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翔寒江 诉衷情

忆兰轩里，素罗帐被透过窗纱的微风吹拂起丝丝涟漪。一缕灯光温柔地摇曳着，那是樊梨花点燃的。
  薛丁山忙碌了半个多月，早已经累得乏倦不堪。尽管他心里有许多疑惑，却抵不住困顿睡了。一脸安然，露出惬意的笑意。
  梨花静静的看着丁山，禁不住微微一笑。他的这种神态梨花不是第一次见了，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境况下，她心里对他有多少怨恨，只要看到他这种神态，梨花的心里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欣慰。毕竟，她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他能够平安，康宁。
   梨花轻轻搌了搌发涩的眼睛。刚才，她落泪了。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对即将失去的女儿身的不舍；是因为这来之不易的愉悦而欣喜；是对今后吉凶未卜的隐忧。也许都有吧！同时，还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从现在起，确切地说，是从她亲手解下衣带的那一刻起。樊梨花已经不再是一个纯净的女儿身，她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一个名符其实的妻子。也许不久之后，她会成为一个母亲。尽管这一刻是她一直希望的，但是，自己精心守护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身刹那间就那么结束了，心里总有一些难以割舍。梨花轻轻摇摇头，想要摆脱这种似乎是多余的失落。
  随之而来的，却是心底无法忘却的痛伤，肆意的涌上心头，趋走了她

果然不出母亲所料，女儿为了杨家的亲事违逆父命离家出走，受尽百般苦楚。女儿不负母亲所望找到了一个知音之人，他超凡脱俗，和那些利欲熏心之辈迥异。他古道热肠，光明磊落是一个真正的大丈夫。可是，因为咱们家里这些见不得人的事让他对女儿心存芥蒂。他以为女儿是不忠，不孝，不贞，不耻之辈拒女儿与千里之外。让女儿倍受羞辱，饱尝相思之苦。
  如今，他终于让女儿得偿所愿接纳了女儿。让女儿从亲人亡离，骨肉情薄的噩梦中暂时解脱出来，有了片刻的愉悦。可是，这一切来的似乎太突然了，总让女儿觉得如在梦中一般。他向我求欢的时候，我心里很矛盾，想拒绝他。当我看见他深情款款的目光，听见他爱怜，甚至有些宠溺的话语，我身不由己。从他的温存，他的体贴中，我感觉得到他对我的怜爱有多深，有多重。可那些全是在情动之中的情不自禁。一切平静下来之后又会怎么样？那些往日的嫌怨还会再次占据他的心吗？
  娘啊！你告诉女儿，我该怎么办。怎样才能走进他的心里呀？
  娘……”
  梨花越想心中越是伤感，不知不觉落下点点珠泪。
  丁山睡梦中翻身去抱梨花，却扑空了。朦胧之中一股香气飘了过来。丁山心生疑惑，勉强睁开惺忪睡眼。身边已经没了梨花，纱橱外

闪烁着烛光。丁山愣了半晌，起来收拾好贴身衣物，从床上下来转过碧纱橱。
  只见梨花站书案前，淡红色紧身儿绫衫，淡红色绸裤，把她美好的身材勾勒出来，袖口处露出来的半段手臂，宛若新藕，白皙之中泛出浅浅的粉红，优雅的垂在腰间。长长的秀随意流泻在背后，遮住纤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里噙着晶莹的泪珠。
  丁山心里掠过一阵酸涩，轻步来到梨花身后捧住她的双肩。柔声说：“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刚才太鲁莽伤着你了？对不起，一时轻浮有什么失礼之处，请你多担待。”梨花摇摇头，“那是你做丈夫的权力，也是我为妻的本份。我怎么会怪你呀，你想的太多了。”丁山用手轻轻拭去她腮边的泪水，关切地问：“那为什么一个人在这掉眼泪呀？”梨花轻轻的嘘了一口气，幽幽地说：“我……是……怕。”丁山愣了，“怕？怕什么？”梨花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眼前的愉悦来的太突然了，总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在梦中一样。却又是那么美好，美好的让人心颤。我怕……这个梦太短暂，转眼之间就会醒来，反而会把往日的凄凉，孤独衬托的更加深刻。那样的日子已经让我不寒而立了。想来不免心惊，所以落泪。”
  “噢，”丁山明白了，“她这是心里有疑虑不相信我呀。

