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Lu.Baek┘「170830│改编」我心匪石

【伍】
贵宾楼内。
金钟仁和卞白贤两人正在酣战。隔着绦花垂帘，酒桌上的四人看了一会儿这场胜负立辨的对战后，又将话题转回了重机枪的买卖。
“那么朴师长打算要多少？”翁吉问道。
“少帅觉得，那一半的军火值多少？”朴灿烈反问鹿晗。
鹿晗略一沉思，答道：“那批军火在鹿某心中的价值和在朴师长心中的价值自然是不同的。”
“哦？何来不同？”
“朴师长能用重机枪等价，鹿某不能。”
朴灿烈笑了笑也不追问，思考了几秒后说：“这批重机枪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少帅能割爱给我已是金某之幸。我也不想让人说我以大欺小。”
话音刚落，就见朴灿烈从腰间抽出勃朗宁，扬手朝着卞白贤开了两枪，速度极快，根本不给人任何的反应时间。然而子弹只擦过卞白贤的发顶和耳侧，落下一缕黑发。
“不知少帅觉得这个数，是否妥当？”朴灿烈放下还在冒着硝烟的枪，问鹿晗。
鹿晗缓了缓沉下的脸色，收回握在腰间的手，点头说：“可以。”
朴灿烈满意一笑，“行了，钟仁你输了，停下吧。”
“师座我……”
“停下！”
金钟仁鼻青脸肿地回到座位上，一副十分不甘心的样子。
鹿晗看了笑得嘚瑟的卞白贤一眼，确认他没什么大碍后对翁吉说：“就这个数，将军开价吧。”
这回开口的不是翁吉，而是凡佩尔。
“这批机枪可以算是我们送给少帅的，只要少帅能够帮我们说服大帅，支持我们在丰北建铁路。”
鹿晗表情不变，似乎对这话并不惊讶。他抿了一口酒，淡淡说道：“建铁路这事，大帅确实对我说起过。但可惜的是，大帅并不同意。很遗憾，我不能左右大帅的决定。”
“为什么？”凡佩尔激动地问道。
“‘丰北城的地是属于中国人的，要在这里建洋人的铁路需要全国人民的同意，我没有这个权利。’这是大帅的原话，凡佩尔先生。”
翁吉急切的说道：“请转告大帅，我们愿意为你们提供修建铁路的最新技术和全部资金。相信我，这条铁路对中国人只有好处，我保证不会损害中国人的利益。”
“朴师长认为如何？”鹿晗转而问朴灿烈。
朴灿烈沉思了片刻，说：“利弊各半。”
“那么，如果再加上重机枪的研发技术呢？我不认为仅仅凭这些就能说服大帅。”
鹿晗的话让凡佩尔和翁吉同时面露难色。

【陆】
两个月后，时节已过了立夏。
卞白贤手臂上的枪伤赶在气温上升前已经恢复得差不多，除了有些微的痒，没有任何不适。
这期间，鹿晗率领着独立团又一次奔赴前线，取得大捷。仔细算来，这两天就是他们回城的日子。
此时，卞白贤正在北城门附近的一家小铺子中吃着一碗豆腐花，忽然从门外跑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兴高采烈地对着店内大喊：“娘！阿爹回来了！阿爹打胜仗回来啦！”
军队正在入城，城头上的夕阳如烈烈战火渲染了半个天际，一只孤雁飞过，剪断城墙上最后一缕火红的日光。一个凛冽的身影从城墙的阴影下显露出来，仍然是那套铁灰色的军装，黑色军靴，白色手套。
那人骑在马背上，缓缓向前走来，迎着风，逆着光。
不知为什么，在之后的好长时间里，卞白贤一直记得这一幕，就像一幅画一样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那个将所有情绪都收拢在帽檐下的双眸中的人，那个永远锐利如一把出鞘的钢刀的人，那个寡言少语却心思缜密的人，那个叫做鹿晗的北六省少帅，原来，原来也有着别人看不到的沧桑和悲恸。
《丰北晨报》上说：独立团腹背受敌，虽将敌歼灭，然，死伤过半，损失惨重。
“阿娘，我看不到！”
耳边突然传来那个稚气的童声打断卞白贤的思绪，低头，是刚才那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女孩，正在拨着他的腿，奋力地往外挤。
卞白贤一把将她抱起，笑问：“现在能看到你阿爹了吗？”
小女孩双手环在卞白贤的脖子上，小天鹅似的拼命仰着头嘟囔：“好多人啊，我再找找。”
然后她伸手指了指前方，说：“那个大哥哥就是少帅！”
“你怎么知道？”
“阿爹告诉我的。他说最帅最威风的一定是少帅！”
“那大帅呢？”
“大帅是个光头！”
小女孩乐呵呵地说着，然后眼睛一亮，拉紧卞白贤的衣领，兴奋道：“找到了！那个就是我阿爹！”
她摇着白胖的小手朝着队伍喊：“阿爹！阿爹！”
卞白贤掐了掐她肉嘟嘟的脸蛋，转眼看到行至近前的鹿晗正穿过人群望向他。虽然那人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卞白贤却突然觉得心中很满，有种莫名的沉甸甸的感觉。
他无意识的对着鹿晗缓缓绽开一抹清浅笑容，等反应过来时微微一怔后又迅速撇开了眼。
鹿晗眸中微闪，然后也转开了眼，目视前方。
两人在人群中交错而过。

