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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华灯初上,金泰亨才意识到跟狐朋狗友往哪个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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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金泰亨跟自己强调,他本性如此,爱玩,应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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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都欢迎他重新恢复为单身贵族,尽管不知道他难得谈了这么久的对象是个男生,但大家从来劝分不劝和。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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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库里还在开趴,隔着一道卷帘门是一个不一样的声色世界。彩色的光晃到女人白花花的大腿上,映出一道蓝一道紫一道黄的条,干冰匍匐在迷醉的人们脚下,被细高跟踩成道道烟圈。亮,灭,亮,灭……灯光把人照出连环画的模样,震耳欲聋的音乐像液体灌进所有皮囊里,混合他们汹涌欲出的内啡肽和多巴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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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一人高的台子上调动所有人,“跳起来!”他们喊,DJ就在昏暗的台侧搓盘子。鼓的节奏好像打到人心脏里去,轰隆隆比开火车还猛烈。金泰亨莫名就想到和郑号锡去看海时的潮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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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们儿,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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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已经认不出来的男人推着金泰亨往女人堆里冲,借着一张脸瞬间身上压的都是胸脯和腰肢。高台上不知什么时候运过来一大块冰,顺着男人女人的缝隙滑来滑去。腿都架到胳膊上了,男人女人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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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过借过。”金泰亨突然反身往边缘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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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你怎么这么扫兴!”朋友骂他,他充耳不闻坐在角落里,一瓶瓶开始吹酒。
喝到上了头,晕乎乎的,满场的人一起举着棉花羽毛白纸团向上抛,天花板就像炸开一屋顶的雪。飞雪……飞雪这么慢,我都可以看清。金泰亨抬头傻笑,拿手机想拍下来,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三个郑号锡的未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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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人!”他指着郑号锡的头像满脸通红地喊,一边推开挤过来的丰乳肥臀的女人,“滚,离我远点,还有你,”他像只醉鹅直戳人家太阳穴,“大老爷人们不懂斯文吗?扣子不会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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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光膀子的,黑丝亮片的,好久没入过眼了,如今引得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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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越来越习惯两个人简简单单,和别人不用花那么多时间寒暄,甚至现在想想聚餐结束后不得不凑在一起玩桌游都觉得辛苦。你就不该和一个人相处太久,你们的时间会黏在一起,到后来分离都后知后觉,藕断丝连,惨不忍睹。二十三就安定算不算老?他想想金硕珍说的稳,稳个屁,死了,没激情!那他究竟是为了反抗郑号锡还是为了反抗被温水煮到半生不熟的自己?郑号锡渗透进的点点滴滴终于汇成了名叫习惯的巨大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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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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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泰亨摸摸自己的扣子松口气。他身边空出一块真空地带,沙发上坐的都是抽着水烟吞云吐雾的人类,一瞬间巨大的寂寞感剿灭了他的顽执,他觉得自己达到了一种境界,长出了外星人的触手,跟两年前的简单无忧永远天人两隔了。他打电话给金硕珍,大半夜地在劲爆的舞曲中鬼哭狼嚎:“哥!我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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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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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谈过很多恋爱,可是我不懂得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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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见——你走出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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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不想做一个猥琐的人,不想努力得像一个笑话!读书时就有人问选你爱的人还是爱你的人共度一生,我拼死也要选前者,现在回头看……”
“那就不要回头看!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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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泰亨瞪大了眼睛。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