慢慢松开梨花，说：“两年前，在锁阳关我亲自向你求亲，二次拜天地。花烛之夜，却写下了一纸休书。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啊？”梨花一愣，这件事两年来一直缠绕着自己，让自己费尽疑猜。今天，丁山竟然忽然提起来了。不由得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看着薛丁山。“这件事在我心里萦绕了两年，可我始终想不明白。以前出事是因为横生枝产生误会。那一次却是那么平静。我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让你那么绝情。是什么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两年，我……”
  丁山躲开她的目光，长长的嘘了一口气，“那是因为，回到洞房之后，我看见你昏卧在床，身下一片血迹。凤奴让我看到了一个尚未成形的胎儿。”
  “啊！”一句话，像一声炸雷在梨花耳边滚过，震得她头晕目眩，险一险摔倒。丁山忙扶住她。樊梨花像木雕泥塑一样愣在那里。好半天，才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这……这是真的？”
  “你以为，我是在找理由为自己开脱吗？我什么样的理由不能找，要找这样一个理由。不仅侮辱你，也让我自己蒙羞。”
  “不……不可能……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梨花拼命地摇头，不知是哭，还是在喊。但是，她毕竟不是平常人，极力控制住情绪，迫使自己平静下

不堪的红尘俗世。
  那一年，我奉师命下山，在百花山下遇见了你。你清纯，美丽，善良，深深打动了我。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不象我想的那么不堪。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是我封闭了自己的心所以看不到。是你，唤醒了我沉寂的心。我才发现，山原本很美，水原本很秀。世人好人总比恶人多，人心的温暖可以融化冰山。
  短短的半个月，不仅改变了我的内心，也改变了我的命运。因为对你的倾慕，我改变了初衷答应师父下山，去到两军阵前报号。他告诉我，只有下山，只有到两军阵前，我才能再见到你，才可以和你结成百之好。
  从那个时候起，你在我心里就是无瑕的玉，纯净的荷，圣洁的仙。是我心里美好的根源。我不容许你有半点瑕疵。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寒江听到你做出弑父诛兄，背夫叛国的事之后盛怒不息。我觉得自己看错了人，被欺骗，被愚弄了。我心里所有的美好想像在一刹那间被摔得粉碎。更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污浊不堪。我想，连你这样的人都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还有什么事不会发生。还有什么人值得敬重，值得爱惜。你不但欺骗了我，还让我背下了一个依貌夺妻的名声。与其让你继续为恶成为千古罪人，不如我亲手毁了你。所以才要杀你。看着你绝望的看着我的目光，剑到咽喉

你为了我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差一点赔上性命。而我，我不但一无所知，还怨恨你，刁难你。更不该怀疑你对我的情。云郎，对不起，对不起……”梨花声音哽咽，话没说完，已泣不成声。
  薛丁山抱住她，抚摸着她的头发，摇了摇头。“傻丫头，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受委屈的是你，受伤最重的也是你。其实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有很多疑点，只怪我当时被这突然的意外冲昏了头脑没注意到。虽然我这会子还想不通到底是前因后果。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如今才明白，为什么我第一次去寒江关你那么大的怨气。我自己种下的苦果，当然要我自己来尝，和你没有关系。”
  梨花在他温存的爱抚下，慢慢平静下来，止住泪水，看着丁山，“你肯定什么？”丁山说：“你是清白的，那件事情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梨花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你如愿了，我只是你一个人的，没有人和争抢。”
  “唉！”丁山叹息一声，“是啊！如愿了。可也太艰难了一些。七年，七年哪！就这样在误会舛错之中，像流水一样逝去了。人生苦短，一共才有几个七年呀！”
  “唉！也许是上苍故意要考验我们的忠贞吧？好在我们都经受住考验。易得易失，经历艰难才知道得来不易，才会加倍珍惜。”
  “也许吧！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都不要再去追忆了。好好珍惜眼下这来之不易的夫妻情吧。”
  梨花点了点头，“嗯。”脉脉含情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抚慰彼此受伤的心灵。
  好半天，薛丁山才拉着梨花回到纱橱内。“凝儿，别多想了，这些日子一定没睡好吧？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一切都好了。”梨花笑了笑，很顺从的躺到丁山的臂弯里，一改帅堂上的威严，刚毅，温柔的依偎在丁山身旁。
  “哎！你在她们那儿也是这样的吗？”梨花忽然问了一句。
  “哦？”丁山愣了，半晌才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那雍儿和萌儿是怎么来的？”
  “哎！那是我今生最后悔的事情了。当时，我以为你凶多吉少，便心寒意冷。只想尽忠尽孝，早点儿救出父亲，收复失地。就在棋盘山应下了窦，陈二氏的亲事。原想平定西番之后遁入山林，每日焚香诵经祈你早登仙界。也是苍天见怜，你逢凶化吉又平安的回来了。而我却为自己背负上了终生也推不掉的责任和负担。尽管我厌倦，压抑。但是责任要履行，负担也要担。那种心境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你真的不喜欢她们和她们没情意吗？我不信。如果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她们，你怎么可能和她们有夫妻之实，而且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要走。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的确，她们都不是矫揉造作的庸脂俗粉。我很敬重她们，也喜欢她们。但是，只是喜欢而已。心里的膈膜永远也揭不开。那不是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情，也许算是义吧。”
  “哎！真不知道她们嫁给你是幸运还是不幸。要说幸运，你对她们只有责任没有情。要说不幸，你恪尽为夫之道，屈己相待是个好丈夫。你就没试着从心里接纳她们吗？”
  “我做不到。这种事是由心生而不是刻意能改变的。我心只有一个，只能给一个人，不可能分成几份。自从七年前我心里有了那个白色的影子，就不可能再容其他人了。”
  “云郎。哎！又是我的罪过。因为我让你为难，也让她们痛苦。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和她们相处。能不能心安理得的享你之爱。”
  “你呀！”薛丁山爱怜的拥紧了梨花，“这和你没关系。当初，她两家提亲的时候，我就已经和她们说明了，我是有妻室的。可是窦陈两家认准了，叫我也无可奈何。既然她们选择了这样的婚姻就应该能担当的起。再者说：是你在先，是她们抢了你的丈夫。你应该怨恨她们才是，怎么反倒自责起来了。”
  梨花淡淡的一笑，“她们可以分我夫君的人，却分不去我云郎的心，我知足了。都是女子，生在这个世上本来就不容易，

