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老房子吗?老房子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住的地方,那个时候妈在读博士,不在这里。但爹妈关系还很好,妈也经常会回来看我。我记得有个晚上,我在床上打盹儿,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妈从客厅探头进来冲我打了一声招呼,就离开了。
还有一次,我和爹在家,家里停电了,爹不怕,但我怕啊。何况我那个时候刚在幼儿园看了迪迦奥特曼,里面有一个会放电的怪兽,我看着客厅,总觉得那只怪兽就要从一片漆黑中走来。那可能是我之后怕黑的理由吧。我还记得有个血怪兽,能变成血块的,也非常可怕,在爷爷奶奶家里,我总仿佛看到那两坨血块挂在壁柜上。
这是我对老房子印象最深的记忆了,还有的就是门把手上挂着的大姐姐送我的风精灵,衣柜旁的温度计,我洗澡时候玩儿的塑料球,一大罐玻璃弹子,爹娘旅游时候买的匕首,确切地说是爹买的,因为娘很嫌弃,我用小匕首给床头戳了好多坑。
还有就是床头爹娘的合照,爹书桌下我的一大箱玩具,爹还有个胶卷儿的相机,在科达没倒闭、数码相机时代没开启的时候,那个相机为全家拍了很多照片。之后爹送了我个索尼的,但我依然很喜欢那个摁一下快门就会发出咔嚓咔嚓声音的老相机,依然怀念照片刚洗出来后的味道,就像我喜欢地下室的味道一样,不知道原因。
爹还有个小盒子,里面都是很古老的铜钱,有个观音,还有他姥姥给他的小玉佛,很漂亮。衣柜里依然挂着娘的大衣,毛围巾,这样那样的,在00年代流行的衣服。还放着我小时候盖的星星月亮的被子。
老房子对面是个幼儿园,很小,我好像去过两天。每到八点还是八点半的时候,幼儿园就会放起音乐,音乐是什么我已经不太记得了。但我在我经常去的那所幼儿园的时候,每天门口都会站着一位阿姨,拿着个大喷壶,往我们的嘴巴里喷点儿甜甜的类似消毒剂一样的东西。
老房子因为没人住,通风口里住了一窝麻雀,还是几年前爹告诉我的。春去秋来,麻雀已经繁衍了三四代了。冬天的通风口是最安静的,春天是最热闹的。爹也没有赶走他们。如果是娘的话,肯定要赶走的。我记得在九年前还没搬家的时候,通风口里也住了一窝鸟儿,娘毫不犹豫地请物业卸了取暖灯,硬是扔了人家的窝。虽然我们不用那个通风口,窝里也没活物,大概鸟儿孵好蛋,就出去了。
之后爹换了个房子,房子更大,更方便,也更漂亮了。我们一起去看了老房子,老房子依然安静地在那里,就像很多年前一样。我到卧室,看到大把大把的阳光覆盖在灰尘上,空气中悬浮着小小的颗粒。在没有搬家之前,我一直觉得这里很小,可搬家之后,当整个卧室都空出来之后,却又显得空旷、陌生,和寂寞。我隔着窗子,看到窗外的松树,看到很多年前我看到的一切,仿佛在这个房间中,时间依旧在04年,从未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