李洵对峙，手里的剑直接朝她刺了过去。
她这一剑始料不及，完全出乎意料，碧瑶身陷对峙，无法抽手抵挡。秦无炎虽然反应迅速，却也没有来得及挥开她这一剑。但是，秦无炎欣慰的是，燕虹这一剑并没有伤到碧瑶。
“秦无炎？！”碧瑶一惊。
燕虹也是一惊，松开握着剑的手，不可置信的退后了几步，“你……竟然为了她如此不顾性命？”
秦无炎毫不在乎的看了一眼被刺穿的肩膀，手指在身上几个穴位一点，拔出剑扔到燕虹脚下，“这一剑算是我还给你的，若有下一次，任何想要伤害她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那边的青龙见他受伤，眼神一冷，全力震开周围的弟子，跃到碧瑶的身边，与他一同对付李洵。
李洵哪里敌得过他二人联手？是以被重创败下阵来。他撑着上前拉过燕虹，“师妹，我们快走！”
燕虹看了秦无炎一眼，神色复杂，最终咬着牙和李洵一同离开。
见他们离开，青龙和碧瑶急忙扶住秦无炎查探他的伤势。
青龙喂他一颗药，又给他输了内力，担忧的问道:“无炎，你怎么样？”
秦无炎的脸色苍白，却还是笑道:“我没事。”
“秦无炎！”碧瑶怒道。“你是不是傻？谁让你替我挡的？没那个本事逞什么强？”
他淡淡道:“你说过，我是坏人，死不了的，放心吧。”
碧瑶气呼呼的看了他一眼，扭头向圣殿走去。
“碧瑶……咳咳。”
听见他唤她，声音隐隐带着痛苦，她又忍不住停下脚步，咬了咬唇，走回去扶住他，没好气道:“蠢死了！”
秦无炎笑了一下，“你不生我气了？”
碧瑶瞪了他一眼，“我很生气，这笔账以后和你算！”
“好了。”青龙道。“回去再说。”
“走啊！”碧瑶看了一眼秦无炎，“想死在这里啊？”
秦无炎的眼底划过一丝温柔，虽然她一副凶巴巴的语气，可是她扶着自己的手却是那般温柔。她会护着他，那他受这一剑甚至再多来几剑，也是值得的。
人就是这样，心中有了爱的人，就要恨不得为她承受所有的痛苦。秦无炎就是这样的人，燕虹说他冷血无情，可他却把仅有的温情和温柔给了青龙和碧瑶，宁可自己受伤也要保护他们。

碧瑶和青龙扶着他回到房间，给他包扎了伤口。过程中，碧瑶看到了他手腕上的伤口。眼神沉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
秦无炎不着痕迹的缩回手，道:“不小心划伤的。”
见他这样，碧瑶内心一拧，“那你不知道上药吗？”她拿过旁边的药瓶，替他涂到伤口上，“你能不能不总那么蠢？你不是天资过人吗？怎么？那点聪明都用在欺骗人家感情上了吗？”
秦无炎垂下视线，想来她不是不喜欢他用这种手段对付正道吧？
“说话啊！”碧瑶道。
秦无炎不解的看着她，“说什么？”
“你？！”碧瑶咬了咬下唇，气鼓鼓的放下他的手，转身出去了。
“碧瑶？”秦无炎愣了一下，看向青龙，“她怎么了？”
青龙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大概是吃醋了吧？”
秦无炎更愣了，吃醋？碧瑶会为了他吃醋？
青龙见他呆愣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当局者迷。”
秦无炎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但是他心底还是很开心的，至少碧瑶会护着他，会关心他。只要她不讨厌他，什么都不重要。
“这一次焚香谷一击不成，定还会再来，待你伤势好转，我们速速离开这里。”青龙道。
“那圣殿该如何？”秦无炎问道。
“怕是守不住了。”青龙眉间划过一抹无奈。“如果我们杀了李洵他们，正道恐怕从此会追杀我们到天涯海角，唯一的办法，就是永远离开这里。”
秦无炎神色沉重了些许，“连这最后一方净土都不愿给我们吗？”
“圣教已灭，空留一座宫殿，也没有什么意义。只要我们的心中还有着信仰，圣教便永远在我们心中。”
“罢了。”秦无炎叹道。“既已放下曾经的一切，那便彻底放弃吧。”
“只怕……身不由己。”青龙神色严肃，“上官策正向这里赶来。”
秦无炎神色一冷，李洵等人根本不足为惧，若是上官策亲自来此铲除他们，以他三人的实力，未必能全身而退。
“大哥”，他道，“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吧？”
“为何？”青龙不解。
“若上官策亲自来此，就代表他焚香谷势必不会放过我们，那我们即使逃走，也没有什意义。倒不如就在这里等他们，与他们做个了断。”
“可你有伤在身。”
秦无炎淡淡一笑，“无妨，我有办法对付他们。到时，大哥趁机带着碧瑶离开即可。”
青龙神色一变，“那你又当如何？”
他还是那般不在乎的笑道:“我自能全身而退。”
“无炎”，青龙沉下语气，“你骗不了我。”他分明是抱着与焚香谷那群人同归于尽的心思！
“大哥不相信我？”秦无炎挑了挑眉头。
青龙冷脸道:“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答应的。”他并非不相信他，而是冒不起任何他在乎的人离去的风险。“若你一意孤行，我现在定将所有事情都告诉碧瑶！”
秦无炎叹口气，心知青龙是说到做到，便也不好再坚持，只道:“大哥放心，无炎定与你们共同进退。”
青龙见他这般说，神色微微放松下来，“那上官策修为虽然高深，但我们手中各有法宝，未必没有转机。所以，你要尽快恢复身体，切不可再有什么其他想法。”
秦无炎点头，这个大哥的话，他还是能听进去的。

屋外，碧瑶忍不住湿了眼眶，心还有那么一丝疼痛。诛仙剑刺穿胸而过的那一刻，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可是，九幽地狱，业火焚烧，她在那片黑暗里独自承受痛苦。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只有恶鬼的哀嚎。三生七世，她以为到那一刻才会结束。
然而，是他。
是他给了她重新享受这个世界的权利，以前她厌恶他躲避他，可是现在她感激他心疼他。他真的对她很好，好的已经超出了这世间任何人。
她舍身挡剑，她以为她能救那个人，却换来那个人沉沦魔道。她消失不见，她以为那个人会兑现曾经的承诺，可他却杀了这世间最疼爱她的那个人。
