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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一剑霜雪寂寒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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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雁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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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三年的小说,也算是最初的一个江湖梦吧,上半部在古龙吧连载,下半部单开一个帖子,作为独立一部分来阅读也是无压力的。喜欢的话进来留个评吧~
一剑霜雪寂寒宵(上)古龙吧链接:
https://tieba.baidu.com/p/3036580642?red_tag=314321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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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2017-10-23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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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雁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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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空山流云】
第一百三十回、鬼花弄妆
小寒,风回朔雪。
今年的初雪似乎格外急促,枯黄而未来得及径自凋零木叶,已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中成为了枯槁的尸体,僵直地在枝梢上悬挂着。
寒冷的滋味并不好受。
我们现在只想去喝一杯热酒。
眼下已然灯火昏黄,看不清前行的路。
但你还是能依稀的看见那雪雾弥漫中的小楼,以及匾额上并不工整的三个字。
柳下居。
一间平平无奇的小楼,几乎呆板的牌坊。
之所以取名柳下居,也许正是对了春秋逸民柳下惠的居所。
可惜,如果你这的这样想,那边是大错特错了。
小楼的房门虚掩着,酒肉的香气却悄悄飘走了。耳畔是骰子的响动,牌九在桌案上敲击的声音。西域琵琶与京城三弦的音符,秋娘盈盈的眉眼与扭动的腰肢。
柳下居其实和柳下惠并没有什么关系。这里有的是酒、女人、牌九,和亡命徒。
对于赌徒和浪人而言,这间小楼的名字虽然太过道貌岸然了些,但也是这凛冽寒风中的好去处。
没有人会拒绝酒和女人,正如没有人会拒绝柳花娘的媚眼。
柳花娘无疑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不仅美在她的容颜与风情万种,更美在她那双碧如春水的眼眸。
现在她正斜倚在楼梯的边缘,慵懒地看着楼下的声色犬马。
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夜晚。却出现了一个并不平常的人。
柳花娘略抬起头,便看到了回廊楼口那个形单影只的客人。
他的年纪也许不算小了,面容也算不上是特别的英俊。颌下蓄了短短的胡须,青布随意束了头,鬓角却也见了几根白发。黑色的斗篷裹在肩上,杯中的热酒酽酽弥散着雾气。
他手中端着杯子,两眼不时打量着楼下嬉闹碰杯的男男女女,却仿佛在看着一场滑稽的戏码。
中年人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将杯子端起。
突然有一只手,将杯子夺走了。
中年人微怔了怔,抬眼看时,却正对上了柳花娘那春水般的眼波。
中年人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丝弧度:“姑娘,从一个酒鬼手中抢酒杯,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柳花娘微微向后倒退了一步,腰肢如柳枝般纤细动人,眉梢眼角仍带着妩媚的笑意:“酒鬼的眼中只有酒杯,岂非无趣得很?”
中年人瞥了她一眼,缓缓道:“可惜,我恰恰就是一个无趣的人。”
柳花娘美目轻眨,慢慢抬起手,用小指拨弄了一下鬓角碎发:“对我来说,无趣的人偏偏是最有趣的。”
说话间,她的身体已如蛇一般滑到了中年人的身边,手中的酒杯缓缓递到了他的唇边。
中年人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低声问道:“姑娘,你这是何意?”
柳花娘嫣然一笑,在他的耳畔轻语道:“相公顶风雪来到我柳下居,难道只是为了喝一杯酒吗?”
中年人似笑非笑道:“不,是为了喝两杯酒。”
柳花娘嘤叮道:“相公惯会打趣。”
中年人看着她,缓缓将右臂搭在椅上:“姑娘,你一口一个相公的……若是被我夫人听到,怕她会恨不得割了你的舌头,骂你是个八百年不遇的妖艳**。”
柳花娘娇笑道,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低喃道:“妖艳**总有些特别的好处。”
她的话音刚落,却突然被一把抓住了腕子。
柳花娘只觉得自己的骨节一紧,浑身上下几乎软了下来。
那中年人的脸上仍然没有一丝表情,两眼紧紧地盯着她,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话:“可惜,我夫人就是天下第一的妖艳**。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说完这句话,猛地大袖一挥,柳花娘的身子竟被斜斜的扔了出去,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砸在地上,整个人东倒西歪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柳花娘一声呻吟,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美丽的脸几乎涨红得发紫。
中年人的目光却已经挪向了一边,打量了一下摔在地上的酒杯,似乎并没听见她临走的时候嘴里骂了句什么。
“只可惜了一杯好酒。”
小楼中依旧喧喧嚷嚷,酒肉与脂粉香气,和着男男女女的吵嚷。
嘈杂中却忽然传来了一个清脆的笑声。
中年人慢慢回过头,便看到身后那个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手指摆弄着发梢,躲在楼梯的角落格格笑着。
“这么一个大美人不知道怜香惜玉,洒了杯酒却知道可惜了。”
中年人骤然变了神色:“别贫嘴。”
他的脸上虽带了些嗔意,目光却温柔了起来。
小女孩眼珠转了转,笑得越发明朗:“妈妈若是知道你说她是天下第一妖艳**,恐怕非要罚你在算盘上跪个半宿才好。”
中年人叹了口气,以手扶额道:“丫头,你就不怕我打你屁股?”