军队已经走远，人群中有人欢喜有人悲泣，然后也陆续四散。卞白贤将小女孩交到店铺老板娘的手中，忍不住又戳了戳女孩脸上的小酒窝。
“小宝，跟哥哥说谢谢。”老板娘将小女孩抱在怀中感激地说。
“谢谢哥哥！”小宝对着卞白贤甜甜地一笑，让卞白贤心生欢喜。然后她急切地对老板娘说：“阿娘，阿爹马上就回来了！小宝要穿新衣服，打扮得美美的！”
老板娘眼中噙着泪水，似是悲伤，脸上却挂起十分的笑意，柔声说：“好，阿娘一定把小宝打扮得美美的见阿爹，好不好？”
见母女离开，卞白贤笑了笑，转身正往外走，却见门边有一个老头向着母女离开的方向摇头叹气。
老头身旁的年轻人问，“你叹什么气？”
老头说：“哎，你不知道。那小娃的爹两年前就已经牺牲了，听说是去西面剿匪，最后却连尸首都没找回来。做娘的没敢告诉那小娃他爹已经死了，所以每次有部队回城，小娃都说是她阿爹回来了。我都听到好几回了，揪心啊。”
老头又叹了口气，在桌上放了一块大洋，“就当是老头子我做点善事积德吧。”
天色欲晚非晚，热闹的街道上突然刮起一阵冷风。
卞白贤在铺子门口站了半晌，最后揉了揉心口，敛目离开。
鹿晗是在第二天凌晨回到大帅府的。
他神色疲惫地走回自己的小楼，却在前庭的紫藤萝长廊下发现了一个醉熏的身影。
“少帅这么晚回来，是喝花酒去了？”
卞白贤斜靠着一根白玉柱，半眯着眼睛笑问，呼出满嘴的酒气。
“你在这儿做什么？”
鹿晗夺过卞白贤手中的酒坛晃了晃，这么大坛酒竟然只剩个底！
“当然是来喝酒，哦不，赏月亮的！”
卞白贤打了个嗝，又抢回了酒坛，伸手将酒坛举到半空中，笑容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傻气，摇头晃脑地喊：“举杯邀明月，对饮成……成……成几人来着？”
鹿晗见卞白贤满脸困惑的样子，轻轻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掌心滚烫。
“你喝醉了。晚上这里凉，快回去睡吧。”
“我不！不回去……”卞白贤一把抱住白玉柱，觉得这凉丝丝的感觉很舒服，然后将脸贴在柱子上，像只小狗般地蹭了蹭，嘴里还嘀咕着什么，听不真切。
鹿晗哭笑不得，“你属狗的吗？！”然后也在卞白贤身边坐下，问：“干嘛喝那么多？”
“借酒消愁不行啊！鹿少帅去和美人花前月下，我就只能对着月亮，也不知道嫦娥姐姐能不能看到我。”
鹿晗嘴角微抽，突然觉得“花前月下”这个词怎么这么应现在的景呢？
他劈手夺过酒坛，往自己嘴里也灌了一口。
四下很安静，没有虫鸣，没有风。明月洒下清辉，略过斑驳的藤蔓，在地面上映出两个淡淡的人影。身旁的人似乎是睡着了，靠着白玉柱，呼吸清浅。
鹿晗又喝了一口酒，仰头望着明月，兀自打破了沉寂。
他用低沉的嗓音轻声喃喃：“我十七岁的时候，大帅把独立团交给了我，那时候团里只有七百三十二人，根本不满一个团的编制。过了三年，当初的七百三十二人只剩了三百八十八人。每一次回来总有人盖着国旗。”
“我以前一直觉得，为了华夏的统一和复兴，那些人的牺牲是值得的，如果有一天我战死沙场，大帅也一定为我感到骄傲。但是今天，当我把他们的骨灰送还给他们的亲人，我才突然发现，所谓为国捐躯的荣耀，对于他们的亲人来讲根本不值一提，马革裹尸带来的只有无法承受的痛苦和灾难。”
“所以，卞白贤，如果有一天你要走上战场，我不会拦你。但是请你务必，务必活着回来！”
鹿晗的话音刚落，卞白贤突然一个箭步冲出长廊，在角落里呕了起来。吐了一地，将胃里的酸水也吐尽了，卞白贤几乎脱力，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幸好有人在身后扶住了他。
“鹿晗？你怎么在这里？”卞白贤转头问道，双眸犹带着迷蒙温湿的水汽。
鹿晗心神一晃，克制下心中异样，叹了口气说：“我扶你回去吧，天都快亮了！你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我让人给你拿些药来。”
卞白贤不答，视线转向倒在一边的酒坛子出神。
片刻后，他眨眨眼，突然伸手指向自己的心口，神色天真地像个小孩子，嘟着嘴问鹿晗：“这里不舒服，有药能治吗？

