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二月。寒风刺骨。
半夜十点半的地铁站,行人寥寥,宋妍跺了跺站久了的双脚,高跟鞋碰触地面的声音尖锐地响起,在深夜里显得更加刺耳。
风夹杂着冷空气再度袭来,宋妍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大衣。抱紧了手里的珍珠奶茶,试图寻找些温暖。
直到第二十一路地铁的身影出现在地铁站,宋妍伸头张望着,像每一次等他遗留下来的习惯。
然后,它停下。
一堆人涌出来,宋妍也不着急,她知道的,坐地铁,他永远喜欢后几个下车。
再到熟悉的身影在眼前渐渐清晰起来的时候,宋妍也只是温吞地挪步过去,像做了无数次的动作一样,挽上他的手。
熟悉的味道传来,温热的体温碰触肌肤,她蹭了蹭江廷远的手臂,抬眼,看到他淡然的眉眼突然就没了话。
很奇怪。
江廷远很奇怪。
宋妍也很奇怪。
按照以前,大概是宋妍迫不及待的冲上去,扒开人群,扑到江廷远怀里,感受他的体温,享受他的安抚,像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宋妍没说话,江廷远也不吭声。
宋妍悄无声息地放开了挽着他的手。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天桥上走去。
霓虹灯在这个物质充足的城市里闪烁,天桥下川流不息,还有从不间断的人流。这些,都像是被迫被生活的大浪推着前行的。
江廷远停下了脚步,斜靠在护栏上。
被上天眷顾的男人,拥有好看的皮囊,优雅的谈吐,绅士的举止,有一份得体的工作。就连现在这样单单地靠在护栏上,风卷起他大衣的尾角,都是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的景。
“妍妍。”江廷远低声叫她,她的名字合着风声一起送进她的耳朵。很熟悉,却莫名的正经。
宋妍应了一声。
“我们认识几年了?”江廷远问她,低着头,像是询问今天天气怎么样的语气。
宋妍看着他,给了他想要的答案。“八年了。高中两年,大学四年,毕业两年。我们认识八年了。在一起六年了。”
六年。整整六年。从校服到晚礼服。我的一整个青春都有你的身影。
“八年了啊。原来我喜欢你已经八年了。”江廷远语气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
自言自语,似是轻叹,却又句句扣人心弦。
“妍妍。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毕业以后我们工作隔得远,两年来来回回的车票没有一张不在提醒我,我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我好像越来越抓不住你。好累,太累了。”
宋妍知道的,异地恋到底有多辛苦。
我们隔着很多座城市,我有事情想跟你分享,你不在。等到你回复我了,我突然就不想说了。
我想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我想知道你所有的安排,甚至想知道你的目标,想融入你的生活,可是这些我都不知道。
我们能依靠的只有短短的一串电话号码,和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复你的社交平台。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我能打电话给你,能在网上给你买东西,我能给你寄好吃的,可我只想和你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牵着你的手。可是我们连这些都做不到。”
宋妍想起前段时间很流行的一句话,别的小朋友都回家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每天能看到很多情侣。我好羡慕。”
“妍妍,真的好累啊。”
这种累哪里是一个拥抱就可以解决的。
果不其然。
宋妍还是听到那一句。
“妍妍,我们还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夜色越发厚重。
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宋妍想,时间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能冲淡很多东西,能把欢喜研磨成哀愁。
她点了点头。
她知道的,她一点头,意味着,她和江廷远就这样了。
未来的路要走很远,和江廷远没有关系。
未来有很多计划,和江廷远没有关系。
宋妍和江廷远,只能到这里了。
眼眶里有什么出来,压都压不下去,宋妍匆忙说了声,“江廷远,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
说完,落荒而逃。
倚靠在护栏上的人,过了很久,拿了只烟出来,点燃,猛吸了一口,烟充斥着他的鼻腔,好多天不曾抽烟的他也被呛出声来。
声音是掩盖,其实是呛出温热的液体来。
谁不是呢。
宋妍,我也很喜欢你。
喜欢了整整一个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