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们还留了一点想分给我喝。

我嘴角大概是抽了两下，看了一眼浇花都怕把花浇死的三盆剩下的底子水，尴尬的笑了两下算是拒绝，然后下楼了。

我也要喝水，不喝水就会和火烧心一样难受。但是能忍，忍忍就可以麻木。我打死也对那种脏水下不去嘴，我要喝干净的水。

我只知道这个念头，我想喝水，我把脏水放在滤网里净化，差不多的时候就端起来喝掉，三个怪女人不许我出门，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为什么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家里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只有女人们带回来给我留的脏水。我居然像是活了很久的样子。身子依旧很软，我记得有一次我上楼的时候不小心踩空，整个人滑下去了。

整个梦里我都没有看镜子，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是和女人们一样吗？那样太难看了啊。

之后是一件记忆挺深刻的事，让我挺惊吓的，是在冰箱前面发生的，我应该是刚起床，摇摇晃晃想走到阳台去，快路过冰箱。然后发现一个黏糊糊的有重量的东西在扒着我的衣服，我一个激灵就是跳起来了，疯狂想把那个什么东西甩掉，女人们也来了，她们在我后面干了什么我不知道，反正一瞬间后面的东西就掉了，而我衣服上还吊着个东西，我跳着想甩掉，可是那玩意儿就像嵌在了衣服上一样，我就把衣服提起来疯狂的甩，那东西终于松动了，然后啪的一下掉在脚边，是一只手。

准确的说，是一只像泡椒凤爪的手，皮肉很厚，每个肉球看的很清楚，皮上反光，一看就知道是粘液。有骨化的尖指甲，五爪，肉色的。切口很整齐，应该是被女人们切下来的，女人们好像把那东西拖走了，就剩下一只手在这里。我看着那只手，多日以来积攒的莫名情绪像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一样，在冰箱前瞎跳，一边几近疯狂的哭号。

女人们又回来了，看着我的样子好像有点莫名其妙，捡了那只手塞到我怀里，我像被烫手的山芋碰到一样反射性的跳开，手又掉到了地上，在地板上划出一条亮晶晶的粘液线，我依旧在哭号，不想接触这些东西。脑子里想的全是不要不要不要。嘴里也喊着不要不要不要，直到那个我不太记得样子的第三个怪女人来把我抓住，恶狠狠的盯着我，叫我滚，然后把我从楼上的楼梯甩了下去，同时甩下来的还有那只手。我瞬间不敢哭了，强压着抽泣，慢慢挪到玻璃门边，门是半开的，那只手被摔到了离我不远的玻璃门上，面向玻璃的肉被砸烂了，却粘在了玻璃上。手上那些饱满的肉粒慢慢变得发紫。可能是与身体脱节之后氧化了之类的情况。就是肉色与紫红渐变的色，那个手看起来更像某种怪物的爪子了。我的心脏一跳一跳的，把自己挪远了点。盯着那个爪子手哭了一会儿，我尝试站起来，身子很疼，也很饿，但是我还是站起来了，我想去桥边，看看河里的水。

印象中虽然不如小时候清澈，但是好歹没有又黑又脏。

经过隔壁卖瓷砖的人家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家门压的很低，本来我没什么兴趣，但是我听到里面有人呜咽的声音，于是弯腰朝里面看，黑漆漆的，只看到很多比黑漆漆更黑的影子，或坐或躺，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闪过面关的是地球人的念头。然后我思索了一下，觉得是原生地球人的话应该能听懂英语，对他们说，Are you all right?他们中有两个影子靠到门边来了，说着蹩脚的语言，我听不很懂，然后我又问，Who are you?Where are you from?他们像看到救星一样越靠近门边，嘴里咕噜咕噜的，却说不出一句话，我看清他们的样子时吓了一大跳，是人类，也是正常人类的样子，看大致五官像新疆人，但是他们的身体看起来很糟糕。就像割肉纹身那种，刚割出来的那种，从上半脸到头顶，还有胳膊，以及能看得见的小腿部分，全是被割了皮肉形成的诡异血色花纹，但是没有流血，只看得到血色部分的肉一抽一抽的，跟随动作运动的红的粉的肌肉，还有经过撕扯的发黑的破烂衣物在肉上扫来扫去，看起来就很疼。我也不懂新疆语，寻思着他们可能懂汉语，然后用普通话和他们说。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需要帮忙吗？我这话一出口，那两个人眼里冒出希望的光芒，一边叽里咕噜一边做着求我救他们出去的姿势。可是不等我细想，他们后面的黑暗就涌动起来，好多和他们一样被挖了肉的各种各样的人，装若疯癫，就是扑上来，我吓得连忙向后退，却发现他们扑不到我，他们全都出不了门，像被一层透明的空气挡住了，里面的空间好像很大，而我看着这副场景，就像误入了地狱一样心惊。那最开始和我交流的两个人被挤在人堆里，已经看不到了，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扑上来又滑下去，心里在纠结救还是不救，就好像我能救一样。

实际上那时候梦里的我已经了解了一些情况，大概就是外星人或者变异物种入侵导致的灾难。然后我本来是要被吃的，但是可能入侵我家的那三个怪女人有点善良，没有抓我，反倒把我养起来了，变成了半个怪物，所以我能在这个新的诡异的世界里也自由的活动……动点脑子也能放掉一些刚才那样的人。可是我犹豫了，本来我就很弱，自身能苟活已经是天大的幸运，那些怪女人那样的生物可以说是动动手指我就会死。我要是冒险把人放了，先不说他们伤成这样能不能在那些变异人的地盘里活下去，我肯定是凶多吉少，我贪图享乐的性子可不答应。可是不帮，我总感觉自己做了人类的叛徒，整个族群毁在我手上……想了这么多，我脑子很混乱，转身走开，等我想通了，再来吧。

等我走到桥边，看下面的水，脏。真脏，我抱着一线希望走到桥边下去，捧了一窝水在手心，黑色的水从手缝里流光，我绝望了，看着灰色的天空，又想哭。

但是还是要回去的。回去的路上有不少怪女人那样的怪人在游荡，看我的眼神就像看怪物一样。

被怪物当做怪物看，我自己都嘲笑了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