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坐在了他的床边，轻声念起了故事。
从前，有个英雄。
他无所不能战无不胜，给天灾后的人们开辟了一个新世界，因而桂冠加冕，成为英雄。
后来，又因为他的法力高强，人们本能的畏惧他。他也逐渐被了人们畏惧的眼光所伤害，在极其隐蔽的深山中修筑了城堡隐居。
可是，这个举动，却被上位者认为这是英雄想要称霸世界的举动。
于是，高喊着‘为自由而战！’的人们，把英雄碑摧毁，他由英雄变成了魔王。
与世隔绝的他怎么也想不到，来打扰他的不是他的信徒或追随者抑或请求庇佑者，而是一队一队来杀掉他的‘勇者’军队。
‘为什么？’在军队攻破毫无防备的城堡，在他见到军队的领队——他第一个宣誓保护的人，国家的国王的时候，他这么问道，‘我给了你们和平，稳定与繁荣。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
国王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对英雄举起了剑：‘你的错，就在于你的力量与荣耀。为了世间大义与和平，请死去吧，魔王陛下。’
英雄听后，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面无表情的，任国王砍下他的头颅。
那时候举世欢呼盛世狂欢的场面，英雄的灵魂只是静静的看着，自深处涌上一股悲哀。
但他没有哭泣哦？不是因为他已经死掉的缘故啦。
越是想哭的时候，眼泪就越流不出来的吧。
好啦，太晚了，你该睡了。
他亲吻了下床上的他，随即起身，拉好窗帘，关上灯。
那么明天见吧，哥哥。

2.
咬着嘴唇直到苍白的第二天夜晚。
已经和医生交谈过了，所以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
他这么想着，又拿出了另一本书。
今天就给哥哥讲别的吧。
有个死神。
他失去了一切。
家族，亲人，荣誉——
最终他抛弃自己仅剩的身份，成为了‘死神’。
最开始是为了向毁灭他的一切的敌对家族复仇，但现在……
从他开始享受夺他人性命的快感时，一切便已变化。
造型诡异的镰刀回旋，他嗅着这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如痴如醉。
世间有如此多的罪人，何不让他披上神皮，将此世一切污浊皆除去？
“自血中生出至洁之莲。”
他吟诵着，又取下另一人的头颅。
直到某一天，他遇上了一个人。
同他一样，却拥有他所失去的一切。
甚至在最初，他也愿意以他的名字起誓，放弃自己一切的人。
那个人，前来寻找死神。
只为一死。
“因为我丢弃了重要的东西，所以请把这样污浊的我除掉吧。”
失去光芒的瞳孔映射着他漆黑僵硬的面具。
他沉默良久，最终点头应允。
高举的镰刀今天也带走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砰砰直跳的心脏在他眼前停止。
他还是叹了一口气。
“——该杀掉最后一个人了。”
随即，报丧的乌鸦咬掉了自己的脑袋。
镰刀今天也带走了一条死去的生命。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3.