【柒】
近来的天气似张怨妇脸，整天哭哭啼啼的，惹得人心烦。
大帅府举办的西式舞会结束后，天际一声闷雷，雨又哗哗地落了下来。
从大帅府出来的社会名流、少爷小姐都匆匆钻进了停放整齐的车内，挥手致别。
“少帅，后天西普莱斯神父在学校讲学，你会来吗？”
说话的是一名女子，穿着白色的过膝洋裙，头戴一顶垂纱宽缘帽，半掩了她姣好的面容和灵俏的双眸。
鹿晗为女子拉开车门，说：“抱歉，温小姐，后天鹿某有公务在身，无法走开。”
温小姐上车后摇下车窗，带着蕾丝手套的双手扒在车窗上，急切地问：“那下星期三呢？”
“温小姐的好意鹿某心领了，等日后有空了……”
“等少帅有空了，我们再一起去听神父的讲学吧。”温小姐飞快地打断鹿晗，然后她向他挥了挥手，“少帅，我等你。”
车子驶过，溅起一滩积水，片刻后，门庭若市的大帅府重新恢复了以往的庄严肃重。
送完宾客的大帅夫人嗔怪地瞪了鹿晗一眼，“你啊！慕清这么好个姑娘，有学识有品行，温家也是名门望族，你们俩……”
“娘，如今内忧外患，局势未定，我带着独立团不知什么时候又要上前线，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我现在娶媳妇儿不是耽误人家吗？”
“不急着娶，你就不能跟慕清好好处处？现在的小年轻不都兴先谈场恋爱的吗？娘知道，你从小就有志气也有自己的打算，但娶媳妇儿也是终身大事，你什么时候能上点心呢？！”
大帅夫人直摇头，“你小时候有个算命的，说你在二十岁那年会遇上你命里的那个人，娘就一直盼着，可都两年了，你除了带了个男人回来，还往家里带来过人没有？娘也是为你好，舞会上这么多姑娘你就没有个相中的？”
“娘！”鹿晗想起刚才舞会上的香水缭绕，太阳穴突突直跳，“你都说了现在提倡婚姻自由，恋爱自由，我的事我自己有打算。我还有些文件没看，先回去了。”
鹿晗的步子迈的飞快，直到走到中庭的长廊才渐渐慢下了脚步。
长廊边是一个半百平方的方池，夜幕下的冷雨落在水池中，荡起一圈圈细密的涟漪，在灯光照得到的地方透出丝丝寒意。
仿佛全世界只剩下簌簌的落雨声。
鹿晗摘下白手套，伸手去接从廊檐落下的一串雨珠。
雨水拍打在掌心四溅开来，不那么疼，反而有些痒，有些凉。雨水满了半个掌心，然后从指缝间渗落，心中的那份鼓噪也逐渐随水而逝。
记得中，在画面早已苍白褪色的过往，也有那么个女孩，喜欢坐在落雨的廊檐下，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接着落入掌心的雨滴，嘴角始终向上翘着，似乎在她眼里，一切都是那般美好安宁。
幼琳……
一不小心又想起了幼琳。
然而下一秒，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张脸，明明有许多相似，却像有一条无形的线，残忍地将两者分割开来，泾渭分明。
恰如同佛座前的两朵并蒂莲：莲带两色，一谓离，一谓留；人随两念，一念善，一念恶。
他们终归是不一样的，不同的……
许久，潇潇雨歇，重归于寂。

