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ing deeply loved by someone gives you strength, while loving someone deeply gives you courage.】
隐约雷鸣。
大片大片凝实厚重的黑云夹杂着风雨,伴随着时不时劈闪而下的闪电,挟着风雷之音呼啸而来。
垮塌的建筑,残砖断瓦零落一地;有些身穿黑衣的男女在废墟下挣扎着,他们苍白的,带着斑斑血迹的手无力地从石板的缝隙中伸出来,指关节用力到扭曲了手指原有的形状––他们似乎在呐喊, 在求救, 在无助地呻吟––有没有人来救救我,我想活下去, 我还不想死……
––没有人想就这么狼狈地死去。
––每个人都想活下去。
层层废墟之下,苍蓝瞳眸的少年安静地趴伏在地。在他身体上方,几块碎裂的水泥板互相交错碰撞在一起,正好为他支撑起了一片小小的空间。他的身下有大片血迹在一点点地蔓延开来,血红的颜色像狰狞的恶鬼,在对他充满恶意地微笑。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伸出手。在前方不远处掉落着一张照片,人物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只依稀看得出是一个男孩和女孩。女孩留着一头长发,男孩站在她身旁,两人一起灿烂地笑着。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少年向前伸的手蓦地停顿了一下,从夹起那张照片改为轻轻地,用自己的指尖抚摸着照片上女孩的面容。那轻缓柔和的力度,温柔得仿佛是在抚摸自己的爱人。
然后他闭上了眼。手指慢慢地从照片上缩了回去,向另一个方向摸索而去。那是一个黑色的遥控器,表面已有些磨损,一个小小的红色光点在上面一跳一跳的闪烁着,散发着不怀好意的气息。
少年略有些吃力地拿起那个黑色的方块,盯着上面的按键出神。女孩悲痛的哭声,警员和黑衣人之间激烈的火拼,父母绝望的呼喊……似乎都离他十分遥远。他什么也感受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他现在感受得到的,只有这一大片,永恒的寂静与黑暗。
他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复之前的强劲有力,在渐渐地微弱下去。
他能看得见从自己身上流出的血,还在无止境般地像四周扩散开去。
他能闻到的,只有一片浓浓的,令人作呕的,腐朽的死亡的味道。
黑暗中,红光的跳动越发急促。
––啊。
––已经……没有时间了。
––真是不甘心啊……要在这种地方这样窝囊地死去……真是一点都不像……我的风格……
––要是服部那小子知道的话……一定又会……狠狠地嘲笑我的吧……
伴随着大量失血,少年的瞳孔慢慢失去了焦点,刺骨的冷意也卷席了他的全身。
––死去的感觉……会是怎么样的呢?
恍惚中,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有着明媚笑靥的少女,她微笑着,嘴角开开合合,像是在说些什么有趣的事。午后的阳光直直地照耀在她身上,反射开夺目的,令人窒息的美––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神,让他不自觉地沉迷其中,就像中了她的咒语一般,无法自拔。
––那是我此生唯一放心不下的爱人啊。
––我怎么舍得……就这么……离她而去呢……
他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努力地向远处伸出自己的手,冰冷的身体因用力过度发出咯吱的可怕声音。
意识朦胧间,他仿佛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对着心爱的姑娘隐约说着些什么……是什么呢?他凑近去听。
––喜欢你,因为我喜欢你,比世界上任何一人都要喜欢。
少年苍白,带着死气的脸上突然绽放开一抹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暖而真诚。
––对不起。兰。
––我只能送你到这了。
––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就算没有我在,也不要回头。
红光急促地跳动着。
在最后的最后,眼前的少女冲他展开灿烂的笑容,有些羞涩似的,仿佛是在回复他的告白,低着头一字一句轻声地说。
––嗯……我也是呀,新一。
然后––从地底炸开的火光冲垮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