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0
这是一具切割得非常整齐的尸体。
十五六岁的少年,赤条条躺在河畔草地上,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当然，他也永远不可能再睁眼了——他的大、小腿肚位置，被人整整齐齐切了三大刀。花季男孩还在发育的、充满活力的，就这么成了一堆大大小小的尸块。
孙胜完蹲在离尸体半米远的地方,左手拿着袖珍笔记本，右手握着袖珍圆珠笔，正快速在本子上记录着尸体特征。她是如此全神贯注,周围人来来回回、喧嚣吵闹，仿佛都与她无关。她已经进入她和尸体的世界。
冷不丁背后有人问：“你是哪个分局的？”
孙胜完头也不回的答：“城西分局，我是新来的。”
过了几秒钟，她忽然反应过来——不对，这声音很耳熟啊！她把本子往口袋里胡乱一塞，站起来就想跑——晚了！后领一紧，已经被人提了起来。
“孙、胜、完！”那人一字一句低吼出她的名字。孙胜完一回头，就看到金希澈淌着汗水的俊朗容颜，那乌黑漂亮的眼睛，正严厉的望着她。
“希澈哥哥希澈哥哥！”孙胜完满脸堆笑，讨好的抱住他的胳膊，“你先放我下来，别生气啊！”
周围还有其他警察，金希澈抬头四处看了看，见无人发觉，这才将她往后面空地上一丢，板着脸训道：“孙胜完，你敢动尸体？”
“我没有绝对没有！”孙胜完连忙摆手，“我是等法医鉴定完，才过来的。而且我只看，没有碰……”
她老老实实交代，金希澈的目光却落在她胸口的挂牌上，浓眉再次蹙起，一抬手，将那牌子扯了下来。只见上面写着“城西分局，孙胜完”，还贴了她的照片，甚至还有警员编号。他再拿起自己胸前别着的警官证一对比，乍一看还真分辨不出真假。
“这证件 哪儿来的？”他举着她的“假证”问。
孙胜完头垂得很低：“……我自己做的，打印啊、调色啊、再用鱼豆腐刻个章……”话没说完，她突然伸手，想要把“假证”抢回来。她动作是快，可是金希澈早有防备，手轻轻巧巧一偏，她就扑了个空，反倒是胳膊被他牢牢抓住。
“证件 还我！我花了好几天才做好的！”她在他怀里挣扎，而他沉着脸，不为所动，把她往警戒线外撵。
孙胜完眼睛一转，又换上软巴巴的语气：“不还也成。那你放我进去再看看！多少年才有一次的奇案大案啊，你就让我再看看吧！”
正说话间，迎面走来两个人，是刑警队长陈辰和另一名老刑警，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她立刻不挣扎了，服服帖帖偎在金希澈身边，朝他们点头微笑：“陈叔叔、张叔叔。”
陈队蹙眉说：“小胜怎么来了？你一个小姑娘来命案现场干什么？”
金希澈马上答道：“对不起陈队，她是来找我的，我马上送她走。”
虽然金希澈仗义的替她扛下了，可孙胜完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走啊！眼看就要被送出警戒线外了，她干脆大喊：“我发现了重要线索！让我留下！”
话音刚落，陈队两人全都停步，转头看着她。孙胜完喜上眉梢，金希澈再次皱眉：“别胡 闹，人命关天，赶紧走。”
小胜冲他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的说：“我没胡 闹。陈叔叔，尸体会说话，他已经告诉我们，凶手是什么人了！”
“让她说。”陈队忽然开口，神色严肃的走到她面前，“小胜，如果你真的有发现，我们洗耳恭听。”
孙胜完的脸色顿时也变得肃然而神圣，一挥手，挣脱金希澈的束缚，用力朝陈队点点头。而金希澈……暗叹了口气，退到了一边。
——
此时正值午后，阳光将小河照耀得波光粼粼，丛生的草地上亦是碎光点点。尸体就躺在这些漂亮的光芒的，比之前看起来更僵硬，尸斑也越来越多，看起来灿烂又狰狞。
孙胜完将手背在身后，目光深沉的望一眼尸体，这才看向陈队等人，不急不缓的开口：
“首先，他的脚掌、手掌，都有厚茧。请注意他手上茧的位置，不是拿笔、玩电脑造成的，城里孩子不会有这样的茧，而且他的肤色也晒得挺深，所以他应该是农村孩子。”
陈队和老张都点点头，这一点他们当然一早就发现了。孙胜完观察入微，倒叫他们刮目相看。金希澈虽然之前很反对她参与案子，此刻倒是安安静静听着。
