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郑秀妍依然是搂着林允儿入眠。
月亮想爬过窗户偷偷的看一看，却被一股氤氲气迷了眼。
郑秀妍轻轻的在林允儿的脖颈上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下。
体温在缓慢上升，郑秀妍却浑然不觉。
直到月色又上升了一个高度，林允儿才察觉到近在咫尺的她，身体出现了异样。
“秀妍…秀妍？”林允儿尝试着去叫醒郑秀妍，却被一股大力的狠狠地扣住了手腕。
说起来，并不陌生的颜色。
赤红的瞳色。
她是见识过的，两次。
力气之大已然将她的手腕扣出了绛紫色，淡淡的水雾笼上眼眶，剩下一只手直入，扣上她的脖颈。
林允儿轻咳出声。
“秀…秀妍…”她费力呼喊着。
郑秀妍的喉部突发出一丝野兽一般的低鸣，双目紧眦着盯着林允儿，几乎用尽全力，单手将林允儿从床铺上提起来…
听到异动的金泰妍一把推开门“怎么回…”
当看见郑秀妍双目的血色和此时单手紧扣林允儿的颈部时，脱口而出的一句：“oh shit…”
血液的长时间不流通已经让林允儿接近休克，而郑秀妍胸口那频率高到吓人的“咚咚”声，似乎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闹够了没有！”金泰妍扯下门旁悬挂的灯架，一把抽了下去。
视线很轻易的被转移去，反而换来金泰妍后颈一凉。
郑秀妍因吃痛，松开了林允儿，视线也被金泰妍转移了去。
喉部的低鸣声更加明显，郑秀妍的体温高的吓人，惹得皮肤上还缓缓飘起几缕白烟。
金泰妍握紧手中的灯架，正欲下手，却被一人夺了去。
很不可置信，消失了那么久的Sunny竟然就站在自己身旁。
而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崔秀英则在自己不注意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只靠一只手，便重重的将郑秀妍钳制在远离她们几个人的墙壁上，动弹不得。
“李顺圭？”你怎么…
“金泰妍…我现在没法跟你解释清楚这其中的细节…你先…你先把空调温度…开到最低…她这样…需要一个相对寒冷的环境…”
“失血过多？你…”
还未紧接着说出下面的话，就被Sunny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快去…”
Sunny的身体跟之前完全没有办法相比，之前腰杆挺直一个打六个的李顺圭现在像一个纸片人一样，还需要搀扶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稳。
面部逐渐恢复血色的林允儿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不远处那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爱人发出狂暴的嘶吼声，心，像被狠狠地剖开一样。
疼吗？
疼，很疼。
被金泰妍扶着离开了那间屋子，房间的门被紧紧锁上，眼睛里，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房间的温度慢慢降下来了，郑秀妍周遭的白烟也越来越多，崔秀英被那烟迷了眼，一疏忽间不小心失了力道。
郑秀妍得了空隙，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门口扶着墙壁的毫无还手之力的Sunny。
“哗！——”
一只手轻松刺穿了她瘦弱的肩膀。
唇角一抹无力的笑容，Sunny将手附在郑秀妍的侧脸上，“一切…都会好的…”
原本就失血过多的她眼前开始变得模糊，身子渐渐的瘫软下去，最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别这样…求你了…秀妍…
耳边尽是骨肉撕裂的声音，鼻尖萦绕的尽是弄弄的血腥味。
看见面前的Sunny倒下，崔秀英原本还带有些许理智，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乌有。
如水的月光静静地洒满窗边，静谧的夜空下，时不时传出几声低吼，洁净的大地上，竟笼罩着一层恐怖的气息。

西装革履，谦谦君子。
用这两个词来形容沈昌珉，似乎很恰当。
林允儿咬唇，眼睛死死的盯着办公桌那头的哥哥，似乎在下定决心，又似乎不是。
“允儿，我是个商人。”沈昌珉理了理袖口，看上去很有耐心，“我没理由无条件的去帮助一个毫无利益可图的人。”
指甲快要嵌入木桌，看着他两张唇瓣一开一合。
“况且，还是一个曾经伤害过你的人。”
一旁站立的朴允泽一言不发，像个绅士一样，默默地倾听着这场毫无悬念的争斗。
“哥，你心里都清楚的，我根本…”
“我知道。”很决然的打断，“我知道，允儿，我都知道。”
他站起身，漂亮的手指轻轻划过桌面，悠闲地走到她身旁，“你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
林允儿偏头，神色微瞋，圆圆的小鹿眼看上去很是愤怒。
“但是…”沈昌珉微笑，“我不喜欢她。”

黑色，四面八方印入眼框的，都是黑色。
恐惧，四面八方扑面而来的，都是恐惧。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柔弱，却比你想象中的坚强。