何必还要枉结怨恨？相互体谅一些凑合着过日子吧。”
  “说的也是。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你说。”
  “以后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要和我提另外的人，我要那段时间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好吧，我先应下。至于能不能做到我可保不准。”
  “你刚才去哪儿了？黑更半夜的下着雨还出去。”
  “我心里烦，出去散散心不许吗？”
  “谁又惹你了？至于冒雨趁黑出去呀。”
  “你说呢？你一去半个多月，我在家里坐卧不安。担心你饮食起居不周，担心事情进展的是否顺利。你可倒好，回来连个影子也没有。即便家里有事分不开身，也该打发人人来说句话呀。可你们，哼！分明是眼里没我这个人。前边那么热闹，我这儿冷冷清清的。我心里能不烦吗？”
  “哦，我大意了。我打算过来的就没让人来。谁知道会让你多心了。是我不好，原谅我这一次。”  
  “我也没说怪你呀。”
  “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真有事，我去馆驿看你们家姑爷去了。”
  “一虎不是在家吗？”
  “不是一虎。是姐姐的夫婿。
  这才把郁莲和李鸿的因果简单的说了一遍。
  丁山听完朗声而笑，“哎呀！到底是我的姐姐，她竟然连休夫都想的出来？也难为她

。”
  “你还笑得出来？”梨花蹙眉道。
  “不是我幸灾乐祸。姐姐还和小时候一样，遇事果断，说到做到。不过她也太过份了些。为了那么点小误会就这么绝情。”
  “我看姐姐才算得上女中豪杰。不像我似的处处受人欺负。”
  丁山脸一红，“又来了。你又点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姐姐这么做也情有可原。她和表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和契惯了。一旦有点儿误会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话虽如此，还是太过了些。哎！这样下去也不是了局呀？她这样躲躲闪闪的夜里出去，倘若被人发觉，众人不知就里难免有流言绯语，对姐姐名声不好。传到母亲那儿非把她气个好歹的不可。”
  “我知道，可姐姐的脾气……哎！难了。”
  “也许姐姐已经有打算了。”
  “但愿吧。她早点儿和太太说清楚，也好合家团圆。”
  梨花见薛丁山面现倦意，便不说话，合上眼假装睡了。丁山笑了笑，在她额上轻轻亲吻了一下。把纱衾提了提盖好，时间不大也睡了。
  这一个夏末秋初的夜晚，安谥，甜蜜。却又不平静，交织着说不明，理不清的五味。

＊＊＊＊＊＊＊＊诉衷情完结＊＊＊＊＊＊＊＊

＊＊＊＊＊＊＊＊下一章：巫山一段云＊＊＊＊＊＊＊＊

传完了，我自己都不敢看。虽然经过了几遍的修改，一字一句读起来还是有矛盾，雷同，语言不通畅的地方。这段情节我一直不满意，觉得别扭，却又写不出别的东西来。撂撂也许能改的更好。

好文，就是时间上有点不合逻辑。文中小薛和樊MM的感情纠葛就化了大唐七年宝贵的时间，那么整场战争所化时间可想而知，别的不说，就是大唐的国力能不能支持如此强度的战争就很令人怀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