孙胜完又说：“第二，现在是四月，学校都在上课，他却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城郊，附近都是市场、工厂。所以他很可能是初中辍学，就到城里打工来了。”
其他人依旧点头赞同。这时也有年轻刑警凑过来，问老张：“这是谁啊？分析得挺好。”
老张低声答：“看过局里的烈士纪念墙吗？她是孙成泽的女儿，现在在A市念大学。”
年轻刑警“啊”了一声，目光多了几分敬意，又问：“那她怎么没当警察？”
老张叹了口气：“老孙就留下这一个宝贝女儿，她妈妈不让。”
“……哦。”
……
这边，小胜已经讲得越来越投入：“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就是他身上的伤口。”她又在尸体面前蹲下，指着血肉模糊的横切面，“你们看，刀口多么工整，简直就像艺术品！普通人不会有这么精致的刀法。所以——”她用高深莫测的目光环顾一周，然后下了定论：“凶手是个外科医生！”
大伙儿全都一愣，陈队的眉头微微蹙起。
之前的年轻刑警用胳膊捅了金希澈一下：“听说她是你青梅竹马？你没告诉她？法医说了，这刀口根本不可能是人力造成的。”
所以现在刑警队的初步推测是——孩子很可能是被某种机器切割的，考虑附近都是工厂，有可能是误伤，也可能是蓄意杀人，最后弃尸在此。但无论如何，是扯不到小小的解剖刀的。
金希澈无奈的摇摇头：“她一向天马行空——而且她不喜欢法医学，嫌繁琐。”
可小胜没注意到，她精神奕奕的继续说道：“医生为什么要杀进城务工的青少年呢？你们看，这个男孩是不是长得挺好看的？虽然是黑了点，但是很秀气——我们要找的医生，很可能是个恋童癖，死者是他的病人，他爱上了自己的病人，最后由爱生恨杀了他。所以，凶手很可能是这一片区域的儿科医生，最好的儿科医生！”
大伙儿都沉默着，小胜讲完之后，就期盼的望着陈队，眼睛亮晶晶的。
陈队面无表情转头看向金希澈：“你还是送她走吧。”
金希澈：“是！”
小胜：“啊？”

——
这次，金希澈果断的将她丢出了警戒线外，而且外围的警察都得了命令，严防死守陶小胜又溜进来。小胜在包围圈外晃了一会儿，眼见潜入无望，拍拍，回家吃饭。
小胜家就住在警察大院里，不少人跟她打招呼：“小胜还没回学校呢？”
小胜中气十足的答：“这学期没课了，暑假再回去上班。”她今年大四，工作也找好，这学期回家乡实习 。说是实习 ，其实是挂了个单位，几个月疯玩。不过今天早上听说发现了尸体，她的全部注意力就到这上面了。
一踏进家门，就见母亲坐在桌前摘菜，看到她皱眉：“怎么才回来？饭都凉了。”
小胜径直走进里屋：“我去跟希澈哥哥玩了。”
母亲眉头皱得更厉害：“你已经这么大了，不是小时候，又不是男女朋友，少呆在一起。”
小胜吐吐舌头——母亲不喜欢她跟任何“警察”的事沾边，包括金希澈。她索性装傻不答。窗户边的墙上，端端正正挂着父亲的遗像。她双手合十拜了拜：爸，你要保佑希澈哥哥、陈叔叔早点抓到凶手。当然，如果我也有份参与就更好了。
母亲走到门边，看到她的动作，目光变得柔和。小胜许完心愿，瞟见桌上放着一大袋水果——母亲昨天刚买了水果，放冰箱里还没吃完，这水果当然不是她买的。
她顿时狭促的笑了：“陈叔叔又送水果来了？”她说的陈队，就是陈辰大队长，父亲的老搭档。
母亲神色微窘：“嗯，他买给你的。”
小胜“嘿嘿”一笑，挽着母亲的手在沙发坐下：“妈，其实我觉得吧，陈叔叔挺好的，他爱人死了也有好几年了，隔三差五就往我们家送东西，一把年纪了，看到你还会脸红……”
“胜完！”母亲脸上没了笑容，“不要胡说。”
“我没胡说。”小胜看着母亲的眼睛，倒没了平日嬉皮笑脸的模样，“妈，我已经这么大了，你不用考虑我，你可以再寻找幸福。”
母亲被她说得有点失神，沉默片刻，摸摸她的头发，柔声说：“小胜，我一辈子守着你爸就可以了。今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孙胜完听得一怔，转头看着墙上父亲的遗像，一时也没说话。是啊，如果换成她，将来能遇到个像父亲那样，顶天立地的好男人真爷们儿，就算生离死别，她也舍不得找别人的吧？