Sunny醒来的时候，正躺在郑秀妍睡过几个月的地下实验室的病床上。
手臂上插着输血的软管，鲜红的液体正一滴一滴匀速的输进她的体内。
崔秀英静静地伏在她身边，呼吸均匀。
许是经历了噩梦，醒来之时，竟是满头冷汗。
慌忙四下张望，“秀妍呢？”
“稳定住了。”角落的人缓声出口。
十指交握抵在下颌，能看出来很是疲惫。
“她在哪？”前者询问。
“权侑莉守着。”后者回答。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斜眼看了看身边趴伏着的崔秀英，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又看向角落的人。
“金泰妍。”她叫了她的名字。
被互换者沉默，黑色的阴影恰好盖住她的眼睛，只留下完美的唇线，在太阳余晖的映射下略显性感，却透露着满满的愤怒。
沉默良久，金泰妍打破沉默。
“沈昌珉被他手下那个叫朴允泽的人，还有你的那个哥哥陷害入狱，他们二人携款跑路了，你知道吗？”
Sunny愣了一下，偏头看她，“那允儿呢？”
金泰妍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不是我该关心的事。”
“你！…”
金泰妍突然站起身，拔出了腰间别好的沙漠短刀，在手中仔细查看，“你别忘了李顺圭，我和她之间只有利益，没有友情。”
“哐！——”刀尖入鞘的声音。
“我只会去处理我爱的人想让我做的。”
风走人未留，Sunny闭上眼。
金泰妍，你就是个傻子。

“哐”的一声，黄美英的心跳空了一拍，失神地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破碎的盘子和散了一地的草莓。
乌云过来了，许是该下雨了。
金发褐眼的姑娘向她微笑，双唇一张一合，简洁明了的四个字：“等我回来。”
我松开了手，木讷的向她点了点头，声音变得颤抖：“好…早点回来，我等你…”
风越来越大，窗户上渐渐的出现了雨水的痕迹，黄美英随便裹了一件披肩在身上，赤脚走在柔软的地毯上，寻找着不知被踢到哪里去的手机。
“美英。”熟悉的声音。
手心渗出丝丝汗水，黄美英故作镇定，“我在，你…”结束了吗？
“想听你的声音。”不像是气若游丝的声音，心中的担心渐渐放了下来。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为什么要在电话里听…？回来听不是…更好吗？”
“走的时候太匆忙了，还没来得及听听你的声音…”听筒的另一端，金泰妍轻轻叹了口气，“美英…”
我想你了…真的很想很想…
单手捂着腹部的巨大疮口，淡然的笑了笑。
“你能不能，继续把你之前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再给我讲一遍？”
“回来我再给你讲…好不好？”
“不嘛…我现在就想听…”
“嗯…好吧…你想听哪个故事？”
“就是…蛋蛋夫妇的那个故事…”
“好…”
黄美英调整了一下声音，开始娓娓道来。
另一端的金泰妍，嘴角勾起了一抹苍白的微笑，对着天空中高高悬挂着的月亮轻轻说了一句话。
“它们在一起很快乐…一起躺在山坡上看太阳…一起靠在河岸边泡温泉…一直一直…很幸福的生活着…”
“过了很久…丈夫发现自己的额头裂开了一条小缝…妻子的头上也是…”
“啊…原来啊…它们一个是鳄鱼蛋，一个是天鹅蛋…”
“美英…”声音似乎比之前小了些。
“嗯？”被突然打断，黄美英愣了愣，却还是很温柔的回答。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爱你啊…一直都…很爱很爱你…”
“我知道…”被告白本来应该笑得很美，却偏偏挤出一个很丑的笑容。
“美英啊…”
“我在…”
“以前是我不好…我不该去碰那些毒品…你原谅我好不好…”
咬了咬牙，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你回来…你回来我就原谅你…”
“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可是我爱你啊…我爱你…啊…”
对面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想是被窗外渐渐变大的暴雨给盖了过去。
眼泪落在地毯上，迅速消失，除了自己，没人知道这撕心裂肺的难过。
金泰妍，我是不是不该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你的话？
你骗了我半生…余下的半生…却舍得我一个人坚持下去吗？
后来的我，见到一切与你姓名有关的事物，都会停下来安静几秒。
你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却我几乎见过了我所有的样子…
除了…最后。
我失去你的样子，你没有见过。
余生只愿身处在漫长的夜行列车 沉浸在无数失眠的夜里。
在尘埃还未落定之前，听听自己的声音。
做你爱做之事，爱你偏爱之人。
听你的话，好好疼惜自己。

我的名字是权侑莉，算得上是一名职业的医生，但其实，更像是高级护理师。
行医数十年，我亲手主理的病人其实不多，因为我大部份时间，都被那个叫郑秀妍的偏执鬼佔据。
对，偏执。
中枪了，子弹还留在体内，让她痛得夜不能寐，我想要开刀拿出子弹，她想也没想就否决了我的建议。
“我差点就失去了她了....这伤口就是在提醒我，不要再犯这错误，如果伤口不痛，我怕我会忘掉...”
