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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曲霓裳舞，惊艳了当年的少年，更震惊了如今的青年。
不管是身姿还是影子，晏惊弦一瞬间就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
他走下御案，一把将那个跳舞的女人遏在手里：“孟娴君。”
孟娴君特意准备了许久，化了妆，面纱垂落，露出那张精致无双的脸。
她眼神魅惑，忽对着晏惊弦微微一笑。
晏惊弦感觉到一股灼热刺激着他的感官，让他恨不得直接将面前这个妖精压在身下。
孟娴君推开他的手，走到御案前，将他那杯已经斟满的酒拿在手里，精致的银色酒壶用另一只手拿着，她当着他的面，将所有的酒倒在地上。
“皇上，我敬你一杯。”
她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空了的银色酒壶被她随意丢弃在一边，那双眉眼之中闪过点点笑意。
晏惊弦被她的动作惊了一下，却狠狠的抓住她的脖子：“孟娴君，你又要干什么？”
孟娴君靠近他的耳边，“我会下毒，所以，皇上吃东西的时候，可万万要小心。”
她笑的肆意，却一把将他推开。
红色的身影当着被惊呆的所有大臣的面，在青龙殿的门口绝尘而去。
晏惊弦被这一句话气的心情震怒，狠狠的将桌面上的东西砸在地上。
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
孟娴君穿的轻薄，走在雪地之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雪花再次飘落，她刚要抬起头看看天色，可眼前的光，霎那间消失不见。
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她迷茫的站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
眼前一片漆黑，她摸索着向前行去。
五脏六腑开始灼烧，心像是被放在火焰上炙烤那样疼痛。
胃部翻滚，鲜血喷涌而出，在地面上留下一片血红。
只是，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说了那样的话，晏惊弦怕是无论如何那宴席也吃不下去了，一想到这里，孟娴君的嘴角微微弯了弯。
不能当着他的面说有人下毒，因为她即便说了，晏惊弦的性子，怕是也会和她对着干。
疼的就连呼吸都难以忍受，孟娴君瘫坐在地上，微微扬着脖颈。
忽然间，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孟娴君看不到，可是还能听的到。
脚步声轻轻盈盈在她身前停下，孟娴君心中一沉。
那声音从上至下，带着浓浓的得意：“姐姐，你如今怎么混的如此狼狈，和当初那个风光无限的相府嫡女可是天壤之别，那时候就连我也对你羡慕至极呢。”
见孟娴君没有想象中般崩溃，她柔柔一笑，声音冰冷刺骨：“姐姐，那毒酒好喝吗？”
孟娴君身体一僵，脸色蓦然苍白如纸：“温秋兰，是你？”
“孟娴君，你还是那么傻，一听到有人给皇上下毒，就会眼巴巴的凑过去。”
她弯下腰，靠近她的耳畔：“这毒酒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好好享受吧，孟娴君……”
得意的低笑声渐行渐远，脚步声也慢慢消失。
耳中只剩下呼啸的寒风之声。
孟娴君浑身冰冷，身体内的热气好像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
她低低呢喃：“惊弦，我好冷，好疼……”
她好累，好想就这么睡过去……
意识因剧痛开始逐渐模糊，眼前浮现出晏惊弦的身影，孟娴君已经分不清是幻想还是现实。
少年鲜衣怒马，一身劲装，骑在马背上，对着她眉眼飞扬的伸出手：“娴君，今晚城外灯会，我带你偷偷出城，明天要是相爷问起来，我担着！”
孟娴君笑着抬起手臂，想要抓住那少年伸到她面前的指尖。
可是，却只抓到了一片冰冷的雪花。
飒爽而笑的少年，也消散在空气中。
