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深，宜饮茶汤。取南山嫩芽，焙之色浓，嚼之留香。遣仆欲留，奉竹盘紫砂供之，红炉烹水，水是南山深底一汪清泉。一沸，鱼目有声，二沸，涌泉连珠，三沸，腾波鼓浪。
倾瓷盏，澈而香，揽袖敬递于侧，笑言
：姑姑——尝尝阿姌的手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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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桂香由浓郁转若隐若现，恰宜。逢娇娥相约，敛袂对坐，言笑晏晏。）
（她凝神烹茶，而我——缱绻旧思。彼时还是在扬州瑶苑，我偏爱在雨季里，闹着阿娘同我弈棋。阿娘总会让秋奴在一旁烹茶，而我就听着窗外雨声沥沥，茶汤沸声，随后茶香沁鼻，连同阿娘温和的笑一起，融进心里。）
（那时的光景，即便在梦里忆起，也能轻轻的笑出声。待曼声落，醒了来。）
原来，阿姌也有一双烹茶的好手。
（莞尔接盏，笑意拢进眸底。）

：姑姑莫夸阿姌了——
笑昵一句，复平茶汤。浮沫已罢，入口甘醇，正是午后困顿时，饮一盏热茶消怠，如清灌顶，顿时醒神不提。茶碗空，另悬瓷杯。茶道者，在汤，亦在手。皓腕翻转，柔荑覆白瓷，玉骨澈寒。对坐品茗，展笑颜
：今儿烹的是南山寿眉，味儿浅，姑姑可饮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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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指拢杯壁，垂眉落眸光，汤色清澈，茶香四溢，沉浮的叶儿，已是瞧不见于水中沸腾时翻滚的模样，嫩绿完好。）
近日酒饮得多了些，正好淡淡口。
（抵唇抿一口，独属清茶的醇和入味蕾，别与辛糜的酒味。）阿姌近日在忙些什么？

家中另开了酒肆，雅名曰东流别意，却忆起兄长离世，眼角起涩。垂眸饮杯，愁肠苦，赋别愁。千金买醉，不消明说也。烹茶者，为之静心。复一盏饮尽，醇甘回之。
：旁的无甚，府中人少，中馈也易之，不过烹茶赏花，逍遥而已。
抬眸，中蕴柔色，复言
：小姑姑呢，四友生意可是越来越好，其中可有俊俏的郎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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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来去，作得这一家客，便也患得患失，怨怼着那缘分呀，既来了，怎的又失了去，独留生者，剜心一般的疼。）
（我仍旧是个俗人。淡淡一笑）
这话儿，问问阿嫱去，她许是比我清楚。
（剪眸微阖，搁下手中盏，别了颊，目光便投向窗下，一株盘中秋菊，似透着光。眉眼恬婉，蕴着平和）
秋去了，便是冬来，一年又一年。
倒想念起旧时在扬州的日子了。

7
掌中枯褐，微碾即碎，似人平生短短岁月，说快也很快了。我本是在扬州守孝之后上京，却不想，再面对一次这样相隔忘川的事儿。螓首低，黛眉垂，抹去一缕愁。压壶三点，春风拂面，继而闻香，最后奉茶
：扬州风光好，我还记得那时院子里种了几株琼花，一到花开的时候，姊妹几个总要聚一聚的，也是这样奉茶品茗，亦或对弈投壶，好不自在——
：前儿也想定一桌席面大家聚一聚，小姑姑瞧着什么时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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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转百回，总是这么一句说服了自己：逝者已矣。对月畅饮时，想的，又是什么？）
（人之劣根。）
（雪颐偏回，瞧着那自窗窜入的澄亮的光，轻拂啊姌芙面，皎皎如月。）
（昔日垂髫金钗，今已娉婷，望之慰叹——也是，她们从不该如我。）
你们商量着来吧——
（故意绵音将末尾拉长 ，秋水眸中，睇去汪汪清波，敛下杂念，丹唇轻挽）
只要你们这些孩子们聚在了一起，姑姑便也欢喜。

9
笔锋微凉，难解惆怅。
族中姊妹间或成婚离家，为之大家而忙碌，想来圆聚的时光便少了，尤忆起当年窗下青涩，柔荑纤指翩翩，锦绣栩栩，言笑晏晏。或成这一生之中，最美好的回忆。颔首莹然，道
：好，也请公主带着孩子们一起来，小儿聚在一起总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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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听你的。
（茶香沁鼻，低垂的眸光，沉在了缭缭雾里，又闲聊几许，相携而归。）
（人生如梦，该有的遗不去，不该得的，求不来。）
（可惜，我阅尽百态，以颠沛来换眼界，终是输给了自己一腔执着，端着无谓，却做不到洒脱。）
（沈逢君，真真懦弱。）
（知我罪我…春秋也罢了。）

结
四友 pn = 13 398-407 10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