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是那无法触及的光 ——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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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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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天下着朦胧的雨，细短而又稠密的，敲打着被车轮碾过多次的沥青路面。地铁站前的那条路在施工的重型卡车的碾压下，凹凸不平。水洼里的积水像一面镜子，映照着行人或喜或忧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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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男子站在一个停止营业的商铺的檐下，举着伞，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熟练的拨打着一串数字，却将大拇指悬停于那个红色的通话键上。他的手很稳，没有丝毫的慌乱的迹象，哪怕是在争分夺秒后的闲庭漫步，也丝毫不觉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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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了下去，耳畔响起了轻快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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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栎，你现在有时间吗？”他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言语间也没有给对方任何思考的时间，“我现在在轻轨三号线的A出口，在这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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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歆哥，下雨了没有带伞，送伞这种好事落到我的头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福份。”萧栎夸张的笑了笑，却未听到电话那头的任何回音，“喂，在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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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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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歆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伞与伞的缝隙间找寻着阴霾。在车灯光束的照射下，零散的雨滴清晰可见。远处高楼上过于耀眼的彩灯相互映衬，勾勒出城市街道的璀璨，抹去了他内心那个仅存黑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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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忏悔救赎，在一纸文书下还不是那样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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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本就不应将自己置于此事之中，我还应当属于那千万雨滴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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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敬酒的欢愉，等待升职的喜悦……驾驶座上的他，飞驰的汽车，闪过的黑色身影，在气流下刮落的落叶见证着一个生命的消逝，滚动的车轮将一滩血迹落于身后，在雨水的冲刷下恢复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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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开车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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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栎愣住了，笑容凝固在脸上，拿着伞的手背在身后，僵硬的，甚至忘记了自然下垂。他望着他眼眸中望不尽的空洞，嘴唇微微颤抖道，“被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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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当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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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这个了，换个话题吧。”喻歆垂下眉，叹了口气，“走走吧，去买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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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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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有一家小店，里面摆满了精致小巧的物品。隔着那层磨砂的玻璃，除了可以看到招聘的海报，一个乳白色的天平被置于木架上不太显眼的地方，那游码上的漆像是被挂掉了一块，裸露的金属铁皮发出昏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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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歆掐灭烟头，吐了一口气，看着烟雾在眼前慢慢散去。“要不进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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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栎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虽不知这个向来行事粗旷的男人为什么会因为一家精品店所驻足，但还是跟了上去。踏着欢迎光临的机械声线，他仿佛看到了朋友微微直起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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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歆随手拿起一个刻着英文字母的小木块，在手中掂量着，随后放在了天平的左侧。望着翘起的一端，他突然笑了出来，“如果说我帮他承担起这个责任，我就可以从内疚中得以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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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作为一名律师，应该知道肇事逃逸的后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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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为知道，才想要这样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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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名顶罪也是犯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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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昨晚凌晨发生的事，雨很大，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如果我不说，又有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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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知道考虑一下自己吗？你的妻子，你的事业吗？还有我的感受？”萧栎几乎是喊出来的，而又在朋友眼神的制止下减小了音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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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你是对的。”喻歆慢慢的将身子依着墙，光照的略微佝偻的身影，将影子逐渐缩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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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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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的喻歆斜靠在沙发上，歪着脑袋，将腿伸长。若不是大哥帮自己挡酒，若不是自己抱有侥幸心理默许了他酒驾这一行为，他又怎会落到如此境界。可是，这也不全是我的责任，主动喝酒的是他，紧握方向盘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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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将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七年以上的刑期是那样的残酷而又真实，那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那是有形的，真真切切的用钢铁建起的牢笼，那是一片由汗水和悔意浸满的土地，于体制化的肉体下保留一颗自由的心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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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心与三十年载的手足情义驱赶着我挺身而出，刚迈出脚步又被对法律的敬畏拉扯回那个阴暗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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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就这样，带着懊恼而又满腹罪孽的心蜷缩在角落，任凭自责的毒虫咬开我的皮肤，隐藏于骨肉间，不得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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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体会着那因为漫长纠结而生的煎熬。他一面画地为牢。一面如新生的鸟儿冲撞着那看似不可破的网，在一次又一次的心灵的冲撞下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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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上帝给我一支天平，告诉我何轻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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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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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歆哥，我告诉你个好消息。那一天由于大雨，监控系统坏掉了，警察到现在都无法确定嫌疑人的车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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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早有一天会查到的。”他抿了抿嘴唇，一口喝掉了手边杯里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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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话，他们真的是无处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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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萧栎。我看还是去自首吧。”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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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首？你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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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干笑了几声，充满了嘲讽和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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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与你没有多大关系，你去自首，你当这是闹的好玩的啊！讲情谊，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就算你去了，你得到了心灵的安稳，那你哥呢，他又会怎样想。他可能会在痛苦的折磨中度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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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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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事自己担，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不要折磨那些在乎你的人了。”萧栎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你原以为自己很有担当悲悯众生，却不知自己是那样的自私。我不是说你不好，只是我们都是如此，只是表现的程度不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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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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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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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歆接受审判的那天萧栎不在场，不是不去而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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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一人走在街上，路过精品店时，他将目光停留在那个天平上。乳白色的天平看上去完美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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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他拆开放在门口的快递，发现里面是一个游码被刮掉漆的天平，旁边还附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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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想用天平秤量，崎岖路间是野花美过杂草，还是小溪清过深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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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渴望能够伏案演算，将万物化作一个字符，于字里行间中一比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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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知在太空中铅球轻过平日里写字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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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眼中的垃圾糟粕我却视如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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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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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ddd

炒鸡棒的

加油，竹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