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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开油纸伞，上绘着方漠漠黄芦，啪嗒啪嗒，俨然成韵似雨里摇曳，染七分凄迷。指拨了拨藕色袖边，绢扇旋点唯一停岸边的船儿，身侧小翠菊客客气气塞了些银钱。】
"公公，劳烦。"
【也跟着陪笑，宫人眼力见儿高，颇有几分鄙夷。那也无法，身家薄，矜着笑无声和个公公对峙，再多，要再多银子呀，再多也给不出。好整以暇理裙摆，曼声随意一问】
"公公知晓几日前你们含凉的主子送去清思的人么？您不让人上船替昭媛娘子作画，我改道去谢她也是一样……"
【慢悠悠道完，即刻被好生请上去。要公公将船先停着，再着小翠菊摆好文房四宝。支起窗，看窗外山水沉吟片刻，眸色忽亮，走回案前，择枝顺手的笔舔墨落画。】

[斜倚着酸枝梨花木几，湖上微风挟水汽穿过画舫雕花窗，拂开美人额上碎发，惬意地眯着桃花美目，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新样宫扇，桵色穗子垂在雪白藕臂上酥酥的，娇娇叹了一声，柔荑搁在同色齐胸襦裙，更衬肤若凝脂。]
“阿翡，你瞧瞧今儿我这花钿是不是跟那起子人不同些？”
[得到满意的回答，绯唇漾笑，美目翻个大白眼]
“不允我华服，那就丽妆咯。还想禁我的足，瞧瞧有多大缘分能天天碰上，也算我的晦气！”
[揉了揉支颐酸疼的胳膊，嫌恶地将木几一推，送颗水晶葡萄入口，见前头一只小船迎头来了，长眉微蹙，懒懒向阿佩道]
“去瞧瞧，那是谁啊。”

【山勾青萝黛，水盈碧天色。唯一小舟泊其中，于空白处再添几笔芦苇，题上画船听雨眠字样。】
【吹干墨迹，听到外边动静，拿把伞出去看，说是和德仪的宫女僵着呢。】
【偶而斜进伞下的雨丝凉凉地亲吻面颊，到船头对，和和气气地】
"不知画舫上的是德仪娘子，苏氏怕搅扰德仪雅兴，不好直接跟姑娘上去。不如回去问问你家主子的意思再来。"
【那位德仪的性子呀，可不好，宫内人，谁不是能躲则躲呗。】

[阿翡也和和气气地陪笑]
"采女怕是误会了，德仪并未请您上画舫，不过叫奴婢来瞧瞧哪位娘子同有雅兴罢了。既是见着了，奴婢这就回了，只是采女这一问，奴婢恐难带回。"
[本是遣阿翡去瞧一瞧，谁知磨磨蹭蹭了半日。画舫和小船已近了，之间一线碧波微漾，等的不耐，绣帘内语气带了半分不悦。]
"望了八的奴才，问个人儿也磨磨唧唧的，皮是痒了？"
[听见那头言语，不撩绣帘，微风过，缝隙里只见清傲下颌弧度，不辨喜怒，声儿是一贯娇娇的]
"好糊涂东西！采女见了画舫新鲜。没眼力劲儿请，还等着采女亲自开口，快上来领嘴巴子！"
[阿翡当下折腰，轻轻自掌了个嘴巴，笑]
"奴婢失言，采女见笑了。[退一步]采女请。"

【主仆一唱一和的，两句来回就把自个搭进去，朝旁挪了半分避开那婢子的礼。余光看她打扮，不是普通宫女的服制，分明是个贴身照顾的，这讽的，端的高姿态，鼻孔里瞧人的习惯颇有她主子风韵。】
"我瞧瞧你跟着德仪呀，不望八也望三了是不是，还是当心折坏了腰。"
【云德仪可不是奉选入的宫，资历深，年纪自然也不小。但新人辈出，连昭媛都得了权，进来时如何，现在仍是如何。也只比自个这个采女好一上点。】
【笑的灿烂，踏上画舫，等人撩了纱帘，先一礼】
"苏氏见过德仪，听闻德仪当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今日一见，风采果不减当年。先前德仪的人去小船，妾一听是您来问，不好直接拿盆瓜子递过就罢，怕德仪见怪，才想先问过。可不是赖着打扰的意思，德仪若不喜，苏氏这便离了。"

[阿翡怔了怔，饶是多年浸淫宫闱的老人儿了，竟还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采女竟连徳仪骂的是谁也听不出来，同情地颔首笑了笑，随人上了画舫。]
[船头绣帘起，风兀地大了，紧了紧秋香幂，素手执团扇掩了面。秋水眸睨来人，礼数不周全，话倒是多。颊边飞红色俏，冷着眼听她连珠炮弹一通村言，还是转头看景净了净眼。听说到瓜子，突然娇声笑了]
“敢情采女方才在小船上，是抱着盆瓜子[顿了顿]听雨呐？”
[惹得众人低低笑起来，似是不敢置信地看向众人，两手在身前这么虚虚一比，诧道]
“采女你是好雅兴，徳仪我是比不得。算来徳仪比你采女品高六阶，这品味徳仪却不能望采女项背......[似是回味了一下，媚眼如醉]好在采女入了宫，这瓜子，随采女爱吃几盆，只是小心，别磕破了嘴皮子呐！”
[团扇复掩娇面，笑得卷了腹。徳仪随侍宫人，偷偷掩嘴，胆大的故意笑露了声儿]