小女孩笑道:“当然是怕的,只不过现在马车已经来了,就算要打,也没有那个工夫咯。”
她说完这句话,已经小狐狸一样蹦跳着跑下楼,提着裙摆,眨眼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中年人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慢慢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斗篷的衣摆。
他不过想安安静静的喝一杯酒,再去处理那些讨人嫌的事情。
可惜,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马是村头的驽马,车是狭小的破车。
车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却有一壶热腾腾的黄酒。
中年人放松了身体,疏懒地在车厢内倚靠着。
“这车也未免太破了些。”
那小姑娘慢慢拿起酒壶倒了一杯,吃吃笑道:“车虽破,起码还有一壶热酒。”
中年人看了她一眼,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小姑娘手捧着酒杯,眨眼诡笑道:“你今天最好还是多喝一杯,要是让妈妈知道你带着她宝贝女儿去逛妓院,怕不是要断了你下半辈子的酒钱。”
中年人苦笑道:“怕不是会打的我下半辈子起不来床。”
“你做事从来都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不过我还是有点奇怪。”小姑娘将身子凑近了些,几乎靠在了他的肩头:“这左近也不是没有客店,为什么偏偏要去那鬼地方吃饭……”
中年人微微一笑,右手轻轻抬起,替她理了一下鬓角的发丝:“我说过,要带你逛遍江湖上所有稀奇古怪的地方。连妓院和赌场都没去过,好意思说自己是道上的人吗?”
小姑娘神情复杂地盯着他,鹅蛋一样的小脸皱了一下。
“这理由并不好。”
中年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给个好点的理由?”
小姑娘轻咬了下嘴唇,似在思忖。
“莫不是怕被人盯上吗?”
中年人深吸了一口气,将身子向后靠了靠,压低了声音,说:“这次咱们来霜天明月阁,不能被任何人知道。所以只能去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落脚。”
小姑娘捧着酒杯,轻轻啜了一小口,打趣道:“谁也想不到堂堂……居然会跑到妓院里去打尖。”
中年人温柔地看着她,忽然从她手中将杯子拿了过来。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惜——”
他忽然止住了声音。
小姑娘一怔,诧异地看着他。
中年人的眉峰似乎微蹙了蹙,慢慢地抬手撩起了车帘,目光向车外看去。
皑皑白雪,无尽的黑夜,鸦雀无声。借着星斗月光,只看见破马车在雪地上留下两行清晰的车辙。除此空无一物。
冷风卷着细碎的雪花,斜刺里从窗户钻进了车厢,挂在了中年人的鬓发上。
“可惜,我们还是被人盯上了。”
小姑娘一怔:“那我们……”
“无妨。”中年人放下车帘,嘴角带了一丝不易察觉冷笑。
杯中酒冷了。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忽然提高了嗓音招呼道:
“脚夫,去霜天明月阁。”
他缓缓举起杯子,将盏中残酒一饮而尽。
“慢慢地走,我们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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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2017-10-23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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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武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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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原味。很合乎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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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0-23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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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红冰绿茶
问武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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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一段比你那个链接里发的更有味道,多了烟火气,显得更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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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2017-10-23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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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雁莎
声名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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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霜天明月阁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世上很少有人不知道苏东坡,正如江湖上也很少有人不知道霜天明月阁。
明月阁的主人,就叫明月。
有人说明月是武林中绝无仅有的美人,也有人说明月是幽州第一的才子。更有人胡诌,说明月是当年韩琦盟主的后人,改名换姓在这霜天明月阁隐居。
这些当然都是无稽之谈了。
不过有一点,却是中原武林中的共识。
江湖上没有谁知道明月的故事,正如这江湖上没有明月不知道的事。
霜降时节的正盈月夜,是明月阁一年一度的霜天赏月会。造访之人,除却游侠剑客,便是掌门与宗师。这些人风尘仆仆而来,只为向明月询问一个问题,他们想知道的,亦或是不想知道的。
有些人第一次来到明月阁。也是第一次目睹江湖闻名的霜天赏月会。
明月阁楼高三丈,装饰玲珑奇巧,华而不奢。楼前偌大庭院,已积雪三尺。此时虽是夜半三经,月已如当空明镜,梅花林中数盏宫灯映着雪地,佐以遥遥星斗,竟如白昼般明亮了。
月色皎然,庭院却并不寂寞。相反,这里恰恰挤满了三教九流的来客,似是一场盛大的筵席。
宴席当然是好的,可天知道这一场群雄毕至的筵席为什么要摆在冰天雪地的院子里?
