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诺尔斯城郊军营。
军队的驻扎在此已经有好几日了，等待着一批批从赛斯北上而来的粮草。
爱丽丝特莉娅听完一批最新的清点汇报，将数据记录在皮纸之上后，走回了自己的营帐。
作为将军帐，爱丽丝特莉娅的营帐并不是很大，这原本只是她一人独属的，现在只是加了只占一张椅子和一小片床位的阿尔泰尔而已。除开防潮防雨这些军帐必有的条件外，因为储存着重要的情报地图和虎符，将军帐相比其他营帐十分稳固，且有重兵把守，不许随意进入。
爱丽丝特莉娅走到营帐中央，将手上的皮纸放到铺着大地图的案上，望向阴暗的角落，阿尔泰尔如被太阳暴晒之后失去水分的嫩草一样，病怏怏地坐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爱丽丝特莉娅有些欲言又止地呼出一口气，缓缓走向营帐出入口。
自从接到罗曼斯传来的指令之后，她便与阿尔泰尔一起行路到这里，与其他部队以及带来的军粮汇合。之后会分成以爱丽丝特莉娅、晓之骑士众为首的两大部队，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前后夹攻远在东边的伊斯特城。由于前去伊斯特的路程遥远而复杂，需要花很长时间绕过山川去往大海，攻城战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拿下，一路上也不知会不会遇上什么麻烦，所以需要足量的粮食——这正也是爱丽丝特莉娅拿出如此长的时间在诺尔斯等待与筹备的原因。
然而这将近十天的日子里，阿尔泰尔就几乎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状态：不主动找自己谈话，也很少会出去透透风，简直就和刚被弹出神代之地来到这个世界里的她一模一样……在神代之地时爱丽丝特莉娅偶尔还能看见阿尔泰尔站在月光下沉思，而现在阿尔泰尔几乎连这她为数不多的爱好都放弃了。
虽然阿尔泰尔仍然会回应爱丽丝的主动搭话，但爱丽丝特莉娅仍能感觉到阿尔泰尔在刻意保持距离……这样回到原点的关系，对同盟来说并不健康，也不是爱丽丝特莉娅所期望的。
“这里不用留人驻守了，在我再命令之前，你们都去协助粮草的搬运。”
“是，殿下。”
爱丽丝特莉娅缓缓地关上了营帐布。即使隔音效果还不错，她并不想让别人听到这营帐之内接下来所要发生的对话。
“阿尔泰尔，我能和你好好谈谈吗？”
坐在昏暗角落的人应声站了起来，她理了理衣物，缓缓地走到了爱丽丝特莉娅面前。
爱丽丝特莉娅直直地盯入阿尔泰尔的瞳孔。也许是被造物体质的原因，阿尔泰尔并没有因为长坐不起而身体僵硬，无精打采。反而，在爱丽丝特莉娅提出要交谈之后，阿尔泰尔浅浅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婉如无事发生过一样。
“当然可以。”
“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个……”爱丽丝特莉娅挠挠脸颊，她有些不自在。因为她本想和阿尔泰尔一起坐着谈论，但阿尔泰尔已经站到了她跟前，所以也只好就这样继续下去了——
“你准备、如何拯救你的创造主？”
“那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吗骑士殿下？”阿尔泰尔抱起双手，保持着她的微笑。虽然她看起来对爱丽丝特莉娅的第一个提问并不感到奇怪，但她还是顿了一下。“目前可行的方法只有召唤故事世界里的被造物，让他们的世界和神代之地冲突，让他们冲击神代之地的修复力，加大那个世界的漏洞——”
