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淌着泪亲吻了妻儿告别家乡,去寻找和证明我执拗的梦想,却只留下一个叫‘南辕北辙’的词......”
“牛头马面,松开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阎罗看着这人偎坐于地上,也在书案坐了下来,细心的听着一个冤魂这么娓娓道来。
“我带了最好的马和马车,和我以为足够多的盘缠,一路向南。可是我太大的梦想,原来并不是仅靠这些东西就可以帮我实现的。我历经了风霜雪雨,走过了春夏秋冬,结果,马也累死了,钱也花光了,我却依然在路上。我没有放弃,我不能就这样回去。
我沿路乞讨,风餐露宿,我自以为是的一往无前着。我本以为,我的人不死,我的梦就不会死。可是在我终也累死在了途中的时候,我才知道,即便是我的人死了,我的梦,依然不会死。于是,我拼着一口气,躲过了黑白无常的追捕,继续前行。那时,我拼得,是一口志气!我遇山过山,逢水渡水,夜深人静,别人一家尽享天伦的时刻,又有谁会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为了一世为人的梦,而躲避着轮回的孤魂野鬼!”
这人的眼神突地看向阎罗,“可是我没有后悔,我要证明我是对的!”
“我用脚步丈量的,究竟是几百年,还是上千年,我已不记得了。这千年一程的路途艰难险阻,又是谁能想到的。”这人沉默了,眼神迷离着。
阎罗不忍打搅他对往事的回味,耐心的等着。他知道他一定会继续下去的。“或许,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不曾遇到过的忠实的聆听者吧。”阎罗想。
“终于,我成功了。我一路向南,我昼夜不停,转了一圈,我回来了。我回到了家乡。可是你道我看到的是什么吗?我的妻儿已在几百年前故去了,而我的子孙们,却在学堂里听那些不出门厅便知晓了天下事的先生们给他们讲”南辕北辙“的故事。他们无尽的嘲讽和鄙夷着这个故事里的人。我听到的,是我的儿孙们在听了故事之后的刺耳的哄堂大笑!”
阎罗看着这人深深低下的头,等着他的下文。阎罗知道,他需要的绝不仅仅是倾诉。他有所求。否则,他不会花几百年的时间去丈量这一个距离。
“我只想得到公平与公正。我只想让所有人知道我是对的。”他有些激动了,“我不要我的子孙再嘲笑着我的故事长大!我要历史变过来!”
阎罗只觉这殿里的桌椅茶盏都沾满了这一股泄不下的怨气。他自书案站起,走到这人跟前,缓缓盘腿坐下,“事实上,你是对的。可是,历史是无法改变的。愚昧的人世一个约定成俗的笑话,你又何必这么执着的去计较呢。放开吧。”
“不!我要争!我不信!我不信有什么是争不来的。我要正名,我要所有人都知道!”
这巍峨肃穆的阎罗殿,似是要在这一刻爆炸了。阎罗站起,看着这个不可征服的小人物:你怨气太重,已不能投胎轮回。而你的要求,我帮不了你。我送你去一个地方,或许那儿才是你应该去的归宿。牛头马面,带他下去吧。“
两小鬼架起此人,道:“这?带他去?”
“地狱。十八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