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色昏暗，大雨将至。
乌云密布，阴郁沉闷的天气让正在教室看书的周纶羽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加之教室内只有笔尖摩擦的声音，这样的氛围格外压抑。几乎每个人都埋着头，恨不得钻进书本里。
他手中的笔停顿在纸张上，印下一个墨点，重重心事像是蜻蜓在他波澜不惊的心境上略过泛起涟漪。他搁下笔，抬头看向黑板旁的倒计时。
1天。
再过掉一天就国考了。
C类生也一样很紧张，这场考试即将决定了他们的人生，甚至可能完全彻底地扭转一个人的生活。
这场考试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对每一个参加国考的人来说，同样如此。
其实走到了这一天，他原本不是那么在乎国考的。他有实力，只需通过便可，而不必像诸葛梦明这类人有着绝不能输的使命，也不像有的人疯狂追逐着名利与地位。
在最一开始，他只是想遵从幼时的约定，既然约定与庄翼然国考再见，那他便不想失约。可从那时至今，走过了太多的时间与经历，许多事也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打消的。
人的喜好千百种，他向来喜欢居于高处，这种性子并非是孤僻高傲，只是来自多年前旧友的一句话，但在不少旁人看来是非常不好相处的。
周纶羽自认与诸葛梦明之间不论是性格还是处事是存在着很大差别的。两人如今虽是亦敌亦友，却也还是有着多于寻常朋友和敌手的感情。不过这样的感情能维持多久，又能在这场盛大而残酷的考试中，给彼此带去什么呢？
微妙的恐惧感在他心里冒出了头，眼前整齐的印刷文字看得他心里发麻。
教室里全神贯注的学生在下课铃响起时宛如惊弓之鸟，甚至有人重重松了口气，小声跟后桌抱怨，“怎么没人说话呀？”
饶是如此，依旧没有人动作，直到周纶羽收拾好包，将桌肚里的几本书拿走，出了教室，说话声这才慢慢大起来。
诸葛梦明后来被分去了隔壁班，周纶羽走时，诸葛梦明他们班还沉浸在浓郁的学习氛围里，周纶羽站在他们班窗外，敲了敲挨着诸葛梦明的窗，那人抬头，冲自己笑了笑，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他拉开窗户，压着声音说道:“你总是这么早就大摇大摆的出来。”
“走吧，你又不看书，装什么好学生呢？”周纶羽嘀咕了一句，忍不住催促他。诸葛梦明轻手轻脚地从后门走出来，无声地把门带上。
“小巧这两天都睡得好少，可我也拦不住她，L类生真的太辛苦了，要是我当年也是L类生说不定现在也在教室里拼了命地刷题呢。”
不论是L类生还是C类生，都是在不同领域迎头往前的一类人，国考考生。
闻言，周纶羽嗤笑一声，“都到考前了，你脑子里还想着乱七八糟的事，稳拿第一了？”
诸葛梦明倒也懒得同他争论，抓着周纶羽的手臂就往校外走，“行啦，陪我去趟书店吧，晚点让我试试你的新招，我连着研究好几个晚上了。”
“晚上没睡？”周纶羽骤然停住，顺手抓住诸葛梦明的手臂将他拉回自己面前，“我瞧瞧黑眼圈。”他嘴上随意地说着，却跟着托起梦明的下巴，神情专注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天还未完全暗下来，路灯却早早地开了，周纶羽的影子投在诸葛梦明的脸上看起来十分灰暗，他稍稍移开，露出诸葛梦明略显疲惫的脸庞，周纶羽的手指尖擦过他有些乱的眉毛，指腹轻轻柔柔地刷过他淡棕的下眼睑。
“说别人L类生辛苦，我看你也没多轻松啊。”他的大拇指擦了擦摸梦明的眼角，语气认真地叮嘱道，“考前过度紧张并不是什么好事。”
胡乱点头应了声，诸葛梦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知道了，知道了。”他抬腕看了一眼表，再一次催促说道:“别磨蹭了周纶羽，晚饭你请吗？”
“不请，饿死你我就少个竞争对手了。”
“那你也跟着饿死别吃了！”

2
许是最近几日压迫感重，相较以往，周纶羽的睡眠质量也算不得太好，他甚至意外地做了一个梦中梦。
