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无归处

当归 无归处
【楔子】
时维九月，我自分校办完了手续，最后一次踏足大学的校园，恰逢暮色将倾，热气已退，校门口无甚么行人。我翻找一番，掏出了门禁卡，递与门卫。这大概也是最后一次用到了罢，卡上有一张少年的照片，他拧着眉，阴沉着脸，显出几分执拗，那便是四年前，初次踏进这个校园时的我。
与其他人甫一考入大学时“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豪迈形容不同。我入学时却要沉重得多，彼时的我的父母习惯于替我做选择。在选择学校，选择专业的问题上，我没有任何发言权，抗争无果，遂怀着忿愤踏入了这所学校，涉足了这个专业。第一次接触大学，视野一下子开阔，好像一个全新的世界，生活展现出缤纷的色彩，一时灼晃了我的眼睛。似乎之前的种种不快烟消云散，似乎未来还很美好。
顺利通过门禁，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石，上书“xxxx大学”六个大字，犹记得大一入学之时与室友的第一张合照，便在此石下，心底仿佛有什么被触动，我暗叹一声，绕过巨石，向里走去。
由于已经到了饭点，正门距离餐厅和教室太远，这条路显得有些寂寞。我随手折过路边翠绿的枝丫，放在鼻下，小心翼翼地嗅了嗅，除了草木特有的清香，似乎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苦涩萦绕不去。绕过巨石便是形状犹如钟表的时间广场，围绕着时间广场骑行的社员统一的装束，整齐的队形，飘扬的围巾，如同竞发的千帆，却让我顿生孤寂之感。
大一入学后，死水般的生活持续了一个多月，都说十六岁是花季，我认为其实不然，二十岁上下没有高考压力的大学才算得上，这几年大学，我常常觉得自己如同身处江南，纵然满目的繁花似锦，却仍旧心无所依，彷徨无措成了那段时光生活的全部，我学着冷定，学着淡然地目睹一场又一场的繁华，见证一次又一次的花开花落，可我终究不是圣人，故作平淡无波的心里常常在想：“那场专属于我的花开呢？”
若这般平平淡淡，浑浑噩噩，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偏偏于这个时候，我了解到可以转专业。我幻想着摆脱父母给我的枷锁，自己重新选择一片沃土，然后用笔，用汗水去耕耘。希望如猫爪般搔挠着我的心，让我每天都在躁动中度过。终于有一天，我小心翼翼地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意在试探，不料，父亲想也不想就否定了我的梦想。我顿时万念俱灰，觉得自己像一片枯死的叶子，被串在树梢上摇摇欲坠，舍友的电脑上正在播放的《EVA》的插曲在耳畔回响，如洪钟大吕。
いま私(わたし)の愿(ねが)いごとが〖如果我的心愿能够实现〗
かなうならば 翼(つばさ)がほしい〖希望上天给我一对翅膀〗
この背中(せなか)に鸟(とり)のように〖就像鸟儿一样在我背上〗
白(しろ)い翼(つばさ)つけてください〖让我有一对雪白的翅膀〗
この大空(おおぞら)に 翼(つばさ)をひろげ〖好想在这片广阔天空之上〗
飞(と)んで行(ゆ)きたいよ〖尽情展翅飞翔〗
悲(かな)しみのない自由(じゆう)な空(そら)へ〖向着没有悲伤的自由天空〗
翼(つばさ)はためかせ 行(ゆ)きたい〖让风托起翅膀 飞向远方〗
可是，双翼已被折断，还如何能够飞翔。
曾在一本小说中读到过：“何为未来，任何人都无权决定，唯心有愿，未来遂成！”“何为愿望，大抵是无穷尽的岁月已逝去，充满未知的时光还很漫长。”因为年轻，也或许是因为天真无知，在舍友的怂恿下，我也加入了社团，是我喜欢的文学社。常言道：“上帝虽然为你关闭了一扇门，却相应地会为你打开了一扇窗。”我急于证明自己，也乐于表现，上公共课时总是坐在最后一排，专心致志地为社团效力。因此，在每次社团的集会上，我心满意足地收获了赞许，仰慕抑或是怀疑，嫉妒的目光。那段光景，持续到大二，校方规定，为了不影响大三专业课的学习，大二下学期强制脱离社团。公共课用来写小说的恶果逐步浮现出来，期中结业考试，我公共课挂科了，我平时较为沉默寡言，退社之后，似乎与这个校园失去了交集，心情更为郁郁。舍友，应该称之为损友，担心我得了抑郁症，开始撺掇我和他们一起去网吧。从此，我踏上了一条难以折返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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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