卞白贤回到大帅府时，刚才还倾盆的大雨正好停歇。卞白贤一边跳着脚咒骂这鬼天气，一边拧衣服上的水。穿过中庭时，迎面碰上了正往回走的鹿晗。
卞白贤远远站定，然后咧开嘴角，恶意地笑道：“少帅相完亲啦？有相中的没？”
鹿晗微蹙着眉朝卞白贤走去，口中问道：“什么相亲？”
“老佛爷把秀女都选好了，不就是等着少帅翻牌了么？”
“扯淡！”
鹿晗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他：“你这些天都这么晚回来，干嘛去了？”
“自然是找我相好去了。”卞白贤暧昧地眨眨眼。
“如果你说的相好是城北豆腐店的老板娘，你觉得我会信吗？”
卞白贤挑眉，也不问为什么鹿晗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他无所谓地说：“你爱信不信。”
鹿晗也不再多问。其实在卞白贤往那里跑的第二天，鹿晗就让人调查了那家豆腐店，包括老板娘的丈夫是怎么牺牲的。
一开始他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卞白贤竟然也有那么一天会生出一份善心，他觉得这是个好现象。可后来见他隔三差五地就往那里跑，甚至警卫还报告说有几天根本就没有回帅府，不知为什么，鹿晗心里就有些堵了。
卞白贤走回自己的小院，鹿晗也跟着他走了进来，又吩咐人打来热水。
卞白贤大概地洗了洗，换了一套干爽的衣服，走出来后见鹿晗仍坐在屋内，纳闷：“怎么？少帅还有事儿？”
鹿晗像是突然回了神，看了卞白贤一眼，说：“上次修铁路那事儿跟德国人谈下来了。”
“哦。”卞白贤甩着头发，淡淡地应了一声。
鹿晗走过去，拿起一旁的干毛巾罩在卞白贤的头上，“擦干。”
卞白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拿着毛巾又随便地在头发上搓了搓，然后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这么大的雨你就不知道带把伞？”
卞白贤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不屑道：“淋个雨而已，又不是砸雹子。”说着又连打了三个喷嚏。
鹿晗吩咐人端来了一大碗姜汤，递给卞白贤，“喝了它。”
凑近闻了闻，卞白贤狠狠皱眉。他指着碗底的生姜渣，满脸嫌弃加厌恶。他从小就不吃生姜，放了生姜的食物也不行。
“驱寒的。”鹿晗说。
卞白贤摇头。
“要我喂你？”鹿晗挑眉，带着威胁。
卞白贤也不甘示弱地挑眉，犹豫了一下说，“行，我喝。”
他伸手去接姜汤，又装作没拿稳，失手滑落了白瓷碗。
看着摔得七零八落的碗，卞白贤吐了吐舌头，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
“啊哦，怎么办？摔碎了。”
“没关系，可以叫人再端一碗来。”鹿晗面不改色地说。
“端一碗我摔一碗。”谁怕谁？
鹿晗叹气，“卞白贤你什么时候能懂事一点？”
话一出口，连自己都愣了。这样的口吻太熟稔，甚至还夹杂着无可奈何的宠溺。
鹿晗俊眉微皱，心底又冒出了那股久压不下的感觉，像有只猫爪子在挠似的，又痒又烦。
不过卞白贤倒没听出什么来。
他想起小时候他家的老头子一直叨念的话，“小狼崽子，你就不能给老子消停点？！”不过很可惜，他从来不听老头子的话，也从来没有人教会他怎么样才是懂事。
卞白贤刚想开口，就见鹿晗不耐烦地摆手说，“随你吧。”不喝拉倒。
卞白贤一愣，没来由地觉得心下有点火气噌噌往上窜。他一脚踢开白瓷碗，理也不理鹿晗，准备回里间睡觉。
“明天下午到我书房来一趟。” 鹿晗紧接着又说。
卞白贤打了个哈欠，回头瞪了一眼，没好气地问：“干嘛？”
“山东的韩锡严又打过来了，大帅怕三师撑不住，叫独立团去作支援，顺便把德国人送的那批机枪给送到前线去。到时候你随我一道。”
“三师？朴灿烈的三师？”
“嗯。”鹿晗点头，“不愿去？”
“去！当然去！”卞白贤眯起眼睛笑得兴味十足。
“记着，到时候服从命令听指挥，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鹿晗说着站了起来，“我走了，你早点睡吧。”
卞白贤痞笑着给鹿晗敬了一个十分不成样的军礼，“是，少帅。”
鹿晗抬手在卞白贤后勃颈上捏了一下，才走到门口，又听到身后传来卞白贤幸灾乐祸的嬉笑声：“少帅，老佛爷是急着想抱金孙了，你马上又要上前线，得抓紧时间啊。”
鹿晗再次叹气，若不是见大帅夫****，他怎么可能把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往自己身上揽？

昨天坐了20多个小时火车，今天早上到达成都，一个人拖着大大小小的行李转车转地铁回学校。一身疲惫刚坐定就被朋友告知鹿哥的事，我反射弧长，刚开始没啥感觉，就是震惊，还和她们一起开着玩笑，可慢慢的就各种塞心，看着空间里一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用着鹿晗的模板秀着恩爱，真心很不得一脚踹过去
事发之后鹿吧各种删帖，难道回避就是态度吗？转战勋鹿吧也是如此。逛着逛着就看到自己的文，也犹豫过要不要继续这个在外人看来无比可笑的事情。后来我想通了，鹿哥搞对象是他的自由是他自己的事，和我鹿白有半毛钱关系吗？So，他搞他的，我萌我的，文章继续，今晚就更。