果盘是梆硬的冻柿子,茶盅里的龙井已结成了冰。
客人们的脸上似乎也已经结了冰。
有身份的前辈们内心虽然不悦,但仍旧是正襟危坐。血气方刚的后生却已经按捺不住了。
“明月阁主,我们不远千里来你这霜天赏月会,你却在这死冷寒天的院子里招待我们,是何道理?”
“张少侠稍安勿躁,”老者白石先生慢条斯理道:“今日众家英雄前来会晤,都是想向明月阁主求教一二。至于酒宴云云……明月阁主自有待客之道嘛——小事,小事。”
旁的有人冷哼一声:“冰天雪地里摆酒席。明月阁主的待客之道,倒真是闻所未闻。”
“说到求教这个事儿……想必今儿个众位英雄都是前来提问的,只是这明月阁主……为何还未露面儿呢?”说话这人操着一口京片子,正是盛天府公子盛三通。
左手边坐着的刀客高虎将茶杯向桌子上一摔:“爷们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连这个什么明月楼主的影子都没见到半个!**的成心耍笑我们?”
他的话音刚落,不知何处却突然传来了一个浑厚的男声。
“等待不一定会见到你想见的人。不过,多等等总是没坏处的。”
四座一阵寂静。
竟没人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梅花林中霎时鸦雀无声,只听见一阵微微的车轮滚动之声,隐隐约约地近了。
在座的宾客不约而同地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的松林里,慢慢,慢慢地,驶出了一辆小小的马车。
马是村头的驽马,车是最破的破车。
赶车的脚夫打着哈欠,似乎刚刚睡醒。
这辆马车几乎是以驴子拉磨一样的速度,慢慢地,慢慢地,在院前停住了步伐。
车帘微微挑起,车内的人缓缓走了下来。
在座的几位看着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倒并不是因为那个人有多么相貌惊人,相反,是因为他实在是过平平无奇了些。
这人也许并不年轻了。个子并不算特别的高,身材有些瘦,蓄着短短的胡须。似是怕受风一般,一身漆黑的斗篷将整个人紧紧裹着,兜帽几乎将整个脸遮了起来。
他几乎是慢条斯理的走下了马车,轻轻卷起那破旧不堪的车帘。
盛三通等人错愕地盯着,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马车里忽然探头出来了另一个人。
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人物,而是一个小女孩。
她的个子很矮,整个人更是娇小的可怜。水粉色的上袄配着豆绿色的马面裙,围巾将半张小脸遮挡了起来,只露出了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睫毛长而卷曲。鬓间的乌发自毡帽中垂下,如精致的雪娃娃一般惹人生怜。
那清瘦的中年人伸出双手,温柔地将这雪娃娃般的女孩从车上抱了下来,轻轻放她站在了雪地上。
马车悠悠地离开了。
清瘦的中年人拉着小女孩的手,慢慢地走进了庭院中,找了个无人的角落默默坐下,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众人的目光。
高虎斜眼看着,朗声问了一句:“朋友,姗姗来迟,报个名号吧!”
他的嗓门有些高,那小女孩却似吃了惊吓一般,一双小手怯生生地挽着中年人的胳膊,娇小的身子紧紧蜷缩了起来。
中年人只是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陪笑道:“无名小辈,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高虎冷冷道:“过这么严实,怕见人吗?”
中年人低声答道:“苦寒之地,怕受风罢了……”
他低垂了头,轻轻理了一下小女孩鬓角的碎发,随手端起桌上结了冰碴的冷茶,微微啜了一口。
高虎白了他一眼,不再吭声。
坐席间的白石先生却已经微微皱起了眉头。
马车早已不见了踪影。
月色下雪地上却只有一排浅浅的脚印。
忽地一阵冷风,卷起了簌簌的雪花,雪地上的足迹眨眼间消失了。
那灯火阑珊的明月阁中,却忽然响起了窸窣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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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0-23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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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流年heart
初涉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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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2017年10月23日,本月第23天,新中国已成立2486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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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2017-10-23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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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雁莎
声名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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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回、血梅引
“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今日众位英雄至此,我明月阁真是蓬荜生辉。”
忽听得清灵一声,竟仿佛风铃初起,乘着雪风玎珰一响。
众人的目光瞬间转向了明月阁的楼口。
灰蓝色衣裙的侍女提灯引路,借着幽幽的灯火,那临仙一般的倩影依稀近了。
在座的几乎没有人见过明月的真容,但这一瞬间他们确定,来者就是明月。
“增值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粉铸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雪白,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这是楚人宋玉用于形容绝代佳人的词句。
但如果宋玉目睹了这个女子的容颜,恐怕也要咋舌叹息。
因为诗人发现即便自己穷尽一生所学,也无法描摹出她半分的美丽。
明月何时有?
现在,明月就在眼前。
一霎时,四座悄然。
盛三通左右看了看,起身抱拳道:“想必姑娘便是明月阁主。今日得见佳人,真乃三生有幸。”
高虎沉声道:“姑娘来迟,莫非是为了梳妆打扮吗?”