她正愣神，母亲又笑了：“倒是你，马上毕业了，也该找男朋友了。别整天看侦探小说，跟妈妈说说，有没有男孩子追你？”
孙胜完读的是外语学院，阴盛阳衰到令人扼腕叹息的地步，随便一个歪瓜裂枣的男孩，都能追到系花级别的女孩。母亲的话，令孙胜完脑海里浮现出上学期跟她表白的男孩的模样：三角眼、塌鼻子、厚嘴唇，嘴边还有颗黑黝黝的大痣……就这，还是全系仅存的单身男人，金贵得很！
呃……小胜一阵恶寒，非常坚决的看着母亲：“妈，女儿立业再成家，工作稳定了再谈恋爱！”
——
下午，母亲照例午睡。小胜躲在房间里，把今天在凶案现场的笔记和照片整理好，藏到柜子里。最后又拿出父亲生前的笔记本，翻到关于凶杀案的经验记录。
第一条就是：要找到凶手，必须先深入了解受害人。
小胜读了几遍，顿觉浑身都是劲儿。抬头一看，窗外阳光正好，碧空万里。
如此明媚好春光 ，找什么男朋友？找凶手才是王道！
她把笔记本一收，拿着照相机笔记本手套等等“侦查工具”，又跑出门了。可是她这时没想到，几天后，真的让她撞见“嫌疑犯”了。

泰妍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
这是她被囚禁这些天来,第一个安稳觉。在没有骤然亮起的刺目灯光，没有迷离的幻觉和谢晗的轻笑声。只有一室柔和宁静的灯光,陪伴她入睡。
但也不是特别安稳，在那漆黑无边的梦境里,她一直在一个人行走、寻找。她不知道在找什么,但心中的渴望，却那么清晰而强烈。直至她睁开眼,看到灿烂的阳光从窗户病床 上，满室金黄朦胧,她才明白,自己在找什么。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她有些不可思议——上午十点了。心也紧紧提起来，立刻按下床 头的铃——尽管已逃脱险境，她却比以往更谨慎小心，召唤护士或者探员过来，陪她去作战指挥室。
然后她起床 ，稍作洗漱。冬日天气清寒，凉水冲在脸上，带来冷冽的气息。泰妍定了定神，望着镜中脸色苍白的女人，心情没有半点轻松。
很快就有人来了，病房的门被推开，带来外头的一阵凉意。泰妍正背对着来人在洗脸，拿起毛巾擦了擦：“稍等一下，我马上好。带我去指挥室。”
那人在门口停了一瞬，“噔”一声门被他干脆的关上了，然后响起了脚步声。步伐略快，沉稳有力朝她走来。
泰妍整个身躯仿佛都倏的定住了。还没等她转身，腰间已经多了一双手。他从背后抱住了她，将她深深圈进怀里。
泰妍的呼吸在这一刹那停滞了，几乎是立刻转身，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男人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他的大衣上还沾染着外头的凉意，和阳光的气味，甚至还有硝火的味道。而墨黑的短发下，是他俊美而清冷的容颜。他定定的望着她，眼神澄澈幽黑。
泰妍的心几乎都要碎了，狂喜、心疼、柔肠百转千回，所有压抑忍耐了许多天的情绪，统统漫过心头。
“志龙……志龙……”她完全是下意识的低唤他的名字，在呼吸缠绕的距离里。仿佛这样，就能进一步确定他的归来，她的死里逃生，此刻的缱绻相拥。
权志龙什么话也没说。一低头，吻住了她，将她所有气息和抽泣，都占据。
重新纳入自己的羽翼下。
室内静悄悄的。床头的医用监护设备，屏幕上的数字图案还在不断闪动。门外传来稀疏的脚步声。
唯有两人相拥的身影，在阳光中投下安静的剪影。泰妍整个人被他紧扣在怀里，纠葛间，呼吸微微颤抖着，铺天盖地都是他清冷温柔的气息。而她闭着眼，他却睁着，在索吻的同时，修长黑眸不放过她每一寸轮廓，沉默凝视。
他注意到她的衣领里，脖子上，还有红色的伤痕。而袖口里，那纤细白皙的手腕，亦有未褪的青紫痕迹。这令他动作一顿，暂时松开了她。泰妍睁开迷蒙的眼，依赖的望着他。他却已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病床上。
“我睡够了。”她小声说。
“你需要休息。”权志龙在床边坐下，目光几乎不留痕迹的，快速滑过那些隐约露出的伤痕。最后又回到她脸上。
“嗯。”泰妍牵着他的手不放。
