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是1966年的秋末冬初,心灰意冷的我去大姑家串亲。那天傍晚,我穿着一件半截棉大衣,黑色的,脖子里有裁绒的那种大衣。大姑见我去了,很高兴,边招呼我边找凳子,找了半天,没有凳子,我就坐在了她家门坎子上了。那年我十九岁,脸上长满了痤疮,个子不高,又黑又瘦。表弟比我小几岁,见我来了,便跑过来拉家常,问闹红卫兵的事。此时我发现大姑家院子里石磨上有个姑娘正在那里推磨,已记不清她碾的是玉米还是小麦了,石磨很重,看她推起来并不吃力,有时停下来和我大姑说话,那声音甜甜的,润润的,偶尔极羞涩的朝我这边撇一眼。我突然发现那是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清亮清亮的,象一泓清澈见底的湖水。她象一只未见过世面的梅花小鹿,农家少女特有的那种怯怯的声音,单纯如琴弦,如山林中饮着清露的百灵鸟叫。已记不清她穿什么衣裳了,她的声音和神韵吸引住了我,我有些惊呆了。问表弟“那是谁?”表弟说“俺梅姐。”
“叫什么名字?”
“叫杨腊梅。”
“她家在哪里?”
“在后边胡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