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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说，师父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丁香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院里的花草，忽然看见院子里的结界一阵扭曲，“难道是师父回来啦？”她兴高采烈地跑出去，却与三个狂拍门的陌生人正大眼对小眼。
一个朱袍银冠的富贵公子哥儿，一个麻布粗衣的乡下少年，还一个穿的奇奇怪怪，衣不蔽体的漂亮小姑娘。这样天差地别的三个人怎么会走在一起啊，丁香心里一惊，就要拔剑，可越急剑偏卡在鞘里越拔不出来，“你，你们是谁啊，来人家家门口要做什么。”“别动手别动手，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啦，”那朱袍银冠的公子狂摆手，“小弟是东海八太子敖春，和朋友正被哮天犬和二郎神追杀，看在都是亲戚的份上，姐姐你就把结界撤了，让我们躲一躲吧。”
“你是东海八太子？”丁香噗地被逗笑了，“那我还是西海三公主呢。”要编也不编个好点的，东海离华山何止几万里啊，还被二郎神追杀，鬼才会信，不过呢，丁香看他确实挺亲切的，“看在你叫我一声姐姐的份上，结界我是不会撤，不过往前走有个净坛庙，听说经常显灵，有求必应，香火挺旺的，走，我带你们去避避风头。”
“我，我们。”那粗布衣衫的乡下少年倒像是他们中间领头的，上前一步，正有话要说呢。
“刘沉香，嘿，我看你们往哪里跑。”天上掉下来一个贼眉鼠眼，獐头鼠目的黑衣男子，拎着个大骨头，分分钟把三个人打的哭爹喊娘的。
当着我这个华山女侠的面，就敢行凶，太可恨了。丁香气得上前一步挡在他们面前，“有种你就冲我来啊，欺负他们算什么本事。”
“三，三，三公主？！”熟悉的声音已经听得哮天犬一颤，抬眼一望，粉衣珠冠，可不正是西海龙女，这这这，她不是死了吗，难道魂魄有灵，来找自己报仇来了，登时吓得直飞上天，落荒而逃。
“哇，三姐，你可真厉害。”敖春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抱住丁香的胳膊就不松手了，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是啊是啊，除了二郎神，我还真从没见过哮天犬这么怕过谁呢。”沉香也连连点头。
“呵呵，小意思小意思。”丁香干笑着往外挪，自己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都不用动手就把个神仙吓飞了，那他们难道真的是什么龙，“你别叫我三姐，先说好，我叫丁香，最多有一个凡人哥哥，可没什么龙太子弟弟。”
“别跟我开玩笑了。你要不是我三姐，怎么会穿我们龙宫的鲛绡珠冠，这可是只有龙女才能穿的，其他人谁敢偷穿可是会被处决的。这也是为了表明我们的身份，让那些外面的妖怪啊什么的不敢来欺负，你又不是不知道。”敖春完全不把丁香说的当真。
“处处处处决，”完了完了，丁香摸着脖子，她可还没活够啊，“你们等我一下！”她火速回屋换了件青色男装，“好了，咱们走吧。”呜呜呜，看在我帮了你们的份上，可一定要帮我说说好话啊。
“他是东海八太子敖春，你们又是什么神仙啊，为什么二郎神他要追杀你们啊。”走着走着，丁香又好奇了。
“他叫刘沉香，是三圣母和刘彦昌的儿子，二郎神是他的舅舅，更是一个欺压妹妹追杀外甥的卑鄙小人。这是小玉，是我们的朋友。”敖春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全招了。
刘彦昌和三圣母的儿子？刘沉香？那不就是我指腹为婚的夫君？丁香这才仔仔细细打量这刘沉香。脸嘛，没师父俊，个子嘛，也没师父高，本领嘛，想到刚才他被打的惨样，肯定也没师父厉害呀。再看看，他跟人小姑娘拉的紧紧的手，那股子柔情蜜意呦，真是没眼看。难道他爹娘从来没跟他提过，他有个苦等了他十六年的未婚妻？
“咳咳，我再说一遍啊，信不信随你们了，”丁香边说边目不转睛地瞧着刘沉香，“我是丁香，住在华山脚下丁府，我爹呢，是丁大善人。他刚才说，你是刘沉香，你爹叫刘彦昌，是吗？”
“不是不是，”沉香牵着小玉的手都被吓掉了，忙不迭否认，“我爹不叫刘彦昌，不叫刘彦昌。”
“哎，你爹不就叫刘彦昌吗？”“对啊，沉香你刚才还说，唔唔唔。”
“……”为了一个美貌女子，就能不认指腹为婚的妻子，更连自己的父亲都能否认，如此不忠不孝，不信不义的人，怎会是她丁香的夫君？怎么对得起她因他们父子而死去的父兄？
“刘沉香我杀了你！”丁香拔剑就砍，“你还我父亲兄长的命来。”沉香拔腿就跑，“别，别啊。”
“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刀剑无眼啊，小心小心。”
就这样一追一逃，竟真的稀里糊涂地进了净坛庙。只听“定定定。”，沉香丁香两个人就都动不了了，从庙里出来一个扛着钉耙，猪头人身的，打着哈欠口吐人言，“你们几个是谁家的娃娃，大清早的不在家睡觉，来老猪这里胡闹什么呢。”
“妖，妖怪啊！”“妖怪，我可是东海龙宫八太子，还不放人。”
“哼，俺可是佛祖亲封的净坛使者，休说什么八太子，什么敖广，就是天上的二郎神，见着俺老猪，他也得恭恭敬敬的。”
“那，那你打得过二郎神吗？”
“算什么东西嘛，二郎神，除非是我不想跟他打。”猪八戒甩着发辫。沉香一听大喜过望，“那您收我当徒弟吧。”
“徒弟多麻烦啊。”猪八戒一听连连摆手，把沉香解开了，“不收不收，赶紧走，不过这两个漂亮小姑娘倒是可以留下来。”
走了万一哮天犬再来怎么办，沉香眼珠一转，“其实吧，是有人要来砸庙，我们是来通知您的，我给您打个赌，要真有人来，您就得收我们当徒弟。要没人来，东海龙宫送东西给您赔罪。”反正二郎神一路追杀他们，不怕他不来。
三言两语说定了，沉香他们各自吃饭休息，空留下丁香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被定在那里不能动。又冷又饿，越想越委屈，泪水不由自主地就留下来，要是师父在就好了，就没人敢这么欺负她了，师父啊，你在哪儿呢？
她正哭得伤心，忽见眼前银光闪闪，竟有一柄龙纹剑浮在半空中闪闪发亮，剑身冲她连连点头。丁香突然就能动了，她不由自主伸手去接，那剑就真乖乖地跳到了她手中，十分听话可爱。“欸，你能动了，太好了。”八太子敖春本是拎着饭食衣物来看丁香，见她手里拿着一把剑，也跟着凑上来瞧，“咦，这不是小玉送给沉香的剑吗，刚才我还在他屋里看到呢，怎么这会儿在你手里了？”
“你怀疑我偷他的东西？”丁香气急，龙纹剑也跟着她跳到半空，剑尖朝着敖春，大有在他身上戳几个透明窟窿替丁香出气的意味。
敖春吓得连连摆手，“没没没，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他仔细看了一会儿，“平时没觉得，怎么到你手里这么一看，这剑不像是什么剑，倒像是，”他也有些不敢确定，“倒像是块我们龙族的逆鳞变得。”他挠头，“可这也不可能啊。”“我是听说过龙有逆鳞，触之必怒，逆鳞就是龙不能碰到的地方，为什么不可能啊？
“唔，逆鳞碰之痛苦非常，而且逆鳞是法力之源，龙如果没了逆鳞，它就再也无法化为龙身，所以一般只有那条龙死了，逆鳞才会跟着灰飞烟灭。我还从没见过不在龙身上的逆鳞呢，除非是那条龙活着的时候，它自己硬生生拔下来地，可那得多疼啊，比你能想象出最痛的还要痛一千倍一万倍。”敖春连连摇头。
似乎是为了验证敖春的话，龙纹剑越来越小，最后成了一块粉白色的甲片，缩在丁香的掌心，倏忽不见。“欸，没了？跑哪儿去了？”两个人翻来覆去的找看，可偏偏就是找不到了。
“从颜色上看，偏白色，像是西海的，奇怪，小玉一个几百年的小狐狸怎么会有龙的逆鳞呢。”敖春十分想不通，“还有，你当真不是我西海三姐，真没骗我？”
“说不定人家小玉拜了条龙做干娘，人家给她的呢，怎么样，不行啊。”丁香扣着自己的掌心，“我真只是个凡人啊，欸，你说，它，总不会跑我身体里去了吧。”
“我也不知道。”敖春诚实回答，“不过，我们龙族普通的鳞片，若落水，水中游鱼，食了生灵识；落山，就化灵芝，仙童采去长寿。更别说是最重要的逆鳞了。”他吞吞吐吐地，“要真进了你身体，只怕，就算你现在不是我同类，以后，可就说不好了。”“那我不就成了半人半妖的怪物啦。”丁香气得又去拔剑，“害了我父兄不够，又来害我，我一定要杀了刘沉香报仇。”
“等等等等。其实，要说起来，真害了你父兄的，应该是二郎神啊。”敖春赶紧拦住丁香给她掰扯清楚，“你看，都是二郎神压三圣母，才令华山山崩地裂，你父兄才会不幸遇难的。你跟沉香有共同的仇人，应该同仇敌忾才对，干嘛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
丁香冷笑两声，“是他让你来劝我的？”
“不，全是我自己这么想的，沉香是我的好兄弟，你呢，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在我心里也就跟我的亲人一样。”敖春忙撇清干系，“而且沉香真的也不容易，你看，他的亲舅舅压了他亲娘，如今又要杀他。被最亲的人追杀，沉香他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哼，他们两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才好呢。”丁香也有些恻然，偏嘴上仍不饶人，“他不好受有什么用。他不好受我父兄就能活过来了？要不是他娘思凡嫁给他爹，二郎神会毁华山吗？要不是他爹邀请我爹去观礼，我爹那天会去华山吗？难道二郎神黑，他们一家就白了不成。”
“反正我相信，你是不会真的杀了沉香的。”敖春只是笑着看她，“我啊法力低微，没法给你变出个爹，但当个哥哥还是够格的。你若能喊我一声八哥，以后八哥罩你，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只要我有的，就绝不会忘了你。”
“八哥八哥，”丁香简直为之绝倒，“我还鹦鹉呢。”
丁香躺在床上，想着敖春傻傻的样子，其实，有这么个哥哥好像也真的挺好的。扪心自问，她也真的下不去手杀人。只是实在看不上刘沉香那样背信弃义还理直气壮的样子。哼，神仙和凡人生的孩子又有什么了不起嘛。说不定她前世也是个神仙呢。
丁香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她竟然会飞了。梦里她似乎也是个什么神仙，能腾云驾雾，十分厉害，怀里还抱着一个粉色的襁褓，不知是哪家的孩子。她飞了好久好远，足足几万里，才飞到一个什么万窟山，把那襁褓往洞口一放，转身就走。
停停停，你别走啊，就算是梦里，丁香也担心，这么荒凉的地方，这孩子万一被野兽吃了怎么办，那不是害人性命嘛。果然梦里的她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了。丁香有些得意，看吧，她就知道会回来。只是她说的和丁香所想的，却有十分的不一样。
“他那么喜欢你。”纤长手指划过婴儿柔嫩的脸颊，“我跟他做了一千年的夫妻，他都从没那么温柔的看过我。他们说，你是他的女儿，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啊。”丁香想，傻子都知道，刚满月的婴儿怎么会说话，这个梦里的她看来精神很不正常啊。