孟娴君闭上双眼，手上丝绸散落，五指最终失去力道，从半空中垂落下来。
大雪纷飞，那道红色身影很快被覆盖其下，只留下一抹鲜红的衣角，孤零零的散落在雪面上。

第15章
青年十分礼貌的回礼：“回皇上，皇后娘娘突然毒发，生命危在旦夕，所有太医都过去了。”
晏惊弦听到这话，心脏一瞬间沉到湖底。
不过他最终闭了闭眼，终究没说什么：“你快给她看看。”
青年点了点头，拿着药箱上前，为孟娴君把脉。
他动了动唇角，犹豫着要不要将孟娴君的身体状况都说出来，门外的小太监却焦急的大喊：“皇上，娘娘要不行了，太医说腹中的孩子要保不住了。”
娘娘是谁，众人心知肚明。
司决看到晏惊弦没有丝毫迟疑的站起身，微微垂下眼眸：“皇上留步……”
只是，晏惊弦根本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闪身人已经离开了房间。
司决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虽然不知道孟娴君是什么身份，可还是十分认真的为她行了针。
孟娴君幽幽转醒，眼底再次失了焦距。
司决犹豫道：“娘娘当年莫非是中了五绝之毒？纵然毒素被压制住，可如今娘娘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五绝之毒，断绝五感。
因为毒为慢性，对人会产生十足的折磨。
先是失明，失聪，接下来会失去嗅觉触觉，人将会慢慢的在极致的绝望之中死去。
孟娴君不在意的点点头：“嗯。”
司决抿唇：“娘娘……命不久矣。”
“我知道。”
孟娴君干脆的说出这三个字，撑着床再次起身。
她时间不多了，一点儿也不想多浪费在床上。
“皇上呢？我再去求求他……”
司决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小小太医，什么也做不到，他低声道：“在紫旭宫。”
孟娴君一声冷笑，她就知道。
每次他都会辛辛苦苦的守在温秋兰身边，唯恐那人出现任何事情。
她晃了晃头，不顾司决阻拦，再次离开了寝宫。
这里是晏惊弦的寝宫，也是皇上的居住的玄武殿，孟娴君绕了一个近路，从一处很少有人走动的小路穿梭过去。
可刚走到一半，就看到假山后面两个身影在窃窃私语。
她面色骤变，躲在原地听着，清晰的将对方的计划记在心中。
今晚，宴会，下毒。
几个关键字在她脑海之中循环了一圈，孟娴君目光之中满是担忧。
对方既然敢这么做，必然已经准备的天衣无缝，没准还有内鬼存在。
她不敢惊动那两人，等到对方走了才从树丛后走出来，却再也没有了去找晏惊弦的心思。
孟娴君在属于皇上的寝宫之中休养了一日。
夜半三更，皇宫之内青龙殿热闹起来，皇上亲自宴请百官，商谈登基大事。
大殿之内早早就灯火通明，晏惊弦坐在主位上，因为历日的事，让他神色冷凝，看起来高不可攀。
众位大臣原本热络的气氛被压制了下去，不少人都言辞闪烁的观察着晏惊弦的表情。
宴会刚刚开始，饭菜还没上来，下方却已经是歌舞升平。
晏惊弦面前摆着通透翠绿的夜光杯，几个美貌宫女在两旁陪着。
原本没有任何变化的歌舞，突然间产生了转变，乐音霎那间飞快起来，一道火红色的身影，突然从门外飘落而入。
女子蒙着面纱，身段窈窕，一瞬间就成了众人瞩目的对象。
晏惊弦原本没有波动的眼神，猛然圆睁。

第14章
晏惊弦的唇齿间一瞬间血腥味蔓延。
他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好，既然你想见，朕就带你见一见！”
孟娴君眼神亮了亮，像是虚无之中生出了一点儿光芒。
晏惊弦看到她的神色，紧扣着五指，指尖陷入掌心。
孟娴君被晏惊弦紧扣着手腕，硬是拽到天牢中来，阴暗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孟娴君心中微微一跳。
老旧的牢门被人推开，锁链晃动的声音震荡耳膜，孟娴君双眼一眨不眨的落在牢房中央，被吊在水中的男子。
晏惊风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身上，雪白的中衣全是血痕，孟娴君噗通一声跪在晏惊弦面前：“惊弦，你放了他好不好，或者直接给他一个痛快，他毕竟是你哥哥！”
