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遇到基德之前,罗曾经被抓到过一次。
那时他从自己释放的紫色毒物踉踉跄跄地跑出来。周围的人都被毒死了个干净,尸横遍野,死相难看。尽管实现服下了解药,罗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眼睛刺痛难忍,血和被刺激出来的泪交相混杂滚了出来,掉在衣服上没发出响声。他要做的是赶快找个安全的地方处理一下。
然而上天并不想让他好过。那个时候罗虽然难受,但尚且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周围的事物。他跌跌撞撞地走出毒雾边缘时,就有残留的人发现了他。
之前罗追杀紫罗兰的时候,他堂吉诃德干部的身份已经被德雷斯罗萨国民所知道。毕竟虽然罗“归属”堂吉诃德的消息早在一个月前就被散布到了报纸上,但很少有国民会因此记得他。堂吉诃德黑暗统治的真相败露后,所有堂吉诃德的成员都成了全德雷斯罗萨的公敌,罗作为高级干部首当其冲。
在第三层战场上呆着的都不是能轻易打发的杂兵,罗很快就被一拥而上的人们制服住,眼看他就要被砍死了,受到上级命令的海军阻止了他们。他们把罗押住,给他套上海楼石。
海军们前前后后端着枪押送他,准备把他押回军舰上,同他可恶的上司多弗朗明哥一起被送往推进城——或者其他地方。途中经过了破败的城镇,有正在哭泣——为亲人的死去而悲痛,或者为光明的到来而喝彩的德雷斯罗萨国民看到了罗。
这原本没有什么,即便想踩踏罗的尸体来泄愤的欲望到达了顶点,他们也仍旧不会不分场合;可罗的一句话点燃了他们。
后来押送的海军反省这件事的时候,他们说,特拉法尔加·罗是故意的,他们早该堵住他的嘴巴,这个家伙和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一样是个奸诈又狡猾的家伙,会抓住一切机会寻求一丝谋生的光——这是他们最大的失误。
罗看着这群眼底埋藏着火种的、暴躁的、缺胳膊断腿或者满脸血污的人们,他以同样的目光回敬他们,并且比上一记中指——后来海军也总结道,这也是他们的失误之一,在这里他们就该意识到,还有力气比中指的罗,手上拷着的海楼石是早就被成普通锁链的了。
在接到围观国民的疯狂谩骂后,罗用了一种他们有史以来听过最嘲讽、最不屑、最藐视的口吻说:“真可惜……鸟笼没杀死你们这群**!”
当时海军只当他被气疯了,没怎么管他,只用枪口用力顶了顶罗的后背,示意他安静,不然就开枪毙了他。但这句话无疑引爆了国民。他们是在鸟笼里的幸存者,见证过鸟笼的恐怖,也见到鸟笼是如何残忍地锯死他们来不及逃跑的亲人和朋友,这是他们不可触及的的伤痛和阴影,而今这个罪魁祸首的帮凶却就在他们面前嘲笑他们,无情地撕开他们的伤口。
“你这个恶魔!……你才是最该死的!”
“上帝不会原谅你的!你会坠入地狱!”
人群沸腾起来,已经有人朝他扔石头、扔掉下来的瓦砾,还有些捡起地上的刀投掷了过来。罗挨了几下,脑袋被砸出血,但周围的海军被殃及的更多。见又有刀扔过来,海军连忙制止了群众。
罗又开口了,这回他脸上换了副表情,血从他的脑袋上淌下来,滴落在他的眼睫毛上,金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反射着琥珀色的光,看起来狡黠又诡异。
他说:“你们真的以为,从此你们将获得自由,过上想要的生活?——哈哈哈!说你们**,还真是没有错!”
有自作聪明的海军拦下了别的海军制止罗说话的举动。罗的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怀疑罗这么说是因为这个国家还存留着唐吉诃德为他们埋下的不为人知的隐患,或者还有别的重要战力没有被清除。
“去死吧!我们是不愿意被多弗朗明哥那种家伙统治的!”