“其实是不是又有什么分别。”女子流泪，“他为了哮天犬，连孩子都可以不要，为了你，却能把哮天犬赶出屋外。他和你才相处了几天啊，在他的心里，你的分量就已经比我更重了。”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寒光惊人。丁香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很怕梦里的她真把这孩子弄死了。梦中的自己杀了人，到底该算谁的？
血光一闪，匕首竟刺进了她自己的颈侧，还搅拌了几下，看得丁香是一阵牙酸肉痛。那女子就痴痴傻傻将手伸进她颈侧那血窟窿里，硬生生掰出块粉白色的鳞片，“就算你跟他注定有一段父女亲缘又怎么样，以血还血，换你们缘断今日，自此桥归桥，路归路，你再别想跟我抢他了。”
一道惊雷啪地打在旁边的石头上，火花四溅。梦里的她非但不惊不怕，反而放声大笑。只是丁香听在耳中，只觉得悲戚。这个人，她虽然又坏又疯疯癫癫地，但也好可怜啊。
一个朱袍银冠的富贵公子哥儿，一个麻布粗衣的乡下少年，还一个穿的奇奇怪怪，衣不蔽体的漂亮小姑娘。这样天差地别的三个人怎么会走在一起啊，丁香心里一惊，就要拔剑，可越急剑偏卡在鞘里越拔不出来，“你，你们是谁啊，来人家家门口要做什么。”“别动手别动手，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啦，”那朱袍银冠的公子狂摆手，“小弟是东海八太子敖春，和朋友正被哮天犬和二郎神追杀，看在都是亲戚的份上，姐姐你就把结界撤了，让我们躲一躲吧。”
“你是东海八太子？”丁香噗地被逗笑了，“那我还是西海三公主呢。”要编也不编个好点的，东海离华山何止几万里啊，还被二郎神追杀，鬼才会信，不过呢，丁香看他确实挺亲切的，“看在你叫我一声姐姐的份上，结界我是不会撤，不过往前走有个净坛庙，听说经常显灵，有求必应，香火挺旺的，走，我带你们去避避风头。”
“我，我们。”那粗布衣衫的乡下少年倒像是他们中间领头的，上前一步，正有话要说呢。
“刘沉香，嘿，我看你们往哪里跑。”天上掉下来一个贼眉鼠眼，獐头鼠目的黑衣男子，拎着个大骨头，分分钟把三个人打的哭爹喊娘的。
当着我这个华山女侠的面，就敢行凶，太可恨了。丁香气得上前一步挡在他们面前，“有种你就冲我来啊，欺负他们算什么本事。”
“三，三，三公主？！”熟悉的声音已经听得哮天犬一颤，抬眼一望，粉衣珠冠，可不正是西海龙女，这这这，她不是死了吗，难道魂魄有灵，来找自己报仇来了，登时吓得直飞上天，落荒而逃。
“哇，三姐，你可真厉害。”敖春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抱住丁香的胳膊就不松手了，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是啊是啊，除了二郎神，我还真从没见过哮天犬这么怕过谁呢。”沉香也连连点头。
“呵呵，小意思小意思。”丁香干笑着往外挪，自己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都不用动手就把个神仙吓飞了，那他们难道真的是什么龙，“你别叫我三姐，先说好，我叫丁香，最多有一个凡人哥哥，可没什么龙太子弟弟。”
“别跟我开玩笑了。你要不是我三姐，怎么会穿我们龙宫的鲛绡珠冠，这可是只有龙女才能穿的，其他人谁敢偷穿可是会被处决的。这也是为了表明我们的身份，让那些外面的妖怪啊什么的不敢来欺负，你又不是不知道。”敖春完全不把丁香说的当真。
“处处处处决，”完了完了，丁香摸着脖子，她可还没活够啊，“你们等我一下！”她火速回屋换了件青色男装，“好了，咱们走吧。”呜呜呜，看在我帮了你们的份上，可一定要帮我说说好话啊。
“他是东海八太子敖春，你们又是什么神仙啊，为什么二郎神他要追杀你们啊。”走着走着，丁香又好奇了。
“他叫刘沉香，是三圣母和刘彦昌的儿子，二郎神是他的舅舅，更是一个欺压妹妹追杀外甥的卑鄙小人。这是小玉，是我们的朋友。”敖春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全招了。
刘彦昌和三圣母的儿子？刘沉香？那不就是我指腹为婚的夫君？丁香这才仔仔细细打量这刘沉香。脸嘛，没师父俊，个子嘛，也没师父高，本领嘛，想到刚才他被打的惨样，肯定也没师父厉害呀。再看看，他跟人小姑娘拉的紧紧的手，那股子柔情蜜意呦，真是没眼看。难道他爹娘从来没跟他提过，他有个苦等了他十六年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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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沉香牵着小玉的手都被吓掉了，忙不迭否认，“我爹不叫刘彦昌，不叫刘彦昌。”
“哎，你爹不就叫刘彦昌吗？”“对啊，沉香你刚才还说，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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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妖怪啊！”“妖怪，我可是东海龙宫八太子，还不放人。”
“哼，俺可是佛祖亲封的净坛使者，休说什么八太子，什么敖广，就是天上的二郎神，见着俺老猪，他也得恭恭敬敬的。”
“那，那你打得过二郎神吗？”
“算什么东西嘛，二郎神，除非是我不想跟他打。”猪八戒甩着发辫。沉香一听大喜过望，“那您收我当徒弟吧。”
“徒弟多麻烦啊。”猪八戒一听连连摆手，把沉香解开了，“不收不收，赶紧走，不过这两个漂亮小姑娘倒是可以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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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两语说定了，沉香他们各自吃饭休息，空留下丁香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被定在那里不能动。又冷又饿，越想越委屈，泪水不由自主地就留下来，要是师父在就好了，就没人敢这么欺负她了，师父啊，你在哪儿呢？
她正哭得伤心，忽见眼前银光闪闪，竟有一柄龙纹剑浮在半空中闪闪发亮，剑身冲她连连点头。丁香突然就能动了，她不由自主伸手去接，那剑就真乖乖地跳到了她手中，十分听话可爱。“欸，你能动了，太好了。”八太子敖春本是拎着饭食衣物来看丁香，见她手里拿着一把剑，也跟着凑上来瞧，“咦，这不是小玉送给沉香的剑吗，刚才我还在他屋里看到呢，怎么这会儿在你手里了？”
“你怀疑我偷他的东西？”丁香气急，龙纹剑也跟着她跳到半空，剑尖朝着敖春，大有在他身上戳几个透明窟窿替丁香出气的意味。
敖春吓得连连摆手，“没没没，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他仔细看了一会儿，“平时没觉得，怎么到你手里这么一看，这剑不像是什么剑，倒像是，”他也有些不敢确定，“倒像是块我们龙族的逆鳞变得。”他挠头，“可这也不可能啊。”“我是听说过龙有逆鳞，触之必怒，逆鳞就是龙不能碰到的地方，为什么不可能啊？
“唔，逆鳞碰之痛苦非常，而且逆鳞是法力之源，龙如果没了逆鳞，它就再也无法化为龙身，所以一般只有那条龙死了，逆鳞才会跟着灰飞烟灭。我还从没见过不在龙身上的逆鳞呢，除非是那条龙活着的时候，它自己硬生生拔下来地，可那得多疼啊，比你能想象出最痛的还要痛一千倍一万倍。”敖春连连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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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其实，要说起来，真害了你父兄的，应该是二郎神啊。”敖春赶紧拦住丁香给她掰扯清楚，“你看，都是二郎神压三圣母，才令华山山崩地裂，你父兄才会不幸遇难的。你跟沉香有共同的仇人，应该同仇敌忾才对，干嘛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
丁香冷笑两声，“是他让你来劝我的？”
“不，全是我自己这么想的，沉香是我的好兄弟，你呢，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在我心里也就跟我的亲人一样。”敖春忙撇清干系，“而且沉香真的也不容易，你看，他的亲舅舅压了他亲娘，如今又要杀他。被最亲的人追杀，沉香他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哼，他们两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才好呢。”丁香也有些恻然，偏嘴上仍不饶人，“他不好受有什么用。他不好受我父兄就能活过来了？要不是他娘思凡嫁给他爹，二郎神会毁华山吗？要不是他爹邀请我爹去观礼，我爹那天会去华山吗？难道二郎神黑，他们一家就白了不成。”
“反正我相信，你是不会真的杀了沉香的。”敖春只是笑着看她，“我啊法力低微，没法给你变出个爹，但当个哥哥还是够格的。你若能喊我一声八哥，以后八哥罩你，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只要我有的，就绝不会忘了你。”
“八哥八哥，”丁香简直为之绝倒，“我还鹦鹉呢。”
丁香躺在床上，想着敖春傻傻的样子，其实，有这么个哥哥好像也真的挺好的。扪心自问，她也真的下不去手杀人。只是实在看不上刘沉香那样背信弃义还理直气壮的样子。哼，神仙和凡人生的孩子又有什么了不起嘛。说不定她前世也是个神仙呢。
丁香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她竟然会飞了。梦里她似乎也是个什么神仙，能腾云驾雾，十分厉害，怀里还抱着一个粉色的襁褓，不知是哪家的孩子。她飞了好久好远，足足几万里，才飞到一个什么万窟山，把那襁褓往洞口一放，转身就走。
停停停，你别走啊，就算是梦里，丁香也担心，这么荒凉的地方，这孩子万一被野兽吃了怎么办，那不是害人性命嘛。果然梦里的她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了。丁香有些得意，看吧，她就知道会回来。只是她说的和丁香所想的，却有十分的不一样。
“他那么喜欢你。”纤长手指划过婴儿柔嫩的脸颊，“我跟他做了一千年的夫妻，他都从没那么温柔的看过我。他们说，你是他的女儿，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啊。”丁香想，傻子都知道，刚满月的婴儿怎么会说话，这个梦里的她看来精神很不正常啊。