晏惊弦一把抓起她的衣服：“孟娴君，你心软了对不对，可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他们是怎么对我的！”
他怒吼出声，声音在牢房之中回荡着，让那水牢之内的人缓缓抬起头。
在看到孟娴君的一瞬间，晏惊风眼底划过一道惊愕。
“娴君！”
沙哑的声音从水牢之中的那人口中传出来，孟娴君心痛如刀搅。
晏惊风从始至终，都是原来的那个晏惊风。
他从未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这那三年来，他更是像是兄长一样将她呵护备至，甚至……从来都没有碰过她。
当初为了对付手上掌握着六宫大权的太后，晏惊风和她不得不住在一起演出一场场好戏，可实际上，他一直都了解她想要的是什么。
而她想要，他更是毫不犹豫的都给她。
孟娴君心疼欲裂，眼泪再也止不住的落下来：“晏惊弦，我和他什么都给你，什么都不要，你放了他好不好？”
晏惊风眼底通红，一把将孟娴君甩到地上：“不好，朕说不好，孟娴君，朕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他，就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朕坐拥本来属于他的天下，而他只能半死不活的苟延残喘，就像是朕当初一样……”
他情绪十分激动，语气狠厉。
孟娴君忽然捂着唇，嘴角溢出一抹血来。
锁链哗啦啦的在水中乱想，晏惊风疯狂的挣扎着，被洞穿的琵琶骨伤口处鲜血不断流入水中，他双目赤红：“娴君……娴君！”
仿佛此生，这个名字他都叫不够。
晏惊弦连忙将昏倒在地的孟娴君抱了起来。
“晏惊弦，你有什么冲我来，放开娴君！”
晏惊弦扫了一眼晏惊风，一双眸子里划过浓浓的冷色：“你我之间的账，今后朕会慢慢的算。”
他抱着孟娴君走出天牢，可手臂却在忍不住颤抖着。
这个女人怎么了，一直挂着无所谓笑容的女人，为何突然就变的如此虚弱了？
她不是还要和他抗争到底，即便死都不交出玉玺吗，不是大言不惭的说要他陪着她吗？
“皇上！”
守门的侍卫见到晏惊弦抱着一个女人从天牢之中走出来，一个个目瞪口呆。
“叫太医，将所有太医都叫过来。”
他声音冷沉，大步将孟娴君带回寝宫，放在龙床上。
可他命令下去以后，过了许久才走进来一个穿着白色太医长袍青年。
晏惊弦愣了愣：“其他太医呢？”

第13章
晏惊弦咬着牙，双眼猛然睁大，语气发狠：“朕不准！”
孟娴君有些意外他会这么说。
毕竟这样对他来说，再也不用看到她这个讨厌的女人，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交易。
她手上是没有玉玺，可是她会帮着他拿回来。
“你想见谁都可以，唯独他不行！”
晏惊弦走到孟娴君面前，一把捏起她的下颚：“孟娴君，难不成你还想让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玩过的女人，被她的上一个男人重新抱在怀里？”
孟娴君瞳孔微缩，骤然睁大双眼。
许久，她才低下头颅：“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她步伐有些踉跄的站起来，守在她旁边的小怀默默流泪，哭的不能自己。
晏惊弦看着孟娴君的背影，以为她还会提出别的过分的要求，可是她居然什么也没说。
就在她身影马上要消失的一瞬间，晏惊弦还是忍不住提醒：“好好休息，朕一会儿就过去陪你。”
然而，孟娴君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般，直接消失在拐角。
晏惊弦眼底闪过怒色，抬起脚，狠狠的踢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摆放在院子里面的木质圆桌，直接被他踢的四分五裂。
他剧烈的喘着气，明明他伤害的只是一个自己恨极了的女人，可刚刚见到她那般无动于衷的表情后，心脏却像是被一双手揪紧了那般难受。
