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原创】失而复得(东雷)

23.
熙熙攘攘的城市街景，恍恍惚惚的明亮灯光，单薄的身影回首张望，眼里闪烁着摇摆不定的光芒，却比起十年后首次相见的慌乱失态，雷克斯的表情多了点镇定与平淡。
汪大东平复着紊乱的呼吸，丝毫不放过任何细节的将雷克斯的一切尽收眼底，他想，事情也许正在往好的方向前进……希望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而去。
「雷克斯……」他忍不住更接近雷克斯一点，却见两只手分别从雷克斯左右侧伸过来，阻隔了自己与他的距离。
「汪大东，你又想干什么？」雷婷没好气的开口。这家伙病成这样竟然还跑出来吹风，到底是有多神经大条？更重要的是，哥哥好不容易让自己和万钧转移了注意力，汪大东却破坏了这一切。
「回去吧，你看起来病得不轻。」中万钧其实对汪大东没有特别的感觉，纯粹只是帮着雷婷说话，同时也注意到了雷克斯的神情黯淡下来，冷淡的眼光却让人捉摸不透。
汪大东并不意外雷婷和中万钧护着雷克斯的举动，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这不会阻止他要做的任何事要说的任何话，于是他望向雷克斯，慢慢沉淀着有些暴动的情绪，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我有话想要告诉你，雷克斯，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听我把话说完。」这是非常诚恳的请求，他恳求着对方能给自己一个机会，让自己能把早在十年前就该告诉对方的话告诉他，汪大东想解开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那个结，只要雷克斯愿意给他机会。
汪大东的眼神相当认真而专注，带着一点小心翼翼与很淡很薄的不容拒绝，雷婷注意到了这份真诚的在乎，不由得转向了至今还不发一语的雷克斯身上，而他的表情还是像往常一样，毫无破绽的看不出任何想法。
然后，雷克斯在汪大东深刻的目光注视下张了张口。
「小婷，妳和万钧先回家。」他说。
「哥？」雷婷睁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如果我不答应给他一场对话的时间，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是的，汪大东从不轻言放弃。
雷克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
雷婷不甘愿的收回手，再次瞪向汪大东因为雷克斯愿意与他说话而豁然开朗的表情。
「我和万钧在那边等你，我才不要自己一个人回家。」说罢便往不远处的公共电话亭而去，那位置能看见两人说话但不会听见两人的谈话。
中万钧无奈的瞧着雷婷固执的背影，将「其实还有我陪妳回家。」这句话吞下肚，对雷克斯点了点头后也走开到雷婷身边去了。
劝走了妹妹，雷克斯抬起目光迎上了汪大东。
他看着他，衣着单薄，显然是一清醒就跑出家门，额头上的冷汗与脸颊上不自然的潮红，这段路铁定让他的病情更加重了，可他依然站在了自己面前，因为自己的一句答应而心情愉悦，即使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场谈话的结果只会有两种，而自己会将结果导向注定要让他失望的方向。
「……大东，你不该跟出来的。」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顿时让说者与听者一阵心神俱荡，雷克斯咽下了这话带出来的许多余韵，汪大东却反抓住了那些。
『大东，你不该跟出来的。』
当年雷克斯也是这样的开场白，汪大东想。那么自己又回了他什么？他怎么可能会忘记那天与雷克斯说的每一句话？
那几乎成了他这十年来的恶梦折磨。
「……我如果不跟出来，你还会回来找我吗？」
冷静甚至带着包容宠溺的回答，相比起当年的血气方刚与冲动害怕，汪大东勾起了嘴角，因为十年早就过去，十年后的自己已经知道了即使十年前的自己跟了出来，雷克斯也不曾回来过。
他似乎真的成熟了很多。雷克斯文不对题的想着，而且……他似乎也懂得了很多对如今的自己来说或许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感情了。
「你消失以后，我每天都像发了疯似的找你，我担心你没有了战力会被仇家报复，在哪里受了伤我却不知道甚至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一想到这些我就越不能原谅自己竟然放手让你走……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拒绝所有人的关心，我一直找不到你，也不肯放弃任何希望，直到自恋狂揍了我一顿还对我说你或许已经死了的话，我才发现原来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而已，雷克斯……我终于振作起来了，但我并不是要放弃找你，我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就是为了不再让人说出那种话，你没有死，你只是不愿意见我而躲了起来，所以我一定要继续找你，直到你愿意重新出现在我面前……好不容易，你终于出现了。」
一开了口就停不下来，汪大东渐渐不能控制自己爆发的感情，他迫不及待的想告诉雷克斯自己的心情，想告诉他他对自己来说有多么重要，想告诉他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心里。
而雷克斯没有逃避他们之间的视线交错，他黝黑的双眸中满满都是汪大东惶恐不安的倾诉与苦尽甘来的等待，他很慢很慢的屏住了呼吸。
他也不好过。
当自己无法从伤害他与伤害了他身边人的阴霾中走出，汪大东也在遭受雷克斯避不见面的折磨，他没想过他会带着这么沉重的感情过日子，他不像自己，汪大东的身边有很多朋友，有很多发自内心在关心他在乎他的人，可他却因为自己的消失而忽略了那些温暖……该是怎么样的一种打击，才会让像汪大东这样热情开朗的人消极度日？自己对汪大东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雷克斯，你不要再消失了好不好？」
伸出去的手，终于不再被闪躲回避，汪大东终于拉住了雷克斯的手。
炙热的体温与微凉的手心，他紧紧握住他的手，用了彷佛一生都不会再放开的力道。
他期待他盼望，渴求着雷克斯给予自己迟来了十年的回应，但汪大东发现雷克斯没有回握他的手，他垂下的目光好似在为一场葬礼哀悼。
「大东，我不会再消失了。」他却这么说着。
与表情格格不入的话语冲击着他的思绪，汪大东相信雷克斯所说的这句话，可自己真的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而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猛然袭上心头，他开始慌了，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雷克斯、雷克斯……我早在十年前就该告诉你我爱你了、但我那时候太天真，不懂自己的心情也不懂你的感情，这十年的惩罚真的已经够了、所以……」
拜托你告诉我你还在乎我，拜托你告诉我你愿意给我一个能够对你好的机会。
然后他捕捉到了雷克斯手心里一丝微乎其微但确实存在的颤抖，在自己说爱他的时候。
「……如果你的话说完了，就快点回家去吧，不要让汪伯母担心。」雷克斯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抽离，再度抬起的眼光里冻结着很多本该闪耀夺目的光芒。
「雷克斯……」
「大东，给我一点时间想想。」他的确需要点时间整理被对方与自己的依恋打乱的步调，雷克斯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彼此距离。
「现在，回家好好休息。」夜风还吹着，而带病的他已经出来太久了。
「你说过你不会再消失的。」他需要一个保证，保证自己还能见到他。
「我说过我不会再消失了。」于是他给了他保证，一个真正的、他一定会说到做到的保证。
「至少告诉我要去哪里找你。」他还在锲而不舍，不容任何一点疏漏再导致下一个十年的苦苦追寻。
雷克斯沉默了一会儿，这让汪大东有些紧张。
「我会在终极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