郑秀妍是怕忘掉这次的教训，还是害怕忘掉那个离她而去的人？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的是，郑秀妍一旦作出决定，就很难动摇，看到她痛得要死要活的样子，我只好给她处方大量的镇痛剂。
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如果我小心一点，再三检查的话，郑秀妍或许不会吃下被沈昌珉动了手脚的药，染上了毒瘾。
如果单单是毒瘾也算了，对郑秀妍这种意志坚强的人来说，一般毒瘾一定可以顺利戒掉。
这点我知道，沈昌珉也知道。
所以他精心挑选了一种让郑秀妍无法抵抗的毒。
咖啡因。
“我又看见她了....在酒会上...那笑容...多好看啊...咳咳咳” 她眼神迷离，拿著那棕色的小药瓶，笑得安详。
我神情木然地记录着病征：“短暂幻觉....失忆....”
沈昌珉下手还真是狠啊....
我关上门，让郑秀妍继续沉沦在幻觉之中，却没有任何办法。
“我翻遍了文献，但似乎没有有效的戒毒方法....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把药逐点减少，看看有什么效果....” 第二天早上，我对着已经清醒的郑秀说。
“不用了，就这样吧。”她低头看着文件，彷彿在说着今天午餐吃甚么一般，轻描淡写。
“你疯了吗郑秀妍？！这是毒啊！你再吃下去会....”
“死。我知道，但我乐意。”
“她就这么重要？你明明知道那是幻觉。”
她抬头，看着我，脸上竟然带着微笑。
“医生,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没。”
“那感觉就像吸毒一样，明明知道接触越多就会上瘾，但还是忍不住。”
“现在她走了，我想要忘记她，就像戒毒一样痛苦。”
“我不敢再找她，因为这会让她受伤，但在幻觉里，我不用有这样的挣扎。”
“所以医生，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话说到这裡，我也无言以对。
都说爱情让人疯狂，如果郑秀研这样的一个偏执鬼遇上爱情，就是一个伤人又伤己的故事。
就在我一筹莫展，每天只能小心翼翼地保养着郑秀妍那脆弱的身体的时候，林允儿回来了。
这应该是好事吧？郑秀妍应该不会再沉溺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了。
然而我还是太乐观了。
谁想到我多年前参与研发的病毒，竟然会被沉昌珉用在郑秀妍身上，让她陷入癫狂。
就像当年的崔秀英。
权侑莉，你做了多少孽啊.....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力帮助郑秀妍，弥补着自己的过错。
林允儿的归来，燃起了郑秀妍的生存意志，让昏迷过后醒来的她，答应戒毒。
凭着金泰妍的帮助，我找到了根治毒瘾的方法。
看着郑秀妍在戒毒过程痛苦地颤抖着，我咬咬牙，还是继续着治疗。
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郑秀妍的气息日渐好转，对毒品的依赖也没有以前那般强烈，看来再过一段时间，她就可以康复了。
想到这，我紧绷的心也放松了一点。
还好还来得及补救，郑秀妍的疗程完结了以后，我再设法帮助sunny从澳州带回来的崔秀英吧。
只要沈昌珉不插手，我有信心可以治好她们。
但事情突然产生了变化。
眼看着就要痊愈的郑秀妍，突然发了疯似得狂躁起来，失去理智的她，差点将前来救助的Sunny打死，好在她身边还有个能和她相之抗衡的崔秀英，才避免了这场可怕的血腥。
也同样是因为这场血腥，林允儿再一次消失了。
她回到了沈昌珉的身边，连告别都没有的那种。
醒过来的郑秀妍，独自一人在病房里沉默了七天，我无奈之下，只能偷偷在注射液里加了营养剂。
林允儿对于她的意义，我心里明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事情又出现了新的转折点。
谁想到那不可一世的沈昌珉，竟然被自己的手下背叛，天之骄子瞬间一无所有。
朴允泽和那徐政厚携巨款在逃离途中被金泰妍处理了，而后者也因为肺部和右边的肾脏被子弹射.穿，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己的车上。
因为私交的关系，她临行前曾托我去处理她后事的时候，在她的书房里发现了她早就写好的遗书和蜷缩在在桌洞里双眼空洞的黄美英。
看着昔日郑氏的头牌女明星落得现在这幅疯子的模样，我只能叹了口气。
金泰妍的遗书上并没有太多的官方的话，单单一句——名下所有财产归黄美英，余下的话，便都是托我照顾好她的客套话。
我想，她若是看到黄美英如今这幅模样，心里会不会难过。
还没来得及料理完她的后事，便传来新闻，沈昌珉因走私毒品被通缉。
但似乎沈昌珉并不甘心自己变成这样。
“允儿啊....你是爱哥哥的吧？哥哥带你走好不好？”他身上的西装已破烂不堪，脸上犹带著胡渣，看起来异常落魄和憔悴。
