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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记录版】张五常:从哲学角度看经济解释(20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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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湖北1楼2017-07-24 11:06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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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北2楼2017-07-24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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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厦门大学讲座
      从哲学角度看经济解释
      2014.12.26
      各位同学:
      一开始的时候你们告诉我,只有几百人听我讲,所以我就选择了一个比较学术性的题目,这个学术性的题目是不容易的。后来我听人说有几千人来听,我想改得浅一点,想换题目。你们的主持人说:“不用换。”那怎么办呢?这个题目是很深的,我试试把它说得浅显一点,看能不能做到,因为这个题目实在不是那么浅的。
      五年前来这边作报告的时候,也是没打算有这么多人来听,也是打算三百人左右的讲座,后来又是这么多人。当时那个题目就没有讲好,因为时间改来改去。我那时讲的是“经济学的穷途末路”。现在老了几年,我就稍微客气一点,不再说经济学是穷途末路。现在的经济学有很多种,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种,我的只不过是其中一种。我从事的是经济解释,经济解释又有好多种,我的只是其中一种。现在从事经济学的各有各法,我现在都不想批评他们了。就像我的朋友黄有光,他从事的是快乐经济学,证明人们是不是快乐、还是没那么快乐。几年前,我批评得很厉害,我说:“傻子,这算什么学问?”可是人各有志,他喜欢搞快乐经济学,我没有理由不让他快乐。(掌声)
      我只是要说说自己搞的经济学。我做学问走这样的路线是有很多因素的。每个人的际遇不同,我的际遇也不同,可以说很特别。是好还是坏,不知道。有这样子的际遇,就会出现这样子的人;不是这样子的际遇,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对经济学怎么看,是跟我的成长有关的。你们知道,我六岁左右的时候,日本人打到香港。香港沦陷,我就去了广西桂林,后来去了柳州,最后去了一个叫平南的地方,在农村住了一年。没饭吃,连稀饭都没有,番薯要吃烂的。听过吃木薯吗?这是有毒的,要在水里泡好久才能吃。过了一年饥荒日子,在农村长大,天天在田野里跑。但是在农村的那一年,反而对我后来写论文有很大的帮助。
      你们看看我用英文写的《佃农理论》,国内有出版,你看看第八章,当时最让老师们震憾的是这一章,而不是我的理论的那章。理论那章在美国被吵来吵去,但是第八章让我的老师阿尔钦很震撼。台湾的土地改革管制土地的分成率,你怎么证明佃农跟地主自耕的土地种植边际产值有什么不同?你从何证明?这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关于台湾的土地资料很多,哪个省、哪个县,每个县什么农产品的收成多少,农产品怎么转变,每年都有不同,每个地方的产量多少、比例,不同的地区。这是台湾农业土地资料的年鉴,很详细。当年为什么会有这么详细的资料?(说来话长。)但我把资料给你,你怎么证明?你怎么证明这些边际比那些边际大?你怎么证明这些边际向上,另外的边际向下?你怎么证明在土地控制之下哪些边际是正值,哪些是下降的?不可能做到的。我把数据给你,你怎么做?那就因为我在广西的经验。我七岁那年在广西,天天在农地里跑,看农户种植。这些是甘蔗,那些是茄子,这些是白菜,这些是青豆。我见惯了。所以当我把那些数据拿到手上的时候,我的脑海就浮现出一幅幅图画,我知道它说的是什么,就写出来,写出来就证明到,我的老师阿尔钦(被震撼,)整个人跳起来。