“那种家伙?”罗上前一步,立刻被海军拽了回来,“可就是这种家伙,把你们从贫穷中拯救出来——他下台后,谁会上位?让我猜猜,力库王,那个**?”
“不准你这么说他!”有人愤怒地叫到,“力库王爱着我们,他不会像多弗朗明哥那样用残暴的手段统治我们!”
罗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都从快要失明的眼睛里涌了出来。
“爱?——爱又能给你们带来什么?”他的每个字都狠狠扎进人们的胸口,撕烂他们的心理防线,“在力库王统治的时候,你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多弗朗明哥统治的时候,你们过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哈哈,生活变好了,就忘却了过去贫穷的痛苦!你们早晚会求着多弗朗明哥回来的!”
罗的话激起了人们不可遏制的怒火,但在这漫天的怒火中似乎又夹杂着一丝不可说的成分在里头。这个感觉细微、又微妙,像用羽毛轻轻挠了一下鼻尖,想忽视,却越忽视,越扎根在心底。
“你做梦吧!没有人会求你们!”
但罗没有再说话。他看着咆哮着的人们,脸上似笑非笑,偏偏海军在一边挡着,不让群众冲进去打他。这场面实在叫人憋屈又窝火,被响动吸引过来的国民们一拥而上,撞开了端着枪却不敢开枪的海军,疯狂地将罗推倒在地,再踢他、踩他。罗护着头,内脏被踢中,他吐出一口血,又抹掉。
海军害怕罗死了,又赶不走群众,只好朝天空鸣枪,惊走了盘旋的麻雀,却掩盖不了人们的吼声。
“杀了他!杀了他!”
“你们海军到底帮着哪边?!为什么要维护这个该死的海贼!”
有一个老太太挤到人群中央。她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中不知从哪捡来的刀,悲痛、沙哑的声音传到了人们的耳中。
“请让我来杀了他!……拜托了!我的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孙子,都被变成了玩具,日夜为唐吉诃德做苦工,被压榨得不成人形……!请让我来杀了唐吉诃德的**!”
罗抬起眼。
“哦……”罗出声了,同时嘴里在淌着血,他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您的孙子啊,我记得……被变成了一个玩具熊——你想知道他怎么样了吗?我可以告诉您。”
“——有天他惹到了我,被我丢进火炉里了。”
其实这话完全是他编的。他根本没见过这个老太太,也不认识她的孙子。罗完全就是为了气她,气他们,越气越好,他们越痛苦、越愤怒,罗就越高兴、越畅快。
人群一片哗然,老太太受不了这个刺激当场昏了过去。旁边的人接过她的刀要给罗捅上一记,罗一个翻身躲过,面朝下。蓝色的光圈延展至人群边缘,没人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就看到“罗”的后脑被再次降落的刀尖捅穿,冒出咕咕的鲜血。
光圈消失。有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感到身边的人动了一下,她看过去,那个男人却转身走了,有些踉跄,但速度很快。
“你要去哪?”她喊道,那个人没有回应。女人住了嘴,她不认识这个男人,尽管他的动作有些古怪。
过了一会儿,海军终于扒开人群。光圈的出现让他们立刻认识到不妙,他们把“罗”的尸体翻过了身,意料之中地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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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要狡诈残忍才能活下去。
“我想摸你的脸。”罗说。
基德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罗说:“就一下,我想回忆一下你长什么模样——我都快忘了。”
我想记住你长什么模样。尤斯塔斯·基德。
罗伸出手,基德有些不自在,但也微微弯下腰,让他的手心贴着自己的侧脸。
总要不择手段才能达到目的。
罗的指尖在基德脸上移动,抚摸他的每一寸皮肤,感受他的表情——或许是咬牙切齿?还是满脸憋屈?罗想想觉得好笑,嘴角也微微扬起了弧度。
尤斯塔斯·基德。尤斯塔斯·基德。
你可能很聪明,直觉也如同猛兽,但或许也是因为如此,你就太过自信。
罗的手放下了。指尖还带着他皮肤的余温。
因为你自始至终没有发现我是故意靠近你的,从那次在酒店遇到你开始。我故意泄漏一些细节,博取你的同情——再利用你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