若是重来，她宁可随着张小凡一起死在那诛仙剑下。
可是发生了便是发生了，时光不会倒流，她什么都改变不了。经历过生死，才能超然世外。有过失去，才懂得珍惜。
她不怨张小凡，却也不会感激任何人。她只明白，有些人终究与她不同道，而有些人宁愿为了她舍弃自己的道。
青龙推开房门时，便看到她端着药眼泪汪汪的模样。他愣了一下，“你都听到了？”
碧瑶点点头。
青龙替她擦干眼泪，拍了拍她，“碧瑶，忘了张小凡吧。这世间，没有人比你曾更爱张小凡，但这世间却又比张小凡更爱你的人，自始至终，从未改变。”
碧瑶沉默了许久，忽而展颜一笑，“你都说了是曾经，我自然应该放下。”
青龙欣慰一笑，“碧瑶，你长大了。”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看不开的？”碧瑶淡淡道。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青龙道。“进去吧。”
碧瑶点头，端着药走了进去，青龙则转身离开。
秦无炎看见她进来，有些意外，“碧瑶？”见得她手上端着药，有些不可置信，“你是为我熬药去了？”
碧瑶端着药，站到他旁边，也不看他，有些没好气道:“闲着没事。”
秦无炎笑了笑，她说谎的时候，从来都不敢和人对视，就像现在。不过他也不揭穿她，从她手里拿过药碗，一口气喝下，眼角的笑意无论如何也藏不下。
碧瑶好奇的看着他，“你不苦吗？”
“是你熬的便不苦了。”他笑道。
她白了他一眼，不肯说话。
秦无炎放下碗，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之前的旧伤加上新伤，他的脸色依旧十分苍白。
碧瑶皱了皱眉头，担忧的看着他，“你没事吧？”
秦无炎淡淡道:“没事。”
碧瑶欲言又止，神色复杂。他察觉出她有话要说，便道:“你怎么了？”
碧瑶张了张嘴，最终垂了视线，道:“你是不是很疼？”
秦无炎愣了一下，复笑道:“不疼。”
骗子。她心道。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端了药碗转身离开。快离开他的视线时，她才道:“秦无炎，你不可以死。”
秦无炎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不语。
“你听见没有？”碧瑶的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焦急。
秦无炎温柔一笑，“好。”
碧瑶的嘴角勾起笑容，起步离开。屋外阳光灿烂，蓝天白云，她摸着手腕上的手链，喃喃道:“为了我，请你活下去。”
有些事情，说宿命的注定，倒不如说他们身为魔教弟子，就注定要与正道对立。
青龙所言一语成谶，上官策到底还是来了，唯一稍微值得庆幸的是，还未见天音阁的人。
“师叔”，李洵道，“那青龙圣使不仅活着，秦无炎和那鬼王之女也尚在人世。”
上官策有些意外，若说秦无炎还活着，他倒是不觉得奇怪，但碧瑶曾被诛仙剑斩杀，怎么可能还活着？
“此话当真？”上官策蹙了一下眉头。
“当不当真，你看看不就知道了？”一道身影从圣殿里走出，正是碧瑶。阳光下，她一袭碧衣，长发如瀑，姣美的容颜倾城绝世，恍若从九天降落凡尘的精灵，灵动美丽。
她的旁边，是一袭紫衣的秦无炎，控妖笛在手，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对面的燕虹被这这一幕刺痛了眼睛，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的剑。
上官策眯了眯眼睛，“想不到你们真的活着！”
“上官前辈”，秦无炎勾了勾嘴角，语气却依旧淡漠，“昔年一别，听闻你失职去了南疆，可还顺利？”
上官策神色一冷，秦无炎这分明是在戳他的痛处。冷笑一声，他的视线在他和碧瑶之间扫了一下，“想不到昔日万毒门毒神的关门弟子，魔教新一代的年轻翘楚毒公子有朝一日会为了一个魔教妖女销声匿迹！”
秦无炎的眼底划过一抹冷意，却还是那般淡漠的扫了他一眼，“上官前辈过奖了。”
上官策见他如此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头大怒，语气也沉了一下，“既然在此相遇，恐怕我们需要做个了断！”
“了断？”碧瑶冷笑道。“鬼王宗已经灭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口口声声自诩正道，可你们如今的做法和小人有什么区别？”
“妖女！”燕虹喝道。“休要胡说八道！”
碧瑶挑了一下眉头，“我就骂你们了，能怎么样？”

“你？！”燕虹被呛了一下，和李洵对视一眼，拔剑朝碧瑶而去。
碧瑶讽刺一笑，身形一跃，伤心花盛开，与她二人斗在一起。
秦无炎微微敛了一下眉头，没有玄火鉴的李洵和燕虹不足为惧，以碧瑶的能力自能应付。所以他抬眼看了看上官策，“前辈莫不是要帮他们二人以多欺少？”
上官策脸色不好看，他怎么说也是焚香谷的第二高手，这秦无炎实在是太狂妄了，竟然这般不把他放在眼里？眼神一冷，他直接催动玄火鉴，攻击秦无炎。
秦无炎淡淡一笑，并未躲开。他身后跃出一道青衣身影，与上官策对上，而他则驱动控妖笛，幻化出毒物攻向那些焚香谷弟子。
那些弟子自然不会是秦无炎的对手，见到那些毒物已经惶恐不安。没多时，便已纷纷倒下。
秦无炎勾了勾嘴角，上前和青龙一起对抗上官策。
上官策到底修为高深，又有玄火鉴在手，他们二人自是斗不过他。眉目之间，渐显吃力，而上官策却是游刃有余。他得意一笑，掌心灵力更盛，玄火鉴的八荒火龙之力直冲云霄。
秦无炎和青龙神色微变，上官策的杀心如此明显，恐怕他们是无法全身而退了，只是碧瑶……
八荒火龙的力量自空中压下，连碧瑶都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杀气，她皱了皱眉头，一掌击开李洵和燕虹，落到秦无炎和青龙身边，以伤心花迎上那强大的力量。
李洵和燕虹见此，移至上官策身后，与他合力催动玄火鉴。