在梦里，自己变成了诸葛梦明。仿佛被隔绝在外的考场放眼望去一片雪白，无门无窗，考场内的学生也穿着如防护服一般的特定的白色服装，虽怪异但在梦境里却显得很平常了。两人在不同的考场，相距甚远。他不知道在另一个考场的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但诸葛梦明这里很不太平。
事实上，只要有C类生在，就不可能太平。诸葛梦明的千术在梦中的自己手中使得似乎不及他本人好，但实力也七七八八地出来了，他人的技能在自己手中施展出来是一种诡异至极的体验。周纶羽眼看着自己的卷子被逐渐写满，时间过得飞快，他想不起在梦里过了多久，只听得铃声打响，便收卷了。
可到此为止一切都还好好的，直到监考老师板着脸收起他面前的卷子，脸上闪过一丝讥讽，他回头看向老师手中的卷子，发现背面一片空白。他倒吸了口气，环顾四周，竟找不出一个可疑的目标。所有人带着口罩木然地看着惊慌失措的他，每一个人都事不关己地离开了考场，而这时，墙体开始崩塌了。短短几秒钟，变成了他在临仙所处的教室。
像是幻象，又像现实。
他游离在虚假和真实中反反复复，走不出来。
到底这场考试是幻象，还是空白卷是幻象？
若是场梦就好了。他抱住脑袋有些崩溃地想道。
骤然醒来，是诸葛梦明从床上滚下来，肩胛骨压到一旁的矮凳上，尖角挤进肉里痛得他怪叫了一声，再睁眼，昨夜未关好窗，夜里的风很轻易地吹醒了他，他一摸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一身汗，衣服早已湿透。
目光落在自己蓝色的长发上，这才明白自己只是做梦，而他，还是周纶羽。
他揉揉额角，头隐隐作痛，外面天还是黑的，再一看闹钟，才四点过五分，不论多困倦，他也无法再睡下去了。
身上出了汗黏黏的很不舒服，他下了床拿上干净的校服，去冲了个澡，才慢悠悠地往诸葛梦明家的方向晃过去。
等到了诸葛梦明家，时间还有些早，开门的是黄巧依，嘴里还咬着牙刷，看到周纶羽出现显然有些吃惊。
“今天起早了，来蹭个早饭。”说罢，也顾不得黄巧依回答就进了屋子。他熟门熟路地往厨房走，冲着在里面忙碌的身影喊了一句：“好饿。”
诸葛梦明只当是黄巧依，也没多想这句“好饿”的声音是不是有点粗，连忙应了声，“好了，好了。”
他一转过头，就见周纶羽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煎蛋险些被他甩出去，“我靠，你哪冒出来的？！”
“你面前冒出来的，来试试你手艺行不行。”周纶羽顺势接过诸葛梦明手里的碟子，诸葛梦明不乐意了：“喂！你不早说我又没算你的份！你吃了我吃什么啊！”梦明扑上去拉他，想抢回自己那一份。
“你吃铅笔啊，吃什么补什么，给你的诸葛流千术好好补补。”周纶羽按着梦明贴过来的脑袋，压着声音威胁道，“再凑过来我就不陪你练习了，乖乖被我踩在脚下也不错啊。“
怎么有这样无赖的人？诸葛梦明气急，一脚踢在周纶羽腿上，“给本公子闪开！不吃了！”
周纶羽退开身，把碟子搁在桌上，正声道：“行了，我吃过了来的，昨天几点睡的？”
“老样子呗，连你都怼不过我怎么敢在考场上大杀四方啊。”诸葛梦明满不在乎地咬了口吐司，瞥了一旁的周纶羽一眼，“你是一晚没睡？”
“做了个噩梦，睡不着了。”周纶羽老老实实地回答说。
“哟，稀奇了，你还会做噩梦？被鬼追了还是作弊被抓啊？”
“被一个恶鬼附体了，考试时候盯着我吓得字都写不出来。”周纶羽冷笑，忍不住吓唬他，“快吃，要迟到了。”
闻言，诸葛梦明匆忙喝了几口牛奶，“小巧！走了！”
然而，黄巧依早就出门了。

3
天慢慢亮堂起来，周纶羽心里盘算着这或许是他俩最后一次一起上学了，他原本是不太在意这些女孩子才会关心的琐事，但世事无常，偶尔留下点回忆也不错的。
说是临时起意，但他也预谋很久了，他从包里把那本《失败王》递给诸葛梦明，对上诸葛梦明有些诧异的眼神，解释说：“后来被我丢角落一直忘了，送你当纪念吧。”
“这不是图书馆的书吗？你这是想丢锅给我啊，不背！”诸葛梦明没接， 暗自高兴自己机智聪慧。
“我后来买了一本还回去了。”周纶羽白了他一眼，心想世界上怎么有这么蠢的人，“收着吧。”
本来也没什么好推拒的，诸葛梦明淡淡一笑，接过来快速地翻了一遍，仔细一看纸张确实有些旧了，但保存得还不错，他合上书调侃了一句：“那会我们可还是死对头呢。”