微凉的夜风乍起，几滴零星的雨点被吹离了轨迹，落在我的脸上，冰冰凉凉的。弥散的雨雾变换着形状朦胧了我的视线，像多年前那场凄苦的雨。
师傅，你可记得我与你的初识？那是在13年3月的一个午后，我刚刚参加完补考，应舍友之邀，一同坐在网吧玩游戏。那一天，天气很晴朗，夕照透过网吧的窗户将一切都染成了赭色，电脑屏幕上倒映着我的脸，一半酡红，一半昏黄，我在启天之路的三生石建了我大荒的第一个角色，一个太虚。我选择太虚是因为我觉得我的青春注定与别人不同，当是一半明媚，一半幽暗，一如太虚亦正亦邪。舍友刚开始对我这个小白还算耐心，不过他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一有人喊他去副本，据说是势力团要开70隐藏，他就告诉我不懂就问天下精灵，然后火急火燎地进团组队上yy，留下一脸懵逼的我。好多问题熊猫的回答让我看了更加懵逼，比如如何升级，玉玑子是谁，婉灵是谁等等等等。自己折腾了大约1个多小时加上网吧网速也不怎么好，堪堪升到了15级。舍友忙活完了，看到龟速升级的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扔下句“你太蠢了，赶快找个师傅带你吧”，又埋头去了战场。我认真总结了下经验，又继续跑任务，这次快了不少，随着“duang”的一声升到20级，拜师的界面再次弹了出来，一共2页，8个人可供选择，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最终选了一个冰心，原因是我从同吧好友里面看到了她。我照着系统的提示给我的师傅发了邮件，好久没回。我不想做任务了，就买了瓶雪碧，耳麦焐扣在耳朵上焐出了汗，潮乎乎的，索性摘了，把界面切出来，喝着雪碧百度游戏攻略。这时我才注意到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女孩，她面色苍白，神情焦灼，双手不停地敲着键盘，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看起来有几分面熟，我仔细端详着女孩，可脑海中却只有一些零星不愉快的断片，却无法想起在哪里见过。攻略在完全小白的我看来不知所云，索性继续升级。游戏师傅居然回了我一个抖手帕的表情，然后解释道刚才有事情，不知道竟然收了个徒弟。我回了句“师傅好！”“我有点好奇，那么多报名收徒弟的，你怎么就选了我了？我也才74级，还只是个小翅膀。”“等级翅膀什么的我都不懂，我是因为看到同吧好友里面有你，才拜你为师的啊””......”“这样也行？”“怎么不行，玩这个游戏的人很少吗？”“不算很多吧，我们寝室也就我一个人玩而已。”“你是真小白？”“我今天才建号，第一次玩。””......””师傅，你在几号机啊，晚上一起吃饭怎样？””......”“我还有事就不去了吧，而且我觉得见网友怪怪的”“哦”“你九黎神石开完了吗？要不要我先带你把神石开完？”“好啊”“进队”（电话铃声）“不好意思啊，我有事得先走了，改天再去吧”“哦”
坐在一旁的舍友看到我盯着女孩的背影出神，一脸促狭道：“没想到你这闷葫芦还会春心萌动咧！都到春天了，也难怪......”我移开目光，睥睨舍友，反唇相讥道：你才发情咧，你全家都发情咧！舍友非但不恼，还”呵呵“冷笑道：“想知道她的名字，电话，住哪个宿舍，还有qq微信么？”我皱眉道：“原来我一直都看错了你，我一直以为你x某人是正人君子，没想到竟是个寻花问柳的登徒子。”舍友正欲分辨，却又长出一口气：“狡辩就是掩饰，我才不上当，”“不过，哼哼”，舍友摘了耳麦站起身来，用中指点指我胸口“你这个求学的态度，让朕很不满意，她的情况，想要知道的话，今晚黄焖鸡米饭，你请客。”“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一脸怀疑。“要不要我先透露点情报给你，你去证实下？”“免费的吗？”“收费”“那我不要了”“哎，别走，免费免费的，咱兄弟谁跟谁。”“据我所知，小道消息，听她室友透露，她叫xxx，我们专业的，114班的，她跟着同学上经管学院的公开课，结果被导师蛊惑跟着同学一起把学费炒了股了，现在八成是钱还没拿回来，她家里管得很严，应该是不敢跟家里说。”“学费不是去年九月份就交了么，还能拖这么久？”我不禁问道。“这你就不知道吧。”舍友面露得色道：“我认识一个曾经都快放暑假了还没交学费的学长。”我暗自惊叹能人辈出，舍友又道：“本来只要毕业前把四年的学费交齐了就没有问题，这不是涉及我们的学籍注册么，所以学校催了，这学年的必须注册前交了”“行啊你小子情报工作做得不错啊。”“等我落实了这件事情，重重有赏。”