爱丽丝特莉娅摆了摆手，示意阿尔泰尔不用重复她已经知道且体验过的信息，紧接着说：“我不是想问这个，而是是具体的方法——如果漏洞足够大了，你准备怎么做？”
“……”阿尔泰尔的嘴角垮了下来，她的视线微微下瞟，似在思索着什么。
“难道事到如今了还不愿意告诉我吗？或者说，你有什么隐情？”
面对爱丽丝特莉娅有些焦急的追问，阿尔泰尔闭眼叹了口气，张嘴缓缓道：“……骑士殿下知道余有改变因果的能力吧？”
爱丽丝特莉娅的眼睛睁大了一下，随后皱起了眉头。“……你那可怕的因果改变吗……嗯，确实知道。”
阿尔泰尔放下了她插在胸前的双手，垂在双腿侧，轻轻捏成拳头。她难得十分严肃正经地紧紧盯着爱丽丝特莉娅，而对方也在等待着她的答复。
“神代之地的众神们，给余创造了许多能力，许多、连余自己都不知道的能力……而在那森罗万象之中……
阿尔泰尔哽咽了一下，随后她放低了声线，一字一句地说：
“‘起死回生’这样的能力，也是有的。
“但是这一个能力，违反了那个世界最重要的规则……所以……”
阿尔泰尔在又一次叹气之后继续平静地阐述着，期间她一边说一边低垂着眼帘思考，没有注意到眼前骑士过于震惊的脸庞，直到阿尔泰尔抬头望见了她那张有些狰狞的脸——
金发的骑士惊愕地张着嘴，瞳孔缩聚而颤抖，紧握着双拳不可置信地摇头。
隔着空气都能感到她那副铠甲之下的心脏正在加速狂跳——也许众被造物之中，没有谁比爱丽丝特莉娅更理解死亡的含义，也没有人比她更能理解扭曲死亡是如何的不可理喻。因为她见证了太多的死亡，也见识过太多恶作剧一般的起死回生……
“你先冷静一点，爱丽丝特莉娅，不是像这个世界一样把逝者变成行尸走肉的能力！”意识到问题所在的阿尔泰尔赶紧摇了一把爱丽丝特莉娅，将她从噩梦般的回忆中脱离出来。“那样对逝者的侮辱，余也是不会容忍的。”
阿尔泰尔微微提高音量的一段说辞，让爱丽丝特莉娅冷静了一些，她也尴尬地挠挠头、表达对自己走神的歉意。阿尔泰尔稍微安了下心，继续平静地补充：“余的森罗万象，是对身体，人格，记忆与灵魂的完整回归。所以是很完美的救赎。”
“……”爱丽丝特莉娅皱了皱眉，不知为何阿尔泰尔的解释让她依然十分担忧。
第三次叹气，阿尔泰尔这次还摇了摇头。“但是……第一次、也就是上一次尝试、失败了。”
“！”爱丽丝特莉娅一怔。随后不得不承认，直到现在听到阿尔泰尔亲口讲出来，爱丽丝特莉娅才意识到她在神代之地里和米特奥拉他们的联合，实际上是在阻挠阿尔泰尔拯救她创造主的计划
她们对阿尔泰尔的目的产生了误解，给她冠以“毁灭世界”的行为帽子，阻止着她所真正做的、对的事情？
反倒现在，作为失败的惩罚，阿尔泰尔现在被困在了这个世界里。
“余低估了世界的极限。那样还远远不够啊……”阿尔泰尔似乎没听见爱丽丝特莉娅小到几乎听不见的“但是”，低着头有些懊悔地感叹。
“那么多被造物还不够？那样的人数不就是极限了吗？”爱丽丝特莉娅又是一愣，撇下了先前的疑惑赶忙追问。
“……其实那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极限。召唤是可以继续进行的，只是如果再继续召唤被造物，世界就会直接崩溃了。”
“嗯？？？那是什么意思？？？所以世界是会崩坏的吗……不对、难道你没有想过要毁灭神代之地？”
“……”似乎刚刚那句话对于骑士殿下来说信息量和转折太多，导致爱丽丝特莉娅自己说话时自己还一路惊讶无比。阿尔泰尔有些无言以对，她扶了扶额头，抬头凝视着眼前头脑简单满脸震惊的骑士。“我直接摆明了跟你说吧，爱丽丝——一，米特奥拉的大崩坏理论是真实的，二，我没有想过要毁灭那个世界。”
“——！”
恍然大悟，爱丽丝特莉娅甚至都无意识地退了一步，陷入神代之地她数个月的经历之中。