明月秀睫轻垂,清冷的声音答道:“请各位英雄恕明月礼数不周。姗姗来迟,不过是要等的人还未来罢了。”
“哦?不知明月姑娘所等何人?”
明月悠然道:“今日的提问之人。”
高虎眉头紧皱:“今日来访的众家英豪,哪个不是来提问的?”
“高先生恐怕还不知道我霜天明月阁的规矩吧。”明月瞥了他一眼,莞尔道:“诸位今日莅临,自然都是为了询问大事。但明月只能回答一位英雄的问题。”
“明月姑娘此言何意!”高虎几欲拍案而起。
“高兄,切莫动怒。”盛三通忽地出言制止,一边起身,向明月抱拳施礼:“明月姑娘的规矩,我等自然是要遵循。只是今日众位英雄不远千里前来赴会,但求向姑娘请教一二,姑娘若是如此……岂非伤了和气?”
明月微然一笑:“规矩是改不得的。但明月很愿意略备薄酒,向诸位英雄赔个不是。”
说话间,那灰蓝衣衫的侍女已经端来了一盏热酒,明月端起玉盏,款步走至盛三通面前,双手呈上。
“盛三公子,半盏温酒,聊表歉意了。”
她的玉指纤细,眼波更如潋滟秋水。
谁又能拒绝这样一个绝代佳人呢?
盛三通的目光已有些恍惚,忙不迭地伸出手去接酒盏。
他的指尖已经碰到了酒杯。
就在这一瞬间,忽如红梅乍破一般,猛见一束血花飞溅银白色的雪地上!
盛三通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整个人已经倒在了雪地上。
借着灯光,依稀看见他的咽喉上,泛起了针尖大小的一点寒光。
刹那间全场哗然!
左手边坐着的“神枪”程林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喊道:“明月你——”
明月手中的酒杯却已经当啷一声落到了地上,脸色比雪地更加苍白。
高虎大瞪着眼睛,环顾四周寻找着可疑的人物。
这时他看见,角落里坐着的那个裹着黑斗篷的中年人,忽然缓缓的站起了身。
他几乎是一步一步,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地走到了盛三通的坐席边上。
明月正惊愕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中年人却并没有看她,兀自走到了盛三通的尸体旁边,缓缓蹲下身子,慢慢拽起了他僵硬的右手。
然后,他慢慢地从盛三通的指甲中,拔出了一枚小小的刀片。
刀片极小,在幽暗的月色中,闪着钴蓝色的冷光。
中年人端详了片刻,缓缓站起身,将这枚刀片递到了明月的眼前。
“明月阁主,不必谢我。”
明月愣愣地盯着这枚刀片,美丽的脸上近乎失了血色。
白石先生霍然起身,手指着那黑斗篷的中年人,颤声道:“是你……”
中年人回头瞥了一眼盛三通的尸首:“翠羽泪,见血封喉。方才在下若是出手慢了点,躺在这里的恐怕就是明月姑娘了。”
“胡诌!盛三公子品行端正,怎么会向明月姑娘下手?”
中年人冷冷一笑:“可惜这个人,并不是盛三公子。”
他轻撩了一下斗篷,足尖在尸体僵硬的脸上扫了一下。
一块褶皱的人皮,从他的脸上脱落了下来。
众人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中年人慢慢将刀片放在了桌案上,沉声道:“三个月前,盛三公子已在佘山镇遇害。而这个人冒充他,只有一个目的。”
他的话音未落,身形却骤然如魅影般挡在了明月的身后,披风一甩,霎时激起了簌簌雪花,又在一瞬间归为平静。
一切,仿佛无事发生。
只是他的指尖,已经挟着三枚雪亮的飞刀。
“你们出手未免太快了些。可惜,还是比我的眼睛慢了半分。”
他扭头看向明月,似笑非笑地说:“明月姑娘,看来,今晚想要杀你的人真是不少。”
明月的脸色惨白。
中年人将那三把飞刀在手中随意转了转,目光却已经挪向了不远处的坐席。
“我奉劝你们还是自己站出来,否则我不介意将这三把刀插在你们的脖子上。”
一时间全场静默。
雪地上的猩红已干。
不安的人群中,终于有一个身影,缓缓地,缓缓地站了起来。
这个人,赫然就是白石先生。
中年人向前踱了几步,缓缓道:“你似乎对自己的速度很有信心,否则不会选择在你的同伴刚刚倒下的时候,就对明月姑娘下手。”
白石先生接道:“我只是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人比我更快。”
“也许你应该想到的。”中年人揶揄道:“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话说得太满。”
白石先生枯槁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有些事情,或许你也应该想到的。”
他的话音刚落,庭院的角落里猛然闪过一丝寒光。
众人只听得一声尖叫,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见那坐在角落里的小女孩,整个人被紧紧挟在手臂间,脖颈上架着一把雪亮的钢刀。
“你们最好都不要动。否则,我不介意在她的脖子上捅个窟窿。”
挟持之人是旁边坐席的一位客人,蒙着面纱,听声音似乎是个女人。
在座宾客见状 ,纷纷亮出了刀剑。
白石先生的身形却早已闪出了一丈开外,退到了女人的身边。
中年人的身子似乎一僵,只是兜帽遮着半张脸,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劝你最好不要动她。”
女人低头看了看小女孩:“我不知道你跟这小丫头是什么关系,不过你似乎很在意她。”
中年人的声音冷了下来:“我说了,你最好不要动她。”
女人手中刀紧避着小女孩的脖子,慢慢起身准备向院外退去。
小女孩却偏偏没有挪动步子。
女人低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小姑娘大大的眼睛也在盯着她。
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钢刀架在脖子上,她的目光中却似乎没有半分恐惧的意思。
女人的心头忽然涌现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还未等想什么,小女孩的指尖已经如钢钩一样扼住了她的腕子。转瞬之间钢刀已经脱了手,小女孩的身形蛇一般转离了她的控制,反手一掌已经劈向了她的脖颈。
这一切实在太过出乎意料!
