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梗:淌河寻你,半生雪水,被冷汗骤然惊醒,捏紧了拳头,是梦了一场。
薄宓内饰沈宓
薄禺内饰越机
沈宓
我这一生,不过是虚度了一场黄粱梦。活在为自己编织的梦里,过了无数的春秋。
淌过江南的河流,路过北方的大雪,看过塞北的戈壁黄沙,可如何也寻不到他。
我从梦里惊醒,握紧了拳头如何也抵抗不住滚滚袭来的回忆。二十年前的故事,今夜却如同昨日的事情展现在我面前。
窗外星光璀璨,和那年的夜景一模一样。提着灯笼踱步到了木屋前。天际的鱼肚开始泛白,我颤抖着手推开木门,吱吱呀呀的声音诉说着这扇门后古老的故事。
我走进这座二十年未曾再来却分外熟悉的庭院,屈膝放下手里的灯笼,努力压下声音里的颤抖,掀唇让声音流泻而出。
“我今晚又梦到他了。”
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她面前,明明是许久未见的人,却让我觉得昨日才同她一起把酒言欢。
抬头看向满树的桃花,不觉间承了满目的泪。
“你说,我该如何忘记他。忘记那坛桃花酿。”
爱过恨过,到头来还是一捧细沙随风飘。
越机
山路石板上的青苔长了又长,寒松松针梢上的雪压弯了枝,晃眼的白就趁着瞌睡时半梦半醒,覆上了发尾和眉骨。
它们说,“越机,你该老了,像个凡人一样老去吧。”
一双黑白分明的灵眸捎了温山春月的固执,桃花拧了胭脂,指甲盖挑点在面上匀开,末了再点个唇。
一弯眸,一咬唇,恍惚仍是当年明月也羞三分的越姐儿。
一别人间二十载,固执守着与他初见的皮囊,不肯老去。幻想着某日重逢,还能一挑细眉,温软的嗓掐出一句:“隔世经年,故人安好?”
久违的扣门声在空荡荡的庭内回荡,经年的故人提灯来,嗓间唇畔都是生疏凝涩。
打帘探眼,甩手入内,嗤声。
“凡人情欲有九番,人生有八苦,你要如何断?”
沈宓
岁月静好你仍未归。
思念汇聚成河细细流淌,即使他的眉眼已被冲刷得看不清晰,我仍旧记得他曾为我整理鬓角的碎发时,唤我的那句“阿宓”,那时的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慢到我能细致的将他的声音刻入心底,此后多年依旧可以翻找出来重复倾听。
在这溢满桃香的古老庭院里,我把二十年前的陈年往事拿出来重新品尝。
她依旧是多前的样子,明媚得让我睁不开眼。
“越机,你还是这般固执。”
早就料到她的反应,不紧不慢的随她入内,夜幕还未完全退去,屋内的摆件都不太能看清。
“这情欲九番人生八苦,我承受不了了。”
一双好看的杏眸看着她,努力压回眼眶里的泪,弯了柳叶眉换上一副戏谑的模样。
“你又能断了?”
越机
十六朝的繁灯笙箫啊,春秋更迭留下的断垣啊,皇帝换了一代一代,城门破了一程一程,我见的太多。
年岁太长了,漫漫长河里有的是时间喜欢一个人,百年千年反反复复念着一个人。可凡人短短十几载寿命,星移斗转弹指之间,昔日白衣怒马的少年郎就不见了。
“我非凡人,没什么七情六欲缚我。”
丹凤上挑流着曼妙,三分风情温存明珠上。缀我乌鬓间,一抬玉腕碰的钏儿响琅铛。
“你忘了,我啊是妖……”
陡然朝人近几步,呵气浅浅的,“没有心,也不会变老,所以我可以等他。”
笑的诡谲,尾音悠悠滑入她心底,“你不会等到他的,沈宓。”
沈宓
一笔绘就江南烟雨前尘往事,遇到他不知是福是祸,此后春秋数载只余两件事,等待他,寻找他。
“那你何必守着这幅皮囊,这座庭院,这棵桃树?”
被她逼近我退后一步倒坐在地上,低头散发滑下遮住半边面容。
“妖又如何,还不一样被情所困?”
她身上的气息让我害怕,悠悠的声音入耳我不敢看她,掀唇声音变得软糯却还是固执。
“不会的,他说过让我等他回来。他从未食言,我信。所以我等。”
“他从未对你承诺过只言片语,你这样执迷等待,又有何意义?”
他用一年的时间让我沉迷,让我用数十载的光阴去等待,即便这场情劫我无法承受,可如若可以重来,我还是要选择与他相遇。抬头看向她目光坚定,抛却心底的害怕执着的想要证明些什么。
“如果我在凡间等不到,那我就去忘川等,总有一天会等到的。”
越机
湿寒的空气如同淬毒的银针,从每一处肌肤钻入,冰冷的就像是他的身体。
我想暖暖他,却在伸手后陡然自觉,我是没有心的。
“这二十年,我守的,是你。”
这身美艳的活色生香的皮囊底下,还缺了一颗鲜活的心,沈宓正是好的人选。
“人类的寿命不过一瞬,你等不起这一个轮回,因为你不会永存。”
脆生生的嫩嗓灌足了水灵,稚嫩的像是巷口要糖的邻家囡囡,“忘川河上等三年也罢,他既舍得让你等百年,心中分量几何?”
歪头巧笑,“做个交易?”
“把你的心让给我。”
沈宓
她的声音如同桎梏将我包围,我想要逃离却发现我避无可避,挪动着退到墙角蜷缩起来,紧紧的闭上双眼不敢睁开,害怕得声音都不再清晰,颤抖的声线杂了七分哽咽。
“你不要过来,不要。”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她的手向我伸来,剜入我的心脏。我分明感受到了刺痛,可许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殷红,越机也不见了。
支撑着木桌起身,抬头看到铜镜里我憔悴的样子,才恍然惊觉——
越机,就是二十年前的我啊。
固执的想要守住二十年前的模样,想哪一日他回来可以一眼就认出我。可我明明知道的,他回不来了。
那日我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想给他温暖,可他这么冷这么冷,再也暖不了了。二十年了,沈宓,这二十年你又在坚守些什么?执念成魔为他痴狂。心事无法诉说,只得同二十年前的自己娓娓道来。
窗外阳光正好,庭院里的桃花开了满园,正事那年初见的场景。
沈宓,放下吧,他回不来了,真的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