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集】神思不属

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在从绛帐回京的一路上，李元芳闲暇时也会思虑这个问题。年逾花甲却精神矍铄，遇事胸有成竹泰然自若，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对人，却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才短短几天，他就几乎忘却了自己还是初到大人身旁的戴罪之身，仿如追随大人已久的下属。
“元芳，你来看。”狄公的话拉回了他恍惚的思绪，大人正把一些案情分析给他听，抑扬顿挫条理清晰。元芳想提醒狄公自己还是涉事之人，这样多有不妥，渐渐却也听得津津有味。有时他跟不上思路，狄公便会提醒他，甚至以问题的形式考考他。他也就颔首微笑，低声应答了。
李元芳注意得到，初他每每来到狄公的身边，狄公眼神总是变得锐利，继而看见他之后才逐渐柔和下来。时间长了，便习惯了他在身边，神情平和如一，眼含浅浅笑意了。那时的李元芳孩子气的觉得，这是很令人骄傲的一件事。
后来大人进京面圣，又赴往幽州查案。看到大人为人处世，他才发现，大人对何人都是言笑晏晏，可亲可敬的。而细思行事，却又总是留有一定的距离。
李元芳谦逊有礼，又勤勉肯学；他希望自己在狄公身边能发挥自己的作用，不仅是护卫之职，还能帮大人排解忧思。
摆正了自己的地位，他那几分莫名希冀的心思，方才淡了下来。

文

前往幽州实出乎他的意料，他参不透为何要南辕北辙，正如狄公的很多做法都让他感觉高深莫测，明了了其中原委又觉心悦诚服。一路微服出行让他感到甚有意思，整个人也轻松了下来。幽州城门虎敬晖的那出闹剧，不知他本人作何想法，元芳本人憋笑良久，看着大人慈爱的目光，倒从心底生出了脉脉暖意
幽州的民生疾苦冲淡了李元芳的小小思绪，天生的正义感让他痛心疾首又义愤填膺，朝廷将军侠义本心，而狄公又何尝不是如此。而随着日子的推进，救李二，身边发生诸多的事情。李元芳逐渐有种很强的压迫感和威胁感。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身边有内奸。
大人，怀疑他。
这种隐隐的怀疑与疏远感，在大柳树村那晚无形中爆发了。那晚他解手回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大人站在屋中，蓦然回身，眼中的锋芒所现无疑，看见他后只是露出莫测的笑容，继而坐到了他的床上，沉声问他去做什么了。
李元芳心中咯噔一下，诚然他什么也没有做，怀疑的种子就这么埋下了，他无法形容也毋须辩解什么。
那夜他再躺到床上，紧攥着被子，却是通体冰凉，内里委屈的情绪交织着，引得未愈之伤也隐隐作痛。理智告诉他以大人之能，终不会被奸人蒙蔽。情感上却捺不住失落。
狄公第二日便将他留了下来，只带走了虎敬晖。他能做到的，惟有办好大人交代给自己的任务。
可恨自己连这点简单的任务都做不好。
当看到张老四当堂反水，他一怔竟然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反应过来后却是气愤不已，厉斥村民。狄公看着他，只是皱眉深叹了口气。
——tbc——
狄芳吧还有没有常驻和诈尸人口呀，好多年没回来瞅瞅，太冷清了噗

后来的事一言难尽，许是他那时太过年轻。幽州一案他虽是受害人，在整个断案过程中却几乎跟不上节奏，案情瞬息万变，步步险情又出人意料，因而他对大人愈加钦佩。在大人与他商议定下抓蝮蛇的计划时，他终于舒了一口气。然而看见大人紧蹙的眉头时，压抑感又拢在他的心头。
直觉告诉他，这次的结果，将是他意料之外，又或许是情理之中。
当取下蝮蛇的面具时，李元芳紧握手中链子刀，说不出个什么滋味。
反倒狄公长叹一声。
“敬晖啊，你知道吗，其实在我心里头，把你和元芳，都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看待。”
一句话仿佛一声闷雷，在李元芳的心头轰然响着，久久不息。他只觉自己如坠梦中，又莫名真实。
元芳敛了自己的眼眸，嘴唇悄悄弯起，在那一刻下定了守护好大人的心思。此刻此景，即便沦为陪衬，得此一句，也心甘情愿。
后来的虎将军，为救狄公而亡。使团案结，而李元芳也终于洗清了自己的冤屈，重获清白。当他来到狄公身旁，看到他久久凝视着那柄幽兰。元芳不忍狄公伤神，刚想温声劝慰，却被赠与了这把绝世好剑。
元芳躬身接过，感叹宝剑，郑重道:“从今天起，卑职弃刀用剑，来纪念这位好朋友。”
也代替他，誓死守卫您的安全。
那时的李元芳尚未知日后的艰险何如，只凭这赤诚之心与一腔忠勇，便坚信了他的意念。“洗冤之情，知遇之恩，卑职没齿难忘。”这句话他一直藏在心底，付之行动。
经此一难，命运尽改。也算是大人给了他再生的机会吧。
看着自己年轻的护卫队长尚有些拘谨的动作与眸间的坚毅，狄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元芳啊。”
——上【完】——
嘿嘿重点是想写下的，最初的脑洞啊。上的感情淡了些，算是一个对比吧。感觉这篇东西全篇都被我写成了将军自述→_→