女人只觉得自己的颈骨仿佛断裂了一般,紧接着便被这小女孩一招扫堂腿踢得倒在了雪地上。
白石先生见事不妙,转身欲逃。可惜他再也逃不掉了。
一枚飞刀,深深剟在了他的大腿上,鲜血在雪地上展开了一朵赤色的梅花。
那黑斗篷的中年人仍然站在原地,随手将剩下的两把飞刀撇在了地上,幽幽的声音道:“我提醒过你们,最好别动她。”
小女孩理了理衣襟,戏谑地看着那个女人:“小姑娘总是好欺负些的。不过我劝你,下次挟持小女孩之前,最好先问问她的名字。”
说话间,她已经俯身扯开了女人的面纱。
在座有的宾客却已大惊失色。
“柳花娘!”
谁也没有想到柳下居那位妩媚的老板娘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也没人想到她居然会来刺杀明月阁主。
“柳花娘,或许应该叫你鬼花娘。”小姑娘哂笑道:“不在妓院里陪酒,为何跑到这里喝冷风?”
白石先生忽然一声冷笑:“我早该看出你们两个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中年人道:“也许你明白的太晚了些。”
白石先生冷冷道:“你们两个走进庭院的时候,地上只有一排脚印。”
他扭头注视着中年人:“那排脚印是你的,不是她的。这小丫头的轻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承让。不过你的问题似乎太多了些。”小女孩瞥了他一眼:“现在我到要问你一个问题,是谁派你们来杀明月姑娘的?”
身后的中年人忽然开口了:“丫头,不要问了。”
小女孩转过身,诧异地盯着他。
中年人幽幽道:“你什么也问不出来的。”
小姑娘回头再看时,白石先生和柳花娘的尸体已经倒在了雪地上,七窍渗出了黑血。
中年人轻轻叹息了一声,温柔地向小女孩伸出了手。
小女孩眨了眨漆黑的大眼睛,提着裙子,燕子一样的扑到了他的怀里。
只是她的眼中为什么有泪呢?
血已干。
风霜冰冷。
高虎看着这两个人的尸体,皱眉道:“明月姑娘向来与世无争,究竟是谁如此狠毒……”
中年人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幽幽道:“江湖上没有明月不知道的事情,但有时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两眼仍然盯着明月。
明月的身体似乎已经僵直,缩在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江湖上没有明月不知道的事。也许正因为如此,今夜才有人想要她的命。
可是想要杀她的人是谁呢?
明月不知道。
这时,忽听不远处有人抚掌大笑。
“妙极,妙极。”
说话的人,竟是那个灰蓝色衣衫的提灯侍女。
明月却突然趋步向后,向这侍女躬身一礼,转眼之间消失在小楼之中。
侍女倒背双手,踱步来到了中年人身后,飘飘万福:“明月谢过先生救命之恩。”
明月。
原来她才是明月。
没有人能想得到,真正的明月阁主,居然是一个平凡的小侍女。
中年人看着她,唇角似乎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明月阁主,果然冰雪聪明。”
明月微然一笑:“谬赞谬赞。先生,阁中一叙。”
明月姗姗来迟,只是等的人未至。
现在,等的人已经在此。
中年人微微笑着,挽住了小女孩的手,跟着明月踏进了霜天明月阁。
小女孩的神情似带着笑意。
只是她的眼中为何泪流不止呢?
三丈层楼,珠帘掩映。
明月绕过几层帷幕,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饶有兴味的看着那个雪娃娃一般的小姑娘。
“小妹妹可是吓哭了?”
