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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花是<<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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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空。


1楼2009-01-25 11:10回复

    她倾听着仓田完全不同自己棉布一样平和的初中时光。那一度在颠峰疲倦的微笑。仓田是那种人好,长得好,还能画在国际上得奖的习作的美术天才少年。虽然菊池才刚刚尴尬地听闻,这些分别很久的记忆,在同城中却千里万里地追随而来,终于挨到了脚边,只吐得出精疲力尽的气:“很有才能的,师从一名女画家时却传出不不好的绯闻,搞得他再也画不出画了。” 
    胸口嘎嘎作响。那些故事出乎意料的轰华绚烂。完全不似那天傍晚他的脸,沉在井中,夜色阑珊,没有和悲伤的瓜葛。菊池皱着疼痛的眉头想起他浅色的眼神,他抚摩着自己的那朵花的手,他发现了自己抬头望过来,望过来的时候天空默默裂开。 
    还是放学的时候,菊池找凌子找到学校后的保管仓库里,她一下下地喊着,声音回荡在灰扑扑的仓库,死水微谰。却猛地听见头顶有动静,吓得大叫,却听见一把恍惚的声音:“是菊池?……我是仓田。” 
    菊池抬头看向仓库顶棚下被关闭的阁楼,她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封闭的空间。她向声音的位置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仓田温和的声音因为距离的关系却突然变得明显,他说自己经常溜课到这里来,“这里很暗,叫我觉得安全”。仓田说自己正在工作呢,菊池弄不明白了,她期待地问我能爬上来看看么?仓田远远地笑了,菊池察觉——“抱歉不行,这里都是垃圾,很乱”——他笑得和那天一样礼貌而好看吧。 
    终于还是告别说了声再见,女孩返身离开,看一眼被幽闭的阁楼,真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菊池想,仓田。菊池想,仓田仓田…… 
    ——走过繁冗的下午,就是疲倦的黄昏。一世纪一世纪的星辰正在跃跃欲试,却永远参不透这两者之间的默契。在远离海水的干涸的阳台,汹涌的是断续的情愫。 
    他的样子从各种说法中逐渐清晰,是一头一无所有了被逼迫到走头无路的动物,没有了锐利的犄角只有一场不紧不慢的笑。菊池凝视住桌角上那仅存的花,这个一相情愿的约定,承不了几世几载的欢喜。她想起仓田,她不再想。 
    再次的相逢有一片疾云奕奕的天,所有的风都努力地搜刮着草间微妙的秘密。菊池急匆匆地穿过小城后的荒原,天很凉,凉了就不愿意停下脚步来看这世上仅剩的美好,青春做酿。 
    仓田坐在一处废弃的台阶上,一边吃面包一边喂着大胆的小鸟。他冲她打招呼:“哎。”菊池的脚步停下,坐到他身边。看他把面包吃完,仓田有时侧过脸来问她话,她就如实地回答。然后都沉默着,注视着日子尖利地骈阗而过,黑暗在其中大声呼吸。菊池拢住自己被吹起的裙子,眼神示意他手里大包的颜料:“要去画画?”


    3楼2009-01-25 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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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他低头扫了一眼那些绚烂的商标,“我只是要把这些颜料全部挤出来,扔掉。” 
      “哎?”菊池看着他抓住包袋的敏锐苍白的手指,好象那里会突然开出莫测的云霞。 
      “就好比我喜欢涂花一般的形状。”他拍拍身上的面包屑站起身,菊池也赶忙跟着爬起来。两人往前走,前面墨色的地平线。他的声音漂浮于空气之上云霭边缘,被风重新勾勒的脆弱的好看的脸庞。仓田说他自己总会察觉有些东西溅落在眼前,它们渺小飞快地坠地,随后沿着中心向四处逃散。“我总按捺不住想要把它们用笔捕捉下来,最后却发现,我画的其实是朵花。” 
       
      仓田把一整袋的颜料从左手换到右手,菊池也跟着从他右边站到左边。左边看上去的仓田,是悲伤的。不是另一边那样填满着隔膜的平静的瞬间,轻易地停止自己的故事。菊池把心里的石头一个个摆开,长长的难看的一列——“他们说仓田从前是那样叫人惊讶的绘画神童,但有了后来。” 
      “他们每次说仓田总是会说到‘一蹶不振’和‘流于平庸’。”“他们说仓田曾经有满心的画,但现在却再也不能表达了,即使他尝试画再多再多也不能表达。


