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歌
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楔子
天道山脉,是数百年来在白道被奉为领袖和精神象征的巨擎天一道的山门所在。此刻正值盛夏,然而天道山脉的山顶绝巅之上,却是狂风猎猎,旌旗飘扬,仔细看来,天下武林排得上号的名门世家、山庄联盟竟然在此地聚集了十之八九,距离山顶宽广的平台足有百来丈远,矗立着一座犹如巨匕突起的山峰,那里就是天一道的禁地——仙人峰。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看,仙人峰也已经没入了云霄,峰顶的罡风据说比山顶还要烈上数百倍,不是功力超绝已臻天道的高手,根本抵挡不住那种寒入骨髓吹枯拉朽的阴毒之气……
此刻,虽然各路人马齐聚山顶,纵使往日大有仇怨的,也只是相互怒目而视,却是没有任何人敢大声喧哗或是寻衅滋事。整个山顶只有狂风刮过嶙峋巨石发出尖利的呼啸声,各色旌旗一会儿卷曲,一会儿绷直,也俱如各自主人的脸色般晦暗难明……除了几个年纪老到看起来不应该呆在这里而是应该躺在坟墓里更为合适的老者双目微阖,闭目养神外,绝大多数的武林人士还是保持着头颈被斩了一记似的角度,仰着头望向天一道的禁地——仙人峰,云霄中的山峰带着某种模糊的不真实,无人知道上面是否已经发生了什么或是正在发生着什么……
仙人峰的峰顶,罡风已经强到了恍若实质,周围的景致却妖异得犹如幻境,到处可见巨大剔透的晶石,触目所及,只一片晶莹美胜霜雪的世界,除了盘旋吞吐着阴毒气息的银灰色的罡气外,只有一黑一白两道挺拔的身影面对着面,山临岳沉般地对峙在那处……
“还给我!”穿黑衣的男子高大魁梧,偏偏脸庞却俊美非凡,长长的黑发简单地在脑后用一条白色的长发带来束住。
“还给你?”白衣男子的身量稍矮,黝黑的脸庞上一双深邃的眸子慢慢地眯了起来,原本年少英俊的傲气里流露出一丝得意来,“你想要我还什么给你呢?大师兄……”
“还给我!!”黑衣男子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绷紧的嘴角吐出的只有三个字。
“呵呵”白衣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微笑了起来,薄薄的嘴唇里吐出来的却是很刻薄的话,“好啊,这个破山头就还给你好了,反正那个老不死的本来就想要留给你……天一道赫赫有名的大师兄回头的话,那几个白痴女人一定高兴得紧……”
“我说,还……给……我!!!”黑衣男子的脸色越来越深沉,杀气若有似无地卷向对面犹自笑得很是开心灿烂的白衣男子。
“吴尊,我的心里真的是无可形容的欢喜啊!”白衣男子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面前曾经被天下武林同道誉为芝兰玉树的天一道的掌教大师兄,不错,只是曾经而已,有何可畏惧的!就算是在从前,他炎亚纶也不曾畏惧过,他想要的一直是他拥有而不自知,得到而不珍惜的东西,譬如,如今这个索然无味的天一道;譬如……那个人……
“炎亚纶,我只说最后一次,把他还给我!!”白色的发带被罡风拂动,碰触到了黑衣男子的脸颊,于是,狂放得催金裂石的杀气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吴尊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温柔地将发带勾回唇边,轻轻地碰触了一下……
从前,那个人就只偏爱白色,如今,他……应该还记得这条从他如墨的长发上解下来,然后再亲手给自己系上的发带吧……
“哈哈哈哈哈”炎亚纶突然狂笑起来,仿佛看到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我说大师兄啊,你那副温柔多情的样子是装给谁看呢?那个人……他可是看不到的……”
“嘿嘿……吴尊,我可是知道你的心有多狠,有多硬……当然,他也知道……没有人比你更无情……所以你说,我怎么可能还给你……我死也不会还给你!”炎亚纶低头看着自己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
自己的手可有变大?
手指可有变得有力?
是否已经拥有了可以拥紧那个人的力量?
缓缓地摊开手掌然后再用力握紧。
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那个人的眸中映出自己的身影,
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那个人的唇中吐出自己的名字,
怎么可能放手?他就是死也不会放手!!
“炎亚纶,你一定要与我为敌吗?”吴尊双眉紧锁,长叹着背负双手,“我已经和天一道再无瓜葛,所以也不再是你的大师兄……”
“所以……你不用手下留情!”炎亚纶的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吴尊,漫说你并没有那个资格向我要人……”
“更重要的是,你……杀不了我!”白衣男子黝黑的笑脸上白森森的牙齿闪烁着光芒,一条赤红的长带凌风舞动着环绕在他周围,手指从如缎的长带上划过,居然带出了金石之声,“你看,你怎么杀得了我?你……输定了!”
“十丈软红!”吴尊的脸色突然变成了峰顶冰雪的结晶,他艰难地看着鲜艳如血的赤红长带,满嘴苦涩。
那个人……他……就如此地恨我吗?
绝顶之巅,高大的黑衣男子仰起头闭上了眼睛,一柄巨大的长刀静静地出现在他身边的虚空中……
“惊雷……你也想不到再次见到十丈软红是在这种局面下吧……”
越来越烈的罡风将地上的晶石连根拔起,呼啸着朝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卷去,吴尊喃喃自语的声音消散在一片虚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