六人成对阵之势，可是这却是一场压倒性的比拼。
上官策眼底划过杀气，玄火鉴一发力，便破了秦无炎等人的法术。
秦无炎几人踉跄着退后几步，还未等喘口气，上官策便再次攻上前。秦无炎急忙挡在碧瑶身前，他想纵是死，他也要护她周全。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上官策的那一击被另一个人拦下了。八荒火龙的力量在他面前，似乎根本微不足道。
所有人都愣了，实在没有想到，关键时刻出现的人竟然是他！
秦无炎的第一反应是看向碧瑶，而碧瑶却是垂下了视线，不知是喜是悲。
那边上官策见此，怒道:“张小凡？！你要护着这群人？”
他这一声“张小凡”仿佛将所有人都从那种本来安逸的美好中拉了出来，被迫去面对曾经血淋淋的痛处。
张小凡没有理他，他先是看了看秦无炎冰冷而充满敌意的眼神，而后望向被他护在身后低垂着视线似乎不想面对他的碧瑶。
眼里划过痛楚，他神色黯了一下，看向上官策，“我青云门和天音阁已经决定放过他们，焚香谷何以赶尽杀绝？”
上官策愣了一下，此时的张小凡依旧是一袭粗布罗衣，平凡普通人的模样，可是握着噬魂的他似乎依旧是那个手持诛仙剑救了天下苍生的人，神圣而不可侵犯。
“张小凡？”燕虹怒道。“你该不会是对这妖女旧情未了吧？都有了家室的人还来护着一个魔教妖女，你也不怕正道耻笑？”
“别忘了。”李洵道。“当初可是你一剑杀了她爹！”
张小凡的眼底划过一丝痛苦，他敛了一下眉头，淡然道:“我只想问你们，他们三人放还是不放？”
“你？！”上官策沉下了脸色，青云门和天音阁以及他师兄云易岚都对他推崇备至，感念他的恩德，有他的干预，想要除去这几人根本不可能。
“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去焚香谷和云易岚前辈解释，上官前辈还是回去吧。”张小凡道。
上官策冷笑一声，“好。你张小凡开口，这个面子我自然给，但是你最好保证，他们不会再出现我眼前！我们走！”

李洵和燕虹不甘的看了他们一眼，也跟着上官策离开。
“张小凡？”青龙淡漠的开口。“五年不见，可好？”
张小凡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碧瑶，她始终不肯看他。“碧瑶……”他唤道，“你……”抬头看看我好不好？
“呵呵！”青龙笑了笑，眼里划过森然的冷意，“张小凡，我真的不知道你手里的诛仙剑劈下的时候，我该说你大义凛然还是该说你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我知道你恨我，若果你要杀我的话，这条命我可以不要，但是……碧瑶，我要你亲自动手。”
“张小凡？！”秦无炎神色一冷，“你有什么资格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你还想怎么样？”
张小凡看向他，苦涩、羡慕、无奈等情绪一齐涌上心头，他陪在碧瑶身边十年却终是离她而去，为什么他当初不继续等下去？秦无炎说的没错，他还想怎么样？
他杀了她爹，毁了鬼王宗，负了她一番真情，如何还能奢求她的原谅？他们之间不应该是在狐岐山所说的从此天涯路远，再不相见吗？可是他来这里，只不过是想看到她平安，见她一面而已，就一面。
“碧瑶？”他上前一步，想要离她近一点。
秦无炎腰间的斩相思出鞘，冷冷的指着他，“你再上前，别怪我不客气！”
张小凡只是看着碧瑶，对于秦无炎拿剑指着他，她依旧无动于衷，而是淡漠道:“我说过，青云门的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
张小凡心中一痛，“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碧瑶终于抬起头，只是眼底是张小凡从来没有见过的冰冷和淡漠，“青云少侠，魔教妖女高攀不起。今日多谢少侠相助，我最后以鬼王宗少主的身份向你承诺，此生绝不振兴圣教！”顿了顿，“你可以离开了。”话落，她转身要走。
张小凡神色一紧，匆忙上前。秦无炎和青龙神色一冷，心底压抑的愤怒在此刻释放了出来，灭了圣教，怎么可能不恨他张小凡？
张小凡只想着留住碧瑶，心里一急，手上没有把握好分寸，噬魂的力量重创青龙和秦无炎。青龙还好，秦无炎却是吐了一口鲜血。
碧瑶瞳孔一缩，急忙扶住了他，“你没事吧？”他本就有伤在身，方才又和上官策对峙，只怕已是硬撑，哪还是张小凡的对手？
张小凡慌了一下，“碧瑶，我不是故意的。”
碧瑶的眼底划过悲哀，“张小凡，我不过就是爱了你一场，你要伤我多少次才肯罢休？我爹已经被你杀了，你现在连我身边的这些最后关心我的人也要杀了吗？”
“对不起，碧瑶，我……”
“我说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她冷了视线，“张小凡，不要让我恨你！”
张小凡神色黯然，默然许久，终是失魂落魄的离开。他们之间，终是要以天涯陌路，再不相见作为结局。
碧瑶垂了垂视线，扶着秦无炎往回走，皱眉道:“都告诉过你没本事就别逞强，你以为你命很大吗？”
秦无炎咳嗽了一声，终是没有说话。
青龙也过来扶他，叹道:“你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一时半会儿恐怕适应不了旅途劳顿，我们还是在圣殿多休息几日吧。”
秦无炎赶忙摇头，“我没事的，大哥，我们还是按计划去大荒东山吧。”
碧瑶心知他是替她着急去找幽姨，可是他怎么就这么不知道在乎自己的性命？眼睛蒙上雾气，可她却还是能看到他苍白的脸颜。使劲眨眨眼睛，她尽量恢复平静，“只要幽姨平安活着，我们早晚都能找到她，也不急于这一时，说不定她已经离开大荒东山了。”
“可是……”
“我说了算！”碧瑶拧眉道。
青龙笑道:“碧瑶都这样说了，你就安心养伤吧。正好，我也受伤了，也需要休息！”
见此，秦无炎犹豫片刻，才肯妥协。
“走吧。”碧瑶笑道。“我们进去。”
青龙挑眉，“我怎么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碧瑶白了他一眼，“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啊？”