“现在也还是，别和我拉近乎。”
“周纶羽，你真是死鸭子嘴硬。”
“明天就考试了。”周纶羽突然扯开了话题，诸葛梦明有些不明所以，好奇他想说什么。
周纶羽叮嘱他：“今天不许熬夜，好好睡觉，不然……”
“你最近越来越啰嗦了，真的被恶鬼附体了吗？”诸葛梦明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周纶羽，趁他不注意溜进了教室。
周纶羽无奈地摇头，回了自己教室。倒计时的最后一天，那张写着“1天”的纸已经被人撕去了。
等上课铃响，老师进来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有鼓励的，有安慰的，有人不舍的情绪翻涌不止，有人毫无所谓自己做着自己的事。到了中午，便放学了，说是看考场，但也只能在门口张望两眼，若是放C类生提前半天入考场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等离了考点，犹豫再三，诸葛梦明也不打算再折腾自己了，乖乖听周纶羽的话，跟着去甜品店坐一会儿。
两人挑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周纶羽问诸葛梦明吃什么，磨蹭半天也得不出个答案，周纶羽只好离了座自个儿去买冰淇淋，他无聊地站在台前等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回头去看座位上的诸葛梦明。
诸葛梦明垂着脑袋盯着面前的菜单发呆，眼皮耷拉着，手指不安地在单子上划来划去，瞧着便瞌睡得很。深知彼此有多疲惫，周纶羽感同身受，注视着他不由得入了神，心尖有丝苦涩漫上来，连服务员喊他都没留意。他不好意思地对服务员点点头，接过两杯巧克力冰淇淋，入手的感觉冰冰凉凉的，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愚蠢地希望靠这能驱逐掉诸葛梦明身上的困倦。
也别无他法了，不是吗？
吃过饭没多久便入夜了，周纶羽收拾好明日考试要用的文具和证件，并对作弊用的红线再三检查，才放心地歇下来。
不知是不是昨天夜里的梦让他不安，几次想给诸葛梦明电话，却始终没有拨过去。这个时候天还没有那么热，周纶羽坐在窗台上，随意折了个纸盒，慢条斯理地剥着巴旦木。果仁塞进嘴里干巴巴的，加上剥的壳屑总会卡在指甲缝里，难受至极，周纶羽内心已经开始厌烦了。
“养你妹的头发。”
真有诚意剥好了送来不行吗？他在心里大骂诸葛梦明，说什么送坚果是关心他、叫他多吃坚果才好养头发，当时自己必定是鬼迷心窍居然信了他。
又吃了几颗嘴里却愈发无味，他跳下来，回去洗了个手，便打了电话过去。然而接电话的却是黄巧依，他简单问了几句，才知诸葛梦明又出去练习千术了。
实话说，周纶羽是有些生气的，尤其是在对方答应了自己却又食言的情况下。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白花花的一片和梦里太过相似，反倒是勾起了不好的念头。
梦境会成为现实吗？他蹙眉，复又想了想，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说法也是有的。本来只是个虚假的东西，他何必太放在心上，徒增自己的压力呢？况且诸葛梦明这么拼命，或许真的是他多虑了。
原先打算出去把诸葛梦明揪回去，却提前接到了黄巧依的电话。
“梦明哥回来啦，看起来有点累，他洗完澡就去睡了，我就没叫他了。”
“好，我知道了。”
周纶羽得了消息，便欣然赴了庄翼然的约，等再次回去，终于觉得安心了，却没料到诸葛梦明彻夜难眠。

4
昨夜，周纶羽与庄翼然见过面了。偶然性太多，两人并未被安排在同一考场，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决定只好靠最终的名次来分个高下。