【捌】
第三天辰时，军队整装出发。
卞白贤又穿上了久违的军装，不过仍旧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活脱脱的一个小痞子。
“能把军装穿出这幅样子的，也只有你和都暻秀了。”
鹿晗无奈地看着卞白贤，下手粗鲁地帮他扯正衣领子。
“你以为我很乐意穿这块破抹布？！”卞白贤掸了掸他口中的“破抹布”，撇嘴。
队伍经过北城门的时候，卞白贤骑在马背上朝豆腐店望了望，就见一个梳着两角辫子的小娃娃骑在一个老头儿的脖子上，努力伸高她的小手朝卞白贤挥手，口中喊着：“爹爹！爹爹！”
就那么一瞬，卞白贤觉得心里胀胀的，眼睛里也胀胀的。他使劲眨了眨眼，咧开嘴，也朝小娃挥手：“小宝！等爹爹打胜仗回来，爹爹给你买糖葫芦串儿。”
鹿晗看着卞白贤沐浴在晨光中的笑容，恍然出神。
等队伍走过北城门，卞白贤的眼中仍旧泛着笑意，笑意中又夹着些微复杂。
“那是你闺女？！”
说话是人叫金钟大，独立团一营营长，也是鹿晗的过命兄弟，关公面前拜过把子的。不知道是不是谁带的兵就像谁，金钟大和鹿晗一样也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可庆的是他并不是个面瘫。
“你闺女都这么大了？！”金钟大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问道。
卞白贤毫不犹豫地点头：“怎么样？我闺女可爱吧？”
金钟大木然点头，显然还未从冲击中缓过神来：这个跟自己一般年纪的卞白贤都有个能打酱油的闺女了，可怜自己连女人的小手都没拉过。
金钟大又怨念起鹿晗了：若不是当初鹿晗把他诓来，他现在一定守着村里的一亩三分田，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当然，那也得怪他自己蠢，蠢到认为城里的母猪都是个顶个漂亮的……
经过多日兼程，独立团与三师在鑫隆顺利会师。
鑫隆是大缘山山脚的一片相对平坦的地方。近日来，三师的士兵与韩锡严的部队不断周旋，且战且退，已经退守了几百里地，而敌军却仍不知疲惫地追着他们打。用朴灿烈的话来讲就是，像吃了耗子药一样不要命。
而与之相反的是，虽然三师的装备与敌军不相上下，但接连的败退，以及连日来的暴雨，已经让三师的士兵士气低迷。如今的三师不能说溃不成军，但如果再打下去，赢面基本是零。而如果选择继续退守，只有进入大缘山一条路。
“不行！大缘山绝对不能再进。”鹿晗看着沙盘，背着双手，斩钉截铁地说道。
大缘山本身就是个险要之地，鹿晗率领独立团从边侧进来时就费了好大的劲儿。不幸的是，因为连日的暴雨造成大面积的山体塌方，来路的路口已经被堵住。大缘山山内到底发生了何种变化谁都说不清，而能确定的只有一点，地图上的路已然无法通行，贸然进入只有死路一条。
朴灿烈也明白鹿晗的考量，提议道：“可以命人先去探路。”
鹿晗猛然抬头，锐利的双眸直直地望向朴灿烈，“这就是朴师长搬来救兵的目的？”
这一眼像是一把利剑，直刺朴灿烈的心底。朴灿烈脊背一寒，竟不敢再和鹿晗对视。他想起当初的大帅，如今鹿少帅的这双眼睛中的威慑和魄力与他老子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不及。
其实在三师退守之初是有两条路可以走的。一条就是前往大缘山的这一条，另一条是向东南借河南胡俊的地盘绕路。然而胡俊亲日，鹿大帅打心眼里看不上他，两方的关系一直很僵。胡俊是个记仇的人，肯不肯借路也不一定，并且朴灿烈也拉不下脸去求他。
朴灿烈原本考虑的是，往大缘山的一路地势都颇为复杂，容易在暗中突围。同时朴灿烈向大帅发了一份电报，请求援军悄悄绕到敌军后方，来个两面夹击，以解三师之围。
然而直到退到鑫隆，他们也未能完全突围出去。最后日盼夜盼，盼来的援军却是鹿少帅的独立团。朴灿烈心中有气，对大帅的决定也颇为不满。

朴灿烈自以为是道：“独立团既然是大帅派来的援军，前去大缘山探路自然是职责所在。再说，独立团是全军最精锐的团，里面的兵都是当初大帅在北六省军队中亲自挑选的，是兵王中的兵王！进大缘山，别的团可能不行，可朴某相信，独立团必定能担此重任。少帅觉得呢？”
鹿晗眼神一黯，淡淡回答：“朴师长谬赞了，但是撤退不是鹿某的风格。既然韩锡严的兵打到了我们的地盘，鹿某岂可容忍他们为非作歹。鹿某把独立团带来也是这个目的。”
鹿晗的言下之意是：你朴灿烈想撤，行，自己找路去！我独立团是来杀敌的，不是来给你擦屁股当保镖的。你三师解决不了的人，我独立团来解决。
朴灿烈的脸色绿了又红，红了又绿。但他们现在和独立团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独立团出不去，他们也别想出去。朴灿烈忍了又忍，最后铁青着脸问：“那么少帅打算如何？”
“打。”鹿晗言简意赅地回答。
“怎么个打法？”
“以退为进。”鹿晗指着地图上鑫隆西南面一条通往大缘山北麓峡谷边的一个小村子说，“全军急行，赶在敌军之前到这里，然后在峡谷两边设伏，歼灭敌军。”
“少帅的意思是，他们一定会通过这段峡谷？”一旁的金钟仁问道。
“是。”鹿晗回答，没有给他们多余的解释。
鹿晗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在他率军出发前大帅给他看了一份加密电报。
“难怪三师会撑不住了，韩锡严这次是下了血本想抢这批货。”
大帅一边摸着锃亮的光头，一边骂道：“韩锡严这个老小子，一定又在背后跟洋鬼子做什么交易了！想抢老子的东西？！没门儿！连窗都没有！”
“父亲打算让独立团去救人还是保货？”
“你说呢？”大帅瞪了鹿晗一眼，接着说道：“其实这次我是打算派鹿晗的一师去，但是你既然提出来了，我也不拦着你。你跟朴灿烈不对付，别以为我不知道。敞开了说，以后我手上的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但是首先你得兜得住！不能让人觉得你没那能耐！所以这次去，你除了要完成任务，还得让朴灿烈服气！让全军服气！”
“能做到吗？！”
“能！父亲！”
鹿少帅“啪”一个军礼，军靴叩地的声音短促有力。