“不然呢？”青龙笑道。“肉麻的话交给你们两个说就行了，我凑什么热闹？”
“青龙大哥！”碧瑶哼了一下，“你再开玩笑我不理你了！”
几人说话间，已经扶着秦无炎回到他房间。青龙的伤不算重，自己调息片刻便恢复了。至于秦无炎，他自己调息的同时，碧瑶从旁用伤心花辅助他。
过了一会儿，他脸色才有好转。碧瑶收回手，从腰间翻出一颗药丸，喂他吃下去。
“你怎么样了？”她问道。
秦无炎摇摇头，“无妨。”
碧瑶暗自松了口气，又看了一眼青龙，道:“你们两个在这儿休息，不许乱动！”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秦无炎和青龙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
过了一会儿，碧瑶端了两碗药走了回来，见他二人齐刷刷的看着她，不自然的转了转眼睛，把药端给他们，“以后熬药、煮菜、做饭这种事还是我来吧。你们两个没事多练习一下功法，免得总是受伤，熬药很累的！”
秦无炎和青龙笑笑，端起碗喝药。刚喝了一半，青龙的脸色就绿了，连秦无炎都皱了皱眉头。

青龙看着一脸憋不住笑的碧瑶，无奈道:“为什么这么苦？”
碧瑶转了转眼睛，“药当然是苦的了！”
“你啊！”青龙无奈的摇摇头，皱眉喝尽碗里的药。
碧瑶看着秦无炎，有些小期待，笑眯眯的问道:“你怎么不喝？这可是我亲手熬的药！”
秦无炎勾唇一笑，说不出的俊美风流却又温柔如水。碧瑶有些看呆了，脸色微微一红，挪开视线。
秦无炎道:“即是你亲自熬的药，自然要喝。”说罢，他一口气喝光碗里的药。纵是他再淡定，面不改色，还是被这药苦的眉头直皱。他知道，这是碧瑶对于他们逞能的惩罚，而不是因为他们要教训张小凡。
碧瑶挑了一下眉头，“不错！作为奖励，我去给你们做吃的！”
秦无炎看她端着碗离开，有些诧异的问道:“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之间对他这么好了？
青龙笑笑，“你说你，怎么一遇到感情上的事就开始笨了呢？还是那句话，当局者迷！”
秦无炎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碧瑶是个善良体贴的女孩，虽然那天给秦无炎和青龙喝的药苦不堪言，但是后来她还是很贴心的在药里放了些蜜枣，倒是没有那般苦。
同时，秦无炎和青龙这些天里除了养伤就是无所事事。对！无所事事！
原因？因为碧瑶不准他们做其他的。青龙还好，伤不重，所以很快就好了。但秦无炎就惨了，每天都被碧瑶逼着喝一大堆药，连出房门的时间都被限制了。
青龙自从好了后，就开始炼药。起先，他和秦无炎讨补药和修复内力的方子，说是闲着无聊，结果他炼出的药有一半都给了他吃。
其实秦无炎知道，青龙是怕他永远也好不了。他逆天而行所付出的代价，岂是那么轻易被偿还？只是，他并不后悔，因为他最心爱的姑娘还平安的活在这世间。
他的心底其实一点都不抱怨，因为碧瑶和青龙都是在关心他。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这种拥有亲人的温暖是他渴望的。他以为他不会拥有，可是上苍着实太眷顾他，给了他肝胆相照的兄弟，又送来一个善解人意的心爱之人。
此生，死而无憾！
“秦无炎？”门口传来碧瑶的声音，他望过去，视线里出现一袭碧衣，温婉灵秀的身影。
他笑道:“怎么了？”
她走到他面前，打量了他一眼，“气色不错嘛！”
“每天被你和青龙喂了那么多药，当然恢复的快。”他道。
“我还不是为了……”她转了转眼睛，把“你好”两个字吞了回去，转而笑道:“你在房间里是不是闷得慌啊？”
秦无炎点点头。
“今天的天气不错！”碧瑶拉起他向门外走去，“我带你出去散步！”
秦无炎笑笑，跟着她向外走。说是散步，却是一路来到后山。
碧瑶拉着他坐到石头上，那里还摆着一张小桌子，放着一套茶具，还有一碗药。她把药推给他，“给！”
秦无炎好看的眉头一皱，看向她，不解道:“不是说出来散步吗？”为什么又要喝药？
碧瑶挑了一下眉头，对于他皱眉有些气鼓鼓道:“你喝不喝？”
秦无炎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一笑，“喝。”他端起碗，悠然的喝下，就像是在品尝什么琼浆玉液。
碧瑶见此，有些好奇，“我熬的药真的那么好喝？”
“嗯！”秦无炎认真的点头。
“骗人！”她道。嘴上虽然说不相信他，可是心里却又有些开心。药是苦的，可是是有多在乎自己的人才会觉得它好喝？
“没有骗你。”秦无炎道。
碧瑶眨了眨眼睛，不说话。
“真的没骗你。”秦无炎又道。
看他眉间有些焦急，她忍不住一笑，“你是不是傻？”
秦无炎愣了一下，垂了垂视线，却又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碧瑶，你……相信我，我再也不会骗你了。”
碧瑶看着他，默然片刻，点头，“嗯。”
秦无炎笑的温柔如水，仿佛山间流淌的清泉，又似三月的暖风，能让冬天的冰消融。
碧瑶的耳根微微一热，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神和笑容。心里不服，长得好看还不够，笑起来根本就是个妖孽中的造孽！
她站起来，伸出手，“把你的笛子借我。”
秦无炎也不问她做什么，直接从袖子里拿出控妖笛递给她。
碧瑶伸手接过，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毒公子，控妖笛。果然很适合你！”
看她笑的真诚和善，他眼中的笑意只增不减，“青龙也这般说过。”
“我可以借用一下吗？”碧瑶问道。
秦无炎挑了一下眉头，“你也会？”
“小瞧人啊？”她抬起下巴，“看着！”

碧瑶走到溪水边，背对着他，缓缓吹奏。
悠扬婉转的笛声顿时传遍了整个山涧，越发的空灵悠远起来，仿佛天山上渺茫的歌声，划破虚空，却又带着几分肆意洒脱的气息，一如吹奏它的人。