权志龙也舍不得放，自然而然脱掉外套，在她身旁躺下。比起刚才那个有些急促的吻不同，这一次，他几乎是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进怀里。泰妍心头一酸，抬手擦了擦眼睛里的泪水。权志龙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低头吻去她的泪痕。
她没有去问谢晗、抓捕、营救……那些事，他也没兴趣说。外头走廊里脚步声越来越多，权志龙直接起身，反锁了房门，而后两人继续这么安静的抱着。
清澈的阳光下，他紧扣她的十指，颀长的身躯覆盖包裹住她。然而沿着她的长发、她的额头、鼻子、嘴唇，还有脖子、每一根手指……一寸寸的吻。泰妍的眼眶始终是湿的，可脸上却挂着笑。在他一遍遍的触碰里，原本还有些惶然不定的心，慢慢的沉浸，再沉浸，沉浸到他固执而温柔的爱意里，沉浸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仿佛一切都没有变，他爱她，她爱他，什么都不用怕。一切黑暗无边，一切痛苦记忆，都会被他阻挡抹去。
——
傍晚的时候，李胜利实在等不下去了。
权志龙一下直升机，就没搭理任何人，风驰电掣的进了泰妍病房，然后再没出来过。这家伙刚经历了与谢晗的对决，甚至都没让医生检查一下身体。而且FBI也等着见他。
探员把李胜利的轮椅推到房间门口，敲了几下，没人应答。李胜利让探员先走，自己拿钥匙，轻轻推开了门。
一室寂静，李胜利微微一怔。
那两人就挤在一张狭窄的病床上，安静的相对而卧。权志龙高挑修长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大半张床 ，而泰妍就蜷在他怀里。
日落的余光清清浅浅，照在他俩相拥的身体上，像两端紧密相贴的圆弧，又像两个互相取暖的孩子。
李胜利静静看了几秒钟，没出声，又缓缓带上门，退了出去。
转动轮椅，望着走廊窗外的海湾和晚霞，他不禁笑了。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急什么呢，就让他俩好好呆一会儿，不要任何人打扰。
——
李胜利一出去，泰妍就被这模模糊糊的动静惊醒了。睁眼望去，才发觉两人竟这么抱着睡了一下午。
转头想要看向权志龙，却正对上他隽黑清亮的眼眸。原来他也醒了。
泰妍动了动，把脸更近的贴到他的胸口。而权志龙看到她温柔的姿态，内心却又涌起那熟悉的、滞闷的感觉。
这感觉从她失踪第一天起，就一直伴随着他。那感觉很陌生，就像站在一面深黑而宁静的湖水前，却只能看到他一个人的倒影。权志龙知道，这感觉还会伴随自己很长时间。这种感觉，叫心疼。
“他们是不是都在等你？”泰妍抬眸望着他，“你要不要先去处理下？”
权志龙大手一收，将她搂得更紧，淡淡的答：“我的工作已经做完，我的人也救出来了。他们难道这点眼力都没有，看不出你对我有多重要？”
泰妍忍不住笑了。过了一会儿，伸手摸向他的脖子，低声问：“你的嗓子……还能恢复吗？”
权志龙看她一眼，知道她是心疼了。于是他神色疏淡的说了个慌：“当然能。”
泰妍果然松了口气，谁知又听他说：“不过我不打算恢复。”
泰妍：“……为什么？”
他瞥她一眼：“你不认为这样的嗓音更有特色？”

——
除夕这天，权志龙被邀请到泰妍的母亲和继父家做客。一家人中午高高兴兴吃了团圆饭，虽然以权志龙的性格，与大家实在算不上“相谈甚欢”，但好歹也是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再加上有泰妍在旁适时“管教”“提点”，表现还算不错。
等吃完饭，泰妍把他送下楼，他却杵着不动，盯着她：“今晚去我家？”
泰妍的脸微微一红，点了点头。
她当然也是这么想的——除夕夜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对着空房子过。
两人回到别墅，自是缠绵亲昵了一番。尤其这段时间清闲无事，权志龙自然也可以十分投入和享受。到了下午三四点钟，泰妍浑身都跟散了架一般，他的脸上却始终挂着愉悦的笑容，还不忘叹息道：“噢……这真是个美好的除夕。”
泰妍拿枕头砸他：“天都没黑呢！”
权志龙却微笑望着她，眸色似乎有些深沉，但又湛湛分明：“去钓鱼吧。”