【玖】
朴灿烈最终还是同意了鹿晗的决定。
鹿少帅和朴师长一声令下，全军快速整队，在天黑之前，趁雨将落未落时，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不乐意就各走各的呗，瞧你一脸便秘的样子，嘁！”
卞白贤牵着缰绳赶上几步，踢了一脚金钟仁胯下的黑马。
金钟仁调整了一下马头，朝卞白贤狠狠地剜了一眼，一身正气地说：“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虚伪！”
金钟仁沉着脸色不想搭理他，双腿一夹马腹与卞白贤拉开距离。
卞白贤紧随其后，依然喋喋不休：“前几天的败仗吃得爽不爽？哭爹喊娘的滋味儿不错吧？放心，叫声哥哥就把你救出去。”
卞白贤的这句话完全戳到了金钟仁的痛处。
由于起初太过轻敌，三师折损了许多兵，包括他手下的三团，金钟仁又心疼又懊悔。其实卞白贤说的没错，那滋味甚至用“哭爹喊娘”都难以形容。
这是金钟仁当上团长后打的最惨烈的一仗。
以前他还是个小兵时，他并不懂得“血流成河”这个词代表着什么，只知道自己活下来了就好。然而成了团长，好像团里所有兵的命都成了自己心头的一块肉，每倒下一个，心头就痛上一分。
最后他在大雨倾盆中看到那些死不瞑目的兄弟，他甚至无法替他们收尸。
为什么？因为朴师长的命令是撤退。而他，只能服从。
当时金钟仁真想仰天大笑，可是如鲠在喉发不出一点声音。他能想到的只有四个字：老天无眼。
如今，那种滋味又一次因为卞白贤的话而涌上心头，金钟仁心生恼怒却无力反驳。
金钟仁沉着脸不说话，卞白贤一个人叨叨叨得也没了意思。他突然想起了那天，他站在豆花铺子门口望着北城门，鹿晗率军回城。
那人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却依旧挺直着背坐在马上，目视前方。那束目光坚定而有力，似乎能穿透兵荒马乱的纷争，安抚战场上年轻而不甘的军魂。
那个时候，卞白贤是真的相信，鹿晗所说的那个统一、民主、富强的时代，真会到来。
回过神来，卞白贤勾了勾唇角，问金钟仁：“听说你是朴灿烈那老狐狸一手提拔上来的？”
“是又怎样？”金钟仁没好气地吼，“我警告你卞白贤！你要再敢对师座有一句不敬的话，不管你是谁的人，我金钟仁照样一枪崩了你！”
卞白贤觉得，此时的金钟仁就像一只炸毛的小老虎，*****就敢对人张牙舞爪地摆威风。对于这种毫无实质的威胁，卞白贤自然不信。
他不屑的哼道：“我说几句怎么了，朴灿烈是你爹啊！”
“你！”金钟仁气结，“既然你穿上这身军装，就应该遵守军队的规矩！师座是你的首长……”
“滚他丫的首长！不就多几条扛扛么，老子这双眼只认比我强的！朴灿烈他娘的还不够格呢！”
卞白贤打断金钟仁的话，继续讽刺他：“美人师长说的对，丫朴灿烈就跟只老母鸡护小鸡似的，有好的都给你们用着，给的任务却都是露个脸、溜溜马就行的。这是打仗呢，还是唱戏呢？”
一想到那批差点被朴灿烈吞了的军火，卞白贤就来气。又见金钟仁越来越扭曲的表情，卞白贤心底暗爽。他策马扬鞭向前冲去，在金钟仁耳边留下一句话：
“想变强，就别让朴灿烈遮了你的眼！有眼睛看看你们少帅是怎么带兵打仗的！”最后是一声不屑的冷哼。
金钟仁心中一顿，之后却是长久的怅然。因为他知道，他们的鹿少帅确实比师座强！
然而……唇角泛起一抹苦笑：师座对他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他不能不报。少帅有他的抱负，师座也有自己的野心，一仆不侍二主，何况他金钟仁是一个军人。
在这个烽火狼烟的乱世，从来不谈对错，只争强弱。叹只叹，鹿晗这枭雄般的人物，他或许终究无法与之为谋。
抬头，看到队伍最前方的两匹高头骏马，在猎猎的风尘中疾步前行。后又有一匹烈马迎风赶上，马尾翻飞，似是有万丈豪情。
只有十来米的距离，金钟仁却举步不前，迟迟不敢追上去。