秦无炎望着她的背影，痴心，执着，温柔，专注，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她。
一生，一世，一刻，一瞬。刹那间，便是永劫。可他从不觉得在这个世界里遇到她是他的劫难，他是那个只能看到夜的黑暗的人，所以她是那片黑暗里的暖阳。
曾经的他以为那片暖阳遥不可及，可是她的出现却让曾经深埋在他心中的那份渴望无限的放大化。他第一次有了与宿命抗争的想法，他想着纵使她永远都不会回头看他一眼，但只要能陪在她身边，默默的守护她就值得他付出所有了。
一曲终了，天地无声。可是笛声的意境却依旧清晰的呈现眼前。
苍茫万里，天地悠悠，仗剑天涯，潇洒自如。
碧瑶道:“秦无炎，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以后你的笛声里不要再充满悲伤了好吗？我和青龙大哥都会在你身边的。”
秦无炎愣愣的看着她，此时他心中充斥着的是满满的温暖和感动，这是第一有人送给他礼物，而这个人还是他最心爱的人！
默然片刻，他笑道:“好。”她说她会一直在他身边，这样……就足够了。

这日，青龙在炼药房里炼药，忽听得碧瑶唤她。这不奇怪，奇怪的是碧瑶的神情很纠结，似乎还有些羞怯。
他敛了一下眉头，停下手里的事务，走到她面前，“什么事？”
“你跟我来。”碧瑶拉他到一旁，还特意望了一下门外。
青龙不解，“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碧瑶转了转眼睛，道:“我……我想问你，那个……燕虹和秦无炎是什么关系？”
青龙先是一愣，接着笑的意味深长，“你很在乎？”
“谁在乎？”碧瑶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至于偷偷摸摸的来问他？青龙依旧笑着，“这个我也不知道，不如你问他？”
“我不要！”碧瑶摇头。
“那我们一起去问？”
碧瑶跺了一下脚，“青龙大哥！”
青龙一笑，拍拍她的肩膀，道:“好了，不逗你了。这件事我已经问过了，只不过就想看你是不是想知道，所以一直没告诉你而已。”他挑了一下眉头，似是没想到她这么沉得住气，都过去这么久才来问他。他以为，她会直接去问秦无炎呢。
碧瑶道:“那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青龙坐到椅子上，道:“当初为了复活兽神，借助天地灵气复活你，无炎去焚香谷夺取天书被抓，为了逃出来，他利用了那个姑娘。”顿了顿，他又道:“碧瑶，我知道你不喜欢他用这种手段，可是他是为了你。复活兽神，光复圣教，统一大业，曾是我们共同的信仰，但是他为了你早已舍弃一切，所以你不要再讨厌他了好吗？”
碧瑶默然垂首，他为了她付出了那么多，她如何再能去厌恶他？时光可以改变一个人，他已经变了，努力变成她不讨厌的模样，这就已经足够了。余生，她能做的，就是将他带离那片黑暗。
“碧瑶？”青龙唤了一声。
她抬起头，笑笑，“青龙大哥，我有你是上苍对于我的补偿，秦无炎有你是一生之幸。”他真的是个好大哥，处处为她们着想，何其有幸？
“可是你才是他生命里的阳光。”青龙道。
“是吗？”碧瑶挑了一下眉头，“那我就勉强接受了。”
青龙笑了，“无炎，听见了吗？”
碧瑶愣了一下，急忙回头，门口的阳光下，紫衣男子笑的风华绝代。她神色透着尴尬和害羞，却是故意板起脸，道:“秦无炎，谁让你偷听我和青龙大哥说话的？”
秦无炎倚在那里没有动，浅笑道:“我只是路过。”
“谁信啊？”碧瑶白了他一眼。
青龙笑道:“你们两个要拌嘴换个地方，别影响我炼药。”
碧瑶“哼”了一声，也不看秦无炎，自顾自的快步走了出去。
青龙挑了挑眉头，看着门口的倚着的秦无炎，“你愣着干嘛？还不去追？”
“大哥”，他唤道，“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的温暖，谢谢你曾与我肝胆相照，谢谢你把我当做亲人。
青龙笑了一下，“快去吧！”
秦无炎点头，向碧瑶的方向追去。

他跟着她一路走到后山，见她坐在溪水边扔着石子，他也不唤她，而是拿出控妖笛，缓缓吹了起来。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红花绿树，鸟叫虫鸣。他的笛声婉转悠扬，轻快明亮，有种开阔的意境和自然。
他答应了她，笛声从此不再充满悲伤。所以，这是还给她的礼物。
一曲终了，秦无炎静静的坐到她旁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个世界还是那般美好。
他轻声道:“这是我还给你的礼物。”
碧瑶眼波流转，也不说话，眼角的余光偷偷的扫向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
安静的坐了有一会儿，碧瑶忍不住开口，她是个不习惯安静的人。“喂！我们烤条鱼吃吧！”
秦无炎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划过宠溺的笑意，道:“好！”
他站起身，还是用同样的办法，用内力震出水里的鱼，然后用树枝穿起来。而碧瑶，已经在他穿鱼时去拾树枝了。
不一会儿，她就抱着一捆树枝回来了。秦无炎把树枝摆好，然后把鱼架上去，最后再点起火。
碧瑶乖乖的坐在一旁看着，火苗的光芒映在她眼里，使她的眼神分外明亮，就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我的伤快好了”，秦无炎道，“过几天我们就启程去大荒东山吧？”
碧瑶点点头，“嗯。”
默了一会儿，碧瑶道:“秦无炎，我昨天做了个梦。”
“梦到什么了？”他问道。
“梦到你了。”她道。
秦无炎烤鱼的手顿了一下，他有些意外的看着她，“我？”
碧瑶点头，“我梦到你，还有那个燕虹，她对你很好，可是……”她看向他，咬了咬唇，“你只对我好。”
秦无炎温柔的看着她，笑道:“我这辈子都只会对你一个人好。”
碧瑶沉默不语。
“碧瑶，你不相信我吗？”
“鱼糊了！”她突然叫道。
秦无炎一愣，急忙看向手里的鱼，鱼尾巴已经烧焦了。他慌忙用手去捏，却被烫的“嘶”了一声。