      后来在芝加哥大学,有一位哈里•约翰逊(Harry Johnson)教授很高傲。我在第八章的开头说:这一章的目的就是来证明土地的边际产量怎么变,劳动力的边际产量怎么变,我的理论推出来是这么变。这位约翰逊教授在我的文稿上面写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你是不是发神经?”但是他看到最后,再落笔:“这一章真伟大!”我完全没有用到什么统计分析,完全没用回归分析,我就能推出来,因为这么样发生,所以数据怎么样支持,经济的产量怎么改变。就是因为我在广西农村待了一年,假如我没在农村住一年,那些数据对我一点意义也没有。你去农村住过,看到数据,你的脑海回想起那些农作物,一幅幅的图画浮现出来,就把理论推出来。假如不是身临其境,这是很难的。所以一个人的际遇是很重要的。
      有人说经济学怎么可以改进社会,为人们谋福利,我对这些方面没有兴趣。你说要我向国家提建议,我做过很多次,你相不相信我自己的建议会影响国家?我从来没想过这一点。你要知道,我逃难的时候是国共之争时,有中日之战,有国共之争,在那个年代成长的人,怎么会相信任何政治人物说的话?怎么可能相信自己可以改进社会?所以一个人的经历怎样,对世界的看法就会不一样。当年我没有机会念书,后来有机会读书也读不成,但是战前战后到处跑,后来在父亲的店里学做生意,对街头巷尾的观察对我以后的经济学有很大的帮助。
      举个例子。我在广西的农村住过,你给我数据,我的看法不同。你没农村住过,你给我数据,你用回归分析能分析出什么东西出来?你只能胡说八道而已,而我不同嘛。我看到那些数据,我脑子会出现一幅幅的图画,我看到那些农民跑来跑去,写出来的推理让阿尔钦震惊。“你怎么可能推得出来?”我怎么跟他解释呢?我在农村长大。后来我做过很多生意,碰到韩战的问题,怎么炒黑市,美国怎么禁运呀,各种各样古灵精怪的情况。价格管制的时候,粮票的问题。那些观察都很重要的。所以,虽然我(当年)读不成书,但在经济学来上,各方面的观察对我有很大的影响,我见惯不怪。一个名校的博士到厦门街边去看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我到街边看,从街头走到巷尾,我就可以写几篇文章出来,而且我还看得出经济怎么样,从我的感受已经知道经济情况怎么样,你给我看数据没意思的。情况就是:人的经历如何,在经济学上来说,是有不同的分别的。
      我在24岁才有机会去读大学本科,算是超龄五、六年了,但是很神奇的,其他同学都十八、九岁,我24岁,才自己开始学英文。有什么学校收我我就去哪里,你们是猜不到的。我去洛杉矶加州大学,你们现在听起来名气很大的UCLA,我不晓得怎么进去的,也不晓得是什么学校?我的证据是我当年不知道这个学校的存在,我写信申请UCLA的时候,以为它是University of the City of Los Angeles,其实是University ofCalifornia, Los Angeles。我不知道这个学校的存在,写信申请。看到我超龄,就特别接收我。我拼命赶,两年后,本科毕业,就进了研究(生)院,奇迹开始出现。那个年头的UCLA经济系在我们看来是非常强的,后来成大名的(学者)那时都籍籍无名,你们听说过赫舒拉发,你们听说过卡尔•布鲁纳(Carl Brunner),你们听说过阿曼•阿尔钦。那个时候都在,全部都籍籍无名,现在都是大名家。后来在研究(生)院念书,我首先念的是鲍德温(Baldwin)教的《价格理论》,接着(旁听)赫舒拉发(教的《价格理论》)。有一本书,米尔顿•弗里德曼的《价格理论》(Price Theory),1962年出版,很重要的书。赫舒拉发把那本书带进课堂,我们个个都买了一本。赫舒拉发进来,一看个个都有一本,他都不需要介绍,就笑出声来,你们想想弗里德曼当年的名气多大。大家都在翻那本书。第一章很短,赫舒拉发说从第二章教起。一打开第二章,有一张需求曲线的图表,讲消费者盈余。我坐在那边。你们知道在美国课堂上提问不需要举手,跟中国的惯例不同。我就大叫一声:“哎呀,这本书错了。”赫舒拉发说:“什么地方错?”我说:“这个图表全部证错。”赫舒拉发说:“那你到黑板上证明给我看。”我就到黑板上证明给他(看):弗里德曼错了。赫舒拉发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说:“我是Steven Cheung。”他就把我的名字写下来。跟着在座的有位同学听到我说弗里德曼错,就写了一封信给弗里德曼:“你那里错啦,要这么说才对。”弗里德曼再出版这本书的时候,就感谢这位同学,其实他应该感谢我。当然,后来弗里德曼变成我的好朋友,我没有告诉他他写错。其实我非常敬仰弗里德曼,他是我很好的朋友,对我非常好,我们的婚礼是他主持的。(掌声)但是老实说,我不好意思告诉他:他很多重要的文章都错得一团糟。错是一回事,伟大是另外一回事,你们不要混扰在一起。有些思想完全没有错,平凡得不得了,蠢到死。有些非常精彩的思想有错。
