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砖记-写写法王】

大约每个人的青春都一样，始于对成熟的企盼，终于对成长的怀疑。
写过无数的开头，每每下定决心再来一次，却又迫于搜肠刮肚寻找言语的窘境，终于还是一再搁置。

大概是搁置太久，总是记挂着，日常行卧，便时时觉得如梗在喉，每当忙于他事，往往神游天外，人竟渐次恍惚了起来。常常桌前一坐，便是数小时，思索着一些莫可名状的东西，也愈加厌烦他人的电话。本应是往日一时兴起，现在已然成了一桩心病。

南方的天气惯是湿热，已是下过一场雨的，粘稠的空气依旧附着在皮肤上，像蒙在眼上的一层翳，任凭窗外的风飘进，总是触不到凉意。隔壁的空调室外机嗡嗡作响，穿插的传来几声有气无力的蝉鸣，已是初秋，似乎无了夏日的生机。楼下树旁的石凳上围坐着几个下象棋的闲人，一人举旗犹疑不定，旁人似在指点，叽叽喳喳听不真切。而我如往日般窗前呆坐，心里却是异常烦躁。

自工程停工以后，工作突然清闲下来，几个同事也陆续调往外地。最后只剩我一个人住在公司的出租房里。一个人便懒散很多，每日起卧也无了规律，饿了吃，饱了睡，往往数日不下楼。就这样百无聊赖了很长一阵子，不觉间养成了冥想的习惯。也不能说是冥想，只是一些毫无头绪的思索罢了。

开始时会想一些往事，也惯于对往事假设，假设如果当时如何则现在如何，如果当时不如何则现在如何。倘若假设出一个恰如人意的故事，心中也是十分欢喜。然而总是避开不了回想到年少的荒诞，偶然念及往日诸多不堪，只觉心头燥热，耳腮仿佛也炽辣起来，唯恐他人于身后耻笑。转而耻笑声竟真的响起，初如蚊蝇缠绕额间，嗡嗡作响，挥之不去，渐渐蚊蝇又绕于耳际，声音也变的嘈杂，如心头生了一把带刺的野草，无休止地蔓延开来。进而蚊蝇声突然尖锐起来，像是刺进了头脑。闭上眼睛，连耻笑的面目也变的真切。而此时的我已是如芒在背，手足无措。

路过

你并没有写法王啊

这样有过几次后，就对冥想这件事有些惧怕。想是这种事本来就很危险，不然怎么会有走火入魔一说。就在我苦思冥想要寻些他事来做的时候，法王的电话来了。对于故人的电话，我一向是不愿意接的，迫于交流的慌张，总觉得压抑。就在我满心企盼着对方挂断时，电话果然就挂了。我长舒一口气，像突临了一场考试，又被莫名其妙地取消了一样。转而又在想，若是不回电，怕是有些不好。倘是通知婚期呢，定要丢了礼数，虽自忖法王不会计较，可面子上终究是难堪。就在我烦躁不堪之际，那电话又在桌上抽搐起来。

我终于是鼓足了勇气，接起电话。当法王的声音掺杂着刺啦的电流声从电话那端传来时，我已然没了先前的局促与慌张。寒暄几句，他便说起自己注册公司的事。“公司？喔草”，我大抵能想起来的也只有这句。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干笑，我想他该是故作谦虚一下的，果然说到：“就是瞎玩，不成事的，你要是有相关的业务可以介绍给我。”

“还'业务'，那以后要叫你法老板喽？”我揶揄到。
电话那端又是几声干笑。
“成，我留心着，有'业务'告诉你”，我说到“不过你这成本多少”。
“没成本的，给多少都干。”
“没成本？喔草”
“是的，没成本的”，电话那端声音明显热切起来，仿佛果真发现了一个没成本的法门，又仿佛真的有了许多的“业务”

挂掉电话，便反复琢磨着法王的话。我倒不甚在意他有无“成本”，也不甚在意什么“项目”。只是这“注册了一个公司”着实让人觉得新奇。而法王的在我眼中的形象也瞬间变得阔气起来。毕竟是有了一个“公司”，虽然还没揽到“业务”，但他终究会揽到，况且是没有“成本”的，我分明已经看到他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进而又讶异起法王何以振作的如此之快，仿佛他离开上海时萧索的背影还只是留在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