又是一个午后，刚刚做完了英语自主听力，我按照舍友的情报，去她经常去的教室蹲点我不得不赞扬一下舍友间谍般的情报能力，我还未走进教室就听到了隐约的压抑着的抽泣声，是她无疑。甫一进只有她一人的教室，就看到她慌慌张张地用纸巾擦眼睛，我心里有些幸灾乐祸的小小得意。想要开口明知故问用学费炒股的事情，但看到她梨花带雨，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样子，心想：“学费对我们而言也不是个小数目，也难为她了。”我盯着她的眼睛顿了顿，开口道：“我知道你的难处，我可以帮你，你要是信我就跟我来”她有些将信将疑，虽然没有说话，却还是乖乖地跟在我身后。见到我停在英语老师的办公室门口之后，她明显松了口气。等到问问题的同学都走了个干净之后，见到老师正要下班，我装作有些做贼心虚的样子，惴惴道：“老师？”“嗯？”我想问下：“你们学院经管专业的选修课是不是很多同学选了啊”英语老师隔着厚如啤酒瓶底的眼镜片，注视着我的眼睛，我被盯得有些发毛，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你想说什么？”“咳咳，我上了几节经管的选修课，我觉得我有当操盘手的潜质，常言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英语老师翻了翻手腕，看了眼手表，“说重点。”“我把学费拿来炒了股了，钱被套牢了，学籍注册之前交不上了，您能不能先借我点？”她拉了拉我的衣襟，我能感受到她的紧张。英语老师听完忽然乐了：“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学生，简直不知道你们这些孩子怎么想的......”我见有门，立刻打蛇随棍上，“我也是一时糊涂，保证下次不敢了，我一定在放假前还上.......”“你明天下午来办公室找我，我要下班了”“那个，用写个借条不？”“不用”“万一，您忘了，或者我不还了怎么办？”“你这样的学生，教过一次就忘不了了，还有你在学校这么胡作非为，你家长知道吗？虽然我不是你们辅导员，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要主动和你家长沟通沟通了。”“嗯，保证下不为例”“您不信，可以让xxx监督我”她闻言，身子微微一震。英语老师，深深看了我一眼，眼底似乎有几分玩味。我装作没看到。低头道：“您慢走”“行了，我看了看她”“嗯，那个，谢谢”我板起黑锅底脸，故作凶恶道：“哼哼，我可记得大一那会儿，你可是看着我写的东西说我抄袭来着，怎么样，没想到会有求我的一吧。”“你，你想怎样？”我学着影视作品里的恶霸，故作风流道：“妞，给爷笑个.....”她脸顿时憋得通红，良久才吐出两个字：“流氓！”

那一学年，勉勉强强我凑够了绩点，但是还是有几科需要重修，正巧讲师也换了一茬，我和师傅媳妇说了我的事情，在她的鼓励下，我终于又开始去上课了。
不知从何时起，她习惯了在住宿区的门口等我一起去上课，我也习惯了她上课时总坐在我的旁边，偶尔东张西望，总能看到她略有些惊慌地低下头。我见老师没有在看我，长舒一口气，继续低头用手机看小说，不知不觉，已经开学了一个月。4月1日，一个奇葩的日子，又是周一，满课，略有小雨。看小说看了一天的我，回到宿舍把没电的手机往床上一扔，翻箱倒柜地去找充电器。找了大约半个小时，我忍不住一声怒吼：“我xxx，是哪个孙子又用哥的充电器？用完还不放回来，要不要这么缺德？”宿舍其他人，愣了大约2秒之后，依旧洗衣服的洗衣服，打电话的打电话，玩游戏的玩游戏，我感觉很没有面子，顿时火冒三丈正好发作。情报哥一手拎着一个盆，一手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我身边，斜视我：“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闹腾，啧啧啧......”我同样斜视于他，“我听你话里有话，说吧什么情报，要多少钱？”情报哥把毛巾往盆里一扔，乐呵呵的拍着我的肩膀：“小伙子不错，挺上道儿”我拨开情报哥的湿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在这卖关子。”情报哥清了清嗓子：“据我所知，今晚女生宿舍楼下有人会拿着花跟你那个相好的表白”“我那个相好的？