      你们知道科斯定律,这么重要的文章,1960年发表,非常重要,没有文章比这篇文章更重要。我反复念那篇文章几年,念得纸都烂。所以我见到科斯,解释给他听为什么这篇文章重要,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重要,他后来在诺贝尔奖演讲辞里说:“本来不知道这么重要,是Steven Cheung告诉我这么重要。”他在演讲辞里感谢我告诉他这么重要。但是整篇文章错得一团糟,我告诉他,他知道,但那还是一篇重要的文章。假如你们念过科斯(的这篇文章),他说:假设交易费用为零,市场会怎么运作。我1982年的一篇文章里指出:“假如交易费用为零,那就不会有市场。市场是因为交易费用不为零才会存在。”他同意,现在同意,他去世前几年认为错得很厉害。那无所谓,错就错,那篇文章是百年一见的好文章。那些批评科斯的根本没有读懂他在讲什么。一篇好文章就够了,你不要以为它有错就不重要,我对王宁说:“我在科斯错的地方学的比对的地方还多。”
      当年在加州大学,也算是奇迹的。卡尔•布鲁纳在场,鲍德温在场,阿尔钦在场,赫舒拉发也在,每个人都很花心思教我。同样奇怪地,卡尔纳普(Carnap),二十世纪哲学的顶级大师,讲科学方法和哲学问题。美国的哲学课分为两部分,一部分讲逻辑,一部分讲伦理。整个二十世纪的哲学大师中最出名的卡尔纳普在UCLA教本科一年级,你有没有听说过?他最厉害。我去听他的课,哪有这种机会呀?当时卡尔•布鲁纳也从事逻辑哲学(的研究),也在座。关于科学方法、经济学的哲学在加州大学曾经热闹了一、两年。
      什么叫做解释?回看这个问题,在我念本科之前,经济学的定义是马歇尔说出来的。轮到我1959年去念本科的时候,经济学的定义就转成莱昂内尔•罗宾斯(Lionel Robins)的定义,这是伦敦经济学院的另外一个定义。你念经济学的时候,经济学有个定义。经济学是什么,有定义。念物理,物理是什么。念化学,化学是关于什么呢。60年代经济学是有定义的,我告诉你,你不相信。我现在问你们经济学的定义是什么,我不知道是什么定义。我在书店翻那本曼昆的《经济学原理》,他说什么?他说的那些经济学我都没听过。经济学是用来做什么的?我想起四、五十年前斯蒂格勒对我说:假如对一个人提起物理学,那个人怎么说。他怎么说,他说:物理学我没学过,不懂。他就不会再讲。但你问他经济学,他怎么说?他说:经济学嘛,我没学过,我不是经济学家,但是(讲出)关于经济学的很多理论。你到街边问任何一个人,他可以滔滔不绝地说经济。这是另外一回事。现在的问题是,你问十位经济学的大教授经济学的定义,十位说出来的都不同。
      经济解释呢,你们说是什么?你去街边问,每个人的答案都不同。但是在哲学逻辑方面的看法,从某一个角度看,很特别的一种,就是我这一种,在很狭窄的角度看一个解释的问题。什么叫解释呢?你问问风水先生。你信不信风水?风水先生的确是解释,你信不信是另外一回事,它也是解释,而事实上有很多人信风水。因为风水先生这个职业有几千年的历史,是真的有人相信的,你相不相信是另外一回事。那你说风水是不是解释,它是解释,是有这一行业,它有推断,但你说它是不是科学吗?它不是我今天要讲的科学,但你不能说它不是学问。大约二十年前,你知道中国那些盗墓者怎么开始吗?他是先找风水先生去看那个地方的风水。风水先生说:“这个地方是好位置,有钱人会葬在这里。”它是不是科学,我很难告诉你,但事实上很多人信,不只是现在的人信。几千年前都是这样选风水下葬,现在的风水先生可以推测到几千年前怎么选位置。这是很神奇的故事。所以提到解释的问题,有很多种。现在买股票有图表派,这边画一条线,那边有一个三角形,推断怎样会跌,怎样会升,就是看风水嘛。信就信吧。但是凭良心说,图表派发达的好像没听过,有发达过,但也跟着破产。我不能说他们不算是解释。你看现在这么多拿诺贝尔奖的对经济的解释、推断跟图表派差不多水平,也就是跟风水先生差不多水平。


      IP属地:湖北3楼2017-07-24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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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是再回来讲我自己的际遇,也就是说我告诉你们,我24岁以前念不成书时的那些经历对我后来念经济有帮助,你不能说它是浪费,饥荒的日子,我在街头巷尾到处跑,这些对念物理没什么帮助,但是对后来念经济帮助很大。就像现在我批评斯蒂格勒(Stigler) 很出名的的价格分歧理论,我认为全盘错,因为他们不知道细节。这个世界很复杂,你不知道细节,怎么搞呢?是很无稽的。斯蒂格勒解释block booking、全线逼销,完全不知道细节。经济学者搞出倾销(dumping),完全不知道细节,我知道细节嘛。Dumping就是卖水货,卖水货的解释很容易。你不知道细节,你说价格分歧,然后又不知细节,我知道细节嘛,就发现情况不对,用弹性系数来解释完全错。(对)全线逼销(的解释也不对)。
        譬如说我最牵挂(?)的朋友大名家加里•贝克尔,什么都有他的份,名气很大,我很佩服他的分析能力,但对他的想象能力和普通常识非常失望。他这么大名,你看他讲中国,好像一个傻子一样,完全不知道中国是怎么回事。