泰妍忍不住笑了。不过想到他许多年除夕啊、圣诞节，可能都是一个人过的，她心里就产生了很想要满足他的念头。既然……那方面已经满足了他，现在当然也要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好。”泰妍从床 上坐起来，“不过今天温 度这么低，怕是钓不到多少。”
他却慢条斯理的答：“一定能钓到。”
谁知到了水边，刚坐了一会儿，权志龙就起身，淡淡的说：“我走一走。”
泰妍也没太在意——她早知道他对钓鱼兴趣全无，刚刚也根本就是坐在边上看书，两根钓竿都扔给她。
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周围安静下来。夕阳斜照在波光熠熠的水面，浮标静静躺在水面，一如她此刻宁静美好的心情。
不过鱼是当真少，钓了半天也只有两条小的。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虽然冷，天气倒是很好，银白的月亮已经挂在墨蓝的天空上。泰妍听到身后不远处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的笑着说：“我看还是算了，回家看春晚吧。”
陪他看春晚，也是很有里程碑意义的啊。
“泰妍。”他却在她背后，轻唤了一声。
泰妍微怔了一下。这语气……似乎有些凝重深沉。她放下钓竿，起身回头，眼前的一幕叫她愣住了。
皎洁的月光下，权志龙就站在距离她五六步远的一块绿色的山坡后。他不知何时换上了笔挺的黑西装、衬衣，还极难得的打了条亮色的领带，显得整个人挺拔清朗。
而他手里，是一捧鲜红的玫瑰。乌黑清亮的眼眸，牢牢的锁定了她。
泰妍的心怦怦直跳。而他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一脸笃定的样子。
而更加不容忽视的，是两人之间的草地上，一只硕大的乌龟，正是“沉默”无疑，正一步步向她爬过来。它的背上放着个黑色丝绒盒子，盒子里是一枚璀璨晶莹的钻戒。
然后权志龙也跟在它身后，缓缓的向她走来。
泰妍凝视着他的双眼，浑身的皮肤，仿佛也慢慢变得起来。
谁知他刚走了两步，就停下脚步，低头扫了眼地面。泰妍也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禁失笑——她面前是个小小的上坡，“沉默”卡在那里，爬不上来了。短小的四肢乱抖了几下，随即连同脑袋一起缩回壳里，罢工了。
权志龙微蹙眉头，保持手持鲜花的姿势不动，非常干脆的抬起腿，轻轻一勾，就将沉默“踹”上了坡，言简意赅的下令：“继续爬。”
虽然他的动作已经很温柔了，但泰妍还是哭笑不得，立刻上前两步，把沉默抱起来，佯怒：“你踢它干什么！”
权志龙却已经迈着大步，走到她跟前。也不说话，只盯着她。泰妍抱着乌龟和戒指，即使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他两道灼灼的目光盯在她脸上。
月光如水铺撒大地，原野间是草木和清雪的芬芳。而她的心，仿佛也随着这夜色，随着他幽沉的目光，沉沦到某个无边无际的温柔永恒的地方。
“嫁给我，泰妍。”
嫁给我，心爱的泰妍。
我唯一的女人，令我怦然心动的女人。
我的人生曾经寂寥。我曾经身处茫茫人海，却宁愿孑然一身。
直至遇见你。
温柔的你，无与伦比的美好的你。
言语无法表达。如果一定要概括，那就是——我爱你，以我全部的智慧和生命。

至此，这篇《他来了，请闭眼》就全文完结了。真的很感谢大家一直在支持这篇文的更新，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篇文章 尤其是他的结尾：“我爱你，以我全部的智慧和生命。”
虽然在GTae吧里发了几篇文，但我自诩还是个新人，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希望大家能一路陪伴着我继续成长！
今日一别 不知何日才会相见。
但是我爱你 以我全部的智慧和生命。
生活GanWu
2017.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