——阿尔泰尔根本没有伤神代之地的人们一分一毫！
——也没有进行过大肆的破坏！按她的力量，是随时可以在神代之地打闹一场的，那些神明是没有力量阻止她的——只要不太放肆地使用她的森罗万象，她其实随时都可以开始毁坏那个世界，展开屠杀——这样不也是挑战世界修复力的途径之一吗？也许还会是更效率的方式——？
所以说，自己一直一来……还有米特奥拉他们，都错怪了她？
“但是、”阿尔泰尔很快便注意了爱丽丝特莉娅的表情变动——这个人的心理几乎毫不掩饰地都以细微的表情出现在了脸上，只要稍加揣摩便能悉数读出。所以阿尔泰尔刻意点重了“但是”两个字，拉回了爱丽丝特莉娅开始跑偏的思维。“……如果起死回生的因果、需要世界开始崩坏之后才能达成的话，余不会介意……将‘世界崩坏’作为余的垫脚石。”
阿尔泰尔紧紧地盯着爱丽丝特莉娅，这次对方仅仅只是挑了一下眉，阿尔泰尔便深深呼吸，然后叹气，缓缓地转过身，一手按在案上。“所以余才没有否定米特奥拉对‘余想要毁灭世界’的理解和理论。因为……虽然余对毁灭那个世界没有兴趣，但也不保证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按在案上的手紧紧地捏成拳，似在紧紧握住什么东西一样。
空气突然间平稳地寂静下来，阿尔泰尔闭上眼睛，陷入杂乱的沉思。
“……那样的做法……是不可能的吧……”
身后，爱丽丝特莉娅困惑而颤抖的声线打破了寂静。
“嗯？”阿尔泰尔有些不解，她转过身，心里有些惊讶地发现对方也是一脸同样不可理解的表情。
爱丽丝特莉娅皱着眉，神情之中充满困惑与担忧。
“这样的话，根本没有‘好结局’的选项啊！”
“……”面对金发骑士有些复杂的表情，白发少女有些一头雾水，皱着眉沉默。
“想想也很奇怪好吧？”爱丽丝特莉娅的双手开始摆动起来，带动着铠甲的声音，时而抬起，时而张开。“你复活了你的创造主，但却只剩下了一个残破的世界，或者根本就已经不存在的神代之地？而且承认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东西吧？如果承认力的根源——那个创造了其他世界的神代之地化为灰烬，其他故事世界也不可能存在、那么你和你被复活的创造主到底要何去何从？？？”
“这些因素余都考虑到了的，所以余才在做尽量不破坏那个世界的尝试。”
“但是那已经失败了！不是吗？！”阿尔泰尔的回答几乎没有解决爱丽丝特莉娅的困惑，金发的骑士有些焦急，走上前两步，直直地盯着阿尔泰尔。
“不要尝试用一次失败来否定我。”阿尔泰尔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上一次只是我的失误——”
“不要欺骗你自己了，阿尔泰尔！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吧？”
“啧——”骑士过于直白的和已经彻底不考虑他人想法的话煽动了阿尔泰尔的情绪，面对对方越来越大的嗓门、越来越冲语气，她使劲地咬牙，大声吼回去：“没有！世界的崩坏是进行性的！只是一小部分、只是一小部分的那个世界会化为虚无，但没必要将那整个世界都毁灭掉——”
白发少女在吼出这一段话之时渐渐地瞪大了她自己的眼睛，甚至说道最后之时都失去了底气。“……也许……”
白发少女这样补充着，有些气愤，也有无法否认金发骑士质疑的不甘。
——爱丽丝特莉娅说得没错，阿尔泰尔确实知道、知道仅仅只是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十一名被造物，是无法将那个世界撕裂到能带回刹那的——这一点，时刻掌握着世界状态的阿尔泰尔比谁都要清楚。