几个宫女吓的不敢出声，而晏惊弦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回到温秋兰的房间内，晏惊弦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发髻：“秋兰，朕去去就来，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朕每天都会陪你。”
原本昏睡的温秋兰却像是在做梦一样，忽然伸出手，轻柔的抓住了他的袖子：“别走，你不要走，惊弦……”
她梦呓一样小声呢喃，晏惊弦叹了气，去只能将她的手放下来。
刚走到门口，一个朝中他十分重用的大臣走到他面前行礼：“皇上，朝政上还有许多杂务要处理，您这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一定要保重龙体，还有明晚就要宴请文武百官为您接风洗尘，为登基那日打下根基。”
晏惊弦摆了摆手，用力的揉按了一下太阳穴：“朕知道。”
明明这样说着，可身体的疲惫还是在叫嚣着，他撑着匮乏的身体，负手来到孟娴君的门外。
“娘娘，您收拾这些东西干什么？”
“小怀，我这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将来若是我离开了，你就拿着这些细软离开皇宫，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吧。”
小怀推拒：“小怀的命是娘娘的，娘娘去哪儿，小怀就去哪儿。”
孟娴君呲笑：“傻丫头，你的命怎么是我的呢？快点儿，这是命令。”
小怀无奈，眼圈红肿的接过孟娴君给她的镯子，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逐渐攀升。
她刚想质问孟娴君，却看到门口出的身影。
小怀整个人僵硬起来，因为如果娘娘不找皇上，皇上从来没有主动来过这里。
孟娴君也未曾想晏惊弦会出现，她收敛了面上的笑容，连个眼皮都懒得给他。
“皇上来我这里干什么，难不成又要质问我什么？还是觉得我又如何欺负温秋兰了？”
因为每一次晏惊弦主动找她，都没有什么好事。
晏惊弦摇头：“来看看你。”
孟娴君语气尖酸，仿佛已经对他再没了任何期盼：“皇上是答应让我去见那人了？”

第12章
没过多久，眼睑像是终于恢复了一点儿清明，虽然看人模糊，可好歹能够看准了。
孟娴君长长的出了口气，她翻身坐起，看到自己换了一间宫殿，身边却只有小怀一个人照顾。
“皇上呢？”
小怀声音委屈至极：“刚刚紫旭宫的宫女过来找皇上，说皇后不小心摔了，皇上就过去了。”
孟娴君靠在床边，听到这话，死死的咬着下唇：“小怀，扶我起来。”
“娘娘，你刚醒过来，身子还虚弱的很，若是再吹了冷风，估计又要病重了。”
孟娴君轻笑：“我还以为自己要冻死在那水里的，不也是好好活过来了，你家娘娘可不是轻易倒下的女子。”
小怀不出声，她犟不过她，只好将孟娴君扶下床。
宫门外冷风肆虐，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飘落起鹅毛一样的大雪来。
孟娴君站在长廊上，呼出一口浊气，自从三年前之后，她的身体一直十分畏寒，就算是刚入秋的时候，宫里面那些暖炉都要烧的旺旺的。
那时候晏惊风给她准备了一件冬暖夏凉的鲛纱长裙，费尽心思为她寻了炎玉，他对她是真的好。
若是说这世上她唯一亏欠的人，便是晏惊风。
他将她捧在掌心，宠她入骨，可她的心这么多年来，一直系着的人却始终都是晏惊弦。
造化弄人，若是爱谁可以被控制的话，她怕是早就可以安心离开了。
“娘娘，前面就是紫旭宫了。”
小怀的声音在耳边徘徊，孟娴君瞬间回过神来。
紫旭宫三个大字明晃晃的出现在她眼前，这里的一切她都十分熟悉。
毕竟是住了三年的地方，每一寸都有她曾经留下的记忆。
“小怀，我们走吧！”
她突然停下脚步。
胆怯了，害怕了，她怕自己看到两人如胶似漆的一幕，会承受不住。
然而，她想要避开却出现意外，门突然开了。
晏惊弦浑身浸染在一片风雪之中，他墨色的发间落下几片飘雪，一双浓黑冷厉的眸子，轻轻落在了孟娴君的身上：“我只是来看一眼秋兰和孩子，这就回去。”
孟娴君听着他违心和不耐烦的话，忽然感觉有些累了。
“皇上，我想求你一件事。”
晏惊弦一愣，缓缓抬起眸子，看着她的目光有些灼热。
“什么事？”
他难得的心平气和，可是孟娴君却突然跪了下来。