“其实是不是又有什么分别。”女子流泪，“他为了哮天犬，连孩子都可以不要，为了你，却能把哮天犬赶出屋外。他和你才相处了几天啊，在他的心里，你的分量就已经比我更重了。”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寒光惊人。丁香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很怕梦里的她真把这孩子弄死了。梦中的自己杀了人，到底该算谁的？
血光一闪，匕首竟刺进了她自己的颈侧，还搅拌了几下，看得丁香是一阵牙酸肉痛。那女子就痴痴傻傻将手伸进她颈侧那血窟窿里，硬生生掰出块粉白色的鳞片，“就算你跟他注定有一段父女亲缘又怎么样，以血还血，换你们缘断今日，自此桥归桥，路归路，你再别想跟我抢他了。”
一道惊雷啪地打在旁边的石头上，火花四溅。梦里的她非但不惊不怕，反而放声大笑。只是丁香听在耳中，只觉得悲戚。这个人，她虽然又坏又疯疯癫癫地，但也好可怜啊。
梦里的她失魂落魄地往外走，丁香只能不住恋恋不舍地回头看襁褓，这孩子长大了会长什么样啊，她好奇的百抓挠心。
朦朦胧胧地，婴儿似变成了一个粉衣娇俏的少女，竟然是那个新认识的小玉？！咦，刘沉香也来了，两个人亲亲热热地搂在一起。丁香使劲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小玉还在，抱着她的却变成了一个一身银甲，身形高大的清俊男子。两人站在一起，真真美成了一幅画。
师父？！丁香想扑过去，却只能身不由己地被拖拽着离开。白雾慢慢升腾起来，溢满她整个视线。等白雾散尽，却已换了个场景。她已十分冷静地独坐在梳妆台前，还细细画好了妆容，似乎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丁香也站在旁边看着镜中除了妆容浓淡，几乎一模一样的朱颜沾沾自喜，臭美的捂着脸笑，这是不是就是浓妆淡抹总相宜了。
可丁香瞧着她平淡面容下，藏在袖中紧紧交握，不停颤抖地手指，就觉得她远比方才更疯狂，若她刚刚是滚烫的岩浆，那现在就在上面还加了层冰，等时间一到，分分钟喷涌而出，冰火两重天，更是伤人伤己啊，忍不住还是站的离她远些再远些。
而且，丁香兴奋地在屋里转了一圈，这里跟师父变出来的屋子可真像啊，简直快一模一样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是她太想师父了，才会在梦里也接二连三地出现熟悉的人和场景。“这么晚，你上哪儿去了？”白衣墨扇，清俊无匹的男子从外面携着寒风走近，很是亲近关切的样子。这么温柔关心她的师父丁香第一次见到，这个梦真好。
对，你看你一对她温柔，她眼睛都亮了，看上去也没那么可怕了。就这样，你多关心她几句，多看她几眼，你长得那么好看，她肯定就会丢盔弃甲，不打自招啦。
可惜，话才说了一句，师父就先看了一眼床榻，襁褓不见了。这下他一惊，三步并两步跨到床头，惊慌四顾，这才真的是关心则乱，“孩子呢？”
完了完了。丁香绝望闭眼，她已经看到了结局。
并不是说师父做错了什么，一个无辜的孩子，忽然不见了，事关人命，谁能不急不怒。只是如果说这是一个在他心中谁更重的测试，而奖励就是孩子的下落。那他所有对陌生孩子超出寻常的在意和关心，只会将得不到安全感的妻子逼的越来越疯狂，也将答案越推越远。
“扔了。”果然，梦中的她唇也不抖了，眼也不湿了，刚露出的一点脆弱，短暂的像清晨的露水，一触即消，就好像根本没存在过一样，“你老实告诉我，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是或不是，都比她更重，难道还能分出哪个更可悲一点吗，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丁香已分不清，这个女人她到底是想要一个答案，还是只是想要一个能让她彻底死心的理由？
有一瞬，丁香竟希望师父能确定地说一声是。如果悬在头上的利剑终会落下，那就砍得再狠些，伤到血肉模糊，痛到铭心刻骨。也比晃晃悠悠，既不给她希望，又不让她完全绝望，一颗心悬在半空，没个着落，要强上百倍千倍。
“是你把孩子扔了，”可师父竟连一个回答也不屑给她。他惊怒交加，只有深深的失望和痛悔，“你到底把孩子扔哪了？”
“我也不知道是那座山了。”
你胡说，你飞了那么远才到，有门有户的，又不是出门随便一扔。我都记得，你这个神仙怎么可能会不记得。这个测试一点也不好玩，我们不要答案了好不好，丁香看着男人死死攥紧的指节，他会杀了你的。他真会杀了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丁香在旁边急得不行，以手作喇叭，在男人耳边大喊，万窟山万窟山，狐狸洞狐狸洞，可他却听不到。他那样凶狠地掐着那纤细的脖子。手冒青筋，用力收紧，丁香几乎都错觉自己能听到骨节错位的咯吱声。可丁香也看得见男人身侧另一只手流出的血，滴滴答答痛彻心脾。他刚才曾那么温柔，如今却这么难过。
那个孩子很安全，真的，很安全，我发誓。你答应我，不要伤她，也不要伤己好不好，可丁香掰不开他的手，只握得住一把空气。
还有你，你就不能不逞强吗，服个软又怎样，会死吗？好了，现在才是真的要死了。伤心吧，难过吧，可梦中的她居然要笑。不是喘不过气痛不欲生的苦笑，是意料之中自嘲的笑，是心满意足绝望的笑。
丁香如遭雷击。她是故意的！故意激怒他，刺伤他，全都只为了这一刻，能死在最爱的人手里。
这不是一个测试，而是一场豪赌，奖品是他的心，赌注则是，她的命。赌赢了，她得到苦求不得的答案。赌输了，活着无法占据他的心，死了，她也要把血洒在他心上，让他恨着她，念着她，永生永世，再也别想摆脱她。
这是不是也算一种圆满结局呢，丁香不知道。可他终究还是松了手。
“孩子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杀了你。”你有没有见过山被从中间挖空，有没有见过大海被一点点填平。并不声势浩大，也不惊天动地，只是一点点地崩塌殆尽。
“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来啊，剑都已经磨好了。”留下她一人，狂乱地拔出剑，徒劳地想递给某只虚空中的手，“来呀，来杀呀。”可沉默的空气如何接的住她的满腔爱恨。于是，她更疯了。也许真的只有他杀了她，才会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丁香，你老摸你脖子干什么，怎么不吃饭啊。”敖春看丁香从起床就魂不守舍的，“等会儿万一要是二郎神他们追来了，吃饱了才跑的快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丁香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望着对面的沉香小玉出神。只是个梦而已，可是，终于还是扔下筷子，拉起小玉往僻静处一站，“你，你家是在万窟山住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沉香告诉你的？我跟他就是在那里认识的，我们一起比赛跑步，可好玩了。”小玉一派天真烂漫。不会吧，做个梦而已啊，要不要这么准。打发走小玉，丁香盯着自己的手掌，举着短刃，思前想后，下了半天决心，闭着眼睛正要往下刺，猛听旁边有人大呼小叫的，“小玉，小玉，你在哪儿呢？”惊得手一抖，差点给身上划出个口子。
那厢沉香看她手拿利器，小玉又不知所踪，又急又气：“小玉呢？你，你把小玉她怎么了？”
“……”这话听着还真耳熟，丁香没好气，“扔了行了吧。腿长在她身上，她爱去哪儿关我什么事啊。”
“你，哼，小玉，小玉，”沉香瞪了她一眼，接着找小玉去了。
“你就不能好好说嘛。”敖春无奈，“沉香他也是担心小玉吗，毕竟二郎神随时会来，宝莲灯还老发怪光警告，你刚又单独把小玉拉出去说话，他也是怕你，嗯，”他摸摸鼻子，“再说你拿着把匕首干嘛呢。”
“本来想着是不是能把那个龙鳞给挖出来的，可是，我又怕疼。”丁香欲哭无泪，梦里看人家自残那么不含糊，还以为挺简单的，谁知道这么难。
“当龙有什么不好的呀，你至于这样吗。”敖春睁大双眼，“我觉得当人才不好呢，只能活短短几十年，上不了天，下不了海的，弱死了。”
“就怕半人半妖的，哎呀，你不懂。”丁香摆手。梦里那个女人说以血还血，可现在龙鳞跑她身上了，那小玉和他的父女缘分，到底算断了没断啊。不会出来找她算账吧，可她也真不是故意的啊。
要找你就去找刘沉香，都怪他，他拿的剑，千万别来找我啊。丁香双手合十，求神拜佛的。一抬眼，刘沉香又来了，“你到底把小玉骗哪儿去了？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就。”
“你就怎么样，杀了我啊，”话一出口，丁香差点撑不住笑了，怎么好像在演戏似的，只除了，她没有梦里那个人的痛彻心脾。
“要不是你们丁家对我有恩，我现在就。”沉香气急，拿出剑，可终究还是没把剑从鞘里拔出来。
他倒还算是个好人。丁香卷着发梢，决定不骗他了，“其实……”
“沉香，”那头小玉适时出现，沉香一把捉住她的手臂，“你去哪儿了，担心死我了。”两个人说说笑笑亲亲热热地走远了。
哼，好吧，还是那样讨人厌。
只是，原来，一个男人不杀一个女人，并不一定是因为爱她，也可能是因为恩情，因为愧疚，因为善良，因为宽容，甚至因为不屑，因为很多很多的原因。
沉香不杀她，是因为没看到小玉的尸体，也是因为欠了她们丁家的恩惠，还因为他是个好人。那梦里的师父不杀她，又是为了什么呢，会是，因为爱吗。
所以，师父不杀她，梦里的她反而更疯了。因为，若他杀了她，她得不到只属于她的爱，却至少还能得到一份完整的恨。
“你怎么还在这儿呢，快快快，哮天犬追来了，快跑啊。”敖春看丁香站在那儿发楞，赶紧拽着他去找猪八戒沉香他们汇合。
“哈哈哈，”丁香看着猪八戒手里的剃刀，“为了活命，你还真是能屈能伸啊。想好了，这一剃，可再也别想娶媳妇了。”
“我，我，”沉香迟疑地望着小玉，瞪一眼丁香，“哼，你别得意。等会儿，你不照样也得剃。”
“我啊，我早有了一个又厉害，又好看，又温柔，又威风的师父，他要是来了，什么二郎神哮天犬，全都得靠边站。”丁香洋洋得意，幸灾乐祸，“才不像有些人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添乱。”大家伙儿压根就不信她。
“你，你们，”丁香气得跺脚，“你们都站稳了，听好了，别吓趴下了，我师父啊，他的大名啊，正是，杨……”“猪八戒，我家主人来了，还不出来受死。”正说着，哮天犬已经闯进了庙里，跟沉香小玉打了起来。
“你们听我说完啊。”丁香气极，也跟着追了出去。
“哈哈哈，主人，主人你看，”哮天犬一溜烟跑到他主人身后，指着沉香剃了一半头发的傻样笑得打跌。
“有什么好笑的。”玄衣墨扇的清俊男子上前一步，冷冽如冰。这个声音，是师父？是师父！师父来了！
就是，有什么好笑的，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丁香欢欣鼓舞地就要扑到师父面前。
沉香却忽然拔出她手里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脸凝重地挡在他们前面，“二郎神，这里的人你谁都不能动，否则我自杀在你面前。”
“二郎神？二郎神也来了，他在哪儿？”丁香左顾右盼，拿手指数来数去。嗯，这里有，猪八戒，小玉，沉香，八太子，师父，哮天犬，还有我。哪里有二郎神啊？难道他在天上，丁香望天望到头都晕了，好像也没有啊。“你这种威胁没有用的，我抓你上了天，就是为了处死你。”
