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哼着歌撑着船转过一个岔湾,忽见一只篷船横在面前。小七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家的渔船,心一慌,来不及有所动作就被从水里窜出来的阮小二和阮小五一前一后按翻在小船里。
“嘿嘿,二哥,五哥,”依旧嬉皮笑脸,但多多少少也有点讨饶的神色,“劳烦在此等候小七了。”
小二和小五相视一笑,不怀好意地打量起小七。小七被两人看的心虚,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想试试能不能挣开。小二用膝盖压住小七的腿,笑着给小五使了个眼色,小五会意,两人硬是在摇摇晃晃地小渔船上扒小七的裤子。
“你们俩个!又想用这损招耍我!定是你阮小五出的馊主意!你放开七爷爷!”小七气得破口大骂,在两个哥哥压制下挣扎,“二哥你就知道偏心五哥!”
小七身上只穿了个棋子布背心,扎了条裙裤,阮小二没费什么气力就扒下了小七的裤子,拿在手上,翻个跟斗钻下水去。小五见二哥得手就放了小七。
小七也不和小五纠缠,扑通一声下了水,留阮小五一个在船上笑得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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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裤子这损招原就是阮小七想来招惹小五的。那天阮小五和阮小七一同出去打渔,回来时就只有小七一人,二哥以为阮小五又偷溜去赌钱了,气不打一处来,抄着家伙就想冲去赌坊寻人,小七笑嘻嘻地拦着二哥,说天一黑五哥准回来。待到天黑各家各户都吹灯歇息时,小五才赤条条地从后屋遛进来。
小五回家连穿衣服都顾不上就到处找阮小七,老娘以为小五又赌没了衣服,对着他直摇头。阮小二倒是快笑出了眼泪。至于小七,早跑出去躲着了。
后来阮小五找着机会也对小七使了这招,当晚小七一跑回来就对小五骂个没完,小五也心情大好地与小七对骂,最后还是阮小二嫌两人吵到老娘,把两人都扔出了门外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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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听见阮小二在对面一丛芦苇里吹了个响哨,小五赶紧驾着篷船过去。没过一会儿,又在另一边听到了一声响哨,小五正纳闷,便看到阮小二远远撑着小渔船招呼他过去。
小七见再追也追不到二哥,也就不打算抢回裤子,爬上岸扯了棋子布背心系在腰间,等着晚上回家再与他们算账。
出了芦苇荡,两人又各有各的心事沉默了一阵。
“小七今晚怕又是要骂个没完了。”阮小五打趣道,可见二哥没什么反应,小五偏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小二也侧过头瞥了小五一眼,“看我作甚么?”
小五苦笑道,“在看二哥怎么变脸了。”
“在想事罢了。”
“想什么事?莫不是和我未过门的嫂嫂有关?”装出一副玩笑的样子,但没想到语气里都快泛出了酸味。小五讪讪地垂着头,又不说话了。他本是个直爽汉子,平日与二哥相处也不见如今天这般扭捏,越想越气,又只能在心里愤愤地骂自己没出息。
阮小二揶揄道,“怎么?还看不惯你二哥娶媳妇?难怪昨日溜得比小七还快。”
只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正好触了阮小五的逆鳞,小五鼻子一酸脑子一热,破罐子破摔似的脱口大吼道:“就是看不惯又如何?”又不等阮小二反应就扔了竹篙跳下水潜走了。
“阮小五!”回过神来,阮小二一刻也不敢耽误地下水去追。三兄弟的水性在石碣村是数一数二,但三人中论水性最好当属立地太岁阮小二,其次就是活阎罗阮小七。虽是如此,却也轻易追不到他。
阮小五眯着眼睛向更深处潜去,此时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耳边尽是嗡嗡的响声,脑子里乱成一片,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在脑中闪回,逐渐飘远的思绪停在二哥拿着柳藤抽他的那一天。
“二哥。”刚一张嘴冰冷的湖水就倒灌进来,之前一直处于恍惚状态的阮小五顿时清醒,连忙屏住呼吸奋力朝水面游去,在他感到乏力之时,一只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肢,把他向水面带去。
一出水阮小二就对他骂骂咧咧,但当时小五只顾着大口呼吸和剧烈咳嗽,小二到底说了啥,骂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清。
阮小二拖着小五把他扔在岸边。这水边杂草丛生,最盛时能掩住人的腰身,待到秋风一吹,岸边的枯草便松松软软铺了一层又一层。阮小五倒在湿软的草堆,浸出的水惹得他心烦,撑起身子想要坐起,阮小二一脚踏在他的胸口,让他继续躺着。
阮小二逆着光,让小五看得有些不真切,不知他现在又是什么表情,却依旧能感觉他身上散发的怒气,那句话说的过分了吗?小五细眯着眼,仰起头轻声唤了一声:“二哥。”
“昨日你为什么出去?”阮小二收起了平日好说话的模样,摆出了他立地太岁的样子。
心中一紧,却学着小七露出一副嬉笑的样子,“我怕二哥成亲后,赶我和小七走,想着烦闷,就出去借酒消愁。”万般没想到会说出更惹火更没头脑的话,阮小五简直想一巴掌抽自己在脸上。
伸手不打笑脸人,阮小二皱着眉头,暗骂阮小五死活不肯说实话,想着也收回了脚,却在小五准备起身时一脚踢在他腰上,听到他吃痛地发出一声闷哼,似乎解气了些。
“我又怎么会赶你俩走。”
小五扶着腰站起来,笑得勉强,“是我想多了。”
“怎会给我两个如此不省心的兄弟,你待在此处,我去驾船。”
小五点点头,待阮小二走远,便朝着他相反的方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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