碧瑶眉心一紧，拉过他的手，“你没事吧？”
秦无炎摇摇头，“没事。”
碧瑶起身走到水边，把手帕弄湿，然后回来把他的手擦干净。“你是不是蠢？”她没好气的问道。
秦无炎笑笑，不说话。
碧瑶仔细的替他擦干净，看着他白皙的指尖红的不正常，皱了一下眉头，“疼吗？”
“这一点小伤不算什么的。”他道。
碧瑶沉默，他把鱼递给她，“只有尾巴烧焦了，还能吃。如果你不想，那就再等我一下，我重新烤一条。”
碧瑶接过来，“我就吃这个了。”
秦无炎笑笑，把另一条鱼驾到火上，认真的烤着。
碧瑶悄悄看他，又收回视线，头也不抬的啃鱼。一边啃一边轻声道:“秦无炎，你答应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所以……请你爱惜自己。”
秦无炎转头看着她，她却道:“认真烤鱼，别再糊了！”
他只好把视线放回鱼上，然后认真的听她讲话。
她说:“我相信你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秦无炎的嘴角勾起笑意，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觉得这世界美好的了。
几日后，秦无炎等人决定启程去往大荒东山。碧瑶闲他和青龙收拾东西太啰嗦。于是先一个人跑出了门。
可是在她出门的时候，却来了个不速之客。意料之中，却也意料之外。
“妖女！”对方张口就不客气道。
碧瑶勾起嘴角笑笑，“怎么？来打架啊？你叫什么来着？”她故意挠了挠头，“哦……燕什么虹对吧？”
“是我又怎么样？”燕虹道。
碧瑶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果真和你那师兄一样蠢！也是个没脑子的**！”
“你说谁**？”燕虹大怒，拔剑指着她。“你这妖女死有余辜！”
碧瑶眼神冷了一下，伤心花在手中蠢蠢欲动，“上一次你刺了秦无炎一剑，他念及你昔日救命之恩不想对你动手，可我不会！所以，趁着我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滚！听到没有？”
“他可以利用我，但是我却不能容忍他为的人是你！”
碧瑶冷笑一声，“所以你这就是要和我打架了？”
燕虹拔剑刺向她，“我要你的命！”
碧瑶闪身躲开，回身一旋，伤心花在手中绽放，与燕虹斗在一起。
几个回合下来，占尽上风的皆是碧瑶，没了玄火鉴的燕虹怎么会是她的对手？但碧瑶虽然不喜欢她，却也没有和她动真格的，她只不过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可是燕虹却不领情，她看出碧瑶根本就是在吊着她玩，不由怒火中烧，认定她是在瞧不起她。眼中杀气腾腾，她的剑招也开始越发的凌厉起来。
碧瑶一掌震开她，退了一步，皱眉看着她，“喂！你有完没完？到底滚不滚？”
燕虹冷笑一声，“你不是想要朱雀圣使的消息吗？那就打败我再说吧！”
碧瑶眼神微变，“你有她的消息？”
“她已经离开大荒东山了。”燕虹道。
“她在哪？”
“哼！”燕虹转身向丛林中跑去。

碧瑶皱了皱眉头，“站住！”眼看燕虹快要不见，她慌忙追了过去。走了几步，她思量了一番，摘下手腕上的手链，挂在了树枝上，方追了过去。
秦无炎和青龙出来时，不见她的身影，有些奇怪。
“不是说好了在门口等我们的吗？”青龙道。“难道她先走了？”
秦无炎的视线在地上扫了一圈，目色有些沉重，“这里好像有打斗过的痕迹。”
“难道是碧瑶出事了？”青龙神色一紧。
秦无炎的面色也沉重了起来，顺着地上的脚印走过去，视线最终落到树枝上挂着的手链上。他赶紧拿下来，看了一番。
“怎么样？”青龙问道。
“这手链应该是碧瑶挂在这里的。”他道。“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来不及通知我们，所以用这个示警。”
“既然如此，我们速速去追！”
秦无炎点头，“好。”
两人正要往林中追去，却从前方射来一只匕首，钉在了树上。
青龙取下匕首，见匕首上还插着一张纸条，写着:秦无炎，想要救那妖女，就一个人来找我们。
青龙神色一冷，“自诩正道，却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他之所以这么笃信是正道绑走了碧瑶，是因为只有正道才会叫她“妖女”，而这人还是他们所熟悉的人。
“是她。”秦无炎的眼神蓦地变得冷如寒冰。
“你猜到了？”青龙看着他。
“除了焚香谷，你觉得还会有别人吗？”
青龙敛了一下眉头，“该当如何？”
“去救碧瑶。”秦无炎的神色异常坚定。
“他们定会有陷阱在等着你，一定要小心。”青龙拍了拍他的肩膀，“尽量拖延时间，我会从另一个方向赶过去帮你。”
秦无炎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斩相思，毫不犹豫的向林中走去，青龙也迅速向另一个方向赶去。
另一边，碧瑶正被李洵的阵法困在悬崖边，逃脱不得。不过她眉目之间不见丝毫焦急，反而笑着道:“怎么？上官策那老家伙不在这里？”
“妖女！”李洵喝道。“你说话客气点！”
碧瑶挑眉，“我说话客不客气，你第一次知道吗？”
“妖女！”燕虹道。“你若再不老实，我一剑杀了你！”
“好啊！”碧瑶无所谓的笑道。“动手吧！”
“你？！”燕虹怒不可遏的看着她，“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她说着就要提剑上前，却被李洵拉住，他低声道:“师妹，冷静点！杀了她，我们就没有办法威胁秦无炎了！”
燕虹心有不甘的看着他，“可是……”
“这一次我们背着师叔和张小凡回来，如果不能成功，我们可没有退路了！”
燕虹皱了皱眉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碧瑶的神色冷了几分，李洵他们的话她是没有听清，可是有一点她不怀疑甚至于十分肯定，他们要用她来威胁秦无炎。