师父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了。丁香愣在原地，眼看着三言两语，师父就和猪八戒打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丁香，你还不来帮忙？”敖春和沉香小玉吃力地抵挡着哮天犬，“哮天犬，你不怕我们了？”
“哼哼，上次是我大意。你们别想再拿她唬我，我闻过了，一个凡人，我怕什么。”哮天犬嘿嘿狞笑。
丁香咬着手指头，望望这边，望望那边，帮忙，这个，可她要帮谁啊。师父那么厉害，用不着她帮啊。果然，师父一下子就把猪八戒给打趴下了。
事态紧急，沉香赶紧扶起猪八戒，祭出了宝莲灯，开始念长达二十四句的口诀。自从知道宝莲灯这么麻烦，丁香就觉得除非对手是傻得，会站着等他们念完，不然这破灯有什么用啊。
“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杨戬耍了个扇花挡住哮天犬，竟当真悠哉游哉地站在对面等他们。
“……”丁香自拜师起，第四十三次怀疑人生，我的师父莫非真是个傻的。
“宝莲灯很厉害的，不能大意啊。”丁香急得跳脚，大声提醒。虽然师父很厉害，但是也不能躲都不躲一下吧，万一受伤了可怎么办啊。好的不灵坏的灵。眼看着师父被宝莲灯的光震退了十几步，抚着胸口似乎还吐了口血，该不会受了内伤吧，丁香心疼极了，三步并两步第一个冲过去就要去扶他。
“滚开！”杨戬毫不领情，一扇子把丁香扇飞，恨恨地离开。
“师？师父？”丁香猝不及防，足足撞断了两棵树才摔到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敖春赶紧过去把她扶起来，“功夫不好你就别逞强啊，就是猪八戒师父也是靠着宝莲灯才把他打败的，你冲那么快，跑去拦二郎神的路干什么。”“我？拦二郎神的路？”丁香慢慢吐出口淤血。
“是啊，瞧二郎神他把你都伤成这样了。天，不会是肋骨断了吧，沉香，你快带着宝莲灯过来看看。”可伤我的明明是师父。
师父，二郎神，二郎神，师父。
害我父兄的二郎神，信赖仰慕的师父。“沉香，你快点啊你，人都晕了，你还不过来啊。”
朦朦胧胧地，婴儿似变成了一个粉衣娇俏的少女，竟然是那个新认识的小玉？！咦，刘沉香也来了，两个人亲亲热热地搂在一起。丁香使劲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小玉还在，抱着她的却变成了一个一身银甲，身形高大的清俊男子。两人站在一起，真真美成了一幅画。
师父？！丁香想扑过去，却只能身不由己地被拖拽着离开。白雾慢慢升腾起来，溢满她整个视线。等白雾散尽，却已换了个场景。她已十分冷静地独坐在梳妆台前，还细细画好了妆容，似乎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丁香也站在旁边看着镜中除了妆容浓淡，几乎一模一样的朱颜沾沾自喜，臭美的捂着脸笑，这是不是就是浓妆淡抹总相宜了。
可丁香瞧着她平淡面容下，藏在袖中紧紧交握，不停颤抖地手指，就觉得她远比方才更疯狂，若她刚刚是滚烫的岩浆，那现在就在上面还加了层冰，等时间一到，分分钟喷涌而出，冰火两重天，更是伤人伤己啊，忍不住还是站的离她远些再远些。
而且，丁香兴奋地在屋里转了一圈，这里跟师父变出来的屋子可真像啊，简直快一模一样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是她太想师父了，才会在梦里也接二连三地出现熟悉的人和场景。“这么晚，你上哪儿去了？”白衣墨扇，清俊无匹的男子从外面携着寒风走近，很是亲近关切的样子。这么温柔关心她的师父丁香第一次见到，这个梦真好。
对，你看你一对她温柔，她眼睛都亮了，看上去也没那么可怕了。就这样，你多关心她几句，多看她几眼，你长得那么好看，她肯定就会丢盔弃甲，不打自招啦。
可惜，话才说了一句，师父就先看了一眼床榻，襁褓不见了。这下他一惊，三步并两步跨到床头，惊慌四顾，这才真的是关心则乱，“孩子呢？”
完了完了。丁香绝望闭眼，她已经看到了结局。
并不是说师父做错了什么，一个无辜的孩子，忽然不见了，事关人命，谁能不急不怒。只是如果说这是一个在他心中谁更重的测试，而奖励就是孩子的下落。那他所有对陌生孩子超出寻常的在意和关心，只会将得不到安全感的妻子逼的越来越疯狂，也将答案越推越远。
“扔了。”果然，梦中的她唇也不抖了，眼也不湿了，刚露出的一点脆弱，短暂的像清晨的露水，一触即消，就好像根本没存在过一样，“你老实告诉我，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是或不是，都比她更重，难道还能分出哪个更可悲一点吗，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丁香已分不清，这个女人她到底是想要一个答案，还是只是想要一个能让她彻底死心的理由？
有一瞬，丁香竟希望师父能确定地说一声是。如果悬在头上的利剑终会落下，那就砍得再狠些，伤到血肉模糊，痛到铭心刻骨。也比晃晃悠悠，既不给她希望，又不让她完全绝望，一颗心悬在半空，没个着落，要强上百倍千倍。
“是你把孩子扔了，”可师父竟连一个回答也不屑给她。他惊怒交加，只有深深的失望和痛悔，“你到底把孩子扔哪了？”
“我也不知道是那座山了。”
你胡说，你飞了那么远才到，有门有户的，又不是出门随便一扔。我都记得，你这个神仙怎么可能会不记得。这个测试一点也不好玩，我们不要答案了好不好，丁香看着男人死死攥紧的指节，他会杀了你的。他真会杀了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丁香在旁边急得不行，以手作喇叭，在男人耳边大喊，万窟山万窟山，狐狸洞狐狸洞，可他却听不到。他那样凶狠地掐着那纤细的脖子。手冒青筋，用力收紧，丁香几乎都错觉自己能听到骨节错位的咯吱声。可丁香也看得见男人身侧另一只手流出的血，滴滴答答痛彻心脾。他刚才曾那么温柔，如今却这么难过。
那个孩子很安全，真的，很安全，我发誓。你答应我，不要伤她，也不要伤己好不好，可丁香掰不开他的手，只握得住一把空气。
还有你，你就不能不逞强吗，服个软又怎样，会死吗？好了，现在才是真的要死了。伤心吧，难过吧，可梦中的她居然要笑。不是喘不过气痛不欲生的苦笑，是意料之中自嘲的笑，是心满意足绝望的笑。
丁香如遭雷击。她是故意的！故意激怒他，刺伤他，全都只为了这一刻，能死在最爱的人手里。
这不是一个测试，而是一场豪赌，奖品是他的心，赌注则是，她的命。赌赢了，她得到苦求不得的答案。赌输了，活着无法占据他的心，死了，她也要把血洒在他心上，让他恨着她，念着她，永生永世，再也别想摆脱她。
这是不是也算一种圆满结局呢，丁香不知道。可他终究还是松了手。
“孩子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杀了你。”你有没有见过山被从中间挖空，有没有见过大海被一点点填平。并不声势浩大，也不惊天动地，只是一点点地崩塌殆尽。
“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来啊，剑都已经磨好了。”留下她一人，狂乱地拔出剑，徒劳地想递给某只虚空中的手，“来呀，来杀呀。”可沉默的空气如何接的住她的满腔爱恨。于是，她更疯了。也许真的只有他杀了她，才会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丁香，你老摸你脖子干什么，怎么不吃饭啊。”敖春看丁香从起床就魂不守舍的，“等会儿万一要是二郎神他们追来了，吃饱了才跑的快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丁香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望着对面的沉香小玉出神。只是个梦而已，可是，终于还是扔下筷子，拉起小玉往僻静处一站，“你，你家是在万窟山住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沉香告诉你的？我跟他就是在那里认识的，我们一起比赛跑步，可好玩了。”小玉一派天真烂漫。不会吧，做个梦而已啊，要不要这么准。打发走小玉，丁香盯着自己的手掌，举着短刃，思前想后，下了半天决心，闭着眼睛正要往下刺，猛听旁边有人大呼小叫的，“小玉，小玉，你在哪儿呢？”惊得手一抖，差点给身上划出个口子。
那厢沉香看她手拿利器，小玉又不知所踪，又急又气：“小玉呢？你，你把小玉她怎么了？”
“……”这话听着还真耳熟，丁香没好气，“扔了行了吧。腿长在她身上，她爱去哪儿关我什么事啊。”
“你，哼，小玉，小玉，”沉香瞪了她一眼，接着找小玉去了。
“你就不能好好说嘛。”敖春无奈，“沉香他也是担心小玉吗，毕竟二郎神随时会来，宝莲灯还老发怪光警告，你刚又单独把小玉拉出去说话，他也是怕你，嗯，”他摸摸鼻子，“再说你拿着把匕首干嘛呢。”
“本来想着是不是能把那个龙鳞给挖出来的，可是，我又怕疼。”丁香欲哭无泪，梦里看人家自残那么不含糊，还以为挺简单的，谁知道这么难。
“当龙有什么不好的呀，你至于这样吗。”敖春睁大双眼，“我觉得当人才不好呢，只能活短短几十年，上不了天，下不了海的，弱死了。”
“就怕半人半妖的，哎呀，你不懂。”丁香摆手。梦里那个女人说以血还血，可现在龙鳞跑她身上了，那小玉和他的父女缘分，到底算断了没断啊。不会出来找她算账吧，可她也真不是故意的啊。
要找你就去找刘沉香，都怪他，他拿的剑，千万别来找我啊。丁香双手合十，求神拜佛的。一抬眼，刘沉香又来了，“你到底把小玉骗哪儿去了？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就。”
“你就怎么样，杀了我啊，”话一出口，丁香差点撑不住笑了，怎么好像在演戏似的，只除了，她没有梦里那个人的痛彻心脾。
“要不是你们丁家对我有恩，我现在就。”沉香气急，拿出剑，可终究还是没把剑从鞘里拔出来。
他倒还算是个好人。丁香卷着发梢，决定不骗他了，“其实……”
“沉香，”那头小玉适时出现，沉香一把捉住她的手臂，“你去哪儿了，担心死我了。”两个人说说笑笑亲亲热热地走远了。
哼，好吧，还是那样讨人厌。
只是，原来，一个男人不杀一个女人，并不一定是因为爱她，也可能是因为恩情，因为愧疚，因为善良，因为宽容，甚至因为不屑，因为很多很多的原因。
沉香不杀她，是因为没看到小玉的尸体，也是因为欠了她们丁家的恩惠，还因为他是个好人。那梦里的师父不杀她，又是为了什么呢，会是，因为爱吗。
所以，师父不杀她，梦里的她反而更疯了。因为，若他杀了她，她得不到只属于她的爱，却至少还能得到一份完整的恨。
“你怎么还在这儿呢，快快快，哮天犬追来了，快跑啊。”敖春看丁香站在那儿发楞，赶紧拽着他去找猪八戒沉香他们汇合。
“哈哈哈，”丁香看着猪八戒手里的剃刀，“为了活命，你还真是能屈能伸啊。想好了，这一剃，可再也别想娶媳妇了。”
“我，我，”沉香迟疑地望着小玉，瞪一眼丁香，“哼，你别得意。等会儿，你不照样也得剃。”
“我啊，我早有了一个又厉害，又好看，又温柔，又威风的师父，他要是来了，什么二郎神哮天犬，全都得靠边站。”丁香洋洋得意，幸灾乐祸，“才不像有些人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添乱。”大家伙儿压根就不信她。
“你，你们，”丁香气得跺脚，“你们都站稳了，听好了，别吓趴下了，我师父啊，他的大名啊，正是，杨……”“猪八戒，我家主人来了，还不出来受死。”正说着，哮天犬已经闯进了庙里，跟沉香小玉打了起来。
