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上的杀手
出题/桑葚
文/橙子
这是一列从内陆开往海滨某个小镇的绿皮火车。
列车里弥漫着汗水和排泄物的气味，车厢里的多是面黄肌瘦的老弱妇孺。
——要打仗了，年富力强的男人们被征去部队，只有这一群孤儿寡母搭乘着这列火车逃往他乡。
老人颤颤巍巍地向列车员要水，却被粗暴地推开；孩子饿得哇哇直哭，面容疲倦的女人低声哄着他，稍大一点儿的女孩子牵着她的衣角，无声地啜泣着。
其中有一个很是显眼的胖子（这年头吃得如此油光水滑的人可不多见），脸色发白，时不时地左顾右盼，冷汗顺着额角一滴一滴地流下来，却没有去擦，右手放在枪托上，神经质地痉挛着。
他身边的男人正襟危坐，虽然微微闭着双目，但背挺得如标枪般笔直，眉间凝肃的是硝烟与鲜血淬炼出来的杀伐果决，未穿军装，仍然看得出来是久经沙场的士兵。
杀手坐在他们右后方的第三排座位上。穿着最普通的长袖中山装，理着最简单的平头，相貌都是掉进人堆就找不出来的那种。
机场那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果然只是个幌子。
杀手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怀表又合上，眼角的余光瞟着前座的胖子。那就是这次任务要杀的人了。根据情报，为了减小目标，他身边只跟着一个保镖，混在这列火车上。
十四时二十三分。
他在心中估算了一下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杀人不难，但他接到的命令是悄无声息地杀掉目标，将伤亡控制在最小范围内，绝不能造成骚乱。
所以每一次刺杀都需要制定周详的计划，从人手的选择，动手的时机，到撤退的方案和失败后的应对，无一不需要精密的推演，杀手向来不相信运气，有命赚钱没命花也绝不是杀手想要的。
推着餐车的乘务员早在列车刚刚开出车站的时候就被换掉了。
胖子十分谨慎地拒绝了所有列车员推荐的食品和饮料。
但是杀手并不着急，因为他的任务只是趁胖子去洗手间的时候干掉他。至于他的搭档如何让胖子独自去洗手间——这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事了。
十四时二十六分。
杀手不动声色地检查了被衣服下摆盖住的枪和绑在小腿上的消音器。
胖子原本苍白的脸涨得通红，踌躇了一会儿之后终于站了起来，走向车厢连接处的洗手间。
他身边的军官也立刻睁开眼站了起来，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飞快地四下一扫，跟着胖子走了过去。
列车依然在山道上行进，杀手也站了起来。
他知道三十秒后列车会通过一个隧道，这节车厢穿过隧道需要二十二秒。
这二十二秒就是最佳动手时机。
十四时二十七分，胖子已经走进了洗手间，军官依然贴身护卫。
杀手十分灵活地从窗户攀上了列车顶部。
洗手间为了通风，开有一个窗口。
杀手最后擦拭了一下手枪，装上了消音器。
黑暗中，火花闪动了两下，一切响动都被淹没在列车车轮摩擦轨道的声音中。
杀手跳进洗手间，暴力破坏了门锁，又重新爬回列车顶上。杀手计算了一下这次能拿到的佣金，开始遐想海滨小镇的美丽沙滩，和沙滩上穿着三点式泳衣的姑娘。
没有人注意到列车上少了三个人，只是人们疑惑地发现洗手间的门坏了，根本打不开，但也只是疑惑地去了另一个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