以秦无炎的性格，定会不顾一切来救她。她的心底莫名的纠结，她希望来的那个人是他，却又不希望他来。他已经为她付出了太多，她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他为她受苦了。
风突然伴着杀气而来，林中鸟儿无一不惊慌遁走。
李洵和燕虹惊了一下，纷纷拔剑出鞘，看向同一个方向。
路的尽头，紫衣男子提剑而来，紫衣翻飞，墨发飞扬。即使相隔甚远，他们还是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杀气。
他眼神冷若寒冰，步伐坚定如山，一步一步却似地狱深处走出的修罗！
碧瑶愣了，燕虹惧怕了，李洵惊呆了。这样的秦无炎，她们从来都没有见过！
李洵和燕虹拔剑的手皆在忍不住的颤抖，他们知道他手段狠辣无情，可是这般可怕的模样却是第一次看到。
秦无炎最后停在距离他们三丈远的地方，然后他望向碧瑶，深邃而冰冷的眼睛里划过柔情。在确定她没有受到伤害之后，他的剑指向了李洵和燕虹。
晴空万里，阳光明媚，他的语气一如他冰冷的眼神，“我说过，任何伤害她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你们……是在找死！”
李洵咽了一下口水，上前一步，“秦无炎，你不要太嚣张！这妖女在我手上，你如果不想看着她死，就乖乖自毁修为，随我们回焚香谷受罚，还可以饶你一命！”
秦无炎勾了勾嘴角，不屑道:“一个两个都以自毁修为来威胁我，是穷途末路了吗？”
李洵皱了皱眉头，“你不是不忍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吗？怎么？做不到让自己牺牲了？”
“秦无炎！”碧瑶叫道。“你要是敢让自己受伤，我再也不会原谅你！”她不怀疑他的真心，也知道他绝对有可能会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救她，所以她绝不允许！
秦无炎看着她，一瞬间，他身上的冰冷和杀气都不见了，他又是那个温润如玉眼里只有她的的温柔男子。他道:“碧瑶，我既然答应了你好好活下去，就不会食言。”
碧瑶的心底有些不安，急道:“你也答应过我会爱惜自己。”

秦无炎笑了一下，“我会的。”若是从前，他会为了保护她不惜一切，就像是被吸血老妖威胁时那般。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希望他好好活下去，希望他爱惜自己。他是可以感受到的，若他死了，她会愧疚的，会一辈子都不开心。所以，他要活着，守护她一生一世。
燕虹见他们两人这般视若无人，心中苦涩却又愤怒难忍，“妖女，你那时不是总和张小凡眉来眼去吗？还为了他挡剑，这么快就和别的男人在这里勾三搭四吗？”
碧瑶冷笑道:“你这人不仅蠢的要命，还很可悲！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什么是真情。”
“我不需要你来教训我！”她转头看向秦无炎，“秦无炎，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跟我回焚香谷我就放了她！”
“然后呢？”秦无炎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
燕虹的视线柔了几分，又有些期盼，“然后你认真悔过，永远留在焚香谷，像你曾经说的……”
“那我也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他冷冷的打断她的话，身上的杀气再次显现，铺天盖地，“放了她，我饶你们不死！”
“我告诉你，秦无炎！”李洵狠狠道。“我若发动阵法，她必死无疑！”
秦无炎冰冷一笑，邪魅狷狂，“我能救她一次，为何不能救第二次？”
李洵和燕虹对视一眼，明显开始底气不足起来。
燕虹的眼底划过一丝悲哀，“秦无炎，你当真不愿意……”
“我只问你们，放还是不放？”秦无炎的眼神又冷了一分。
见此，燕虹的眼底划过一抹狠厉，她突然拔剑朝着碧瑶刺去。
秦无炎瞳孔一缩，却是朝着李洵跃去。
碧瑶虽然被困阵法，施展不出伤心花的灵力，但好在身手还在，尚能抵抗燕虹。
至于李洵，他哪里是秦无炎的对手？几招之下，便被秦无炎擒住了。
他的斩相思架在李洵脖子上，看向燕虹，淡淡道:“你敢伤她，我就要他陪葬！”
燕虹不得不退出阵法，把剑指向他，“放开我师兄！”
秦无炎勾了勾嘴角，“你有与我谈判的资格吗？”
“师妹”，李洵叫道，“放了她！”
燕虹皱了皱眉头，收起剑，看着秦无炎，“这阵法我一个人收不回来。”
秦无炎的剑刃贴近李洵的脖子，“不用我教你吧？”
李洵和燕虹对视一眼，驱动灵力，收回阵法，碧瑶却忽然面露痛苦之色。
秦无炎握着斩相思的手紧了紧，“你敢在我面前动她？”
李洵道:“这是阵法的反噬，不会伤她性命。你还不放开我？”
秦无炎的嘴角染上一丝冷笑，一个手刀劈在他脖颈处，李洵倒地不起。
燕虹一惊:“你做什么？”
秦无炎收起斩相思，没有回答她，而是走过去查看碧瑶，“你没事吧？”
碧瑶摇摇头。
秦无炎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以后不要乱跑了好不好？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如果你嫌我烦，我可以躲着不出来。”
碧瑶垂了视线，低声道:“好。”
“我们回去吧。”他道。
碧瑶刚想说话，却见燕虹一掌灵力击在地上，她们的脚下顿时出现了一条裂缝。
燕虹近乎疯狂的看着他们，“既然这么恩爱，不如一起去死吧！”
“小心！”碧瑶想要推开他，可是他却牢牢抓着她，最终一同坠下。
“无炎！碧瑶！”赶来的青龙正好看到这一幕，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山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燕虹看着那道紫衣身影如断翅的鸟儿坠落无影，心里慌了，怔然跪地。明明……明明他可以逃脱的，为什么要和她一起去死？