“你们听我说完啊。”丁香气极，也跟着追了出去。
“哈哈哈，主人，主人你看，”哮天犬一溜烟跑到他主人身后，指着沉香剃了一半头发的傻样笑得打跌。
“有什么好笑的。”玄衣墨扇的清俊男子上前一步，冷冽如冰。这个声音，是师父？是师父！师父来了！
就是，有什么好笑的，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丁香欢欣鼓舞地就要扑到师父面前。
沉香却忽然拔出她手里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脸凝重地挡在他们前面，“二郎神，这里的人你谁都不能动，否则我自杀在你面前。”
“二郎神？二郎神也来了，他在哪儿？”丁香左顾右盼，拿手指数来数去。嗯，这里有，猪八戒，小玉，沉香，八太子，师父，哮天犬，还有我。哪里有二郎神啊？难道他在天上，丁香望天望到头都晕了，好像也没有啊。“你这种威胁没有用的，我抓你上了天，就是为了处死你。”
师父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了。丁香愣在原地，眼看着三言两语，师父就和猪八戒打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丁香，你还不来帮忙？”敖春和沉香小玉吃力地抵挡着哮天犬，“哮天犬，你不怕我们了？”
“哼哼，上次是我大意。你们别想再拿她唬我，我闻过了，一个凡人，我怕什么。”哮天犬嘿嘿狞笑。
丁香咬着手指头，望望这边，望望那边，帮忙，这个，可她要帮谁啊。师父那么厉害，用不着她帮啊。果然，师父一下子就把猪八戒给打趴下了。
事态紧急，沉香赶紧扶起猪八戒，祭出了宝莲灯，开始念长达二十四句的口诀。自从知道宝莲灯这么麻烦，丁香就觉得除非对手是傻得，会站着等他们念完，不然这破灯有什么用啊。
“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杨戬耍了个扇花挡住哮天犬，竟当真悠哉游哉地站在对面等他们。
“……”丁香自拜师起，第四十三次怀疑人生，我的师父莫非真是个傻的。
“宝莲灯很厉害的，不能大意啊。”丁香急得跳脚，大声提醒。虽然师父很厉害，但是也不能躲都不躲一下吧，万一受伤了可怎么办啊。好的不灵坏的灵。眼看着师父被宝莲灯的光震退了十几步，抚着胸口似乎还吐了口血，该不会受了内伤吧，丁香心疼极了，三步并两步第一个冲过去就要去扶他。
“滚开！”杨戬毫不领情，一扇子把丁香扇飞，恨恨地离开。
“师？师父？”丁香猝不及防，足足撞断了两棵树才摔到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敖春赶紧过去把她扶起来，“功夫不好你就别逞强啊，就是猪八戒师父也是靠着宝莲灯才把他打败的，你冲那么快，跑去拦二郎神的路干什么。”“我？拦二郎神的路？”丁香慢慢吐出口淤血。
“是啊，瞧二郎神他把你都伤成这样了。天，不会是肋骨断了吧，沉香，你快带着宝莲灯过来看看。”可伤我的明明是师父。
师父，二郎神，二郎神，师父。
害我父兄的二郎神，信赖仰慕的师父。“沉香，你快点啊你，人都晕了，你还不过来啊。”
“怎么样，丁香好点了吗？”看敖春端着原封不动的早饭从屋里出来，沉香倒也关心了几句。
“还是那样。”敖春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也不理，什么也不看，就嘴里一直喃喃的喊着杨戬，二郎神，杨戬，二郎神，那语气，我说不上来，反正就听着怪瘆人的。要不，沉香你再用宝莲灯给她看看吧，是不是这地方出了什么事啊。”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都治过多少遍了，那点伤早好了，我看啊，她就是被二郎神吓破了胆子，慢慢自己就好了。”沉香撇嘴。
“好像也是啊，说起来，今天她确实好了点，还问了我个问题呢。”敖春回想，“她问，要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一会儿好，一会儿坏，一会儿像是最亲近的亲人，一会儿又视若不见像个陌生人，那是为什么。”“那你怎么说的？”
敖春挠头，“我说，那要么就是他讨厌这个人，要么就是认错人了呗。就比如我和她，刚开始我以为她是我西海三姐，那肯定亲近啊，不过，我可从没当她是陌生人，就是后来知道她不是，我其实也挺想跟她亲近的。只是要早知道她是丁香，我才不会叫她三姐呢，还是八哥听着舒坦。”
“哇，没看出来啊你，趁机表白啊。那后来呢？”
“后来，她就更生气了呗。这不，饭也没吃，就直接把我给轰出来了嘛。”敖春垂头丧气，不想再提这事了，“对了，沉香，你发现没，宝莲灯前几天闪个不停，今天为什么又忽然不闪了。”
“欸，是啊，”沉香也觉得似乎有点不对，“还有，小玉呢，小玉怎么又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啊？”红衣丽人，明珠金冠，富丽堂皇，一看和敖春就是一家的。
“四姨母，您来了，”“四姐，是宝莲灯，还有，小玉，她”
“是吗，让我看看。”敖听心接过仔细查看，“宝莲灯，宝莲灯的灯芯怎么没了？！你们说的那个小玉，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会不会。”
“不会的，小玉她只是出去了，绝不会是她拿的。”沉香断然否认。
“不管是谁拿的，没了宝莲灯，二郎神再来你可怎么办。”敖听心咬牙，“现如今也只有一个人能对付他了。沉香，我这就去一趟广寒宫，你们千万小心。”
“四姐，你等等啊，”敖春拦之不及，“我还想让你帮我看看丁香呢。”
“以后不有的是机会嘛，丁香，丁香，你脑子里除了丁香，是不是什么也装不下了。”沉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转身看见小玉回来了，也是什么都忘了，只记得找小玉了。
“反正比你成天小玉，小玉的强。”敖春才不服他咧。
没了宝莲灯就只会去依靠别人，耽于安逸，得过且过的少年们，难道真的只有用背叛，鲜血甚至是死亡，才能唤醒他们骨子里的血性和承担吗。
当三尖两刃枪就在他面前，刺穿了那一直照顾他，保护他的四姨母的身体，让滚烫的鲜血喷洒在沉香脸上。他们是不是就能从此长大，不再躲在别人的身后，而是站出来承担他应尽的责任呢。
也许敖春懂了，所以他抱着四姐的尸体，只想带她回家。
也许沉香也懂了，所以他不再去找小玉，而是跟着猪八戒，带着精神恍惚的丁香，翻山越岭去寻找孙悟空拜师学艺。可整天看着一个恍恍惚惚，不知魂在何方的人，尤其她还是你讨厌的，真的很需要耐心。而沉香从来就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二郎神二郎神，整天就会喊二郎神，”沉香生着火，看着只会添乱的丁香，想着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小玉，忍不住恨恨地推了她一把，“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跟你有婚约，都是因为你老缠着我，小玉才会变成那样的。”
“沉香，你别把什么事都往别人身上推行不行。”连猪八戒都看不下去了，“好，就算小玉偷灯芯是因为她，那她呢，她是为谁被二郎神打成这样的，我呢，我是为谁被二郎神抓走的，还有东海四公主，东海四公主可又是为谁死的。沉香，做人要有良心啊。”
“你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对得起谁啊？我看啊，咱们也别去找猴哥了，等明天天亮，收拾铺盖，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二郎神，都是假的。”丁香蜷在地上，抱住自己的头，已是泪流满面“都是假的。他是我的仇人。我要杀了他，我一定会杀了他。”
沉香在外面站了一夜，次日一早。
“师父，我想清楚了，我不能一错再错了。四姨母为我而死，我会振作起来，改掉所有的恶习。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一直往前走。我一定要找到孙悟空，学好功夫，救出我娘。”
对猪八戒说完，沉香又转过身，面对丁香，下定决心拉住她的手。
“丁香，要不是你父兄，或许我早就死在了华山，如今，你又为了我。你对我有恩，就算你一直这样，我也决不会嫌弃你。我先让师父送你回去在家等我，等学好本事救出我娘，只要我没死，我就一定会去找你，跟你拜堂成亲，照顾你一生一世。”丁香怔怔地听着，这些话好熟悉啊。眼前似乎又出现了一些画面。
“三公主，都是因为杨戬，才让你落到如此的境地。若不是三公主，杨戬或许早就葬身在海底，或许，已淹死在弱水之中了，就算是粉身碎骨，杨戬也要报答三公主这一份恩情。”
“你若想回西海，杨戬陪你回西海，你若想见爹娘，杨戬陪你见爹娘，三界之内，任你驰骋。”
冷傲的男子温柔了眉间的寒意，郑重地向她许下如此动听的诺言。
丁香用力摇了摇头，将幻影摇散，“不用了。我已经清醒了，你们去找孙悟空吧，不用送我了。我，也有我该去做的事。”
“丁香，欸，你好了？”沉香猪八戒都很为她高兴。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丁香握紧了手中剑，“之前是我一直在逃避，不愿面对现实。如今我已经想通了，我会好好回华山的，你们一路保重。”
“你也保重啊丁香。”
挥手告别，一路朝北，一路朝南，终究不是一路人。
“还是那样。”敖春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也不理，什么也不看，就嘴里一直喃喃的喊着杨戬，二郎神，杨戬，二郎神，那语气，我说不上来，反正就听着怪瘆人的。要不，沉香你再用宝莲灯给她看看吧，是不是这地方出了什么事啊。”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都治过多少遍了，那点伤早好了，我看啊，她就是被二郎神吓破了胆子，慢慢自己就好了。”沉香撇嘴。
“好像也是啊，说起来，今天她确实好了点，还问了我个问题呢。”敖春回想，“她问，要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一会儿好，一会儿坏，一会儿像是最亲近的亲人，一会儿又视若不见像个陌生人，那是为什么。”“那你怎么说的？”
敖春挠头，“我说，那要么就是他讨厌这个人，要么就是认错人了呗。就比如我和她，刚开始我以为她是我西海三姐，那肯定亲近啊，不过，我可从没当她是陌生人，就是后来知道她不是，我其实也挺想跟她亲近的。只是要早知道她是丁香，我才不会叫她三姐呢，还是八哥听着舒坦。”
“哇，没看出来啊你，趁机表白啊。那后来呢？”
“后来，她就更生气了呗。这不，饭也没吃，就直接把我给轰出来了嘛。”敖春垂头丧气，不想再提这事了，“对了，沉香，你发现没，宝莲灯前几天闪个不停，今天为什么又忽然不闪了。”
“欸，是啊，”沉香也觉得似乎有点不对，“还有，小玉呢，小玉怎么又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啊？”红衣丽人，明珠金冠，富丽堂皇，一看和敖春就是一家的。
“四姨母，您来了，”“四姐，是宝莲灯，还有，小玉，她”
“是吗，让我看看。”敖听心接过仔细查看，“宝莲灯，宝莲灯的灯芯怎么没了？！你们说的那个小玉，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会不会。”