        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我写过一篇讲座位票价的文章,解释优质座位为什么价格偏低。这个文章我只花了几个晚上想出来,调查了没多久。写完我自己觉得很好玩,前后只花了一周,我把这篇文章寄出去给朋友看,好玩嘛。你们知道那些价格贵的座位是分组定价的,好的座位价格高,差一点的当然便宜点。但是我发现一个奇怪的图案:贵的位子都是先卖完的,为什么先卖出?优质座位价格偏低,而便宜的反而卖不出去呢?当然可以再增加(优质座位的)价格,但(优质座位)为什么价格偏低呢?我当时想到的解释是很简单的:假如好的位子价格不偏低,卖不出去的话,开场之后那些买了便宜座位票的人就会坐到优质座位上去;假如好位子的价格偏低,虽然比便宜位子的价格高一点,但先坐满,顾客就保护了自己的座位,买便宜价位子的跳座行为就没机会。这是很简单的现象。我到香港的剧场去看了几个晚上,跟那些卖黄牛票的比较一下。我回到美国,就写了一篇文章,题目很简单:“优质座位为何价格偏低?”,没有什么问题。我找了一些验证的方法,涉及监督费用。文章很好玩,寄给一些朋友们看。后来碰到贝克尔,他对我说:“芝加哥大学的朋友们个个都看了你这篇文章,个个都认为你这篇文章错。”我对他说:“为什么错?”“个个都说你错。”“人人都说我错我就错了吗?我有理论假说在里面,我有理论假说。有没有?”“有。”“有没有验证?”“有。”“是不是很有趣?”他说:“非常有趣。”我说:“那你还想要什么?还需要什么?”(这篇)文章有趣味,那些写回归分析的文章一点趣味也没有。这是所谓芝加哥学派的天才,他们的品味的确很平凡。不需要对的。我这篇文章被浪费了。后来我提到香港置地的例子。香港置地是香港很大的公司,它的商业楼宇出租,它打官司的时候,法官问:“你的价格是不是比人家的低呢?”他说:“我是刻意比别人低吗?我的价比市价要便宜百分之十,我要有人来排队租我的地方,假如有人排队,现存的租客就比较听话,交租会准时一点。”这有道理。我这篇文章最后的结论:你让价格偏低,有些效果会很上算。优质座位价格偏低,先坐满,那就不用监管得那么厉害。但是我发挥得不够,两、三笔就收笔。后来这篇文章被人继续发挥就变成了效率工资(理论),几个人拿了诺贝尔奖,其中一个提到我这篇文章,但是我认为效率工资(理论)全错。回头讲我这篇文章,很普通的一篇文章,任何同学都可以写出来,不需要什么天才。当然你写的时候,分析要清楚一点,推理要明白一点。(这篇文章)1976年发表,有30几年了,还存在。
        文章要能够传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莫扎特的传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要有音乐天份,一首曲子在那,传世几百年没问题。苏东坡传世也没问题,有那样子的文采。但经济学要传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的经验就是,纯粹为好奇心发掘的题目,要传世十年是很容易的事。回看我六、七十年前的文章,四十年前的,大部分都还存在。被逼着要写的文章就不行,为研究金而写的文章不行,被人管辖着怎么写?以我的经验来说,纯为好奇心而自发写的能够传世四十年是没问题的。你看我当年写的“蜜蜂的寓言”还在,座位票价还在,佃农理论也在,七、八篇都还在。说起来,我写的中文文章你们说不算,很多中国人自己贬低自己,用中文写的文章不算数。我回到香港的时候,被人家批评,说我写中文,说中文文章不算数,说我张五常放弃学术啦。你叫我怎么回答?我到街头巷尾学观察,去看那些各种各样的东西,如古玩市场,又(被)说我不务正业。用中文写文章,又(被)说不是学术。
        我的回应:“你们的英文文章读起来像中文一样,我的英文文章是英文。”杨小凯大赞我的思想了得,却批评我不用数学,我是哑巴吃黄连。他说得很清楚:“张五常假如会用数学,早就拿诺贝尔奖了。”我的回应:“杨小凯多用数学的原因就是他不会写英文,哪里比得过一篇文采斐然的文章?”其他所有的经济学家都是……你不能整天把经济学当成物理来搞,搞得乱七八糟。物理中的均衡理论是事实,但是经济学的均衡不是事实,把这些概念都搞乱了。
        说起来我是比较幸运的。当时1965年,我去长堤(注:指加州州立大学长滩分校)教,因为长堤靠近UCLA,我那时还没写论文,那时不需要写论文就可以找到工作的,懂一点经济学就可以去教。我就被人警告:“这种次等的大学,你进得去就出不来。”但是我在写《佃农理论》,还没写到第二章,全世界的大学都来找我。芝加哥大学叫我去,它最出名,所以我就去了。在芝加哥做博士后,教了两年书。其实我是超龄很多,24岁才读本科。