全军马不停蹄地到达峡谷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上空，阴云密布。西方的天际有大片的浓云，黑压压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滚而来。
要变天了……
卞白贤抬头，隐有一滴雨点落在他的额头，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看了一眼走在前方的鹿晗，皱眉。
鹿晗转过头来，视线在卞白贤的脸上划过，未做停留，然后撩开门帘，径直走入大帐。
从指挥帐内传达出来一道一道的军令，精准而快速。所有人都感到了气氛的紧张。
黎明时分，将明未明，峡谷中传来第一声枪响。直到暮时才逐渐息止。
这一场打得格外吃力，明明他们占尽优势，敌人总是像早就预料好的，在最紧要的关头给他们迎头痛击。好在及时做了战术调整，他们才得以获取最终的胜利。
山外斜阳似血，哀鸿遍野。
长久的兵荒马乱之后，大地的呼吸复又绵长。沸腾的灵魂同时归于沉寂，渗入泥土的血仍是温热的，像是在浇灌整个中原大地，用华夏军人最原始血性。
鹿晗军装染血，静静地伫立在一块嶙峋的石壁旁。耳边响起零星的几声枪响，那是无法救治的敌军或者战友所祈求的最后解脱。
“少帅，我们赢了。”身边有人抹了一把被弹片擦破的额头说着，声音颤抖，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
鹿晗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平静的转身。
“给兄弟们善后吧。”
周围是仍在淌血的尸体，纵使经历无数次，鹿晗仍不忍再看。
独立团是大帅一手培养的亲兵。他自小长在独立团，和他们一起训练，一同作息。如今，那是他的兵，更是他的兄弟，他能记得每个人的名字，认得每张脸的兄弟！
心中的悲恸无人可诉，鹿晗疾步离开，才走了两步，便被人拉住了裤脚。
低头，一个一息尚存的兄弟。
灰蓝的军装染上了大片的深浓血迹，右侧的脸颊血肉模糊，模样依稀能辨。不是独立团的兄弟，大概是三师的。
“少……帅……”张口欲言，吐出一口鲜血。
鹿晗忙蹲下身，用手堵住他胸前的枪伤，“坚持住！我去叫医护人员！”
那人却拉着鹿晗的袖子不放，“少帅，俺、俺快不行了，你听俺说。”说着又咳出了一口血，“俺叫，牛勇，俺听人说独立团的兄、兄弟牺牲后，你会亲自去他们家……俺一直，骗俺娘说，俺是独立团的……可俺没选上……回了丰北，你能不能告诉，告诉俺娘……”他的目光开始涣散，声音越来越微弱，几不可闻。
“告诉俺娘，俺是少帅的兵，不是孬兵……俺求您……”
鹿晗的心脏像是被揪住似的痛。他抬手安阖牛勇的双眼，为他整理好残破的军装，戴上军帽。
起身，一个长久的军礼。
“我答应你。”
============TBC============

天啦噜，淘宝搜鹿晗，真的有啊

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可在人前都显得矫情，所以只好在这里发几句牢骚。不喜勿喷。
在鹿晗这件事发生之前，或者再往前推，在鹿晗还在exo的时候种种原因下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他，只是觉得他好看。（毕竟深深迷恋白白）直到他退队，才开始对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失而珍惜吧。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在的时候没啥感觉，可一旦离开，就会平地一声雷炸进我心里比如吴亦凡。对于吴的退队对我那时打击最大，因此那段时间深深沉浸于对吴的心疼与不舍（呵呵）。之后就是炮王事件，不管真假，他丢下队友跑路的人品使过了一个缓冲期的我对他彻底无感了。
天啦噜，我唠唠叨叨了些什么？扯回鹿晗。相对吴亦凡，鹿晗倒也不算过分，起码还记得点兄弟情。而且回国后没啥黑新闻，所以我这种耳根子软的人便进入了对鹿疯狂迷恋的阶段，那时我视鹿白大于灿白（也是够了）。这个阶段一直持续到曝恋情，开始时虽说不情愿，但也大方送上祝福，可后来看到各种扒料，什么鹿晗早就和关在一起了，把dlrb当挡箭牌，影帝神马的，我就又一次开始自我怀疑了，感觉我饭了这么久的爱豆都饭了些什么？我到底是该信新闻还是信我心中那个鹿晗？真心烦我这种摇摆不定的态度。对于我来说，饭爱豆，始于颜值，忠于人品。要是人品不过关，长得再好看都没用。因此这种择“偶”标准也就使我疯癫。
所以各位，我是该坚持还是放弃。我想我需要洗脑。我想直接路人了。