我什么时候有相好的了？谁啊？”“xxx啊”“你小子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反驳道：“我和她清清白白的好吗？谁造的谣？”“清白？咱专业学费本来就贵，你小子平时看着简直是***一个，说借给她就借给她了，而且最近这么上课下课都腻在一起，你说你俩没奸情，谁信啊？”“反正我不信。”“我也不信。”“我们都不信。”“你说完了吗，别的我不想知道，我就想知道哪个孙子拿了我的充电器了。”情报哥有些痛心疾首，叹道：“唉，*丝就是*丝，注定孤独一生的命，你头上都一片绿油油了，你就不关心哪个孙子去挖你墙角?还在这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你才是不可雕的朽木，你全家都是不可雕的朽木。”正拌着嘴，忽听有人敲门。“我去开。”情报哥抢先一步拉开门闩，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又胖又矮的身影，此人矮且矬便罢，偏又穿了一件橙色t恤，一条浅绿色短裤，活脱脱一棵大胡萝卜杵在门口。情报哥一看，乐了“这不是120宿舍的小胖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听......听......说你，你们宿舍，他，他和xxx关系很好？”“咳咳，小胖不必拘束，都不是外人。”我讶道：“咋了？”“小生对xxx仰慕已久，还请这位仁兄代为引见则个，事成之后必有重谢。”“这货怎么阴阳怪气的”我轻声问情报哥道。“学古汉语的都这样，说都不会话了”情报哥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你不会真的带他去吧？”“去，为什么不去，我们之间本来就清清白白，何况还有重谢，不要白不要。”情报哥掩面叹曰:“你宛如一个智障！”
我领着小胖轻车熟路来到女生宿舍楼下，我有些好奇地问：“你打算送什么给xxx？”小胖面露得色，本来就不大的眼睛一眯，衬着满脸油光，表情要多猥琐有多猥琐探手入怀掏出一枝红玫瑰花。我心想：“地方我也领到了，是不是该给我重谢了，又担心这胖萝卜食言，不住交口称赞道:“鲜花配美人，想不到胖兄不仅生得一表人才，还这般雅致”胡萝卜听罢忍不住咧嘴开始笑，声如老鸭简直比哭还难听，我心里虽然着急酬劳，但又生怕驳了胖萝卜墩的面子，只有忍着，正当胖萝卜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胖萝卜墩，面色青黑，一手捂着肚子似乎极为痛苦。“小胖，你怎么了？”“你，你先替我拿着，小生出恭去也”说罢将玫瑰一把塞进我怀里，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厕所。我哑然，听说玫瑰很香，便鬼使神差地从怀里拿出来闻了一闻。
“就是他吗？”“真的有人来表白了耶！”我闻声转过头去，只见一群女生簇拥着她，向着我而来，同时投来暧昧，鄙夷，质疑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的目光。我看到她的脸有些红，一双眼眸似溶了星辉，亮晶晶的。我顺着她的目光适才注意到我手里的玫瑰，一时语塞：“这个不是......那个什么......我......”我正待分辨，忽听一声怒吼：“扫黄了，扫黄了”数支LED强光手电筒凝固般的光柱照在我脸上，强烈的光线令我睁不开眼睛，忽觉肋下一凉，伸手一摸一片潮湿，我定睛看去，原来是情报哥携众室友人手一支水枪，对着我着脸便射，胖萝卜似乎也在其中，我暗道：“看来是被耍了。”不知是误伤还是有意，陆续传来几声女生的尖叫，接着那边的女生也不甘示弱，纷纷掏出水枪还击。混乱中，我见她有些无措地用手臂遮着脸，我拉起她的手道了声：“跟我走”就向着守静园方向开跑，人群纷纷开道，一路尾随着稠急风声，落下来的海棠也不知被撞碎了多少。守静园颇为幽静，路灯稀少，耳畔再听不到人群的喧闹，大抵是甩掉了，我拉着她坐在长椅上，海棠和棣棠在夜风中悠悠地浮荡，湖心亭下静得出奇，只能听见她的喘息。我挠了挠头，支吾道：“刚才的事情，对不起，我不知道.......”她的手指忽地搭上了我的唇，我向后躲闪，身体一个仄歪，顿觉天旋地转，后脑勺在长椅上一撞，一个柔软的身子坠入怀中。“他们来了，噤声。”她紧紧压着我，彼此气息相闻，实在有些暧昧，心底似乎有什么蠢蠢欲动，每一息都如亘古般绵长。我努力透过椅背的缝隙看着追踪而来的室友渐渐远去，不觉长出了气，像是静止的时光终于流动，身旁的海棠花聚拢分开，撞出一丝光斑，譬如夏日萤火。

