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遭变故观“挟尸要价” 悯黎庶哀民生多艰】
杨亭与东亭路过永定河，见有人不慎落水，东亭意欲下水救人，被杨亭阻止。不久有人驾船打捞，但打捞时间极久，将遗体捞上岸之后又称打捞死者晦气，要求死者亲属支付四十两银子，才肯交还遗体。见死者亲属衣着寒酸，二人极为不忿，但无可奈何，只得替死者亲属垫付了银两。（东亭、杨亭）

【近来诸事不顺，府中又被富察氏这一介妇人搅得乌烟瘴气，两个女儿也被她教得有样学样，一连数日阴着一张脸。近两年一直想接赠春母子入府，但富察氏非但没有一家主母之风范气度，反而一直从中阻挠，更扬言要将我在浙江之所作所为大白于天下，大有鱼死网破之意】
【今日与杨亭相约至都察院韩庭鹤大人府上拜会，一路上脑海中尽是此事。富察氏智计稍欠，做起事又不顾后果，身边有此一人，实在可谓头悬利刃、厝火积薪】

【先前在奉天一事，原战以为我身死，将此讯传遍丰嘉，以至而后我回京，上下安抚花费了不少时日。虽知晓她们是因我大恸，却也疲懒于周旋家事，尤其是阿青与女儿总言危险，每每都要切切叮嘱后才许我出门。好在桂禄之事过后，日子太平了，我也算是清净了几天。今日并非艳阳天，与东亭二人自府中出来之时，层云遮蔽，大有一言不合落雨的意思，只身边之人面色比这阴云天还要沉，一乐，咳了一声，道】
：一路见你愁眉不展，可是在思量这阴云天若是下雨该如何赶路？

今年京师附近雨水霑足，福建与两广却遭逢涝灾，不知收成如何
【与杨亭虽住于同一屋檐之下，料他也见过几回富察氏装疯卖傻，但真说起这等家丑，依旧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照例搪塞过去。平生虽不务农桑，却对农桑之事上心至极，盖因农桑之业乃立国之本，所谓天地民心，其实不过粮食而已，如此解释，也在情理之中】
【方按下此事不谈，便见前方人头攒动，间有妇孺哭声传来，不知发生何事。下意识看了杨亭一眼，料他也必定会插手这等闲事，便径直穿入人群，向一老妪询问事由】

：连走路都想着政事要紧，你这叫……罢了。欸，那里可是有什么热闹？
【本想说一句木头脑袋不懂放松，可他念的又是民生百姓，顿觉此话不妥，索性闭了嘴。顺路而行，至永定河边，本该无人岸边，竟是聚了众多百姓，私语指点，颇有一番看热闹的意思。本就是个好奇心重的人，还未开口询问东亭可否止步陪我一探，就见他抬步往人群之中去，可谓是知我者，东亭也算一人矣。】
【老妪说话却也利索，说起了事情缘由，道是有人在永定河落水了，这会儿正商量着救人。】

民惟邦本，本固方能邦宁，不可不慎
【永定河冬春两季水量不丰，但今夏雨水霑足，河流水位暴涨，加上附近山峦重叠、地势起伏，水流也颇为湍急，好在这一段地势已低平不少，即使有人落水，也有可救之机。一边听老妪几句话说完事情原委，一边向河中看去，见一年轻男子仍在水中呼救，岸上却只见议论之人，不见有人伸手相助】
【世道如此，人心不古，见状难免怒从中来。但眼下人命关天，也来不及谴责众人，只将辫子往脖子上一盘，便预备下水救人】

：你这是要做什么！
【周遭看热闹之人委实多，也不觉众人之中会没有一二会水的，只是他们岿然不动，只知道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叫我一时觉得人心凉薄，越过老妪往前快步走了几步，才要准备下水救人，只见东亭快我一步，摆出了要下水的架势，心里一急，我这大哥从来榆木脑袋，说一不二的，当下已是救人心切，将自己不擅水性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了。此刻好在我在旁，若非如此，不知要遭多大罪。】
【伸手将他一拦，衣袍一角往腰间一别，道】：我去就是了，你在上边待着！

【因情势紧急，难免意气用事，此刻经杨亭一拦，人也清醒过来，但见水流湍急，转头又担心起杨亭安危。看了眼周围围观之人，朗声求助道】
有没有绳子，结实点的，给他系在身上再下水救人！
【话音一落，便见两小儿自告奋勇，答应去附近民家借绳索救人。不料两句话工夫，那落水之人便被汹涌的洪流吞没，不知身在何处。心中一惊，见杨亭还预备下水救人，当即疾声制止道】
杨亭！