她双膝跪在雪地上，膝盖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衣服，发髻，还染着无数雪白。
“我想……见一见晏惊风。”
皇城被攻陷，晏惊弦为了发扬自己贤德圣明仁慈的美名，并没有杀了自己的兄长，而是将兄长打入了天牢。
半个月以来，孟娴君没有再见过晏惊风一面。
晏惊弦听到孟娴君口中的那个名字，只感觉自己原本心口处涌出来的一腔热血，被一下子冻结了。
“你想见晏惊风？”
孟娴君心头苦涩，微微点头：“我只想见他一面，别无所求，只要见完，剩下的几天我也不强求你留在我身边，我最晚后天，就将玉玺送到你面前。”

第11章
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可那男孩脚下的冰层忽然断裂，整个人没有声响的掉了下去。
男孩的父亲远远跑来，看到这一幕高声大叫了一声：“囝囝！”
孟娴君和男孩不算近，也不算远。
但是距离岸上的人却也有一段距离。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身上的袄裙脱了下去，只着着一件单衣扑了过去。
冰层碎裂的更加严重，那水，冷的让人能够瞬间僵硬。
整个人落入水里，孟娴君一把抓住那小男孩的手，将他费力的拖上去。
男孩虽然瘦小，可她本就大病初愈，再加上四周冰水刺骨，她将他从水中举起，已经用尽了全部的气力。
终于，男孩上了冰面。
孟娴君松了口气，一只手扒在最近的冰面上，却听到咔嚓一声。
那声音，像是希望破碎的声响。
孟娴君整个身体都泡在冰水内，她双腿因为冷意僵硬的再也不能动弹，原本还红肿的十指，更是无论如何也抓不到任何位置。
湖水一瞬间没过她的口鼻，她瞪大双眼，身体开始下沉。
一种绝望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想要张口大喊，却根本无法呼吸。
身体在不断坠落。
就和上一次一样，可是就算是那一次，也没有现在这样冷。
因为那时候，晏惊弦那个不会游泳的傻瓜，在她落水以后，死死的抱着她。
甚至在她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将口中憋着的唯一一口气渡给她。
明明先落水的人是她，可最终躺在床上差点儿下不来的人却是他！
那种温暖，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意识模糊中，她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清秀的少年，在刺骨寒冷的湖水里，奋力的向她游过来……
是惊弦来救她了吗？
晏惊弦小心翼翼的将孟娴君搂着，她已经昏过去了，脸色苍白如纸，他的心重重的揪了一下。
“皇上，您的身子……”
随行的太监唯唯诺诺的提醒，晏惊弦全身湿透，头发还在滴着水珠，砸在地上瞬间冻成冰粒，他却似乎感觉不到冷，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孟娴君看。
过了好一会儿，晏惊弦开口，声音暗哑：“回宫！”
……
这一次，孟娴君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
正常人被冷水冻一下，可能在很好的照顾下很快就会清醒，可孟娴君却反反复复的发着烧，将整个皇宫的太医都折腾了一个来回。
晏惊弦整整几夜没有休息好，黑眼圈重的厉害，旁边的小太监见到皇上居然还守在孟娴君身边，眼底有些不解：“皇上，皇后娘娘好久没有见到您了。”
晏惊弦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低声道：“我答应过她要陪她八天，朕要说到做到！”
小太监不好说什么，可就在此时，门外一个丫鬟匆匆忙忙的跑进来：“皇上，不好了，娘娘想要见您，撑着病体非要下床，却不小心摔了一跤，她说……说自己肚子疼。”
晏惊弦像是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未出生的孩子。
他看了躺在床上依旧在昏迷的孟娴君一眼，还是转过头冲了出去。
屋子里的暖炉很旺。