看到林允儿因为他的惨况而落下的泪水，他眼里又燃起了希望，伸出手拉著她。

“别哭，我带你走，去一个不会有人骚扰我们的地方。”
她挣脱他的手，说：“哥，我永远是你的妹妹，也只会是妹妹....自首吧。”
他口张了张，似乎不敢相信。
“如果你想她下半生都平安幸福的话，就听她说吧”一直沉默的我缓缓开口。
“平安幸福？！她还是我的允儿时，她才是平安幸福？！认识了那个郑秀妍以后，她犯险过多少次了？！她又是因为谁才中枪？！” 他红了双眼，向着我吼道。
我摇摇头：”沈昌珉，你不懂爱情。”
爱情是舍了自己的一切，也要护她一生周全，这是郑秀妍和林允儿教我的。
他低头，突然抓住林允儿的脖子，退到悬崖边，狞笑：“我或许真的不懂，但允儿原本就是我的，是郑秀妍把她抢了，你得赔我，要不我就和她一起死！”
“你想要什么？”
我猛的回头，看见虚弱的她扶着车门，气若游丝的说道。
“你…你怎么来了。”我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便已经战战巍巍的走到了我身边，扶着我的肩，费力的维持着站姿。
沈昌珉眯了眯眼，“郑秀妍，你可真是命大，居然到现在了还没死，哼，不过也没关系，如果你帮我摆平警察和朴允泽的那些喽啰，助我拿回沉氏以后，我们便各不相干。”
“不可能。你这种已经不是钱和关系能够摆平的了，你死心吧。”我替她答到。
“沈昌珉，收手吧。”sunny拉住双眼已经发红的崔秀英，开口劝导。
“收什么手！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能回的了头吗！”
接近狂暴的沈昌珉，一步步朝悬崖边挪动，每前进一步，林允儿的生命就朝着死亡前进一步。
我撇了撇郑秀妍的面色，朝着sunny努努嘴，她同我对视，默默叹了口气，摸了摸秀英的头，“保护好那个小妹妹。”
看着对面那人双眼红的狰狞，崔秀英冷哼了一声，便冲了过去，一把打掉他手中的枪，光顾着回头扯断林允儿缚手的绳子，却忘记扣住身后沈昌珉的手。
在千钧一发之际，沉昌珉忽然用力，将林允儿推下了悬崖。
人们都说，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能比怯懦更温文尔雅，也没有一样东西能比绝望更残酷无情。
沉昌珉是绝望了吧？
大概是了。
那可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显然，林允儿于崔秀英而言，并没有太大影响，得知自己失手后，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救被推下山崖的林允儿，而是反身扑过去将沈昌珉钳制在地面上，一口咬住他的脖颈。
顿时鲜血乱溅。
林允儿坠崖，毫不意外，郑秀妍想都没想也跟着跳了下去。
可是回来的，只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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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
按照美国的法律，沈昌珉的所有罪行累计起来，共判了430年零6个月。
新闻上如实报道着。
又过了没多久，著名毒品走私案嫌烦沈昌珉于狱中自杀。
我摇了摇头，低声叹了口气。
沈昌珉，你真是个可怜的人。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林允儿，我这样想。
郑秀妍死了，代替了原本该掉入崖底的林允儿。
可是这个她用自己的生命救下的人，却再也记不起她了。
感觉到袖子被人扯了扯，我弯下腰，听着林允儿气弱游丝的耳语。
“医生，我想出去走走。”
犹疑了一下，我还是拿来轮椅，推著刚康复的她到附近公园。
一路上，我和她也默言无语，她看著四周的风景，眼里满是迷茫。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问她。
她抬起头，看着那棵银杏树，没有说话。
我让她看了一会，正打算推着她回去时，她突然扶着我的手，艰难地站起来，走到那堆落叶前，拾起了一片，仔细地端详着，一看就是一个下午。
后来的后来，我总是在那颗银杏树下，找到拿着枯叶，怔怔出神的她。
“我好像在等一个人.....但我记不起那是谁了。”
她扬起笑容：“不过我记得，那个人说她会找到我的，所以只要我等，她总会出现的，那时候，我们还有很多时间重新认识对方。”
我曾经以为，郑秀妍已经死了，但看来我是错的。
因为郑秀妍，还在林允儿那混沌的脑海里，顽强的佔据了一个角落，以她自己的方式，继续陪伴着她的小允。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大概对她来说，这样就足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