        到西雅图的华盛顿大学,他们聘请我都没看到我的文章,只是听到有这个怪人。我去了不过三个月,大教授们开会,无端端地就要升我为正教授,我没要求。你要升我,我当然不会说不要升我啦。你怎么样加我的薪水都不重要。最重要的一点是,系主任诺斯和社会科学院的院长(贝克曼)亲自对我说:“你的同事们可能需要发表文章,但是你不需要,你要干什么都可以。”这一点是很重要的。他们讲明写不写文章随便我,教不教书随便我,无所谓,喜欢写什么文章就写什么文章。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很重要的。当时的文章写得不够多,但每一篇都传世。后来我出去做顾问,写的非常好的(文章)不能发表,这是一件很可惜的事。做顾问几年之后,因为有美国基金出钱,我就研究发明专利的问题,(这个题材)太难,我写不出什么文章,这是我当年的一个失误。当时我做石油(公司)顾问写了几份报告,很多人说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但是不能发表,即使发表也不见得有人看,因为它是非常专业的。除了这些之外,七十年代我自愿写的每一篇文章都还存在。
        回到香港,我关心国家,就写了《卖橘者言》、《中国的前途》、《再论中国》。当然我那些文章对国家有什么贡献,我自己也管不了,但是老实说,我不后悔写这些文章,被人批评我放弃学术,那也没办法。但是你看看我《再论中国》、《中国的前途》、《卖橘者言》中的那些文章,那些都是好文章啊。(按)我的经历,我不在乎国家领导人听不听我说的,我的感受就是:八、九十年代好像有点影响,二十一世纪一开始一点影响都没了。他们还常来问我国家应该怎么办。因为早期只有一个利益团体,现在到处都是利益团体。但是反过来说,中国在政策面的经验对我的影响很大,我可以到处去观察。假如没有中国的影响,我写不出刚出版的那本三斤半重的书。有人批评:“你为什么不把它写成英文呢?”我说:“中文打字方便,中国的朋友喜欢我就写中文给他们看。你不懂中文,只懂英文,那你就不要看吧。我无所谓。你要学我的理论,你就学中文。(掌声)我当年学经济,念英文,学西方经济;你现在要选我的经济学,那你就学中文吧。”
        另一方面,对我自己来说,有现在这个问题:我平生做过很多事,搞摄影,搞书法,搞收藏,写散文,搞经济学。我个人的感受:要有好作品,比如参加比赛拿个金牌,两、三天之后就忘了。你拼命写幅好书法,过几天就感觉不到什么,很短暂,满足感、高傲之情三几天就没了。经济学是不同的,我四十年前写下,那个感受、那种高傲之情到今天还在。这是很难得的。我写 “蜜蜂”、“座位票价”、“佃农理论”的(那种高傲之情)还在。“佃农理论”是一个晚上想出来的,那个图表像切面包,切、切、切,切出来。找到一个答案,我到现在还能感受到(那种兴奋)。就像我写“蜜蜂”,那个感受还在。我所有发表的英文文章加起来,都比不过我现在的这本书,十分之一都比不上,根本上我讲的都是没有人讲过的,可以说我推翻了传统。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前阵子我跟巴泽尔说:“我这本四磅重的书(带来)的高傲之情一直到我去世那天还会在,蜜蜂那篇文章跟它没得比。”


        IP属地:湖北4楼2017-07-24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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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讲到经济解释的哲学问题,你不能说历史学家是不做解释的,只是解释有很多种方法。首先,我的那种解释其实走的是自然科学的路,就是说,经济解释可以走自然科学的路,自然科学的路就是物理、化学、生物那类自然科学的路。经济的解释呢,各个人的方法不同。经济解释的方法可以走自然科学的路,所以呢,可以这么说,经济学是唯一用自然科学的路的社会科学。不是所有经济学都是如此,某些经济学是。但是用起来,分别很大。什么叫自然科学的路呢?就是公理性。物理、化学都有公理的出发点。英文叫axiomatic,就是说自然科学都有一个axiom在里面,就是说从武断的假设开始。经济学也是如此,axiomatic。从公理性来说,所有其他社会科学,包括历史、政治、人类学等等,都不是公理性的,只有经济学是公理性的。例如,需求定律是公理,是公理性的,价格下降,需求量增加,这是公理性的。经济学是公理性的,自然科学是公理性的。
          公理性的科学就要有验证的需求,即你们所谓的证伪,就是英文的hypothesis test,没有公理性没有test。有公理性才能够验证。所以经济学就是一门需要验证的社会科学。很简单地说,假如有甲的出现导致乙乙的出现,没有乙的出现就没有甲;假如没有乙而有甲,那这个假说就错了。简不简单?再说一次。甲的出现,根据公理推出来:会导致乙的出现。假如没有乙,那就应该没有甲;假如没有乙而有甲,那就推翻了。就像我解释座位票价一样,我当时说,(座位)有楼上、楼下的分别,楼下的不能走到楼上,就可以推出座位票价的图案怎样。这些方面人人都知道,但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接受。