【说半天，座上云氏理也不理，竟客套也不曾客套，挑了话头就来劲。当下也没拘礼僵站着，背挺直了任讥讽针扎似的团身上。哈哈道】
"您真料事如神，小船哪敢铺张呢，瓜子果脯也就是能送来的最衬您的好东西了。
【面色气得涨红，嘴角一翘，捻着帕遮去半张脸，倒像喜不自胜的模样。】
行宜，方才可不是抱了盆大瓜子儿在嗑，咸的脆的辣的核桃味儿的，正起劲呢，俩只小虫子爬了船，红绒毯上扭啊扭的，像什么似的。亏得德仪家的奴才管用，吓的那俩东西，就从她脚边下水还不被觉察。
【肩膀耸动，硬生生也跟着笑的发颤，双眸弯起隐忍冷意，不过宫婢也敢辱我？含笑吞了，露出皓齿，有意顺着话受了才恶心人，生气直面是傻子干的事】
"谬赞了谬赞了，能得高六阶位的德仪一句比不上，足够行宜跟姐妹们炫耀。是够的到，及的到，才说望其项背，德仪说不能，是太自谦~"
【抬腕叫小翠菊拿出剩的药囊，还是很新的，托着也不嫌寒酸，只管往感恩戴德地面夸】
"得您这般体贴关心，行宜甚感三生有幸。来而不往非礼也，早闻德仪病弱，忌大喜大悲，四季桂做的香囊，安安神还是可以的。"

[哟，还是个硬骨头？只是在这儿跟我云窈倔，也不掂掂自己贱身几斤几两？直了直身，团扇一点]
“嗨！我竟不知采女日子过得这样拮据了？连个时鲜果子也吃不起。采女快把瓜子放下吧，瞧瞧也是入不得嘴的东西，那都是什么人吃的呀！阿佩，这盘水晶紫葡，送到采女小船上去。”
[打量打量这采女怕也是不知礼数惯了的，村言村语没的辣耳朵疼，长眉一蹙，不入流的话团扇扇到一边]
“采女是阖宫独一份儿的，不知谁是采女的姐妹们呐？是爱吃炊饼的她，还是爱吃糖蒜的她呀？”
[纤指随意点了两个宫人，她们羞红了脸，笑着摆手。翻个大白眼，也是侍过寝的人，撂在宫里这么久，粗衣淡食，也跟个婢子差不离了。算来就连赵氏也比她有头有脸的多了，整日悠悠荡荡的，居然也不知羞，怕是陛下现在也悔得肠青，临幸一个村妇]
“你是多大一张脸，值得我大喜大悲？取个乐子罢了，采女不必惊惶。”
[就这那婢子的手看了看，鼻子里嗤一声]
“看来我这一盘葡萄赏的是时候，朝贡这个词，采女听过吗？”
[看她蠢钝样子，摆了摆首，扬声]
“不过这粗制滥造的东西，宫里怕也容不下，只是劝采女一句，虽是末流，也别轻贱了自个儿，做些下人的活儿。采女不自重，还有谁能把采女当主子看？”

【末位本就拮据，以前总以为是自个看开了，潇洒惯了不计较，哪知有人比你更计较，赤裸裸拆开指给你看时，心也不好受。走前几步截了那盘葡萄，盯着银盘，再持着方才的笑对云氏】
“谢您体恤，便不劳烦您手底的人再去趟。”
【眼瞅着人一颦蹙，用鼻子想也不会是什么好话。索性低眉抚着银果盘，为她抓个不敬什捞子的理由，还得时不时抬头和着人目光以及不断开合的红唇。再后来，心底默念起清心咒，捻着颗圆润的果实想，好好的紫晶葡萄是要烂河里呢，还是护花草去。不，也不知葡萄有没染了云氏的晦丧，毒坏了花花草草。】
“您说谁是姐妹，谁就是姐妹。”
【蜷在袖里的手改平托了盘，皇后贵妃常教育阖宫姐妹，还是能借个由头，恶心你句德仪姐姐。】
【素手抚脸，奇怪地望她，似想看看她高兴在哪儿】
“咦，德仪真很乐么？手艺哪还分……”
【捂住嘴，心里跟了句针彘女红下等活计，你云氏也不是没学过。眼睛眨眨，恍然大悟般明白自己不受待见，配合着委屈状，又来来回回是那一句。】
“德仪说的是，得您教诲，苏氏甚幸。”
【字咬的清清楚楚不含糊，没一点不快，做戏做全套，暗地也佩服自个起来。】

[宫里尖牙利齿的实在不算少数。云窈是扳着指头数得上的第一人，赵美人功夫也不差。大抵出身差些，底子也就好些，不比某些自恃出身书香门第嫡亲血脉的大贵人，连置气也不会，平白惹人笑话。听说这苏采女与昭媛走得近，其实移去清思抑或含凉，又有何不同？一个婢子般的人，去向何处，没多少人会在意。只是狼狈为奸，还要故作姿态，惹人生厌罢了。明眼人谁还瞧不出，她们俩臭味相投得很呐？就连着嘴皮子功夫都一样差劲，还整日跃跃欲试欲与人一较高下，都只能止于贻笑大方了。]
[觑着她一脸奴相，想必献媚卖好的姿态也没有多赏心悦目，一副惺惺的样子，叫人作呕。远山眉平，微扬清瘦下颌，绯唇启，带的是六仪的威]
“采女既是知道自己位低了六阶，还有胆妄揣徳仪的心意？原来我乐不乐，自个儿不晓得，要采女来评？”
[这话倒是耳熟。邯郸学步的样子，还不够可笑？云窈的路子，云窈搭上赵嫱儿便够了。冷冷一个笑]
“采女幸甚，我也不好意思不多教诲一二。今日就教采女‘自知慎言’四字。”
[葱指点方才两个宫人，掩唇笑了]
“快来，采女认你们做朋友，是你们天大的福气。快陪采女去梨园门口，一人赏三十个嘴巴子，报答报答采女跟你们共乐的恩！”
[也算是，打一只昭媛的狗，解解气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