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在于山水之间。我走过很多里路，看过很多地方的云，也与许多江湖豪客，神仙道人交过手；只是从未见过抹香粉，簪碧钗的自己。有些局促，看着宾客往来，几乎想要将自己融化尘埃，变为透明。我拉一拉阿宓的素手，她的手柔若无骨，很软。】
我这么打扮，好看么？会不会很奇怪？你平日这样的穿着，不会嫌累赘吗？

（ 恨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不是我跟你 ）
（ 承乾二年夏，与霞哥儿拜别岭南，北上入京畿，至冬，已有半载余。这厢，白禅大喜，设宴广邀国都名流，飞觥限斝即在眼前。闻声，遂举目望她，一泓秋波隐泉，星光悉数匿在眸中 ）
你很好看啦——我平日就这样，久而久之，也习惯成自然。

【剑眉稍挑，星眸明秀，将信将疑地颔首。】可我总觉得很别扭。希望过些日子能好起来。
【我想择日寻机，从墙垣跳出，正正好跳到我的赤兔马上，它一声嘶鸣，黄沙大漠、塞外飞雪，全部现于眼前。可阿玛看得我很紧，四九城雕栏画栋、碧瓦飞甍，我格格不入。试探地搭上阿宓香肩，凑她粉耳边，轻轻说。】你说，我一会儿趁着宴会乱，再跑了怎么样。

（ 灵眸藏笑，是弯弯一道月牙儿 ）
我们现在不好吗——虽然远走故里，但是我很喜欢京都呀。
（ 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只在各人之心。霞哥儿的心是远方，那里有大漠的黄沙、将军的战马和胡人的羌笛 ）
没有人追你，你为什么要跑？难道，你又要出走——不行不行，我不答应的。

【葡萄美酒夜光杯，这儿的酒太香，是专门为名门贵胄解馋的。走镖一路，喝的酒都是最烈的，犹记第一次喝时，眼泪淌了一脸。聆其语，一撇嘴，很无奈。】可我不太喜欢，这儿又不能跑马，也没有江洋大盗，妖魔鬼怪，没意思。
【很没意思。唯一能让我停滞的，是时隔多年，我重与阿宓相见。】我都陪你呆了半年了啊，我再不练练，我都不会使剑了，你忍心吗？

（ 羊角玻璃灯折来隐曜了日月的光，我在灯火荧煌之下，读她十余载的过往，看尽了千山万山、千水万水。北京城的昼是喧嚣，夜晚却透着大气，紫宫一色，是神居住的地方。约略垂了杏眼，只道 ）
谁说不能跑马？我听人家说，城北有马场的，坝上草原，一望无垠。至于贼匪，百花山原也是有的。
（ 我想起岭南，中原人眼里的那一片蛮荒之地，诚然，它是旷野 ）
难不成你还想回岭南！

？？？
【我撑着腮，眯着眼睛，散着光去看她的侧脸，于是她很朦胧，像吴道子的仕女图，也像月宫上的仙女。我三五岁时候，她尚在襁褓中，我曾亲眼见过飘渺仙人，为她盖玉衣，转瞬不见了。】哦——那样的山贼，别说一打五，我把他们团灭了也很简单啊。
【走镖之凶险，非闺阁中的她所能知晓。于是摆摆手，知我者，没有子。】不止岭南，跟着舅父家的镖师，我去过很多地方，都比这儿好玩。

（ 我在书上读过：鏖兵金匮，校战玉堂——那是如何的凶险，她比我知晓。是时幽幽一段月光拨云而来，洒在牖沿；木樨香轻软，也盈在鼻尖 ）
姐姐这么厉害呀，不过，什么叫团灭？
（ 大抵她眼里只有白马古道、西风胡笳，最多再有只通体赤色的小狐狸 ）
你还记得之前送给我的狐狸吗？

【聆得一句厉害，很是受用。在她玉面上轻吻一下，豪情万丈。】我能不厉害吗？我可是你姐姐。至于团灭——这是我们江湖上的黑话。大致的意思是，对方全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行走西域时，驼铃面纱，蟒蛇银铃，都未入我眼，我却看中一直颇有灵性的赤狐，于是带回家，送给阿宓。】那它现在怎么样了？你给它起了什么名字来着？

（ 风吹散了苍穹的云，来时梦，旧日情，深深夜语，煞是可爱 ）
听起来很有意思。韬光绝电，纵横万里，名马美人，同醉江湖。
（ 眸中是炽热的光，白驹且将绵延思绪匆匆跑完，天意使然，让我遇上她，遇上这辈子无可替代的依靠 ）
它叫星星，是不是很好听？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至于它如何，不如你改天亲自去抱一抱它。

不仅听起来有意思，实际也很有意思呀。
【乌珠一转，眼底是刀光剑影、儿女情仇。再抬眼时，阿宓绝世的容颜，很轻易地落在视线中。我很自私地想，她的美貌不应该被脂粉与庸俗埋没，沦为京城中深闺妇人。她应当艳名动江湖，在青石上，狠狠地镌刻下举世无双的一笔。】不如——阿宓，你带着星星，我们一起逃走。你这么好看，一定有绝代高手心仪你，我还可以教你武功，我们叱咤江湖，不好么？

有绝世高手心仪我？
（ 原本冰冰冷冷的一张脸，在听得这一句后，忍俊不禁，终究笑开。论花言巧语，她实属第一流。这般，便又想起，旧时同东邻女伴闲话桑麻，谈得那世间的儿女情长与卿卿我我，遂弯了眉梢 ）
实不相瞒，先前有旧友邀我回岭南，教我快快在岭南寻个好人家出嫁，她说，我的好夫君会天天煲鸡汤给我喝。

对呀对呀。【很郑重地颔首，我一诺千金重，向来不说谎。】到时，你们就是江湖上人人艳羡的一对佳话，多好。
【我将来也会找到我的意中人。道长将紫青剑赠予我时，他捻着白须，说：这世上除了我能拔出紫青剑，也只有我的意中人才能拔得出。可是这么多年，没有一位男子能从剑鞘中拔出它。可能高手注定孤独吧。】

哦，你别不就是那个绝世高手吧？
（ 秦腔荡气九曲，燕赵茫茫雪雨，击鹰贯日胸襟，图穷见匕传奇——江湖如此，名马美人，诚然是佳话。眸光一顿，阴翳错落，如同牖外的月华，皎皎流照红尘客。柳叶眉敛来月白色，檀樱一点 ）
如若让你选，你要盖世英雄呢——还是一个愿意为你洗手做汤羹的平凡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