“是的啊。”
小女孩抬手轻轻揉着眼睛,声音听起来却很愉快。
她终于止住了泪水。在幽幽的灯火中,那黑色的眸子似乎褪去了颜色,现出了一双猫一样的碧绿色的瞳仁。
明月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她忽然上前一步,抱拳施礼。
“明月不才,拜见盟主大人。”
IP属地:辽宁
8楼
2017-10-24 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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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武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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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有读古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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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2017-10-25 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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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无落
问武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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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处可见古龙的痕迹,但很难得其神啊。文章对于一些细枝末节着墨过多,剧情的进展实在太过拖沓。而侍女与明月的转折,其实不必拐这么多弯弯绕,因为拐来拐去,如果不大出读者意料的话,是很多余的。还是期望看到一个有叙述性的故事,而不是老想起古龙。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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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0-25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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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故事
夏禹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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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2017-10-26 0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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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回、月潮有声
中年人的唇角忽然勾起了一丝笑容。
“江湖上没有明月不知道的事。名不虚传。”
他缓缓摘掉了斗篷的帽子,露出了那张沧桑而英气依旧的面孔。
他当然是任叶桐。
除了任叶桐,没有人会有如此快的身手,也没有人会有如此快的眼力。
明月微笑着,向那个小女孩施了个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小妹妹就是任盟主的大千金,雪嫣姑娘吧。”
小女孩嫣然一颔首,碧绿色的眼睛在灯火下泛着光。
明月笑道:“我知道任盟主一定会莅临寒舍,礼数不周,还请萌主大人见谅了。”
“无妨,任某此次拜访明月阁,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任叶桐看
了看她:“我只是有些奇怪,明月阁主为何将筵席摆在庭院?”
“明月楼台,不见血光。”明月微然一笑:“可是今晚,总有人要死在这里。我只是不想让血脏了这明月楼。”
任叶桐的目光微微一动:“哦?姑娘早知道今夜有人动手?”
“我不但知道今夜有人动手,我还知道,出手相救的一定是任盟主和姑娘。”
明月饶有兴味地看着任叶桐,转身绕过桌案,随手拿起纸笔案卷,招手示意二人落座。
“任盟主今日秘密到访,定是有大事询问咯?”
任叶桐上前一步,撩袍襟席地而坐,缓缓道:“姑娘可曾听闻孔雀山庄庄主秋月清之事。”
“八月廿一,秋月清庄主于山庄别苑遇害。”明月翻着手中的本子,随口说道:“他死的凄惨,整个人被钉在揽月阁楼的墙壁上,死不瞑目。”
任叶桐沉声道:“说起来阁主可能不信,当时我和女儿正在场。”
“我相信,”明月一边说,一边低头写着什么:“秋月清的手下暗算任盟主,可秋月清却偏偏死了。”
任叶桐道:“所以,我要问的问题,就是这个。”
明月咬了咬笔杆,眉心突然微微蹙了起来。
“任盟主,的确,这江湖上没有明月不知道的事情。”她忽然将纸笔放下,面露难色:“只是这个问题,我实在是不好回答您。”
任叶桐看了她一眼:“哦?姑娘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任盟主方才说过,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明月略欠了身,两眼直视着任叶桐:“这句话,对明月来说如此,对您来说,更是如此。”
任叶桐凝视着她,面沉似水:“我知道一个人知道的太多,总会死的很快。但有时知道的太少,反而会死得更快。”
他忽然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虽到了不惑之年,却从来不嫌自己活得太长。”
明月以手托腮,似在沉吟。
“这样,有件事,我必须告诉您。”她忽然翻开了本子,低声道:“九月初二,江州陈家宅白石先生失踪。九月初三,盛天府盛三公子暴毙。”
任雪嫣惊道:“那不就是在昨日?”
任叶桐看了明月一眼,哂笑道:“原来姑娘早知道酒宴上的盛三通是冒充的。”
“我再跟您提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死人。”明月将本子扣在桌案上,两眼直视着任叶桐,一字一顿地说:“前吏部尚书,尹秋泓。”
窗缝中不知何时吹进一股邪风,惹得屋内烛火暗了下来。
于是没人看清任叶桐的神情。
“姑娘知道的事情的确很多。”他似是暗暗出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
“也许太多了些。”
明月却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抬眼看了看一旁坐着的任雪嫣,微笑着问了一句:“多大了?”