“不会的，小玉她只是出去了，绝不会是她拿的。”沉香断然否认。
“不管是谁拿的，没了宝莲灯，二郎神再来你可怎么办。”敖听心咬牙，“现如今也只有一个人能对付他了。沉香，我这就去一趟广寒宫，你们千万小心。”
“四姐，你等等啊，”敖春拦之不及，“我还想让你帮我看看丁香呢。”
“以后不有的是机会嘛，丁香，丁香，你脑子里除了丁香，是不是什么也装不下了。”沉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转身看见小玉回来了，也是什么都忘了，只记得找小玉了。
“反正比你成天小玉，小玉的强。”敖春才不服他咧。
没了宝莲灯就只会去依靠别人，耽于安逸，得过且过的少年们，难道真的只有用背叛，鲜血甚至是死亡，才能唤醒他们骨子里的血性和承担吗。
当三尖两刃枪就在他面前，刺穿了那一直照顾他，保护他的四姨母的身体，让滚烫的鲜血喷洒在沉香脸上。他们是不是就能从此长大，不再躲在别人的身后，而是站出来承担他应尽的责任呢。
也许敖春懂了，所以他抱着四姐的尸体，只想带她回家。
也许沉香也懂了，所以他不再去找小玉，而是跟着猪八戒，带着精神恍惚的丁香，翻山越岭去寻找孙悟空拜师学艺。可整天看着一个恍恍惚惚，不知魂在何方的人，尤其她还是你讨厌的，真的很需要耐心。而沉香从来就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二郎神二郎神，整天就会喊二郎神，”沉香生着火，看着只会添乱的丁香，想着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小玉，忍不住恨恨地推了她一把，“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跟你有婚约，都是因为你老缠着我，小玉才会变成那样的。”
“沉香，你别把什么事都往别人身上推行不行。”连猪八戒都看不下去了，“好，就算小玉偷灯芯是因为她，那她呢，她是为谁被二郎神打成这样的，我呢，我是为谁被二郎神抓走的，还有东海四公主，东海四公主可又是为谁死的。沉香，做人要有良心啊。”
“你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对得起谁啊？我看啊，咱们也别去找猴哥了，等明天天亮，收拾铺盖，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二郎神，都是假的。”丁香蜷在地上，抱住自己的头，已是泪流满面“都是假的。他是我的仇人。我要杀了他，我一定会杀了他。”
沉香在外面站了一夜，次日一早。
“师父，我想清楚了，我不能一错再错了。四姨母为我而死，我会振作起来，改掉所有的恶习。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一直往前走。我一定要找到孙悟空，学好功夫，救出我娘。”
对猪八戒说完，沉香又转过身，面对丁香，下定决心拉住她的手。
“丁香，要不是你父兄，或许我早就死在了华山，如今，你又为了我。你对我有恩，就算你一直这样，我也决不会嫌弃你。我先让师父送你回去在家等我，等学好本事救出我娘，只要我没死，我就一定会去找你，跟你拜堂成亲，照顾你一生一世。”丁香怔怔地听着，这些话好熟悉啊。眼前似乎又出现了一些画面。
“三公主，都是因为杨戬，才让你落到如此的境地。若不是三公主，杨戬或许早就葬身在海底，或许，已淹死在弱水之中了，就算是粉身碎骨，杨戬也要报答三公主这一份恩情。”
“你若想回西海，杨戬陪你回西海，你若想见爹娘，杨戬陪你见爹娘，三界之内，任你驰骋。”
冷傲的男子温柔了眉间的寒意，郑重地向她许下如此动听的诺言。
丁香用力摇了摇头，将幻影摇散，“不用了。我已经清醒了，你们去找孙悟空吧，不用送我了。我，也有我该去做的事。”
“丁香，欸，你好了？”沉香猪八戒都很为她高兴。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丁香握紧了手中剑，“之前是我一直在逃避，不愿面对现实。如今我已经想通了，我会好好回华山的，你们一路保重。”
“你也保重啊丁香。”
挥手告别，一路朝北，一路朝南，终究不是一路人。
朱颜镜，描画眉，抿红唇，换红裳，着珠冠，丁香瞧着镜中人，镜中人也静静地看着她。明明是自己的容颜，在镜中却显得如此的陌生，好像真的是另外一个人。是一位身份高贵的龙女，可她不是，她只是一个妄想要杀神仙的凡人。甚至，连靠近这个神仙报仇，都需要借用别人的身份。
是否千年前，曾真的有位龙族公主也如此对镜着装。被蛊惑一样，丁香伸出指尖，镜中人亦向她伸手，明明相触，却只是冰凉的镜面。凉的如同手中的剑刃，杨戬他会来吗？他会来的。以前丁香有多么希望师父回家，现在就有多么希望他再不要来。
丁香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蔚蓝，白纱为帐，身旁，是血透白衣陷入昏迷的杨戬。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而且，丁香从没见过杨戬这么虚弱的样子。在她的心里，师父永远是强大威严冷漠的，而二郎神是可怕邪恶可恨的。但当他们竟然合二为一，变成了杨戬。杨戬就成了一个仇恨的符号，一片空白。
要报仇雪恨，这是最好的时机。杀了他，冰冷的剑搭在她的手腕，似也在切切催促着她。
“娘，娘。”可有泪从重伤之人的的眼角滑落，他看起来是那样的脆弱，可怜。丁香的手颤抖起来。他杀了你的父兄，可娘说爹是自作自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追杀沉香，可沉香也是她的仇人啊。而且若说二郎神是杀人的刀，那刘彦昌父子才是执刀人。她犹豫着，却看到杨戬颤动的眼睫。杨戬要醒了！丁香捏紧剑柄，竟然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
“你醒啦，刚才还在睡梦中一直喊着你娘，你娘有我年轻，有我漂亮吗？”是谁？飞舞的白纱里，粉裙珠冠的少女语笑嫣然。是丁香在镜中看惯了的熟悉容颜，是她天真不知愁的甜美嗓音。
“当啷。”剑从丁香手中滑落，是毁天灭地的巨响，却惊动不了浴血的杨戬和粉衣的少女。丁香骇然发现，他们，都看不见她。又是梦吗？
离奇的梦境，有着自称是西海三公主，却长得同她一模一样的龙女，只有杨戬是唯一的真实。丁香只能紧紧地跟着他，却看到四座孤坟。杨戬跪在坟前，哭的像个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
也许，他真的不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坏人。甚至，在被人追杀的困境里，他还只想着救人。看着杨戬为手里那条可怜的小狗取名哮天犬，丁香眼看着狗在他手中，变成了追杀沉香的那个脏兮兮的黑衣男人。
这到底是她的梦境，还是曾真实存在的过去。可如果是过去，丁香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如此善良正直的人，怎么会变成未来冷漠无情的二郎神。可很快，杨戬就残忍地用斧头打断了哮天犬的腿，踢开了对他如此忠诚的朋友，也打破了丁香对他的错觉。
“杨戬，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为了独自一个人逃命，丢下自己的救命恩人和妹妹不说，还如此狠心对待生死与共的朋友。我真的是看错你了。”一直跟着他的西海三公主双眸含泪。
丁香竟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就像她知道师父是二郎神的那一刻一样。她们曾有多么的相信他，当信仰破灭的那一刻，就会有多么的心痛失望。而杨戬，永远只用一个冷酷的背影面对她们。
伤害别人的人，会有怎样的一副脸孔？丁香跑到杨戬的正面，可他的眼睛里竟然有泪。他起伏不定的胸膛，含泪的眼眸，颤抖的双唇，都在无声地述说着他的心痛。伤害别人的同时，杨戬也在伤害自己。可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去做呢？丁香不明白。
杨戬转身离开，丁香身不由己地跟着他飞上九重天。他不是被天庭追杀吗，如果要抛下一切逃命，为何要上天，岂不是自投罗网。而身后，粉衣的龙女竟也还跟着杨戬，亲眼看见他的恶行，这龙女竟还信他，也真的没有信错他。
原来杨戬所有的残忍，只是为了能独身一人杀上天庭，面对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十万天兵天将，用自己的死来换取亲人的生。眼看着天兵们招招辣手无情，杨戬还只是用斧背不肯伤人，竟是战得旗鼓相当，毫不吃力。
丁香知道他厉害，却没想到他能这么厉害。十万天兵天将，各有神通，杨戬一千年都能打得过他们，千年后修为更深，怎么会被一盏宝莲灯伤的吐血？更怎么会迟迟抓不住一个法力平平的沉香。丁香深深地困惑了，果然这只是个她做的梦而已吧。汪洋洪水迎面而来，等丁香再睁开双眼，已经又到了海边。杨戬和三公主正相依相偎，互诉衷肠。
“你若想回西海，杨戬陪你回西海，你若想见爹娘，杨戬陪你见爹娘，三界之内，任你驰骋。”冷傲的男子温柔了眉间的寒意，郑重地许下如此动听的诺言。然后是大红的喜帖，如火的嫁衣，染红了整个杨府。
杨府，丁香走进他们的新房，一切摆设都熟悉到可怕。她竟然看到，堆满花生莲子的床上，有一个婴儿在上面哭闹不休。崭新的梳妆台前，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坐在那里，等着她的丈夫回来，亲手杀了她。
怎么会，丁香震惊地关紧房门，仿佛便能把某段可怕的未来锁住，再不放出来。那个疯狂可怕的妇人，怎会是现在天真无忧的三公主。而沉默无力的丈夫，又怎么竟能是无所不能意气风发的杨戬。
丁香闭上眼睛，如果这真是她的梦，那一切她说了算。她不要他们有那样惨烈的结局。她要他们幸福美满，神仙眷侣。
再睁眼，白雾茫茫，丁香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却能看见身旁摔落的一地狼藉和满地珍珠，龙女泣泪成珠啊，她提着剑，要去杀一个人。而杨戬，正单手支颌，毫无防备地在榻上小憩。
她要杀了他。杀了他，他才真的是她的。
“不要啊，三公主，你会后悔的。”丁香扑过去想打落她手中的剑。指尖交错的一瞬，明明是虚空，可似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真的渗透进她的四肢百骸。是那把剑，为什么，剑会握在她的手里，三公主呢？
“三公主。”她顺着剑尖往上看，英挺的眉，深邃的目，抿紧的唇，熟悉的冷淡凉薄的神色。
“不，我不是她，我不是三公主。”铛啷一声，丁香丢下剑，仓皇地倒退，“我是丁香，丁香。”可满地破碎的镜片里，她只能看到一个红裳紫纱，神情狂乱的妇人扭曲狰狞的身影。
不，这是梦，都是假的，快醒来，快醒来。
是否千年前，曾真的有位龙族公主也如此对镜着装。被蛊惑一样，丁香伸出指尖，镜中人亦向她伸手，明明相触，却只是冰凉的镜面。凉的如同手中的剑刃，杨戬他会来吗？他会来的。以前丁香有多么希望师父回家，现在就有多么希望他再不要来。
