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
通向庭院的房门早便关上了,至于两人淋雨回房间后地板和桌上的水渍,侍者们自会打扫,房间里又熏了初夏的时令熏香,屋子里便少了许多梅雨带来的潮湿。
“糟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舅父舅母又要担心了。
“贵志大可安心,我已令人去舅父家告知了,他们同意你在我这里过夜,况且你外褂里衣未干,现在仍是大雨滂沱,你要怎么回去啊。”
“嗯……”
“是不是仍觉得凉啊?再上些热茶可好。”看到小夏目在悄悄捂手心。
“不用麻烦……”
“果然,这么冷呢!”将自己的手覆在孩子小手上,少年人特有的温热捂暖了孩子,仍放心不下的叫人端来了热茶,顺便也为自己端了壶酒。
“为什么周一哥哥可以喝酒暖身子,而贵志只能喝茶嘛……”
“因为我是大人了啊。贵志家大人没有告诉过你吗,小孩子可不能吃酒哦。”
“谁说周一哥哥是大人啊?!”
“我若不是大人,家里人怎么会允许我吃酒啊。”这些事情啊,家里那些长辈才不会管呢。
“……”
只是这孩子红着脸语塞的模样未免太可爱了些。
侍女倒茶斟酒已然罢了,周一也不想让人打扰,便命侍者退下了。
一时间,饮茶吃酒,两厢无话。
直至茶冷酒残。听得簌簌风声,天渐晚,见得蜡泪多了几痕,灯花满,残灯影憧憧,明灭不定,看不真切相对的他的容颜。
“天晚了,该歇下了。”还是淡淡地,打破平衡的无言。
熄了烛火,那孩子偎在自己身侧,渐渐平和的气息打在自己颈窝,酥酥的,没来由,心中漾起前所未有的温暖。温暖由心蔓延到四肢百骸,脸庞烧起来,应是有红晕跃然,呼吸不由自主紊乱加重……
这、这些大概都是方才那壶酒的过错。
蓦地,一道明亮闪电打醒正尝试自我解释的周一,继而雷声隆隆,惊醒熟睡中的小夏目。
“啊!”惊呼一声。
“贵志,雷声而已,别怕,哥哥在的,别怕别怕……”尽力安慰,怀中小人儿,仍在轻轻发抖。
雷声一会儿方远。
“可以,再依赖我一点的……贵志可以再依赖我一点的。”终于,紧了紧环着孩子的手臂,鼓起勇气说出了心中所想。
“呐……周一哥哥,我……”语声极力隐忍,但仍因害怕而抖动尾音,“能给贵志讲物语故事么?”
“嗯,可以喔。这里就有。”
终于选择放下戒心渐渐依赖我了啊。
前所未有的,开心呢。
转身,点上灯,剪了烛花,拿起书橱中的古代物语,半卧,将小小的夏目轻轻揽入怀中,借着明灭的烛光,缓缓启唇。
“家君尚在时,总在午后坐在游廊上,将我放在他膝上,讲起古时的物语……自父亲不在后,便再也无人如此这般对待贵志了。”孩童的稚音透出悲寂底色。“——但是,现在周一哥哥给贵志讲了啊!”
雨声不知何时渐歇,下夜十分静谧,除了蝉翼轻颤带来的鸣声,了无它音。独这名取家别馆的西南庭,少年低声诵述着古代物语中的悲欢。
蝉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