8.
【本是已经准备好要下水了，此处不甚熟悉，永定河路偏，这几日又有阴雨连绵，今日才停，路面上难免打滑，只是未曾想水流湍急，先前我们未来之时无人下水营救，那人起起浮浮，竟是飘远了，而后连求救的挣扎都听不见了。木愣愣的站在岸边，东亭一声喝，这才回过神来。瞥了一眼重新聚拢的人群，不无惋惜道】
：若再早一步，怕是还能救上一救，眼下……怕是，怕是救不成了。
【此时若要感叹一句世风日下，又不太得当，此河水流急进，如果是不熟水性之人下水，怕是也难逃一劫，还得搭上另一条人命，也只能怪那落水之人老天要收。】：水急，若是下河去捞人，免不了有磕碰受伤，眼下不知这人要如何捞上来……

【自幼读圣贤书，学圣人之行，一心只为致君尧舜、护佑苍生，不料如今连一人都不能救，更遑论救千人万人于水火之间？而身边杨亭的惋惜之词更如一把利刃，刺得人良心难安。再看永定河波涛滚滚，数千年来一直给养着沿岸苍生，不料眨眼之间便吞没了一条生灵，实在令人生畏】
【在我等一筹莫展之际，竟有两条渔船乘风而来，开始在水中打捞溺水之人。虽知落水之人恐怕凶多吉少，但见此情状，一时又升起希望，转头对杨亭道】
这两艘船早来个半盏茶的时间，人必定救得回来

：只也说的上机缘巧合，这渔船也并非总是在河边游荡的，自然是姗姗来迟，好在有船只来捞人，这落水之人虽命由天收，也不至于难从水中捞上来。
【看到渔船过来，心下才算痛快点，这条河因为前几日落雨的关系分外湍急，如果是人下水去救助，恐怕有些难办，可换了渔船就好说多了。拉着东亭往人群外去，除了惋惜那人的亡故，以及世人冷漠，其余的也做不了什么。正是要离去，人群却又嘈杂了起来】

虽说人各有命，但这些人见死不救，也实在可恨！
【渔船打捞许久不见所获，距离落水之人最后一次露面已过去约一盏茶时间，如此情势，只怕神仙难救。虽然明知此人难以生还，但围观之人却越来越多，议论之声也越来越大。眼下只盼渔船能在如此水流中找到落水之人的遗体，令其入土为安，不至于做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此事未见结局，便见杨亭急欲离开，连忙示意其稍安勿躁，待亲眼看见渔船将死者打捞上岸再走也不迟。说话工夫，人群又爆发一阵嘈杂之声，连忙穿过人群向湖中看去，只见其中一艘渔船在离岸边一丈左右停住，隔空向岸上喊话，但因耳边俱是人群嘈杂之声，只断断续续听见几句】

12.
【脚步停下，这才分神去看那渔船打捞的成果，因为人群交错谈论，一时间竟是听得不太分明，而后才明白，那渔船上边的人说是遗体晦气，脏了他们的船，若是想要要回去，得去去晦气才行。这话中辨不出什么错处，倒是四下看了一番，未见那落水之人的家眷在此。过了一小会儿，才见一老妇人跌跌撞撞跑来，岸边路滑站的不稳，竟是跪坐了下去，哭声一下就上来了。】
【虽说生死有命，眼下这样情景还是叫人分外不落忍，只见这时渔船上的人又是喊到，需用银两来去晦气，索要四十两白银，方才能将遗体归还老妇人，当即觉其狮子大开口，竟是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气急，与东亭道】
：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老妇人穿着贫寒，四十两银子，哪里是出得起！

【几人针锋相对许久，老妇人一家既要承受亲人亡故之痛，又需承担这四十两银子的天价，几个人都已泣不成声；而渔船上数人凭恃死者遗体在手，言语之间毫不退让，反而愈见咄咄逼人，不但坚持讨要这四十两银子，此后更给出时限，限期不给银子，便将死者之尸首再次投入水中，顺水漂走。那老妇人见状，只得权且答应筹出这四十两银子，只求能换得亲人遗体入土为安】
【心中大惊，上前理论数句未果，反而激得渔船上的人要将尸首放入水中。见此情状，一时也不敢再上前理论，见那老妇人瘦弱可怜，恻隐之心一动，道】
这四十两银子我们出了，你速将遗体归还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