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从雕花檀木窗的缝隙里漏进来，仅一束，落在了蒲团上。雕刻龙凤玺彩的梁檩，青砖铺就的殿面，深邃而幽谧。我尝试从诸天神佛肃穆的面容中寻求一丝慰藉。）
（如何只有触目惊心的猩红，我甚至能幻忆起她割破玉指，写下那几个字的忿怨与决绝。）
（指捻香柱，阖目静息，身后半掩的门扉吱呀一声被推开。）

（如是不闻莲步声，仍是紧捻香柱，颂念悲咒。只待香柱入坛，三拜之后，樱唇嗡动出一丝呵兰气。）是你来了？
（姗姗轻移的莲步里带着迟疑与怯弱，不知那个篝火齐燃的木兰夜里，她面对伊博氏的冷声叱问时，心里头是否也带着同样的犹豫。）
（朱唇划破长久的静默，唯一字。）腥。
（那是血的味道。）

（划破幽谧的一声姐姐，迫使我回过头盯着她。半晌，才从檀口中吐出一句话来。）我还是你的姐姐吗？
（苏礼扶着，从蒲团上起身，缓缓走近她身前。戴着金玉镂空护甲的红葱，沿着紧致的锁骨，攀上素净的面庞。）吾听闻凤凰三子，中以孔雀最恶，将雪山金顶上的如来一口吞之。如来欲报破身之仇，受劝诸佛，后授封孔雀为佛母。
（那一双如月皎洁的明眸中映着红艳檀口中碜人心骨的怨怒。）好诱人的一只孔雀，好美的一张脸，怎么以前皇上没发现，本宫也没发现呢？

（红酥在她面前翻展开，一面手背，削弱见骨；一面手心，掌纹交错。手心在内，手背朝外，世人皆以见背之向拟定亲疏。可若以直剑刺目，一瞬之念，抵在尖芒前的惯是手心，还是手背？）
那你也算没有白费心思，把自己揉进了本宫眼里。（听着孩子气的话，忽然苦笑起来。）要不姐姐再替你筹谋筹谋？
定妃权位在手，敏妃圣眷宠渥。（两手空当在她面前摊开，一手权位，背心离德；一手宠爱，树高招风，她是想选哪一条路？）想好了吗，是想当敏妃，还是定妃？

（已经走到这一步，死不可以复生，我的辛儿再也回不来，而我的妹妹也再不是那个淳善的连君。）
要做下一个我，就得先把你眼前站着的，你的姐姐先推倒了。（被她甩开的皓腕，反手一抓，将她扯到诸佛前。盘盘星点的檀香，神佛的慈仁善目在缥缈而漫的青烟后若隐若现。）好了，皇天在上，去问问诸佛，你的良心经得起拷问。
（掰开她握拳的掌，展于额前。）你不是很坚定吗，来发誓啊，这条路，你扬佳连君走得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