丁香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蔚蓝，白纱为帐，身旁，是血透白衣陷入昏迷的杨戬。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而且，丁香从没见过杨戬这么虚弱的样子。在她的心里，师父永远是强大威严冷漠的，而二郎神是可怕邪恶可恨的。但当他们竟然合二为一，变成了杨戬。杨戬就成了一个仇恨的符号，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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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可有泪从重伤之人的的眼角滑落，他看起来是那样的脆弱，可怜。丁香的手颤抖起来。他杀了你的父兄，可娘说爹是自作自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追杀沉香，可沉香也是她的仇人啊。而且若说二郎神是杀人的刀，那刘彦昌父子才是执刀人。她犹豫着，却看到杨戬颤动的眼睫。杨戬要醒了！丁香捏紧剑柄，竟然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
“你醒啦，刚才还在睡梦中一直喊着你娘，你娘有我年轻，有我漂亮吗？”是谁？飞舞的白纱里，粉裙珠冠的少女语笑嫣然。是丁香在镜中看惯了的熟悉容颜，是她天真不知愁的甜美嗓音。
“当啷。”剑从丁香手中滑落，是毁天灭地的巨响，却惊动不了浴血的杨戬和粉衣的少女。丁香骇然发现，他们，都看不见她。又是梦吗？
离奇的梦境，有着自称是西海三公主，却长得同她一模一样的龙女，只有杨戬是唯一的真实。丁香只能紧紧地跟着他，却看到四座孤坟。杨戬跪在坟前，哭的像个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
也许，他真的不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坏人。甚至，在被人追杀的困境里，他还只想着救人。看着杨戬为手里那条可怜的小狗取名哮天犬，丁香眼看着狗在他手中，变成了追杀沉香的那个脏兮兮的黑衣男人。
这到底是她的梦境，还是曾真实存在的过去。可如果是过去，丁香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如此善良正直的人，怎么会变成未来冷漠无情的二郎神。可很快，杨戬就残忍地用斧头打断了哮天犬的腿，踢开了对他如此忠诚的朋友，也打破了丁香对他的错觉。
“杨戬，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为了独自一个人逃命，丢下自己的救命恩人和妹妹不说，还如此狠心对待生死与共的朋友。我真的是看错你了。”一直跟着他的西海三公主双眸含泪。
丁香竟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就像她知道师父是二郎神的那一刻一样。她们曾有多么的相信他，当信仰破灭的那一刻，就会有多么的心痛失望。而杨戬，永远只用一个冷酷的背影面对她们。
伤害别人的人，会有怎样的一副脸孔？丁香跑到杨戬的正面，可他的眼睛里竟然有泪。他起伏不定的胸膛，含泪的眼眸，颤抖的双唇，都在无声地述说着他的心痛。伤害别人的同时，杨戬也在伤害自己。可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去做呢？丁香不明白。
杨戬转身离开，丁香身不由己地跟着他飞上九重天。他不是被天庭追杀吗，如果要抛下一切逃命，为何要上天，岂不是自投罗网。而身后，粉衣的龙女竟也还跟着杨戬，亲眼看见他的恶行，这龙女竟还信他，也真的没有信错他。
原来杨戬所有的残忍，只是为了能独身一人杀上天庭，面对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十万天兵天将，用自己的死来换取亲人的生。眼看着天兵们招招辣手无情，杨戬还只是用斧背不肯伤人，竟是战得旗鼓相当，毫不吃力。
丁香知道他厉害，却没想到他能这么厉害。十万天兵天将，各有神通，杨戬一千年都能打得过他们，千年后修为更深，怎么会被一盏宝莲灯伤的吐血？更怎么会迟迟抓不住一个法力平平的沉香。丁香深深地困惑了，果然这只是个她做的梦而已吧。汪洋洪水迎面而来，等丁香再睁开双眼，已经又到了海边。杨戬和三公主正相依相偎，互诉衷肠。
“你若想回西海，杨戬陪你回西海，你若想见爹娘，杨戬陪你见爹娘，三界之内，任你驰骋。”冷傲的男子温柔了眉间的寒意，郑重地许下如此动听的诺言。然后是大红的喜帖，如火的嫁衣，染红了整个杨府。
杨府，丁香走进他们的新房，一切摆设都熟悉到可怕。她竟然看到，堆满花生莲子的床上，有一个婴儿在上面哭闹不休。崭新的梳妆台前，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坐在那里，等着她的丈夫回来，亲手杀了她。
怎么会，丁香震惊地关紧房门，仿佛便能把某段可怕的未来锁住，再不放出来。那个疯狂可怕的妇人，怎会是现在天真无忧的三公主。而沉默无力的丈夫，又怎么竟能是无所不能意气风发的杨戬。
丁香闭上眼睛，如果这真是她的梦，那一切她说了算。她不要他们有那样惨烈的结局。她要他们幸福美满，神仙眷侣。
再睁眼，白雾茫茫，丁香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却能看见身旁摔落的一地狼藉和满地珍珠，龙女泣泪成珠啊，她提着剑，要去杀一个人。而杨戬，正单手支颌，毫无防备地在榻上小憩。
她要杀了他。杀了他，他才真的是她的。
“不要啊，三公主，你会后悔的。”丁香扑过去想打落她手中的剑。指尖交错的一瞬，明明是虚空，可似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真的渗透进她的四肢百骸。是那把剑，为什么，剑会握在她的手里，三公主呢？
“三公主。”她顺着剑尖往上看，英挺的眉，深邃的目，抿紧的唇，熟悉的冷淡凉薄的神色。
“不，我不是她，我不是三公主。”铛啷一声，丁香丢下剑，仓皇地倒退，“我是丁香，丁香。”可满地破碎的镜片里，她只能看到一个红裳紫纱，神情狂乱的妇人扭曲狰狞的身影。
不，这是梦，都是假的，快醒来，快醒来。
三公主，丁香猛地从床上坐起，满地珍珠如霜。丁香怔怔拭去眼角余泪，看它在手心慢慢化泪为珠，自己不是在客厅等着杀了杨戬么，怎么竟会睡着了，还到了床上。
她仓皇四顾，一身白衣的男子，正单手支颌，毫无防备地在不远处小憩，一切竟都恰如梦中一般。师父，他回来了。想见他时，他总不来，不想见了，他偏偏要来。是啊，她早该知道，神仙怎么会看得见凡人呢。师父看到的从来都不是她，不是丁香，胸口曾撞断摔裂的肋骨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透过她的脸，杨戬到底看到了谁，是，三公主吗？
丁香一步步逼近，剑刃划落掌心，可是，一想到刚刚的梦，如果杨戬死了，他的妻子，会很伤心的吧。就算不是好人，可他也有关心爱护他的家人啊。丁香瞧着着眼前的人，真奇怪，明明是一样的眉目，现在看却完全不像净坛庙里那个冷酷无情的神祗，他难掩疲惫的神色，他睡着时亦微蹙的眉，无不都在默默地诉说着他的伤痛和无奈。
胶着良久，还是榻上人心中微微一叹，缓缓睁开双眼，“你知道了。”杨戬无悲无喜，如同只是说出了一句最简单不过的事实。他从未想过要去瞒她，只是仍没料到这一刻竟是来得如此早如此快。对敖听心动了杀心的那一瞬，他不是没有想到过寸心的，可是，他还是毫不迟疑地下了手。于是，那一点淡淡的心思，也就再没必要提起了。
“是，我知道了！”他杀了无辜的人，竟没有一点负疚之意，本已平息的怒火翻腾着涌出来，丁香用剑划断他们的距离：“杨戬，我要杀了你，为我的亲人报仇。”
杨戬不躲不避，任剑尖紧紧地抵在他的咽喉，甚至，他还要噙着丝微微的笑意，细细地向她描述，他下手是如何地残忍无情，“是，是我亲手杀了她，而且，我还彻底驱散了她的魂魄。你当然知道，一条龙，如果她的魂魄被驱散了，就只会彻底地消散在天地之中，再也不复存在了。”
“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不解释，”丁香手抖地几乎握不住剑，她知道杨戬杀了敖春的姐姐，却再想不到他下手如此之狠，“你不要以为我下不去手，我不是她，我不是你的亲人，”剑尖不住颤动，在杨戬颈间留下薄薄一道血痕，“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亲人。有时候，即使是亲人之间，也是会相互伤害的。
为了利用嫦娥刺激猪八戒，让他带沉香去找孙悟空拜师。杨戬要像个傻子一样，为了一个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女人，去跟一头猪争风吃醋挟私报复；还要掏出他曾有过的真心，像一条狗一样被人轻视辱骂践踏，连一个最**的凡人，都竟敢也瞧不起他。如果没有这个人，三妹不会思凡，他也不至于走上绝路，更不至于忍受诸多轻视和羞辱，等杨戬冷静下来时，刘彦昌已被他活活打死了。
杨戬一点也不后悔，甚至，他还很愉悦。刘彦昌早就该死了。如果真要后悔，他只后悔为什么没能早点杀了他。早在他出生，早在他遇到三妹前。
三妹，杨戬沉沉闭眼。连他也说不清楚，当真从三妹口中骗出宝莲灯口诀时，他心中是何滋味。该志得意满吗，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只有拿到宝莲灯，他才能有足够的把握和能力去掌控沉香救母的进程，才能在暗处更好地为他们善后。可是当不知道宝莲灯是因没有灯油才不能用时，三妹微露嘲讽的含笑说出，宝莲灯只有依靠仁慈的法力才能驱动，用在邪恶的用途，必会被宝莲灯所伤。杨戬就实在忍不住要去想，三妹之所以告诉他口诀，到底是相信宝莲灯无法被用来作恶，相信他有着善良的法力，还是……还是在期待着他受伤呢。
也直到那一刻杨戬才忽然明白，有些事，哪怕初衷是好的，但伤害一旦造成，就会永远存在，再也无法回到最初毫无裂痕的时候了。他和三妹之间，再回不到从前了。
而他和寸心之间，是否亦是如此。若再没了她，杨戬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他因此来见她，而寸心也还在等他，恰如千年灌江口的每个日夜。她在，他才有了憩息的港湾，才能放心入眠。哪怕，终究是要失去的。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刀剑相对，却是杨戬第一次暗暗运起了法力护身。为哪吒复活，她也曾是如此恨恨地以剑相对，那时的杨戬了无生趣，更莫名地相信她不会伤害他，哪怕缘只一面；而如今，杨戬还相信她，却已不信自己，他要做的事太多，太重，已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冒险和疏忽。丁香举着剑，手却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无论如何总是刺不下去，真奇怪，到了此时，她竟还信他。一个在曾为了保护亲人而独身赴死强作冷漠的人，不会是邪恶的，“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可你为什么，不愿意说出来呢。”