就如梦里一样，诸葛梦明和他也不在同一所考场。昨天去看考场周纶羽还不觉得，现在站在考场前，他忽然觉得有些心惊肉跳，早上也没和诸葛梦明见面，连电话也没有通过，到这一刻他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上交了所有不可带入考场的东西，周纶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他的位置靠墙且靠后，可以说地理位置相当不错，经历了无数场考试，敌人接踵而来，系别各异的C类生都交手了不少。技能直接粗暴开考便下手的多之又多，引而不发等结束前致命一击的也不在少数，有人在保护L类生，那必然有人在摧毁，有人漠不关心，也自然有人虎视眈眈。
周纶羽自认不触及底线，他便不打算多插手周围的斗争，然而他的名声在C类生中不小，一些忌惮他的人打算附和大流见机行事，一些好斗的人则更认为是比试或是是复仇的机会，所以，他若是打算在这置身事外是完全不可能的。
红线悄无声息地缠在L类生的笔上，气定神闲地写下答案，这一切对周纶羽而言自是驾轻就熟的。持续了近一刻钟，都没有人对他动手，即便如此也不敢松懈分毫。
耳边有轻微的纸张破裂的声音，他稍稍向着音源偏了下头，随即很快地把注意力转移回试卷上。
L类生存在的价值远不至于在刚开考便被销毁，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撕碎的多半是C类生。没待他细想，脸上就多了一团光点，有些刺眼。他扫了一眼监考老师所在的位置，迅速地看向光点的来源，一个捏着刀片的C类生正靠着反光引起他的注意。
用美工刀的C类生不少，毕竟刀片是锋利的好物，不论是伤人还是伤卷子效果都很好并且相对低调，虽然伤人未免有些卑鄙，但无法真正遏止这样的行为。
对方似乎了解过自己，眼见小小一块刀片断开了周纶羽连接的红线，他欣然接受了周纶羽投来的锐利的目光，有些洋洋得意地比划着手里的美工刀。
这样的举动在最初并未引起周纶羽的不悦，他甚至因此想起当年考场上的诸葛梦明，直到看见对方挑衅地冲自己比了个中指，他才冷笑起来。
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有如此的自信，他的红丝遍布整个考场，断了一根不过是小事，但对方自大的态度却暴露了自己水平低下。不过是划开一张卷子，割断一根红线就如此嚣张，周纶羽懒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早已熟烂的真空之刃轻轻松松将对方卷子上所有铅笔字清除地一干二净。
跳梁小丑三番四次招惹周纶羽，却都只能落荒而逃，周纶羽都不由得感叹自己运气未免太好了些，几场考试下来，他确实没有遇到极为强劲的对手，就算有，也被他挡下了攻击，几次不分胜负，倒也都没有太大影响。
每门考试的间隔时段他都与梦明通过了电话，不论是战术还是技能，但事发偶然，并且未能做到知己知彼，更甚至有人在前几门考试低调地伪装L类生，直到最后几门才展露C类的实力。
最后第二场考完，周纶羽试过给诸葛梦明电话却始终没有拨通。他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日梦境中的景象，他担心着却无能为力，在提示的铃声响后只好随着人群进了考场。
时间过得非常快，当最后一场结束，周围有人开始尖叫，但周纶羽却并未松口气，他出了考场便打电话过去，却依旧没有人接听。他连忙找到黄巧依，却也没有梦明的消息。
这样一来，那个梦境在他眼里倒像个预言了，不论诸葛梦明考得如何，人总不会消失的，他问了所有认识诸葛梦明的人，却始终没有他的下落。
他或许真的会发疯。

哇⊙∀⊙！楼主加油＾０＾~

哎楼楼怎么还是发不出来啊……度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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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萌新给大大顶顶【艾玛这会儿居然还有萌新】，大大棒棒哒～✺◟(∗❛ั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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