          公理性需要验证。有一本很浅的书,你们可以买来看看,就是自然科学的方法,methodology of science,可以很深入的。我用好几年时间去研究,因为我是卡尔纳普的学生,也是布鲁纳的学生,当然是跟着他们搞了几年这一类的东西。有本书你们同学要看,有没有翻译我不知道。有本书是Carl Hempel写的,The Philosophy of NaturalScience(《自然科学的哲学》),最浅的就是这么浅,你要看它二、三十页,就明白我(的说法)。你说经济学要有哲学,这个哲学就是经济解释,我走的经济解释的路,很简单。经济学有几十种,我不跟你争论。你说博弈论是经济学,我不跟你争论;你说福利经济学是经济学,我不跟你争论。你说快乐经济学也是经济学,我都不跟你争论。你说为了改进社会是经济学,我说:“你改进社会,不关我的事。”我从事的经济学就是经济解释。解释什么?风水佬是解释,图表派也是解释。我走的是自然科学的路,我是走验证这条路。
          (有)这个问题,我跟我的老师们也有分歧,跟贝克尔也有分歧。我不想批评贝克尔这个人,他是我朋友,你们的分析能力很少有他的那么厉害的。但是我对他的东西越看越(觉得)不对路,我也不同意他的见解。在验证的问题上,假如你说:“下雨,天上会有云。”那你有很多理由啊,解释清楚,得到一个含义:下雨,天上会有云。如果没有云而有雨,那就推翻了你的假说。但我跟老师们的分歧后来变得很严重。我现在开始不满意贝克尔的分析。来来去去就是这个很简单的问题:你要能够验证才行。雨是真有其事,云是真有其事。你现在回看自然科学,它们的所谓的axiom(公理)是公理,很多都是看得到的。那跟经济学(相比)怎么样呢?也是公理性的,怎么看得到呢?需求定律,价格看得到,价格的变动看得到。需求量看不到,需求量是意图嘛,你怎么晓得我有什么意图?没有可能看到意图。就有这个问题。我现在反对博弈理论,你怎么验证?像威廉姆森讲的那些机会主义,怎么验证?到了我这个年纪,(我觉得)全盘是**。
          1968年我在芝加哥,我的老师阿尔钦在芝加哥,当然大家很开心,他在那边做访问学者一年。就在吃中饭的时候,我跟他提出(一个问题)。我在想佃农理论,为什么要选分成合约?为什么不用固定租金(合约)?我就在想这个问题。我想到卸责、偷懒这个问题,举出香港山头的例子。那些人抬石头下山,两个人一起抬石头。一个人单独搬,每次可以搬50斤,两个人一起抬,可以超过100斤,合作抬可以抬到130斤。那就是合作抬比分开搬要好,合作抬130斤,分开搬,50加50,才100斤。当然合作抬。但是合作的时候,甲把他该出的力气推到乙那边,乙又把他该出的力气推到甲那边,那个效果就不会是130斤,但不会少于100斤。(如果)两个人合作抬,少于100斤,那不如分开搬。对不对?我就问阿尔钦:“假如(两人)合作抬,(可以抬)120斤,(这个数量是)怎么决定的?”这个卸责的问题我到今天都搞不清楚。谁知道他们凭着这一点大写文章?他就跟戴姆塞茨(Harold Demsetz)写了一篇文章,那是美国经济学报(AER)历年来最大红大紫的文章,他们用卸责来解释为什么有公司的存在。你们可以回去看我1969年那篇文章,摆明就是讲卸责,说得清清楚楚,我开始提出来。然后有阿尔钦和戴姆塞茨1972年写的文章,用卸责(shirking) 解释公司的存在。跟着奥利弗·威廉姆森整本书都是写机会主义。再接着就是博弈理论的发展。来来去去就是我1969年提出的这个卸责(shirking)问题,但我自己很不满意。我不满意的原因:我不是说人不会卸责,但我怎么知道?我不是说人不会博弈,我不是说人不会搞机会主义,但你怎么知道?云是看得到的,雨是看得到的,你要验证的东西要看得到,把那些看不到的东西放进去怎么办?这就是问题。
          你把物理学上的均衡概念搬到经济学上,物理学上的均衡是说那个物体转来转去不停下来,或者月亮围绕地球转,进入轨道,那是均衡。这些是看得到的。经济学哪有什么均衡?你怎么晓得均衡是什么?记得在芝加哥大学的时候,我是从UCLA去的,他们那些大名鼎鼎的学生拿博士是很大的一件事情。教授坐在那边听,我也坐在那边听。有位南美的学生眉飞色舞,讲他怎么分析外汇市场,怎么样很快就找到均衡点,讲得有声有色。我听了一头雾水,拍案而起,我说:“你往窗外看看,我看不到市场是不是均衡。你怎么这么厉害?你看到外汇市场,就知道它有均衡。不变就是均衡吗?变就不是均衡吗?你这是什么经济学?芝加哥这么出名的大学,怎么教这些垃圾?”全场鸦雀无声。我那时才去了两个月。后来一个日本人Uzawa (宇泽弘文),教数理经济学的,来跟我打圆场,说:“你不明白。我们芝加哥大学教的不是经济学,鬼知道什么叫均衡?我们这是数学游戏。”