【逆缘】
人生就如同梦里那恣意不定的狂风，在无边无垠的幽暗的晨曦里，倏忽而来，倏忽而去，却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当你错过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回头。
由于原来逃课逃得太多，上课我完全听不懂讲师在说什么，讲师也很有风度地不去追究我们逃课的行为，因为就算不逃课，他这门专业课挂得也不少。我也乐得自在，又回到了上一学年天天晚上通宵，白天睡觉的状态。师傅媳妇游戏上线上得越来越少了，而我却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从此，我再也找不到了回去的路。
我再挂一科就要留级了。我揉了揉眼睛，支起身子，教室里面就剩下了我们两个。窗外夜幕低垂，我看着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最后一堂划重点的课我竟不知不觉乏到睡了过去，混沌一觉中仿佛做了一个极长的梦，又仿佛什么都没梦见。“对不起。”“没关系的”再温和的笑颜也遮盖不住她眼底满溢而出的忧伤，她俯身撷住了我的双唇，近乎透明的冰冻柔滑笼罩了我的唇瓣，诗歌一样清冷，我不禁一阵微微战栗，陷入无端的迷茫之中，仿若漫天大雾无边无际。
从那时开始，我常常会做一个梦，梦见她坐在我自行车的后架上，紧紧抱着我，我们遨游在无边无际幽暗的晨曦里，在我们的前方，是苍茫呼啸的风。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我果然要留级了”，我抬头看了眼有些凄清的残月，只觉得我拉着她的手紧了紧，我定定地看着她，一片冰石般冷寂的心底里有种莫名如萌芽破土的期待。她的脸逐渐失去了血色，如霜的月光照在她脸上，越发显得苍白。良久，她轻轻开口：“我知道你的梦想，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我们一起学习，一起毕业，一起工作，一起成家.......”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逐渐微不可闻，她转过身，面对着我，眼中透出的热切，那般炽烈。她望着我的眼睛，雪白的脸上透出淡淡的粉红，“为了我努力一次，可好？” 冰冷炽热期待绝望的情绪如蛇一般纠缠在心头，我徒劳地张了张嘴，却无法开口，深宵的风轻轻吹动我们的衣衫。她眼中的热切渐渐冷却，脸色重新恢复了苍白，她再一次转身，留给我一个倔强的背影，似乎刚刚的软弱不复存在。我忘了，她素来坚强。我伸出手臂想要抓住她的肩膀，一时竟遥不可及，夜色深深，正是凄凉时候，长街寂寂，残月斜挂，皎皎清光洒下，将伫立在荒凉街道上的我们两个人拉出长长的影子，苍茫的月色横亘在我们之间，已如同天堑。我们互相删除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彼此相忘。

【终】
不知不觉中，淅沥的秋雨已悄悄停了下来，月桂凋零了满地，入鼻是一院冷香。守静园里已杳无人烟，偶有一两声虫鸣，更添几分凄清。师傅与我阔别已两年整，我虽然没有按时毕业，但是找到的工作也还算体面。闲暇时，我曾无数次想起过师傅，也曾彻夜开着游戏坐在电脑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丝丝昔日的痕迹。当归，当归，何处可归？
我想起了我最后一次登录是在幽州，幽州的天上罩满了灰白的薄云，同腐烂的尸体似的沉沦地盖在那里，云层破处也能看得出一二星点，但星的近处，黝黝看的来的天色，好像蕴藏着无限哀愁的样子。我虽然删掉了太虚媳妇的qq，电话，微信，却没有删掉空间里相互依偎的截图。毕业了，无论楼主漂泊何方，但至少有回忆就是温暖的。
茗尘记的诗句倒还应景
十年空对春如许，总是西风误。
暮下轻烟，桑上残雪，谁记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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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

太长不看

顶，顶

仔细排版一下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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