不喜勿喷
不喜勿喷
不喜勿喷

近期这么虐，大家不会忘了剧情了吧

【拾】
鹿晗找到卞白贤，是在一棵歪脖子树旁。
树根拔起了一半，枝桠光秃秃地凌乱着，不知是死是活。
卞白贤曲腿靠坐在干枯的树干旁，步枪和钢盔被随手丢弃在身侧，脸上是被炮火礼过的尘灰，不复原本白净的样子。额上贴着鸡窝似的乱发，在风中一翘一翘地晃着。嘴上叼着一根杂草，半敛双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鹿晗快步走近，卞白贤才有所觉地抬起头，一惊。
抬头看到鹿晗的瞬间，卞白贤原本微皱的眉目突然舒展开来，迷蒙的双眸变得异常清亮，如黎明的东方天际喷薄而出的金芒，正中鹿晗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促然止步。从战争开始就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鹿晗长舒一口气，生出一股连自己都觉得莫名的庆幸与欢喜。
俩人在距离一米的地方对视着，一坐一站。空气中还弥漫着挥散不去的血腥味和硫磺味。
山风呼啸，不知过了多久，卞白贤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往日的狡黠与轻佻。
“少帅有何指示？”卞白贤弯着薄唇问道。
鹿晗又向前走了半步，微微抬手，见手上沾染的血迹，半途又放下。他盯着卞白贤，仔细确认他没受什么伤后才说：“刚才找不见你，我以为……”话语一哽，似不想再说下去。
卞白贤心中一怔，思索不到片刻，顿时愤怒地皱起眉头：“以为我做了逃兵？”
瞪着他，正想厉声反驳，话到嘴边却化为自我嘲解地一笑，转过头去。
这是卞白贤第一次穿着军装、跟着正规军上战场。从战场上走下来，平复下内心的血气，连自己都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觉。
酣畅淋漓吗？至少比在羊眼岭杀人时感觉好得多。不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而是有了一个目的，或者说是……信念。而究其信念的本身，是为了鹿晗的命令，是因为鹿晗。
当想明白这一点时，他说不清自己心头到底是什么感觉，五味陈杂，有些不可思议。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不后悔。
真的，他不后悔……
然而可笑的是，在鹿晗眼里他竟只配做个逃兵？
你既然让我来，却又不信任我！说到底就因为我是匪，而你是兵。呵，真是讽刺！
知道卞白贤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鹿晗脱口而出，声音艰涩：“不。我以为，以为……你死了。”
卞白贤全身一震，抬眸，鹿晗铁灰色军帽下的那双眼睛像是一张整天蔽日的网，将卞白贤困在当场，无所遁形。
“我很担心你，卞白贤。”
鹿晗说得真切，声音沉缓而有力，像是有魔力般，叫人不由自主地去相信。
他从不轻易表达自己的感情，但并不代表会吝啬于表达。而此刻，他觉得应该说出来，并且有必要让卞白贤知道他的感受。
担心？担心我？
若是在以前，卞白贤一定觉得这是一个比他明天要当总统更好笑的笑话。然而现在，卞白贤笑不出来。因为鹿晗的神情不似作伪。他是真的在担心他，怕他死在战场上。
经年累月，在尘世的沉浮和倾轧中踽踽独行，卞白贤早已习惯用刻薄与狠戾来伪饰天性凉薄。“白无常”三个字，让他成为人人避如蛇蝎的土匪。
他时刻告诫自己冷心冷情冷血，而这也终于将他变成了一个无处皈依的可怜人。
在那般幼拙的年纪，无人教他怎样排遣心中的憎恶与孤寂，唯一能让他感受到血脉依然在流动的只有一件事——杀人。日复一日地杀人。
没有人愿意成为泯灭人性之人，卞白贤挣扎过，然而无人为他渡这个劫。他可以让尙不知疾苦的阿林逃出生天，却对自己的命运无能为力。
在羊眼岭上刀口舔血的日子仿佛历历在目，在无尽的黑暗中蜗行摸索，那时的他孤独而瘦弱。
时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陡然长逝，而他也在时间看不见的地方，长成了另一副模样。
如今，忽见有人说，他为他担心。卞白贤反倒像个孩子般无措起来。
那一瞬间，卞白贤几乎是信了，菩萨庇佑，佛祖慈悲，没有将他这个满身业障的人遗弃。
然而下一秒，卞白贤的心中骤然涌出无限酸楚。他觉得自己可笑亦可悲。
什么菩萨！什么佛祖！二十多年来，他在无望和麻木的深渊中已然长成了这幅模样，就像眼前的这棵歪脖子树，已经长歪了，除非将他硬生生地折断，他已无法再像白杨那般挺拔正直，永远无法。
卞白贤觉得眼前的男人真是讽刺！从初见到如今，他未曾见过这个男人被现世的枷锁折弯过腰，甚至连一丝迷惘都未有过。而在他面前，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他嫉妒！赤裸裸地嫉妒！
原来他和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可能是！可笑他在刚才还想着，或许有一天，他也能和鹿晗一样，三军将帅，威风八面，风光无限！
当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