          IP属地:湖北8楼2017-07-24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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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看得到这个问题对我影响很大。加里·贝克尔对什么都说是utility,你们叫效用,我叫功用,什么都说是效用。喜欢生孩子是效用,不生也是效用,结婚也是效用,离_婚也是效用,跳_楼_自_杀也是,你的解释全部都是争取效用,哪算什么解释呢?你不能说贝克尔不厉害,他分析力很强,但他到底有没有普通常识呢?我完全不用utility(效用),我怎么知道?你们想想看,假如边沁没出现过,贝克尔没出现过,根本没有效用这回事。你怎么能说没有贝克尔就没有经济学呢?在这方面,我跟师友有很大的分歧。
            你要验证,有公理性的科学是需要验证的。但是你验证呀:假如甲的出现会导致乙的出现,所以没有乙就不应该有甲,这个甲、乙一定要能看得到。你看不到,验证什么?你跟我严肃地讲上帝是没用的,我要看到,我一定要看到。
            在科学的结构上,会允许某些看不到的,它的出发点看不到。但是经济学作为解释科学,你要走验证的路线,走自然科学的路线,你就会遇到这个特别的困难。自然科学的很多公理是看得到的,经济学的是看不到的。经济学的均衡不是事实,物理学的均衡是事实嘛。在真实世界没有经济学者的需求曲线,需求量是个概念,不是事实。假如你说需求量是事实,那你是发神经。
            所以我很反对那些人说要争取效用最大化。你往街上一看,那里看得到效用是什么东西。在观察性的问题上,我的的确跟传统的分析有很大分歧,越来越大。前阵子写了一封很长的信给巴泽尔,我现在出版了那本一千多页的书,你看看里面,传统的经济解释全盘错,价格分歧错,全线逼销错,捆绑销售错,倾销的解释错,垄断的定义有错,没有一样是对的。来来去去就是:看不到的东西是很难搞的。
            经济学里面没有需求定律这样东西,世界上没有需求曲线这样东西。需求量只是个意图的量,你怎么晓得什么意图?你看到的只是成交量。价格的转变有,贝克尔用的utility(效用或者功用)是什么东西。看到那个女人,我就笑。你怎么知道我有什么意图?你怎么晓得我的效用是上还是下?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我写下几点我对经济学的贡献。为什么我的处理跟别人的不同?我的经济学不一样。第一,我重视观察的真实性。无从观察的变量、无从观察的术语,可以不用,一概不用。我唯一用的是需求量(quantity demanded),我不能不用,其它一律不用,就是为这个量,我也想出解决的办法。这是第一点,那就不同啦。你说什么卸责、偷懒、勒索、博弈游戏,全盘**,我不晓得它们是什么东西,看不见。
            第二点,我重视交易费用。这一点是不能忽略的,要怎么处理它?我永远不会假设交易费用是零,我永远考虑交易费用重不重要。考虑之后,认为交易费用不重要,就不管;假如重要,一定会用。我认为传统不是假设交易费用为零,也没说它存不存在,传统理论完全有问题。我知道科斯定律那边最重要的就是这个问题。“假如交易费用是零,那就不会有市场。”这是我1981年写的,1982年发表,科斯同意的。那怎么能不考虑交易费用呢?你看那些书本,传统的分析都没有考虑交易费用。在解释上面我一定要考虑交易费用,因为交易费用是很重要的事,监管费用是很重要的事。
            第三点,我重视细节。你不重视细节,怎么解释呢?价格分歧理论错得一塌糊涂,捆绑销售错得一塌糊涂,全线逼销错得一塌糊涂,他们不重视细节,就看错了图。你要看清完整的画面才能解释。你不能只是在外面看到一个女人的脚(就解释),你可以解释什么呢?你要看清细节,才能砌出图画。研究细节是很好玩的。我写“蜜蜂的神话”那篇文章,开始一长段,十几页纸,我说:蜜蜂怎么飞,蜂箱有多重,怎么造?什么季节会有什么情况?讲、讲、讲。那篇文章准备给科斯(主理的杂志)发表。文稿传出去以后,美国最有名的经济学报AER的编辑看到我这篇文章,说:“我要,我要。”过了两个月,他说:“我能不能把第一节删掉?”我说:“我不是给你的,我是给科斯的。”有什么理由要删掉这一节呢?我那篇文章到今天还在,大家还提到,教科书还提到。这是(关于)秘密(?)的文章,就是因为我有第一节,我知道所有细节,比如蜜蜂怎么飞。所以要重视细节。(就像)座位票价,光给你数据是没用的。我亲自到那边去,亲眼看他们怎么卖票。见到倒票的黄牛,也问问看。细节重要嘛。
            第四点,我重视合约的结构。不管你说成本还是其他,你不知道那些合约是什么样子的,你就无法推出,经济成本(曲线) 怎么画得出来?合约不同,成本的讯息(?)就不同嘛。有多少种不同的合约?我自己有个秘密:我喜欢从件工合约的角度来看。假如是件工合约,怎么看,不是那个情况,再回到时间工资(来看)。
            最后一点,我重视租值消散。这么重要的题目只有我一个人写,我都不明白。你看看整个经济学(界),自(Gordon )1954年那篇文章之后,只有我一个在写(这个题目):怎么减低租值消散?适者生存呀,怎么看?
