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宫|漱芳斋|风雅存]---后宫众人观戏处
http://tieba.baidu.com/p/4426212911

（春日本就和暖，今朝又兼凉风徐徐，更添三分自在）
（来漱芳斋是想着听一出戏。不想到了才知，今日他们不上台，仅在后殿排演。面上不由浮了三分憾色。这也是无可奈何）
（欲离，隐约传来泠泠琴音教人顿下步子来。倾耳聆听，依稀能分辨出那是曲《阳关三叠》）
（琴声动人。不免好奇，极想知道是谁人弹奏。寻着声儿自前殿慢慢踱向后边）

惠风和畅，春和景明。
我本身是并不喜欢弹琴的，可是自从入了宫，也为了打发时间，寻了乐府的歌姬教了我几首。今日难得有空，转着转着就来到了漱芳斋。听宫里的老人们说，这里有一把西域进贡的长相思琴，音色极好，便想着进来试试。到了殿内，才知道，这把琴是先皇后挚爱，旁人碰不得的，一想也是，这种琴寻常嫔妃还摸不得，又怎么会让我们这些下人们用呢？
没有长相思，凤梧琴也是不错的，坐下试试音调，‘铮——’的一声清脆入耳，果然也是把好琴。信手一挥，便是一曲《阳关三叠》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我是很喜欢这首《阳关曲》的，总能让我想到扬州湖边的绿柳清新。心思全然扑在曲调之上，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也浑然不觉。

（幸而琴声并未有间断，教我得以顺利循序找来此处）
（原以为是戏班的哪个生旦在此排练戏中的曲子，一见之下才发觉并不是的。弹琴的女子背影对我，看着不甚熟悉。不过瞧她衣饰，应是哪宫的女官。宫中宫人为数甚众，我不大认得的也是有的）
（想是心中有情之人，才能弹奏出如是曲调。静立她身后不欲打搅。待她一曲弹完，方才拊掌走近她，晏晏笑言）
好。

一曲终了，仍回味无穷。还未等我醒过神来，一阵掌声从身后响起，回眸看去，原是一位贵嫔服饰的女子盈然立于身后，瞧着面善的很，只是不知是哪位贵嫔小主。起身，拜礼
“奴婢请贵嫔娘娘安，愿娘娘万福。”
听她话里的意思，是已经听到了我的琴声，于是抱上几分羞赧
“奴婢卖弄，让您见笑了。”

（甫一出声，她便回神行礼。莞尔向其颔首，又细细打量一番她姣好的面容。嗯，确是个眼生的）
免礼。还不知道姑娘是哪宫的宫人？大概平日不常见你，不大认得。
（步至那张古琴前，皎手轻抬，也在弦上拨了一回，曳下一行清音，而后再抬首睇她）
不会。你琴弹得确实很好，只不过，（娓娓念出了她方才曲中的意味）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可是在想亲人？

“谢娘娘。”
言毕起身，微微低头，奴才盯着主子是不敬，何况我已晓得她的模样儿，生得极美。
“回您话儿，奴婢是尚宫局的女官明安氏，不常在后宫走动，所以您瞧着眼生些。”
恭谨回答道。如今宫里娘娘小主们是愈来愈多，女人多了难免就会有口角是非，不过幸而我是在尚宫局当值。闻其后言，躬身一礼
“回小主，入了宫，就是宫里的人，即便是想，也无法再回去了。”

怪不得。（闻言恍然。六宫之中、乃至宁寿寿康的女官大多见得熟稔。内务府因不常走动，是以才见得不多）
（她话中似有自伤之意。想一想问道）不知道另一句诗你有没有读过？“相去万余里，故人心尚尔”。只要是彼此心中牵挂，那么何处不是阳关？何必更尽一杯酒？
（我这般开解与她听，又何尝不是在以此宽慰自己？算来，我们皆是被困在此处的。不过若以出宫来论，其实她比我幸运）
可别这么说。等过些年，你可是有离宫的机会的。

相去万余里，故人心尚尔，我竟不晓得这是谁写的诗，可他却这样通人心意。我口中喃喃
“可这诗还有一句，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呢……”
言及此，便已知自己失言，忙止了口，不再往下说。是啊，女官过些年还是可以离宫的，可这要过多久才能到这一天呢？我不愿去想，也无心去想。我略略欠身
“多谢娘娘宽慰奴婢，倒是奴婢的不是，也徒惹了娘娘伤心。”

（她是个伶俐的，一下子又道出了诗中的另两句。春山一扬，望她垂眸的模样，不觉揶揄道）
哦？难不成我讲错了，你思念的并非是父母亲人，而和这诗中的主人公一样，是——心有所属？
（我不是惯爱伤春悲秋的性子，是以方才那一句在心中仅只是波澜一兴，须臾便已归于平静。并不在意地摇首）
没有的事，不必自责。本来有些话提与不提，都无从改变——（转而说起琴来）原是来听戏的，没成想戏未听成，却是塞翁失马，听了琴曲，也是不虚此行了。

“娘娘快别拿奴婢寻开心了，奴婢怎么会呢？”
我唬了一跳，赶紧解释。说话间，拘谨依然放下不少，眼前女子瞧着面善，想必不是那种太难说话的，不过这后宫里，又有几个能真正说上话的？习惯了也就习惯了。听着她那一句揶揄，一笑了之。
谈到琴技，论起来我可当真是个滥竽充数的主儿，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入了宫后才多少学过的。我微一欠身，恭谨道
“您言重了，不过是点儿三脚猫的功夫，能被您瞧上眼去，是奴婢的福气。”

（随口一句话，倒是让她拘谨起来。也是，现下在宫里，这种事儿本该小心避谈。给她个宽心的笑）
不是就罢了，我随便讲讲，你也甭放在心上。
（还待要开口，倏忽一阵忽忽风吹的声音入耳，忙走到窗边向外看去。才发现不知何时那风势大了起来。幸而这里避风，只听得声音，不怎么会吹到）
起风了……（转首望她）你会弹《风入松》吗？这首我从前也常听常弹。如今奏来，恰好应景。

不好意思的一笑，这话就算是过去了。窗外风儿乍起，吹的梧桐落叶纷纷，有几片回旋着落入屋内，这还未到秋日，就已然扫落叶了。见她瞧向我的希冀，风入松……之前乐府的歌姬也曾教过我，不过这首曲子我弹得一直不大好，但她既然说了，那我便尽力一试，笑曼
“回您话儿，奴婢愿意一试，只不过若弹得不好，还望您别怪罪。”
说着，重新坐下抚琴，我并没有弹下半阕，只将上半阙奏罢，便起了身，行礼道
“奴婢献丑。”

（千枝万叶风飕飗。美人援琴弄成曲）
（传闻此曲为嵇康所作，自是磊落潇洒，非同凡响。只是她弹了一半，琴声便戛然而止。颔首称赞，又疑惑问）
很好。不过怎么不继续弹了呢？也罢，我来给你续上下段吧。不过许久不弹了，手生。
（她起身让了，便径去落座，援琴鸣弦。曾听过一个说法，琴曲为心曲。是以心境不同时，弹奏出的意味也是不尽相同的。譬如今日的我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