青龙的手紧握成拳，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拽了起来，“你竟然……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不肯放过他们？”
燕虹怔怔的看着他，“他死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那个妖女害死他的！”

“你？！”青龙的手紧了紧，眼底的杀气清晰可见。但最终，他还是丢开了她。手里的乾坤清光戒释放出灵力笼罩着她，“我不杀你，但是你这一生都会活在痛苦之中！我警告你，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啊……”燕虹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青龙收回手，强忍住杀气，“终此一生，再不相见！”他是很想杀了她们，可是这样只会加深秦无炎的痛苦，为了他，他可以饶她们一命，但仅此一次而已！
青龙负手向山下走去，微风里，那个青衣背影无端的多了几分沧桑和萧索的气息。
无炎，碧瑶。他心道。我相信你们会没事的。
秦无炎孤身一人处在无止境的黑暗里，没有温暖，没有光明。仿佛浩荡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抱着斩相思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身在何处。他想:这便是生命的尽头了吗？
“秦无炎？”
是谁在唤他？
他四处望去，不知声音来自何处。漫天的黑暗，似乎笼罩了整个世界。他觉得好累，好想找个地方停下来休息一下。可是心中却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能停下！
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只好继续向前走去。
突然，一道亮光出现在前方。光芒下，笼罩着一个水绿色的身影。他怔了怔，头脑清晰起来，“碧瑶？是你吗？”
“救我！”那个身影道。
“碧瑶！”秦无炎匆匆走了几步，待看清碧瑶身后的光芒时，他仿佛被冻在了原地。从身心到灵魂，极度的冰寒铺天盖地而来。
诛仙剑？！
他十五年的梦里都是她挡在诛仙剑下的模样，却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让他恐惧！
“秦无炎，救我！”
怔了一下，他急忙向她跑去，然而他的脚下却蔓延出一道深渊，他猝不及防的坠落。黑暗向他压来，他最后看到的依旧是诛仙剑劈下的那一幕。
“不要……”
“醒醒！”碧瑶使劲的晃着他，“秦无炎，你快醒醒！”
秦无炎摹地睁开眼睛，入目是碧瑶担忧的模样。
“你没……”
未等她说话，他就直接将她揽在怀里，紧紧抱住。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脖颈间，碧瑶僵了一下，他浑身都在颤抖，到底是什么让素来风轻云淡的他如此恐惧？他的眼泪那般滚烫，似乎能灼伤她的心。
他明明可以躲开的，却偏偏死都不放手，硬是跟着她掉下来。幸亏这崖底是水潭，否则他们凶多吉少。
在坠落的过程中，他一直将她护在怀里。以那样的姿势，就算坠落的不是水潭，她也会安然无恙。
他是这世间第二个以命相护她的人，却比任何人来的真情实意，毫无理由。
只为情故，虽死不悔。
碧瑶湿润了眼眸，这世间不会有人再比他更傻，也不会再有人比他更爱她。
“碧瑶”，他颤抖的唤道，“你千万不要再有事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一如他的人，带着深深的恐惧。碧瑶放松下来，伸手缓缓抱住了他的腰。“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了。”
“我怕……我护不了你多久了。”
碧瑶抬起头，水汽朦胧的眼眸里倒映出他苍白的脸，皱眉道:“你胡说什么？”
秦无炎温柔的看着她，“碧瑶，你是在为我流泪吗？”
碧瑶使劲眨眨眼睛，“我才没有！”
秦无炎拭了一下她的眼角，“那这是什么？”
“水啊！”她挑了一下眉头，“我们刚才从水里出来的，当然有水！”
秦无炎温柔一笑，“你说是水，那便是水。”
“本来就是！”碧瑶小声嘀咕道。
秦无炎没听清， “你说什么？”
碧瑶站起身，“我说我去捡点树枝。”她探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有点发烧了。”
“那你小心。”他道。
碧瑶点点头，转身离开。
秦无炎看着她走远，顿时一口鲜血吐在地上，脸色更加苍白，手臂青筋暴起。他撑着运功调息，企图压下周身如同灵魂撕裂的痛苦。冷汗不断从他的额上滴落，他的痛苦却是丝毫没有减轻。
明明死不了，却比死更令人绝望。他答应了她，会好好活着，所以他绝对不会向命运屈服！
“啊……”终于，他痛的晕了过去。意识消失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一个水绿色的身影匆匆向他跑来，她好像在哭。别怕。他心道。我会活着的。
碧瑶匆匆跑到他身边， 流泪唤道: “秦无炎？你千万不要有事。”
为什么要强撑？为什么不肯告诉她？
手中伤心花盛开，她为他疗伤。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可这却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伤心花笼罩了他很久，直到他脸色有所恢复，她方停手。又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颗药，喂他吃下去。
她静静的望着他，擦干眼泪，靠到他肩膀上，握住他的手，闭眼道:“秦无炎，从今以后，你的痛苦我们……一起承担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