“……”杨戬震惊地睁大双眸，他幻想过很多人，却从没想过，那个懂他信他之人，会是她。他毕生所求，汲汲营营，其实亦不过是想要一份全心全意的信任，尊重和爱。他曾苦苦追寻，向美好善良的华山圣母，向孤寒高洁的月中仙子，可得到的却始终只有失望和痛苦。可原来他竟早已得到，又毫不珍惜的随手将它丢弃。
“不，我就是一个六亲不认，贪恋高位的小人。”杨戬断然否认，他终于明白，却太迟，他已经走上一条绝路，不能再拖累她，“一个空有一身本领的人，仅仅因为出身，就从来不被人正眼相看，你又怎么会明白，被所有人都瞧不起，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只有权利，权利能让我一步登天，为所欲为，所以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威胁我的司法天神之位，任何人。”
“你说谎。”丁香一句话也不信。
“是，我是骗了你。那是因为我本不想伤害你，”杨戬垂下眼睫，他微叹，总是这样，为什么越在乎的人，他反而要伤他们最深，“我之所以压三妹，追杀沉香，所做的这一切，全是为了保护一个人。”
“保护，一个人？”
“虽然当上了司法天神，但是一个不被任何人理解的人，你知道他的心里有多么苦闷吗？甚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存在于天地之间。而他之所以活着的唯一理由，那就是每到夜晚，便会有一道美丽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像一道轻柔的手抚慰着他的心灵。而为了那道月光，他什么都可以放弃。别说是司法天神，即便是三界主宰，他也是不屑一顾。”
“嫦娥仙子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美好的人。”杨戬深情地剖白，“可正是因为她的善良，才因为帮助三妹和沉香而触犯了天条，陷入了危险之中。只有杀了沉香办成铁案，她才能永远的安全。”
“为什么哪吒救了你，你会报答他，嫦娥救了你，你也会报答他，为什么到我这里，一切就全变了。”
嫁衣如火的新娘明眸含泪，凄楚地质问若有所失，怅然望月的夫君。
“嫦娥送月饼是什么意思，这月饼根本不是送给我的，是送给你的。”
“你为什么一个人躲到这里看月亮”
“嫦娥对你说的那些话，我也对你说过啊，可你为什么没有为我留下来，嫦娥对你说，你就留下来了。”
“不，不，你不要说了！”剑啪地一生摔落，眼前尽是光怪流离地画面，耳边是杜鹃啼血声声泣，丁香头痛欲裂，夺门而逃，洒落一地泪珠。
杨戬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却终于止步。这样，是对的，他告诉自己。现在的杨戬，艰难地走在一条晃晃悠悠随时会断裂的独木桥上，如果她呆在自己身边，只有死路一条。他轻挥衣袖，满地明珠自动自发地跳进杨戬手中的锦盒，他珍之重之收于袖内。龙女泣泪成珠，他何德何能，竟能得一人满腔真心。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若那时杨戬还有命在，他们或许，或许……
她仓皇四顾，一身白衣的男子，正单手支颌，毫无防备地在不远处小憩，一切竟都恰如梦中一般。师父，他回来了。想见他时，他总不来，不想见了，他偏偏要来。是啊，她早该知道，神仙怎么会看得见凡人呢。师父看到的从来都不是她，不是丁香，胸口曾撞断摔裂的肋骨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透过她的脸，杨戬到底看到了谁，是，三公主吗？
丁香一步步逼近，剑刃划落掌心，可是，一想到刚刚的梦，如果杨戬死了，他的妻子，会很伤心的吧。就算不是好人，可他也有关心爱护他的家人啊。丁香瞧着着眼前的人，真奇怪，明明是一样的眉目，现在看却完全不像净坛庙里那个冷酷无情的神祗，他难掩疲惫的神色，他睡着时亦微蹙的眉，无不都在默默地诉说着他的伤痛和无奈。
胶着良久，还是榻上人心中微微一叹，缓缓睁开双眼，“你知道了。”杨戬无悲无喜，如同只是说出了一句最简单不过的事实。他从未想过要去瞒她，只是仍没料到这一刻竟是来得如此早如此快。对敖听心动了杀心的那一瞬，他不是没有想到过寸心的，可是，他还是毫不迟疑地下了手。于是，那一点淡淡的心思，也就再没必要提起了。
“是，我知道了！”他杀了无辜的人，竟没有一点负疚之意，本已平息的怒火翻腾着涌出来，丁香用剑划断他们的距离：“杨戬，我要杀了你，为我的亲人报仇。”
杨戬不躲不避，任剑尖紧紧地抵在他的咽喉，甚至，他还要噙着丝微微的笑意，细细地向她描述，他下手是如何地残忍无情，“是，是我亲手杀了她，而且，我还彻底驱散了她的魂魄。你当然知道，一条龙，如果她的魂魄被驱散了，就只会彻底地消散在天地之中，再也不复存在了。”
“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不解释，”丁香手抖地几乎握不住剑，她知道杨戬杀了敖春的姐姐，却再想不到他下手如此之狠，“你不要以为我下不去手，我不是她，我不是你的亲人，”剑尖不住颤动，在杨戬颈间留下薄薄一道血痕，“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亲人。有时候，即使是亲人之间，也是会相互伤害的。
为了利用嫦娥刺激猪八戒，让他带沉香去找孙悟空拜师。杨戬要像个傻子一样，为了一个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女人，去跟一头猪争风吃醋挟私报复；还要掏出他曾有过的真心，像一条狗一样被人轻视辱骂践踏，连一个最**的凡人，都竟敢也瞧不起他。如果没有这个人，三妹不会思凡，他也不至于走上绝路，更不至于忍受诸多轻视和羞辱，等杨戬冷静下来时，刘彦昌已被他活活打死了。
杨戬一点也不后悔，甚至，他还很愉悦。刘彦昌早就该死了。如果真要后悔，他只后悔为什么没能早点杀了他。早在他出生，早在他遇到三妹前。
三妹，杨戬沉沉闭眼。连他也说不清楚，当真从三妹口中骗出宝莲灯口诀时，他心中是何滋味。该志得意满吗，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只有拿到宝莲灯，他才能有足够的把握和能力去掌控沉香救母的进程，才能在暗处更好地为他们善后。可是当不知道宝莲灯是因没有灯油才不能用时，三妹微露嘲讽的含笑说出，宝莲灯只有依靠仁慈的法力才能驱动，用在邪恶的用途，必会被宝莲灯所伤。杨戬就实在忍不住要去想，三妹之所以告诉他口诀，到底是相信宝莲灯无法被用来作恶，相信他有着善良的法力，还是……还是在期待着他受伤呢。
也直到那一刻杨戬才忽然明白，有些事，哪怕初衷是好的，但伤害一旦造成，就会永远存在，再也无法回到最初毫无裂痕的时候了。他和三妹之间，再回不到从前了。
而他和寸心之间，是否亦是如此。若再没了她，杨戬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他因此来见她，而寸心也还在等他，恰如千年灌江口的每个日夜。她在，他才有了憩息的港湾，才能放心入眠。哪怕，终究是要失去的。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刀剑相对，却是杨戬第一次暗暗运起了法力护身。为哪吒复活，她也曾是如此恨恨地以剑相对，那时的杨戬了无生趣，更莫名地相信她不会伤害他，哪怕缘只一面；而如今，杨戬还相信她，却已不信自己，他要做的事太多，太重，已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冒险和疏忽。丁香举着剑，手却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无论如何总是刺不下去，真奇怪，到了此时，她竟还信他。一个在曾为了保护亲人而独身赴死强作冷漠的人，不会是邪恶的，“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可你为什么，不愿意说出来呢。”
“……”杨戬震惊地睁大双眸，他幻想过很多人，却从没想过，那个懂他信他之人，会是她。他毕生所求，汲汲营营，其实亦不过是想要一份全心全意的信任，尊重和爱。他曾苦苦追寻，向美好善良的华山圣母，向孤寒高洁的月中仙子，可得到的却始终只有失望和痛苦。可原来他竟早已得到，又毫不珍惜的随手将它丢弃。
“不，我就是一个六亲不认，贪恋高位的小人。”杨戬断然否认，他终于明白，却太迟，他已经走上一条绝路，不能再拖累她，“一个空有一身本领的人，仅仅因为出身，就从来不被人正眼相看，你又怎么会明白，被所有人都瞧不起，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只有权利，权利能让我一步登天，为所欲为，所以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威胁我的司法天神之位，任何人。”
“你说谎。”丁香一句话也不信。
“是，我是骗了你。那是因为我本不想伤害你，”杨戬垂下眼睫，他微叹，总是这样，为什么越在乎的人，他反而要伤他们最深，“我之所以压三妹，追杀沉香，所做的这一切，全是为了保护一个人。”
“保护，一个人？”
“虽然当上了司法天神，但是一个不被任何人理解的人，你知道他的心里有多么苦闷吗？甚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存在于天地之间。而他之所以活着的唯一理由，那就是每到夜晚，便会有一道美丽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像一道轻柔的手抚慰着他的心灵。而为了那道月光，他什么都可以放弃。别说是司法天神，即便是三界主宰，他也是不屑一顾。”
“嫦娥仙子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美好的人。”杨戬深情地剖白，“可正是因为她的善良，才因为帮助三妹和沉香而触犯了天条，陷入了危险之中。只有杀了沉香办成铁案，她才能永远的安全。”
“为什么哪吒救了你，你会报答他，嫦娥救了你，你也会报答他，为什么到我这里，一切就全变了。”
嫁衣如火的新娘明眸含泪，凄楚地质问若有所失，怅然望月的夫君。
“嫦娥送月饼是什么意思，这月饼根本不是送给我的，是送给你的。”
“你为什么一个人躲到这里看月亮”
“嫦娥对你说的那些话，我也对你说过啊，可你为什么没有为我留下来，嫦娥对你说，你就留下来了。”
“不，不，你不要说了！”剑啪地一生摔落，眼前尽是光怪流离地画面，耳边是杜鹃啼血声声泣，丁香头痛欲裂，夺门而逃，洒落一地泪珠。
杨戬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却终于止步。这样，是对的，他告诉自己。现在的杨戬，艰难地走在一条晃晃悠悠随时会断裂的独木桥上，如果她呆在自己身边，只有死路一条。他轻挥衣袖，满地明珠自动自发地跳进杨戬手中的锦盒，他珍之重之收于袖内。龙女泣泪成珠，他何德何能，竟能得一人满腔真心。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若那时杨戬还有命在，他们或许，或许……
辩
证
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