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3）
冷月如钩，沈浪一人独酌。
酒水入腹，却难消愁闷之意，反而越喝越苦涩，最终化为一股辛辣。 一杯接着一杯，一壶接着一壶，不知到底喝了多少。
酒是好酒，却不能将沈浪的愁闷消弭。痛楚如潮水般袭来，不停冲击着他。
“为什么不肯信我呢？”沈浪在心底问自己。
“为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
七七，这就是你极力维护着的赵续，你对他的所作所为皆是深信不疑，为此甚至不惜与我为敌，可你真的了解他吗。
万书楼中对赵续那寥寥数笔的记载沈浪已看过无数遍，说不清哪一处说不通，却又哪一处都说不通。
沈浪对皇室内部争斗并无兴趣，但事关七七他便不能坐视不理。此事正如他在信中对朱爷所言，即便当今太子懦弱平庸，这赵续也登不上帝位，朱七七更做不得皇妃。
此外，尚有一人也是他不得不在意的。
芳华，如今七七极为依赖的人，虽只是区区一名宫中侍女，却多次肆意拿捏了武功不俗的幽灵宫主白飞飞。
诸多疑问萦绕在心头久久无法散去，使得他不得不开始怀疑是否不仅是朱七七和朱家，恐怕就连他沈浪也已经被卷入了一场皇室夺位的阴谋漩涡之中。
七七，若你对此一无所知，那沈大哥无论如何都会护你周全。可若你是刻意对我有所隐瞒，那你又是意欲何为呢？
万书楼
沈浪又在翻阅有关赵氏皇族的记载。
白飞飞静静地为沈浪沏茶，淡淡的茶香在万书楼中缓缓升腾，此刻的沈浪看起来分外沉静。
明日过后，白飞飞便要启程离开仁义山庄了。
“谢谢。”沈浪接过了茶。
“沈大哥……”白飞飞迟疑了片刻，终是苦苦一笑。
“嗯。”沈浪并没有看她，只是点了点头。
白飞飞放下茶壶，低低地道：“后日，飞飞就不去向三位冷爷拜别辞行了，我想他们也不会想看见我的。”
“飞飞，”沈浪放下书卷，蹙眉思考一番最终岔开了话题，“柳儿为你准备的那些衣衫你且带在身边，派什么用处都好。”
白飞飞点头。事到如今，他要如何，她都会一一听从。
“以后的日子……”沈浪似是想说什么，但终于没说。
白飞飞本是要等着他说下去的，但这一次，沈浪的话并没有说出口。“以后如何？”白飞飞反问。
“飞飞，你还在怪沈大哥吗？”
“飞飞不敢。”白飞飞摇头，眉眼间尽是温柔之色，“欠下的就得还，沈大哥没说错，错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是飞飞自己罢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飞飞，你能这么想，沈大哥为你感到高兴。”
白飞飞勉强笑了笑，无话可说。她本也没有指望沈浪能说出什么她想听的话，但他这话平淡至此，倒也着实让她心寒。
“如今你武功尽失，想来那赵王爷也不会再多加为难，你回到幽灵宫后切记修身养性，远离江湖纷争，如此方可安心度日。”沈浪话中有话，这是对白飞飞的安慰，也是对她的提点。
“那你呢？沈大哥，你明知那赵续并非善类，你还要再去招惹朝廷吗？”
“你知道？”沈浪微微一怔。
“自打朱七七从东瀛归来之后，你就什么都不对我说了。无论你觉得有没有危险，你都不会告诉我了。”是的了，自从朱七七再次出现，眼前的沈浪就变得自己仿佛从不曾真正认识过他，她再也无法走进他的世界。
“我只是想查清何家堡一众的灭门惨案，但朝廷却对此虎视眈眈。而且赵续此人武功之高，恐怕江湖上无人能出其左右。我沈浪身为仁义山庄之主，责无旁贷。”
“也是为了朱七七，对不对？”
“是。”
白飞飞自嘲一笑，心中那潭静水已经再无波澜。此时此刻，她已不再存着任何希望。她甚至觉得自己就该像四年后的朱七七那般，学会淡然，学会平静，学会无求，如此就不会再失望，也不会再受到伤害。
“我知道了。”眼眶有些发酸，白飞飞不想再去看沈浪，也不想再听他说话。
沈浪不会再爱她白飞飞的了，他不会了。不是他不愿意，也不是不能，若只是不能，那她也早就死了心了。
这四年来，沈浪待她很好，好得就像对冷家两姐妹一般。他收留她，照顾她，包容她，哪怕对她的恶行心知肚明，也几次救她性命，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
也罢，白飞飞，放下这心结，该走的时候就走吧。若是继续留在仁义山庄，继续待在沈浪的身边，她的心就无法获得平静，她会有所求，她还会哀怨。但她身为幽灵宫主的骄傲决不允许自己哀怨，更不能让自己成为第二个白静。
白飞飞与何袅袅在同一天的清晨离开仁义山庄。
何袅袅被赵澈的侍女扶着上轿，头也不回地奔着碧海潮生阁而去。
此时此刻的何袅袅心跳如雷，脑海里全是赵澈。那一日的赵澈风流倜傥，英武不凡，这些都尽数印在了她的眼睛里。倚在他膝头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已经快要停止跳动……
沈浪看了眼她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沈大哥，珍重。”
白飞飞与沈浪道了别。她没有等到宋离。
“飞飞，你也一样，珍重。”沈浪点了点头。从今往后，他希望白飞飞能够真正为她自己而活。
白飞飞走后，沈浪再次将目光投向天际。
山雨欲来风满楼。