孟娴君微微睁开双眼，目光出现一瞬间的朦胧。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呆滞的躺在那里，
“小怀，为什么不点灯？”
她一开口，小怀立刻激动的跑到床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娘娘，您总算醒了，点什么灯？现在是白天啊！”
孟娴君愣了愣，不过很快她就闭上眼睛。
一定是做梦吧，她还要多看那人几日，如果瞎了，那就再也看不见了。

第10章
晚年？
她还哪里有什么晚年。
眼角酸涩，被她自己摧残的惨不忍睹的五指还在用力收紧。
孟娴君啊孟娴君，你做了那么多错事，他不信你也是应该的。
“晏惊弦，还有八天，八天之后，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她声音消极，可听到晏惊弦的耳中却是另外一番意思。
他只以为她尝到苦头了，只是想要利用自己手中掌握的一点儿把柄，还想在他这边得到一点儿爱意。
可他现在满心对她只有浓浓的恨，恨她当年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抛下自己，转投到自己兄长的怀抱，恨她在他征战在外，浑身是伤的时候，她在金碧辉煌的宫廷之内，和晏惊风恩爱有加，肆意*。
拳头紧握，晏惊弦收拢了一些眼底的情绪，他冷着一张脸盯着她，却也在听完这八天两个字以后，感触良多。
将来可能再也不会见了，他也愿意给她八天宠爱。
孟娴君感觉到他的平静，将心中的所有酸楚隐藏起来。
弯了弯唇角，孟娴君忽然拉住他的手腕：“惊弦，我想出宫看看，我不会跑的，你陪着我好不好！”
自从皇宫沦陷，半个月时间她都没有踏出皇宫一步。
她进宫三年，早在第二年，她父亲就已经带着全家人告老还乡，孟娴君想到自家人都远离了乱世，心中稍安。
晏惊弦没说话，虽然冷着一张脸，可是却点了点头。
……
凉风习习，西湖边上的雪还没化，孟娴君裹着厚重的袄裙，可就算这样，她唇瓣还是被冻的发紫。
她站在湖边，湖面上结了一层的冰，孟娴君裹了裹衣袍，好奇的走了上去。
如履薄冰。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短暂的人生一样。
晏惊弦看着她的动作，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拉她，心脏在此时都提了起来：“孟娴君，你要找死吗？”
明明有些担心，可是他说出来的话，依旧透着锐利之气。
孟娴君站在冰面上回头，眼神明媚，清冷的光落在她的脸颊上，呼出的水汽模糊了她的容颜：“惊弦，我记得有一年我贪玩，不小心掉进水里，你吓得要死，明明不会游泳却跟我一想起跳下去，结果差点儿淹死……”
她忍不住*肩膀，笑得额外开心。
那一幕明显晏惊弦不想回忆，脸色也不由自主的黑了一下。
“少时顽劣，有何好笑？”
孟娴君忽然止住笑，呼出的气息有些急促。
她远远的摇了摇头，声音轻柔：“不是啊，那是因为惊弦一直喜欢娴君，在看到我有危险的那一瞬间，根本想都没想过自己的安危。”
她最后的音调停顿的时候有些哽咽。
当年的美好，足够她回忆一生，她对他的爱，也会随着她生命的结束逝去。
她抱歉骗了他，她手上根本没有玉玺，这八天，她是和老天爷偷来的。
至于她能不能挺过去，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那些太医的话不能信，他们也绝对不会和晏惊弦说自己的身体状况，晏惊弦又不是大夫，她就算说自己要死了，他估计也是不信的。
没准，还会以为和是她编造出来，用来骗取她同情心的谎言。
想着想着，不由得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多了些。
就在此时，旁边的岸边跑下来一个小男孩，那男孩天真活泼，大概六七岁的模样，向着冰面中央跑去，想要去抓被他不小心丢下来的一个花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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