任雪嫣微怔了一下:“十七。”
明月莞尔道:“是时候找个夫婿了。”
任雪嫣目光微动了动,陪笑道:“还小呢……”
“是啊,还小呢。不过……我这话可能招您不大爱听,这江湖终究还是晚生后辈的江湖了。”
明月说这句话时,眼睛却在看着任叶桐。
任叶桐低垂着目光沉吟了片刻,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多谢明月阁主。”
他忽然慢慢起身,向明月抱拳一礼:“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改日再来拜会。”
明月微笑着还礼道:“暮春之初,武林大会,还望盟主大人早做打算。”
“那是自然。”任叶桐微微一颔首,拉着女儿的手转身向外离去。
刚刚走到楼口,小姑娘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快步跑到了明月的面前。
“小姐姐,这个送给你。”
明月略一抬眼,便看到了她双手递来的一把鎏金鱼藏剑。
她微然一笑,抬头看向任叶桐:“明月谢过任盟主美意。今日之事,再无旁人知晓。这鱼藏剑,还请任盟主收回吧。”
任叶桐并未做声,只是笑了笑,伸手招呼雪嫣过来。
雪嫣狡黠地看了一眼明月,将短剑收回袖中,燕子一般的跑回了父亲身边。
任叶桐父女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楼中。
明月手托下颌,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琉璃香盏中的瑞脑,已经燃尽了。
幔帐之后却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小玉。”
明月却突然站起了身,回头看时,那个柔黄色衣衫的女子正站在身后。
明月慢慢向后退了一步,躬身一礼。
“阁主。”
黄衫女子注视着她,低声道:“你说得很好。下去吧。”
“是。”
“明月”缓缓地退下了。
黄衫女子款步走到了桌案旁边,缓缓俯下身,为香炉中续了半盏熏香。
明月……
谁才是真正的明月?
不过这真的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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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楼
2017-10-26 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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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转过身时,便看见那青瓷瓶中出现了一支梅花。
梅是嫣红的,嫣红中带着白色的雪迹。
明月看着这束红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告诉过你不必来。”
此时万籁俱寂,层层帷幔之后却响起了一个低沉而磁性的男声:
“我只是放心不下。”
明月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哂笑:“多虑了。若等着你来保护,我恐怕早已经死了一百次。”
那声音沉吟了片刻。
“是他们来杀你的?”
“八九不离十。”明月向前踱了几步,缓缓道:“其实也难怪,他们本不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不过我早提醒过你,这些人就像是荒原中的饿狼,你若以为他们真的会听你的话,那就真是大错特错了。”
帷幔后的男子忽然冷笑了一声:“的确,江湖上没有明月不知道的事情。不过有些东西,你未必比我看得更加清楚。”
“随你。”明月轻叹了一声:“我只是不喜欢玩火。也不希望你的火星溅到我的身上。”
她忽然转过身,漠然注视着幔帐后那个身影:“你早该走了。”
男子低声道:“你不希望我留下来吗?”
明月冷笑:“我只希望你走的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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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2017-10-27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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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回、
马车走得很慢。
任叶桐正悠闲地靠在车厢中,慢慢梳理着女儿的头发。
雪嫣像一只听话的小猫一般,乖巧地依偎在父亲的身旁。
“说实话,今天明月姑娘说的话,我没怎么听懂。”
任叶桐轻轻捋着她的发丝,微笑道:“不懂便不懂吧。有些事情,为父并不希望你懂的太早。”
“我虽然不懂,但至少知道一件事。”任雪嫣眨了眨眼,凑到了父亲耳边低声道:“前吏部尚书尹秋泓,他的儿子难道不是尹霜尘吗?”
任叶桐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任雪嫣压低了嗓音道:“我上次听说尹霜尘的名字,是一年前赵王遇刺的那个案子。这次孔雀庄主遇害,明月姑娘偏偏提到了尹秋泓。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本来是没什么关系的。”任叶桐沉声道:“几年前尹尚书以谋逆之名满门抄斩,而去年赵王遇刺一案朝廷却称是尹家幺子尹霜尘所为。”
任雪嫣咬着嘴唇:“听闻当年尚书一案,是赵王从中弹劾……”
“传闻不可信。”任叶桐忽然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任雪嫣忙止了言语,余光偷偷留意着父亲的神色。
任叶桐的目光落在马车的一角,面沉似水,似在自言自语:
“秋月清……那么下一个会是谁呢……”
任雪嫣不由得愣住了:“爹爹,你在说什——”
她话未说完,马车却猛然“吱呀”一声停住了。
任雪嫣一时没坐稳,整个人差点跌了出去。身子却被父亲伸手揽在了怀里。
她还没回过神儿来,便听见了厢外车夫的咒骂声。
“哪儿来的叫花子!躲远点儿!”
任叶桐眉心微蹙,浑厚的声音唤了一句:“脚夫,何事?”
“爷,这叫花子拦咱们的车——”
车夫话音未落,却猛然被一声哀嚎打断:“小叔叔!小姐姐!行行好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求求您赏点银子吧——”
这一声鬼哭狼嚎的叫喊,声音却是出奇的清脆。
父女俩不觉一愣。任雪嫣心下好奇,一欠身掀开车帘向车外看去。
一个小乞丐,直勾勾挡在马车前,整个人几乎是死皮赖脸地趴在车辕上。
他大概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衣着唯有一句破衣烂衫才能形容。包子一样的小脸几乎看不出模样,只有一双眼睛仍是亮晶晶的,正可怜兮兮地盯着车里的任雪嫣。
“****!都告诉你滚远点!”车夫一边咒骂着扬鞭就要打,却猛地被任雪嫣挡住了腕子。
“别打。”
车夫见状,只得停手。
那小乞丐看着任雪嫣,忽然痴痴地笑了起来。
“小姐姐,行行好……赏几个银子吧……”
任雪嫣紧紧地盯着他,低低的声音道:“从来乞丐都是讨铜钱,说‘赏几个银子的’,我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小乞丐的面色骤然一滞。
任雪嫣注视着他,目光似乎要将他脸上的泥刮下去。
“而且我很好奇,我们自从上了车就没露过面,你是怎么知道车里坐着的是小叔叔和小姐姐?”
