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秋来，先前数月的暑气已渐渐消融，再往后过得注意着添衣了。循例进宫问安，礼毕后时候还早。因惦念着这时节永和那边的芙蓉该开花了，不若折几枝带回去，养在瓶中乃可观赏些时日。）
（闲步至此，才发觉或许是时候还早，这儿的木芙蓉大多是含苞待放状，只几朵开了。若是给我折了去，旁人可就没得看了。）
（一念至此，便是停下了摧花手，往“玲珑七步”的九转回廊那边行去。）
@文德豫英

【来永和宫已是轻车熟路，假山凉亭，九转回廊，皆再熟悉不过。初秋时节热已褪，微风拂面惬意非常，廊下赏景，心怀畅快，所谓四美具也不过如此。】
【久坐至阳光洒满鞋，欲去正苑寻德贵妃，且行着，与不远处人撞迎面，一笑开口】
恩献公主。【脚步未停，直行向她】 有许久没见了。

（有佳人不期而至。自不陌生，将欲致礼，待望清她身上的衣饰制式，倏而弯眸）
柔妃娘娘安。
（是许久了呀。犹记得当年她新晋贵嫔位，恰正是我出降离宫之际。久不曾关心宫闱事，才发觉时光斗转，想来已有许多人事如这般不再停滞于我想象的模样了。又调侃一句）
还遗憾来这儿没瞧见满园的木芙蓉，这不就等来了一朵美人面～可见老天争不欺我。

【许久委实是很久很久了，她已由少女变成妇人，我亦不再居嫔位，而今众人见了，也要称一句柔妃娘娘。然而她笑靥未变改，闻调笑，也应一句】
是你来早了，木芙蓉笑你心急，偏不开给你看。
【今岁木芙蓉开的晚，换往年，这个时候早已团簇满园，以斑斓妆点初秋的景。而今也有三五朵早开，绿丛之中几点红，更显艳色】
是从景仁宫令贵妃那里来？

（从前在宫中，六宫的花园皆是常来常往的，园中百花落在眼里，早已不当是什么稀奇景儿。偏今日是想见又见不着，这就叫人念念不忘了）
哈，改日再登门，定要瞧见它们笑脸相迎的模样才罢休。
（说话间，邀她一道儿往回廊与凉亭那边走。久不涉足，来了自然也要往那边逛逛）
是。（景仁宫德和苑隔帘问的一声安，这样答自然不算错。又凝神思索了片刻，方问）您是打……储秀宫来？我应当没记错地儿吧。

【其母为令贵妃，又是一位我打过照面，却也仅限于此的妃嫔，然与令贵妃这位女儿却熟一些，不知是否因偶尔几次在熹妃宫中见过她的缘故。见她凝神思索，道出储秀二字，笑了，点头道】
是储秀宫，你记的没错。
【相伴向凉亭，穿游廊，且行且言】 公主的婚后生活如何？出降至今，有一年多了吧。

（虽则未曾记岔，仍是不吝多言地解释了一句）
先前有几处迁宫，还有几位娘娘改换了封号什么。原来记熟的事儿陡然更换，少不得重新去记，一来二去的就有些乱。
（并未刻意计算着日子，此时心下一合计，才发觉时如白驹过隙，的确已过去这样久了。面上晕开一抹欢愉色，似三春的桃夭）
是啊，都过这么久了。宫外很好，总之一切都很好，我很欢喜。

【原来记熟的事儿陡然更换，少不得重新去记。此一言寻常，却如同说进心坎里，深以为然。】
【因而不觉下意识侧首看她，却发现方才随口向她问起的婚后日子，她给与的回应是满面掩不住的喜与笑。后宫之中，这样的明眸善睐、神采奕奕，我还是第一次见】
欢喜就好，你欢喜了，你母亲也欢喜。
【不转睛看她须臾，移开目光，笑却喟叹】
这般发自心底的欢喜，也只你们能有了。

（本想说些谢言，话至口边却觉得皆是虚以客套之语，遂只以颔首而笑来应。）
（她神色的变化一一见在眼中，不免讶然。不是惯爱刨根问底之人，此时却实难抑住心中的好奇，不觉缓下步子）
我冒昧，您为何会这么说？
（在于宫中后进而言，她如今已然是拔尖。储秀的荣娘娘端和驭下，该也不是因为这个。在我看来，或许只有遗憾未能有子傍身这点了。）

10
【看年纪，大约我只长她三五岁，却与她全然不同，我经历过的一切恐怕她连梦都不会梦到——我亦有过如她这样的欢喜，那是到武昌之后，兄长在军中谋得职位，虽不高，却不用再过清苦日子，有一处安身之所。然而这一切被一场大选打断，我告别唯一的亲人入宫，且难以再见】
宫里有两种女人，一种是走进来的，一种是走出去的。
【不徐不疾走着说着，笑道】
如你，是注定要去看看海阔天空的，而我的欢喜日子，甚至我们的欢喜日子，早已被这红墙高瓦拦在外了。

（我亦是经历过宫中与宫外两重生活的，是以这般说来，大抵就明白了她心中所念，叹道）
不止你，我也觉得宫外的日子要更好过，纵然这儿才是我生长的地方。
（可我又能为此做什么呢？此刻我所能给予的也只有绵薄的言辞了）
您也别这样想，“古来圣贤皆寂寞”呢。如果身处的境况是无法改变的，那就想办法让自己过得适意些吧。再怎样，日子还是要一天天过下去的。

你说的对。
【千百句话也只化成这一句，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这是个浅显易懂的道理，深宫数载，如今竟要他人开解。】
【自嘲一笑，穿过回廊，将至凉亭。虽在永和宫，却并不急见德妃，与她并肩步入亭中时，头顶一只老鸹正飞过】
同我说一说宫外吧，宫外的日子，宫外的人，什么都好，说说吧。
【又为这个无端的要求解释】 你也知我并非京城人氏，当年上京就进宫了，京畿繁华，都不曾看过。

（尚小时未能出宫，也曾痴缠着嬷嬷们为我讲宫外的风物人情。那时的我那份心情，总归与之有某些相通之处吧。如今，我已从静听者一变而成了那个讲述者）
好。其实要说繁华，最富贵不过在红墙之内。但是宫外的风景的确很好，我就说说我喜欢的地方吧——
（有和风似能解语，恰到好处地趁着须臾的静默温柔拂面）
城东有片波光粼粼、可供泛舟的金海湖，比咱们宫中的小池塘大了许多。城西的百花山、香山都是拜佛赏景的好地方，城北还有跑马场，不知道您会骑马不？我不会，所以还一直不曾去过。

【金梅湖、百花山，这是几个我听都不曾听过的名字。宫中的确富贵不假，却无半分乐趣，犹记上京前，隔壁的娃娃们拍手唱歌谣，唱着皇宫的金银富贵，我想告诉他们皇宫并没有那么好，只怕他们不肯信】
骑马，当然会。
【她说的地方，唯有马场引起兴趣，故滔滔不绝起来】
我七岁学骑马，是我兄长教的。彼时我兄长在八旗营中任职，他不仅骑马骑的好，还会驯马，我学骑马时那匹小马驹就是他驯出来的，十分温顺，可惜那匹马留在武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