            我有这五点做基础(?)。经济学上的很多东西看不到。你说经济学的概念,我前面讲过,你一定要用事实来推断、解释。成本的概念你们都学过,成本是最高的代价嘛。什么叫最高的代价?你怎么知道是最高的代价?你问那个做生意的人成本的概念,那跟经济学上的成本的概念(不同)。你问十个做生意的人,他们对成本的看法都不一样。成本的概念是很重要的。反过来说,要用人的行为来建立这个成本的概念,什么样的行为才合乎这个成本的概念?就好像十几年前提出上头成本,那个思想不是我的,是马歇尔提出来的,但他全盘错。我提出上头成本要这么看,大家都很赞同。现在再写的时候,我说:“上头成本要从代价(?)的角度看。合约不同,成本的概念就不同。”
            在经济学的哲学方面,很多公理都是空中楼阁,你要想怎么样把它整理出来,可以摸得到,然后推出一个可以验证的假说。我自己从来都不用效用(或功用),贝克尔会用。但是你回看他的东西,很多都是很无稽的。你要多了解真实世界,那些公理要能够观察,你要回转来做。不是有公理才解释人的行为,而是要用人的行为对公理加以阐释,这些才是花时间的。
            谢谢各位!(掌声)


            IP属地:湖北9楼2017-07-24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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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问环节
              提问1: 您刚才说所有的经济学理论都要被验证,但是很多经济现象是不可重复的,应该怎么去验证?是不是可以通过思维实验而不是行为实验去验证,从而避开不可重复性的问题?
              答:有人这么做的,但是我不是这样子做的。有人是用这种方法去做的,但我还是要看得到才去验证的。有几个我认识的朋友从事某些实验性质的验证,我不同意。
              提问2: 如果经济现象真的是可以把握的、可以认知的,为什么从来没有经济学家能够登上福布斯富人榜?
              答:有几个答案。假如经济学家可以看到市场,准确推断的话,这个市场不会像今天这个样子。这是一个答案。
              另外一个答案:时间上的问题是很难掌握的。我一早看到中国的楼市是这样子。91年我代理一个基金进行投资,全部输精光。你不能说我看不到。(在)南京最好的一个地点,在很便宜的时候拿到一块地,竟然可以全部输光。其中当然有很多问题,对时间性的掌握不容易。
              到底经济学家会不会比一般人赚得多呢?这是一个问题。我讲两个故事给你听。一个故事是费雪的。费雪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经济学家之一,曾经赚过很多钱,按今天的估计赚到一亿美元,一亿美元在二十年代是很多钱。但是费雪破产收场,也是很可怜的。因为费雪破产收场,没人重视他的学术。其实他比凯恩斯好很大,很伟大。相反,凯恩斯在中途差不多破产,但是发达收场。有很多人信凯恩斯,不信费雪,我觉得不太公平。有两个从事金融的,很出名,两个都获诺贝尔奖(注:指1997年诺奖得主Robert Merton和Myron Scholes),基金(公司)就相信他们,给钱他们,(基金公司)破产收场[注:对冲基金长期资本管理公司(Long-Term Capital Management)1994年设立,1998年因巨亏被收购]。
              有个问题,我妈妈不识字,可是很少人投资跟她一样厉害。她的问题是她不识字,(她若)识字,(她)不得了。有些人的感受特别好,比如李嘉诚,我觉得他在地产方面的感受很好,因为我跟他聊过,我知道他的感受很好。但是他是不是特别聪明,这也很难讲。
              你问这个问题:“经济学者可不可以多赚一点钱?”比街边的人好一点。能不能发达?不要说大话,当然比街边的人好一点。我的答案:很多经济学家事实上是不行的。
              说到我的经济学,我当然是卖花赞花香,我的投资回报率怎样呢?很难说。因为我用的不是自己的钱,我用的是一个慈善基金的钱,在这方面,输赢无所谓。我可以告诉你:成绩是好的。那是因为我自己的经济学厉害还是因为我有运气呢?我搞不清楚。这个慈善基金是为了帮穷困的小孩,办的效果好。那是不是因为我厉害呢?我也很难告诉你。因为我知道,厉害是厉害,但有些不识字的人比我更厉害。这也是问题。


              IP属地:湖北10楼2017-07-24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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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7-09-03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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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209+


                  IP属地:吉林16楼2020-12-09 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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