小乞丐脏兮兮的脸上依然挂着笑,然而那笑容已经有些僵硬。
任雪嫣冷冷一笑,忽然搁了几枚铜钱在他手里。
“你若是不想解释也无妨。现在,你最好赶紧走开。”
小乞丐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铜钱,眨了眨眼睛,抬头端详着任雪嫣。
然后他突然做了一件让任雪嫣梦到八辈祖宗也想不到的事。
他突然跳了起来,在任雪嫣的耳边亲了一口,随即一溜烟的在街道的角落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任雪嫣整个人都惊呆了。
真的惊呆了。
她如梦方醒时,早已经连那小鬼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嫣儿,出什么事了?”
车厢中传来了任叶桐的询问声音。
任雪嫣却几乎没有听见。
她忽然发现,在破旧的巷口,阴暗的拐角处,一个红黑色衣衫的人贴墙站着,整个人隐匿在黑暗之中。
但她却分明的看见,一双如豹一般的眼睛,正在月色中紧紧地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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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楼
2017-10-29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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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红冰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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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
2017-10-29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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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回、炼蛇珍珠
风雪紧了,马车尚未走出很远。
任叶桐半掀车帘看着窗外,忽然招呼车夫道:“脚夫,到渡口停车。”
车夫似是愣了一下,继而问道:“爷,不是说好了去关隘吗?”
“不必了,渡口停车,车钱照付。”任叶桐沉声道。
车夫答应了一声,扬鞭前行。
任雪嫣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她本是一个多话的女孩子,现在却好像变成了一个哑巴。
任叶桐看了她一眼,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此时夜色已深,通往渡口的小路安静得如同死了一样。
马车一直走的很慢,现在却几乎停住了。
任叶桐的眉头皱了皱,低声招呼了一句:“脚夫,脚夫?”
静悄悄。
任叶桐的内心真的很想一声太息。凭着多年的江湖经验,他心里很清楚,十有八九是又出事儿了。
果不其然。
他掀开车帘的时候,车夫已经僵直地躺在了车辕上,一滴一滴的黑血,顺着唇角,掉落在苍白的雪地上。
距离车夫答话只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现在他却已经死了。
可怕的是,中间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任雪嫣正想出来看看究竟,却忽然看到了父亲制止的眼神。
“待在这里别动。”
任叶桐向后退了一步,将身体贴近车厢,拢住眼神环视四周,却只见那漆黑的乌松林,在暗夜中鸦雀无声。
静默,无边的静默。
任叶桐余光扫向身旁的雪地,袖中骤然寒光一闪。
他的剑出手了。
松林中仍然悄然无声,只是车轮下的雪地上,赫然地,出现了一条腰断两截的黑蛇。
任叶桐的目光紧盯着松林深处,冷声道:“我知道想杀我的人并不少,不过能想出这种下流法子的人,天底下恐怕只能找出来一个。”
他瞥了一眼脚边那条死蛇,用剑尖将它远远拨开。
“幸会了,黑珍珠。”
松林中本是静谧的,此时却突然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一个漆黑色的人影,渐渐出现在了昏黄的月光中。
那并不是人影,也许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黑色的影子。
黑色的斗篷,黑色的夜行衣,半镂空的黑色面具,遮住了半边黑暗的脸,宛若黑花蟒的纹饰。
“任盟主明察秋毫,晚生佩服。”
任叶桐凝视着他,手中的剑刃微微转了一下。
“听闻天下至毒之蛇,都出于魔教黑珍珠之手。也许黑珍珠本人,就是一条毒蛇。”
黑珍珠停住了脚步,悠然道:“有时候,人总是要比蛇毒得多。”
“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应该是魔教牵机门的新杀手吧。”任叶桐缓缓向前踱了两步。
黑珍珠点了点头:“什么都瞒不过您。”
任叶桐道:“但你也许应该知道一件事情,你们牵机门的四个老前辈十年前已经死了。”
他注视着黑珍珠,一字一顿地说:“是我杀了他们。”
黑珍珠静静地站在雪地里,天色阴暗,看不清他的神情。
任叶桐的目光扫了一下两侧,缓缓道:“你一个人来杀我,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黑珍珠双手抱胸,沉吟了半晌。
“您说得对,一个人来动手的确不是什么好主意。所以,我当然不是一个人。”
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车辕上那车夫的“尸体”骤然跳起,手中的短刀几乎已经刺进了任叶桐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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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楼
2017-10-30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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