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我名江漪。
自小我便没了母妃,后来一个宫里人为我带进了一个玩伴。虽说的好听是玩伴,但归根到底那人也只是我奴仆,我当时认为,仅此而已。
我那玩伴不太爱说话,平日里我捉弄他他也从不恼,向来都是把我捉住了之后无奈地让我待在一旁自己玩去。明明看起来只比我长了几岁却偏偏要装作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真的是叫人不讨喜得很。
他说他叫秦桦。
秦桦这名字属实怪了些,偶尔喊多了他的名字,便会忽的想到深闺之中女子喜爱的“琴棋书画”。我憋着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有趣,颤着肩窝在一旁偷笑个够了才平静下来与他玩闹地说着:
“秦桦,大家闺秀是不是都特别喜欢你。”
“回殿下,奴才愚////蠢,不明殿下话中的意思。”
“因为你是‘琴棋书画’呀。”
“.....”
多数日子里秦桦对我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把那太监的样子演了个七八分。但每逢我大发雷霆朝着宫里那些丫鬟一阵吼骂时,秦桦却也只是装腔作势地随着其他奴才一起安安分分地跪着,让我丝毫感受不到他的害怕,属于奴隶的那份害怕。
或许是我许久找不到说话的人,又或许是他这个平民百姓没有被我吓到,我只感觉他愈来愈有趣。偶尔问起身旁的宫女觉得秦桦如何,她们的回答无非就是围绕着“呆板”来与我说说。随意地拂了拂袖让她们退下,顺势将手心里端着的瓷杯往旁边扔了扔。但每回反应过来都会懊悔地揉着额头思索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从那时候便容不得其他人说秦桦的半点不好。
后来秦桦被父皇调去了军营,我自是晓得这回肯定是保不下我的秦桦,却还是在父皇的寝宫外头跪了一夜。那是我第一次同父皇那么厉声地说话,因为他不将我的秦桦送回我身边。我同他大吵了一会儿便不由将自小便没了母妃这事儿说起,将这多年的帐一道与他算清楚。父皇气的直哆嗦,颤颤巍巍地抓起一旁的瓷器便往我这儿扔来,
“给朕滚!”
出了父皇寝宫那一刻,我忽的明白了只有皇帝才是权利最大的。
我偷偷地派人背地里多照顾照顾秦桦,每回知晓了他安全后便会开心上好一阵儿,同时我也在密谋着如何推翻三皇兄,如何弑父夺位,如何光明正大地保护着秦桦。
我觉得我爱他,从来都是。
后来我顺利地将自己的亲生父亲杀害,也名正言顺地登上了皇位。我觉得我是为了秦桦杀红了眼,面对那最为年幼的皇弟我也能下得去手。
我觉得我不适合当个皇帝。
这皇位到手后我整日都会被噩梦惊醒,然后才发觉额前与手心一片冷汗。我每日都会想起父皇死前不可置信的眼神,也会想起三皇兄在丢了所有的权利落荒而逃时望向我憎恨的面容。我终日活在对他们的愧疚之中。
可是为了秦桦,我什么都能做。
大抵是我对秦桦的情感日渐明显,朝中一位老大臣在秦桦那一仗归来前便深夜求访,我原以为是奏折里的事,却没想到那老大臣一上来便是开门见山地与我说起这事。
“秦将军远在边境,臣恳求皇上立后。”
这话虽说的是牛头不对马嘴,我却听了个明明白白,停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眯着眼望着眼前看似忠诚的老臣。我心里顿时一阵慌乱,我不能与老大臣赌,我怕将秦桦这一生的战绩化为乌有,我不想让别人望见秦桦时都是一副谴责的神情。
于是,我败下了阵。
“什么条件?”
“请皇上赐予秦将军毒酒一杯。”
“...退下吧。”
一夜无眠。
后来我还是选择了听老臣的话,我从来不敢保证秦桦是否真真正正地爱我,也从来不敢保证秦桦若是听到了这消息会如何看待我,我怕他被这世俗的舆论给逼疯。
那日我派身边的公公去给秦桦送酒,然后将自己好不容易才写下的圣旨交给他,在公公踏出宫殿前,我轻声地同他说了一句话,也不知他是否听见了。
“秦将军...若是不想喝,那就当朕戏言。”
那一会儿是我这一生中最为忐忑的时候,觉着坐着不妥便又起身在宫殿里绕了几圈。如此反复了好一阵子,公公才回来。他与我说,秦将军已死。
我沉默了一会儿,挥挥手让旁边的宫女同公公一起退下。有些颓废地撑着头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自己,我咬着牙愣是不发出声音,但是喉间却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那一定是千万是难过与哭喊。
那是我这一生中流的眼泪最多的时日。
直到我驾崩前,也没敢让大臣们把我与秦桦葬在一起。
对不起,秦桦。
还有....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