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熙

悄咪咪围观

吓死宝宝了！

庭院里有风起，不冷不热着，叫人舒坦。
自桂树树干上头扯过两条粗绳，伪装一个吊床来供我喝酒用，那姑娘来时，雀儿正摇着那床。小几上热着酒，徐徐生烟。
她的声音如破风而来，叫我不得不注意。于是歪着起身来，探头去瞧她。
长眉轻扬，觉得这姑娘说话很好笑。便就真的笑出来，却也掩了唇，半晌才停。
“我的夫君几时来，与你何干？几时走，又与你何干？”
我笑她的可爱，骄傲却不许我因她的可爱服输。
“再者说，您是？”
哪里来的姑娘，这样没规矩的乱闯人家院子呢？

（这些年来，后妃间的唇枪舌战看了不少，深知问话择有利自己的来，还须上天似得捏细着嗓门，将对手轻蔑地碾碎在脚下，再拧一拧脚尖，势要她灰飞烟灭才好。）
只怕您老这耳朵不太通透。
（春纤遮鼻，挡住花雕酒香，不然在她面前淌涎，可失了气势。绣眉紧颦，语低沉道。）
我既然说了姐夫，你又知是指您的夫...不对，我姐姐才能称之夫君，您的老爷，自然也该知道我是嫡福晋的妹妹方不失礼数。

原来是女菩萨的妹妹，来为菩萨讨公道呢。翁府的格格，恐也没几个生的如此模样——规矩，是不存在的。
仍是笑，却也憋了气。
“哦——原来是嫡福晋的妹妹。那确是我失礼？”
住了声，偏首去瞧她。
“只是，我非大罗神仙，更不是甚么身份的人都认得，毕竟，入府一月，我也没能见着您那位不知何处的嫡福晋姐姐。”
坐直了身子，未着绣鞋的细腿在床沿轻晃。那该是主人的自在。
转了声去：“我为着我不识你的失礼，惭愧——那你，是否也该为着擅闯我这小院的失礼，说句抱歉？”
抬眉眼，睨她时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我念她的年幼，礼让一步。
但她说起正侧的旁事，使我说不出不气两字。
可我心里不知道，一个空有其名的嫡妻之妹，又是自哪里来的凭空优越。
唉，大概是年轻吧。

（秀颈展，白颌扬，朝她点了点下巴。）
知道就好。
（一字一顿，呵气如兰。）
你说我闯你小院失礼，我认了。起码...我进来还喊你一句侧福晋。
（腕白肌红，细圆无节，倚在门口作壁上观，端得是不理红尘，嘴上却针锋相对。）
竟不知您深居简出，入府一月有余，也不曾去给嫡福晋请安，只怕这入与不入的过错，还抵消不来呢。

纠察着一点好处，就要翘尾巴上天的姑娘——若她今日肯低一点头，我就会喜欢她。
垂首摆弄袖上细碎绣纹，慢悠悠将酒拿来满斟，佯作不懂。
“兴许汉家同你们草原上的规矩不同——三从四德的相夫教子里，没添伺候女人这一条。”
自去饮酒，徐徐缓缓着吞咽。
两腿轻缠着摇晃，带着人同吊床一道活动。
“况且我以维桢为夫、为主，他眼里没有的人，我自然也瞧不见。”
眸色一闪，晶亮亮的俊俏：“不然，你去问问他？”

汉家如今唯大清俯首称臣，你还敢提旁的规矩，若连累你的夫家被安上叛国的重罪，可才遵从了你所谓的三从四德？
（此事不分对错，我只怨姐夫不念旧情罢了。现下看她姿态轻佻，浪--荡不堪，真是她勾---引的姐夫也未可知。）
更论三从四德不假，汉人最讲嫡庶尊卑，你不把嫡福晋放在眼里，还挑拨他们夫妻的关系。
（眼风一提，扫过眸下三寸。）
不好意思，狐媚妖妾的话，我不敢听。

巧嘴能言，一点也不像她那个不出声气儿的姐姐呀。
笑眯眯，弯了眉眼，抬手相请：“格格自便？我可以陪着维桢去死，你的菩萨姐姐，想是也能的。”
所幸与她姐姐同侍一夫，要死就一道嘛，不怕黄泉寂寞。
“你倒知道是挑拨还是真相了——想是你这个当妹妹的更晓得他夫妻二人之间的恩爱，难不成心系嘉府，想要共谱一出娥皇女英的佳话？”
嗤笑，将残酒尽数饮了。并不因她的话而面露愠色。
“话都不敢听，又何苦自来我这狐媚妖妾的院子挑衅同立，倒显得与我同流。”

你——
（哪里听过这些话，只觉她字字艳情，逗弄得人两颊发烫。半晌默语，再仰首，眼含秋露，红向桃腮，渐次羞涨了一张小脸。）
你简直不知臊！
（观其醉卧桂下，更是怒不可遏，玉雕指直向她颤着点去。）
我要告诉姐姐，让她把你赶走！
（咬碎一口银牙，还是没招可拆。瞪了这恣睢妖姬一眼，折身拂袖逃，将门推得叮咣直响，也算是下下策的报复了。）
@翁济尔金文殊 姐！！！！！！！！！！！！我被欺负了！！！！！！

其实我是很喜欢这个姑娘的——她盛着一腔热血，来为亲姊讨还公道。我慕她这份情，打心眼儿里赞赏。
可惜她找错了人。
或许维桢，更能回应她心里的疑惑。
奇怪自己如何生出了这样的心情——也许是真的老了。
吩咐雀儿收了酒器，仍一个人静静在吊床上头吹风。夜渐沉，我想起扬州桂树下的那个女孩子，天真恣意，把对座男儿斥到哑口无言。
是另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