      4楼2009-01-25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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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处曾经坍塌的山谷,被默许了告别生命的境遇。菊池不发一语,看见头顶像海水一样流动的云,悄悄地不可抗拒地就将仓田带往灰暗的寂地。 
        女孩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我要怎样……才能把仓田,领回来呢?” 
        他的眼睛终于刹那变得透明,回望着那柔弱的头发和纤细的脖颈,这一切的小心翼翼。你可以看见你的心不堪一击,到头来它为之奋斗的不过是透明的泪水而已。 
        ——被越过的青春,被打碎的瓶子,被挥散的混沌,被释放的梦魇,我想那些都与我们无关。就像它每天为她衔来洼处的水,她慢慢为它开一朵花。很久以前的认识,延误到现在。 
        “你其实知道我的事……”仓田凝视着被菊池拽紧而皱起的衣角。他的心本来就在高处,那里云瀑无声,日日掠过孤傲的虹。只是这样无声的寂寞,终于遭受了几年前的打击。可以听见一切轰然倒塌的声音,却因为心在高处而叫魂魄不能自由,“你无法想象让深信自己才能的人失望居然是那么可怕的事情。可我不画画的话,就好象死去了一样。” 
        别人是无法知道的,无法知道那些必须取之不尽的才华一夜之间就宛如梦幻。那些日夜尾行的责难和逼问,那些不折不挠的期盼和等待,那些暗中滋长的谣言和传说,那些那些,那些这些,这些这些……全部。 
        “但是,仓田的画,才是真正的花朵。”菊池扬起的脸,横横地拦截,“那些溅落逃离的‘它们’,就是你的心。” 
        她目送着男孩的离开,他摆摆手笑着说,“再见”,他因为手里大包的颜料而微弯着身,看起来力不从心而惶恐。菊池这样目送着仓田。她转过身往家里跑去,路上开始下煽情的雨,不滂沱也不瓢泼,似有似无的迷离般的雨,很容易地把人打湿。 
        断然的时光蜿蜒向前,经过我们成群结队的寂寞和悲伤,那些虽然造作却真实的花朵,从涨痛的心源源不断地开放。结果春天居然变得寒冷,那些无从消化的情感,猎猎地在寒风下破土,永远永远不见了蝴蝶。 
        菊池更深地在课上睡觉,她把头埋向那个刻骨铭心的季节,那里有一朵自己的心。仓田再无法画画的那天起,那唯一与世界沟通的桥就蒸发成了彩虹。菊池揣摩着他心里的欢喜和伤感,他理应享受的明媚和清澈,他那被CLEAN的脸所埋葬的痛苦—— 
        “它们溅落到我眼前,飞快地坠地,然后迅速地逃开。我尝试用笔去捕捉那慌乱的轨迹,最后却发现,我画下的是一朵花。” 
        “只有把这些颜料从我心里挤出来,扔在这个世界上,那些充溢在我身体里的错觉,才有被消化的舒畅……我知道你听不懂呢。” 
        菊池把头紧紧地埋在臂弯里,好象拥抱一面已经破碎的月亮。那个无从得知的世界,是仓田为自己留下的最后的黑暗和空白。它遥远的遥远的悬挂着,决然的决然的坠毁。那些好看的眼和好看的脸,那些好看的笑里面难以捉摸的创伤。 
        “所以他只能涂鸦,那些花一样的画。不然心里的情绪无从排遣,就会粉碎……我什么也帮不了……什么也不能做……但起码惟一的——” 
        宁静的温暖的夜晚,灯光无暇。仓田站在桌前,那幅已经淡却的涂鸦,和那行纤细的字摇摇欲坠: 
        “我喜欢你。” 
        穿越时空而来的叫人惶恐的花朵,横亘青春而至的汹涌湍急的河流,泻出匣子而临的漫无边际的云海,向着那一无所有的透明的心脏。 
        无数简笔的花,从空中溅落,折断在他的胛骨和眉间,却依然,依然顽强地把他美好地覆盖。 
        “我喜欢你。” 
        ——念忘,今心亡心。 
        遭遇,曹行禺行。 
        菊池在走廊上撞见了仓田。她冲他害羞而美丽地笑。他依然是这样纤细明净的人,眼弯弯的时候像某个明星。跟着太阳斜下,她和他的影子有了些微的重叠,彼此交汇的阴影,剩余的大片暗黄。


        5楼2009-01-25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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