双生【下】
李元芳对扬州案因果的记忆有些淡漠了。
回洛阳之后，大人倒像改了性子一样，总喜欢闲暇时拉着他聊一些家常里短，又或是奇闻异事这种无关紧要的琐事。看狄公这么有兴致，元芳倒不忍心推脱，只是揶揄道:“您老这是打哪听来这么多故事。”
狄公只是捻须微笑不语。
不得不说，李元芳的注意力倒真的转移了些，心境也平和了许多。自恢复记忆，决战一役之后，大人便决计不让他插手盐案后续，他也就乐得清闲。只是失忆的那段过往，总是在深夜扰着他，时而惊醒，恍如南柯一梦，常常神疲力虚。尽管他掩饰的很好，还是被狄公看在眼里，心疼到了极点，只有想些笨法子开解他。
“大人，”迎上狄公满含关怀而又染忧色的目光，他乖觉的摇了摇头，微笑道“卑职无事。”
…
那日，小清将他救醒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就像一个人刚睡醒的那一刹那，脑中空白一片。元芳双目无神的望着眼前的景物，一秒，两秒，久久。
依然是空白与麻木。
他有些慌了。尽管他从外表看上去，仍然面无表情。
他有不俗的功夫，他有敏锐的感知力，这是醒来的这些天他仅有的对自我的认知。那个叫小清的姑娘总在自己身边吵吵嚷嚷，与他笑闹，让他在近乎崩溃的边缘回过神来，正式自己的现状。在如今的境况中，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所幸，在日日深思备受头痛折磨时，脑海中那一片血色火影之中，浮现出了，一张老人的面孔。他心头一颤，久违的熟悉感笼罩了他的全身，又带着难言的雀跃欣喜。

他是谁呢？
李元芳发呆的时候，尝尝喜欢沉思这个问题。
印象中的老人，或开怀大笑，或怒骂痛斥，或蹙眉深思，或点头赞许，每一个表情都是那么鲜活而生动。
这位老人与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这点残存的记忆，大概是自己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了吧。李元芳自嘲的笑笑。这种至深的无助感，每至夜幕时犹为强烈，是强大的外力所抵御不了的，又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他落水时穿的衣服被送了过来，却在里面发现了类似官府凭证的东西，又不知是何征兆。
卧虎庄的夜，风有些凛冽。小清依旧“水生水生”的唤他，想尽设法逼着他多说几句话。元芳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残存的记忆告诉了小清。
“也许，也许他是你爹。”小清若有所得道。
是吗…他在心里点了点头，赞同了这一想法，嘴上却脱口而出要否认。李元芳皱了皱眉，明明什么也记不得，怎么会有这种反应，于是便只低声道。“或许吧。”
明明并不算太冷，只是夜深露重，却哪来漫身刺骨的凉意。小清走后，李元芳又在石凳上坐了许久，连监视他的人都摸不透他一直坐在那发呆干什么，忍不住想要近前看看。偏他豁然起身，又大步迈向自己的房间，将那人吓得一个激灵。
李元芳掩上自己的房门，昏暗的烛光摇曳着，显得人也不那么真切。他抚着白天送来的那身衣服，又紧紧的拽住衣料，思绪猛烈交杂晃荡，又归为空白一片，只留下了大脑无穷无尽的痛意与绝望感，与脑海中那隐隐的影像。
“爹…”他不自觉喃喃道，忽然感觉颊上有些发热。
抬手抹去，一颗泪珠，就那么滑落了下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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