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常柏舟第一次遇到高行止是在一个晴好的早晨。四月的和风卷裹着刚修剪过的草坪的味道，充盈着整个走廊。
常柏舟刚从外地调过来，在偌大的校园里转悠了好久才找到自己上课的教室，听说是一个很厉害的文科实验班。他一边琢磨着开场白一边推门进去，然后在一片寂静中，和讲台上站着的老师面面相觑。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对不起走错了。”常柏舟下意识地道歉，退出去的时候抬眼瞄了瞄班牌。
好像……没毛病？
“没走错。”讲台上的那个老师开口了。他走下讲台，客气地朝常柏舟点点头，“跟他们说点事，耽误了。”
“没事没事。”常柏舟急忙摆手。擦肩而过时他记住了那人的一双眸子，冷冽锐利得紧，像是北方荒原上一匹孤傲的狼。
中午的食堂人满为患。常柏舟好不容易瞅着个空座，坐下之后才发现对面坐着的人有些眼熟。
“高老师，这么巧。”常柏舟莫名地压力倍增。
“常老师。”高行止放下筷子，“学生们表现得还好吗？”
“挺好。”
“嗯。”
然后就没人说话了。空气突然安静。常柏舟偷偷瞟了瞟旁边桌谈笑风生的一群年轻女老师，又瞟了瞟自己面前低气压的一尊大神，味同嚼蜡。
高行止很快就吃完了。常柏舟心下一松，欢送的话都准备好了，但迟迟不见高行止起身。
嘎？常柏舟抬头，发现高行止正盯着他，表情那叫一个欲言又止。
我刚刚的举止有什么不妥吗……常柏舟在脑内疯狂回放自己从坐下来到现在所有的言行。好像没什么大问题？
这样下去会消化不良吧……常柏舟艰难地咽下嘴里的米饭。
一分钟……
两分钟……
“常老师。”高行止终于开口了。
“您说。”
“筷子用反了。”

前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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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今年的第一场雪。
教室里的气氛沉重的要命，已经有女生小声地啜泣起来。
“……大概就是这样。以后由常老师当你们的班主任。”
依然一片安静。常柏舟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只是出去交流，还会回来的。”高行止估计也没见过这个班的气氛压抑成这样，一时间还真应付不来。
“那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呀？”一个女生带着哭腔问。
这下连高行止也说不出话来。外出交流，少则几月，多则几年，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好了，继续自习。”
“起立！”
高行止话音未落，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全班呼啦啦地站了起来，然后很有默契地一起鞠躬行礼。
“老师再见！”
“老师等你回来！”
高行止愣了愣，随后笑了出来。
“以后回答问题，也要这么大声。”
东西早在昨天收拾回家了。出了教学楼，高行止把手抄在兜里慢悠悠地往校门口走。没一会儿，身后就有脚步声追上来。
常柏舟。不用回头他就知道。
“常老师。”
“……嗯。”
“那帮学生，该打打该骂骂。”
“……”
“学校应该种几棵梅花。冬天都没花看。”
“是啊。”
然后是一段漫长得令人窒息的沉默。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常柏舟突然停下脚步，“高老师！”
“怎么了？”高行止转身望着他，锐利的眼神被呼出的白气柔和了不少。
常柏舟的嘴张了又合。
“……一路顺风。”
“你也保重。”
想说的，明明不是那四个字。

五、
早樱开了。
学校雇了人来修建花草，办公室里的女老师纷纷捡了剪下的花枝回来插瓶。
又是一个春天呢。
班里的学生成绩依然笑傲级部，闹腾得比以前更欢了。
果然只有高行止镇得住他们吧……常柏舟一边备课一边腹诽，忽然就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烟味儿。
都产生错觉了……这帮孩子啊……
在一片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中，旁边桌的女老师突然咳嗽了两声，探过身来。
“常老师，你闻没闻着一股烟味？”
“你也闻到了？！”
“对呀，呛死人了，谁啊这是……咦常老师？”
常柏舟呼啦一下站起来，差点带翻了椅子，在女老师诧异的目光中几步窜到办公室门口，猛地把门一拉——
天空澄澈极了。高行止倚在走廊的窗边，夹着根燃了一半的烟，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常老师，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啊？”
（完）
嗯正文就正式结束啦，大概会放番外。非常感谢看到这里的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