从他弹起第一个音符他就明白自己拿错了乐谱。
正如他开始实施那个计划时便知晓它是错误。
可是糖果怎么吃也不会少，街上花朵谢了又开的事情，与此是完全不相同的。
他为了挽回，而记录下来的一切。
记录下了一切无法挽回的事情，试图挽回当下。
“第一个时空点，那是和我们相差无几的世界线。”
“在那里，哥哥保护着我和族人，带领玉兔族走向辉煌。”
“此后，由我继承族长之位，而哥哥自称身体抱恙，隐居山林。”
“权势这种东西，总是容易将人的眼睛迷花的，不是吗？”
所以，自己那所谓自豪的头脑才会——
“做出了‘裁决’的决定。”
“借着本就存在的，人们对强大力量的敬畏，通过引导流言和创造蜚语，将哥哥斩于刀下。”
“我看的见的哦——那个世界里的哥哥。”
“也许是力量太过强大的缘故，即使身首异处，灵魂也存在那里，手依旧握着生前的爱刃。”
“但是，他只是看着，看着。”
“看着因他而死的万众狂欢，还有仿佛卸下重压解脱了的‘我’。”
“却什么也没有做。”
“啊啊，那个时候的表情也——”
一如纵容任性孩子般的笑容。
“为什么，哥哥即使这样了还能——”
“……”
……
“第二个时空点。”
“那就是哥哥的一时失手了吧……哈哈。”
“断然拒绝了那老**的要挟，自己被俘虏受尽折磨。”
“但哥哥还是哥哥，卧薪尝胆，得到了力量。”
“可等到终于逃出来时，看到的，却是一片废墟。”
“哥哥让那半死不活的老**咏叹调一样愉悦说出的、如何看下父亲头颅的全过程，永远地断在了一半。”
“然后，以复仇之名义，成为了家喻户晓的死神。”
“可这复仇……也被孤独和迷惘淹没了吧。”
“真少见啊，迷惘着的哥哥。却仍然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劫富救贫，行侠仗义。”
“惩恶扬善，以恶制恶。”
“有着想要以此消灭世间之恶的任性想法的哥哥，也是非常难得的呀。”
“明知道是不可能实现，却依旧固执的哥哥——也甚是稀有。”
“这也可能，是想以鲜血来掩盖住自己的内疚懊悔吗……？”
“猜太多也不好呀。还是继续吧。”
“那个哥哥也因此，在人们的各种传言夸大下，成为了像神一样的存在。有信仰，有朝拜。”
“哥哥也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即使在目标家里供了自己名号的牌位，也照斩不误。”
“但是在那一天里，在潜伏等待时机的时候，听到了那个声音。”
“‘都是我的错。’”
“视野之内，是熟悉的粉发与陌生的稚嫩面孔，在向着牌位哀求着。”
“他身着繁华的服饰，却有着恐怖的伤痕。”
“面如死灰毫无希望地，向牌位祈祷忏悔。”
“自己最想保护的人、却毁了自己最想保护的东西，换做哥哥，也受不了吧？”
“啊不对……那就是哥哥呢。”
一顿。
“是的，就是哥哥。”
“只有哥哥，还能在听完了家族因心爱的弟弟毁灭的时候，还能如此慈悲的，给予他死亡吧？”
“然后——一起前行。”

4.
将书本合上。
“故事就只有这么多了，抱歉啊哥哥。”
啊，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如此敷衍了吗。
也因为是，到时候了吧。
“为了弥补哥哥死去，我，前往了很多条世界线，试图拯救哥哥。”
“但都只是看了笑话而已，哈哈。”
“甚至——”
站起身来。
“连最终这条属于我的，拯救哥哥的‘世界线’，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幽默剧。”
朝着窗台走去。
“抱歉，冒牌货，我想起来了。”
苦笑着，拉开窗户。
晴朗无云的美好天气，传来阵阵若隐若现的鸟鸣。
像一幅画般的风景。
“而它也的确只是一幅画。”
“这里只是，我为了让自己从失去哥哥的痛苦中走出来而建设的虚像罢了。”
“可是不管是笑的哭的程序，都无法让我的大脑判定为‘哥哥’。哪怕是消除了记忆，让哥哥以没有见过的姿态出现……”
都不可以，都不可以。
“我已经受够了。”
这么说着，站到了窗沿，俯视着。
未被程序设计的下方，仍是一片虚空般的黑洞。
闭上了双眼。
“哥哥，果然还是无法替代的。”
“谢了冒牌货，你的演技是超棒的，就是我的问题而已啊。”
“那么。”
一跃。
设定之中的重力正在向下拉扯。
“永别了。”
感受着自身数据的强制删除，看着这个世界的消散。
“你醒啦。”
“？……现在什么时候了。”
“你需要工作的时候哦。快点解决这些啦白、枝、少、爷，我还记着去吃鸡腿啊。”
“……好。”
深吸一口气。
我又一次，回到了没有你的世界。
-【FIN】-
Kinoko星夜
2017.08.15 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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