冷月如钩，沈浪一人独酌。
酒水入腹，却难消愁闷之意，反而越喝越苦涩，最终化为一股辛辣。 一杯接着一杯，一壶接着一壶，不知到底喝了多少。
酒是好酒，却不能将沈浪的愁闷消弭。痛楚如潮水般袭来，不停冲击着他。
“为什么不肯信我呢？”沈浪在心底问自己。
“为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
七七，这就是你极力维护着的赵续，你对他的所作所为皆是深信不疑，为此甚至不惜与我为敌，可你真的了解他吗。
万书楼中对赵续那寥寥数笔的记载沈浪已看过无数遍，说不清哪一处说不通，却又哪一处都说不通。
沈浪对皇室内部争斗并无兴趣，但事关七七他便不能坐视不理。此事正如他在信中对朱爷所言，即便当今太子懦弱平庸，这赵续也登不上帝位，朱七七更做不得皇妃。
此外，尚有一人也是他不得不在意的。
芳华，如今七七极为依赖的人，虽只是区区一名宫中侍女，却多次肆意拿捏了武功不俗的幽灵宫主白飞飞。
诸多疑问萦绕在心头久久无法散去，使得他不得不开始怀疑是否不仅是朱七七和朱家，恐怕就连他沈浪也已经被卷入了一场皇室夺位的阴谋漩涡之中。
七七，若你对此一无所知，那沈大哥无论如何都会护你周全。可若你是刻意对我有所隐瞒，那你又是意欲何为呢？
万书楼
沈浪又在翻阅有关赵氏皇族的记载。
白飞飞静静地为沈浪沏茶，淡淡的茶香在万书楼中缓缓升腾，此刻的沈浪看起来分外沉静。
明日过后，白飞飞便要启程离开仁义山庄了。
“谢谢。”沈浪接过了茶。
“沈大哥……”白飞飞迟疑了片刻，终是苦苦一笑。
“嗯。”沈浪并没有看她，只是点了点头。
白飞飞放下茶壶，低低地道：“后日，飞飞就不去向三位冷爷拜别辞行了，我想他们也不会想看见我的。”
“飞飞，”沈浪放下书卷，蹙眉思考一番最终岔开了话题，“柳儿为你准备的那些衣衫你且带在身边，派什么用处都好。”
白飞飞点头。事到如今，他要如何，她都会一一听从。
“以后的日子……”沈浪似是想说什么，但终于没说。
白飞飞本是要等着他说下去的，但这一次，沈浪的话并没有说出口。“以后如何？”白飞飞反问。
“飞飞，你还在怪沈大哥吗？”
“飞飞不敢。”白飞飞摇头，眉眼间尽是温柔之色，“欠下的就得还，沈大哥没说错，错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是飞飞自己罢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飞飞，你能这么想，沈大哥为你感到高兴。”
白飞飞勉强笑了笑，无话可说。她本也没有指望沈浪能说出什么她想听的话，但他这话平淡至此，倒也着实让她心寒。
“如今你武功尽失，想来那赵王爷也不会再多加为难，你回到幽灵宫后切记修身养性，远离江湖纷争，如此方可安心度日。”沈浪话中有话，这是对白飞飞的安慰，也是对她的提点。
“那你呢？沈大哥，你明知那赵续并非善类，你还要再去招惹朝廷吗？”
“你知道？”沈浪微微一怔。
“自打朱七七从东瀛归来之后，你就什么都不对我说了。无论你觉得有没有危险，你都不会告诉我了。”是的了，自从朱七七再次出现，眼前的沈浪就变得自己仿佛从不曾真正认识过他，她再也无法走进他的世界。
“我只是想查清何家堡一众的灭门惨案，但朝廷却对此虎视眈眈。而且赵续此人武功之高，恐怕江湖上无人能出其左右。我沈浪身为仁义山庄之主，责无旁贷。”
“也是为了朱七七，对不对？”
“是。”
白飞飞自嘲一笑，心中那潭静水已经再无波澜。此时此刻，她已不再存着任何希望。她甚至觉得自己就该像四年后的朱七七那般，学会淡然，学会平静，学会无求，如此就不会再失望，也不会再受到伤害。
“我知道了。”眼眶有些发酸，白飞飞不想再去看沈浪，也不想再听他说话。
沈浪不会再爱她白飞飞的了，他不会了。不是他不愿意，也不是不能，若只是不能，那她也早就死了心了。
这四年来，沈浪待她很好，好得就像对冷家两姐妹一般。他收留她，照顾她，包容她，哪怕对她的恶行心知肚明，也几次救她性命，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
也罢，白飞飞，放下这心结，该走的时候就走吧。若是继续留在仁义山庄，继续待在沈浪的身边，她的心就无法获得平静，她会有所求，她还会哀怨。但她身为幽灵宫主的骄傲决不允许自己哀怨，更不能让自己成为第二个白静。
白飞飞与何袅袅在同一天的清晨离开仁义山庄。
何袅袅被赵澈的侍女扶着上轿，头也不回地奔着碧海潮生阁而去。
此时此刻的何袅袅心跳如雷，脑海里全是赵澈。那一日的赵澈风流倜傥，英武不凡，这些都尽数印在了她的眼睛里。倚在他膝头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已经快要停止跳动……
沈浪看了眼她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沈大哥，珍重。”
白飞飞与沈浪道了别。她没有等到宋离。
“飞飞，你也一样，珍重。”沈浪点了点头。从今往后，他希望白飞飞能够真正为她自己而活。
白飞飞走后，沈浪再次将目光投向天际。
山雨欲来风满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