要解放她在神代之地的能力，只有不断地挑拨那个世界的修复力。而对于这一切，阿尔泰尔也早有觉悟了：仅仅只是把气球吹到更大是不够的，有限的空间会限制无限的能力，所以……也有需要、刺破气球的一刻。
而更令她绝望的是，是否需要把气球这个只会限制的框架彻底磨灭，她心里也没底。
爱丽丝特莉娅脸上的凶恶渐渐消散，只留下了纯粹的担忧。她低头，将自己的眼睛搁置在发丝之下藏了一会儿，随后抬起头，那张脸上已然只剩下了破碎的痛心。
“那你就永远背负着那一部分‘无’的罪孽了吗？”
哽咽了一会儿，爱丽丝特莉娅沉重地开口，声音有些撕裂。
“——什么、”
再一次，阿尔泰尔没有料到爱丽丝特莉娅如此的反应——正义的骑士没有关心神代之地的健全，没有谴责阿尔泰尔为了自己的目的波及无辜，更没有质疑事情的对错……而是、在关心自己？
“而且你根本不知道到底那个世界的哪一部分会承受那样的灾难吧？也不知道那究竟会影响多少人……但是无论怎样，你都会内疚的吧？”爱丽丝特莉娅突然绕回了“波及无辜”这样沉重的点上，但却仍然让阿尔泰尔十分抓狂地、固执而笨拙地担忧着阿尔泰尔的心情。
“啧、我——你、你以为余会在意无关人员的生死吗……而且——”
“你为什么不在意？！”爱丽丝特莉娅突然吼了出来。“事到如今你在我面前还要那样伪装吗？你明明连只会对你知道只是信息体的被造物下手，但是对完整的人、神明，或者是你关切的被造物都下不去手，不是吗？不然你怎么解释你一个可恶神明都没杀？！他们害死了你的创造主对吧？你不是很憎恨他们吗？”
“你——”
铁块活动了起来，爱丽丝特莉娅箭步逼了过来，在阿尔泰尔说出话前狠狠地拽住了她的双手，头顶住阿尔泰尔的额头，强迫她正视着自己。“你几十天前说、要是我因为无聊的愚蠢而葬送我们两个人的愿望的话，你就会将我斩杀……怎么样，现在你下不去手了吧？想成为盾的军服的公主？”
爱丽丝特莉娅的嗓门没再那么凶狠，却依然字字诛心。
像是被别人看见了私密日记一样，阿尔泰尔在惊愕之中猛地缩紧了自己的身体，恼怒地甩开了爱丽丝特莉娅的手，将爱丽丝特莉娅推出一步的距离。
“卑鄙！你只是知道现在我对你下不去杀手了，才拿你自己来绑架我！”
“就算你复活了你的创造主，污秽丑恶的神代之地也不会改变，你没有办法能保护她的。”
“这个不用你来评判，即使是那样，余也会保护她的——拼劲我的全力。”
阿尔泰尔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说出她许久之前就已经许下的誓言。
爱丽丝特莉娅自嘲地摊手，她的眼神之中不知何时添入了一份悲怆。“阿尔泰尔。你有想过吗？莫名其妙地起死回生，对于被复活的人，其实是很困扰的啊。”
白发少女的脸色难看起来，一瞬忘却了自己的言语。
“那是无法插入、也无法持续的未来。她要怎么办？周围的人会如何看待突然复活的她呢？要是……你的创造主，也不希望自己起死归生呢——？”
“——”
猩红的眼眸睁大而颤抖着。
——爱丽丝特莉娅，这个脑筋一直转不过弯、但却是对死亡感触最深的家伙，说出了她内心有悸、最不敢去思考的事情。
太过沉重而现实的话语比想象中的要更加冲击，军服的公主的神情崩溃着，正如她已经开始崩溃的内心一般。
爱丽丝特莉娅咬了咬嘴唇，突然迟钝地意识到她已经在她最初提出的问题上跑得太远，而且还脑门发热，十分不礼貌地对阿尔泰尔说了这么多话……而且都还是些……尖锐的话。
按理说，爱丽丝特莉娅·菲布拉里应该是阿尔泰尔拯救造物主这事件之上的外人，这样单刀直入地说三道四也不是爱丽丝特莉娅的风格……但是……她不能，不能看着眼前这个她不再能不管不顾的人，去走没有希望的弯路，做徒劳的轮回与努力了。
“……我没有想要刁难你的意思……但是……我也许知道背负死亡、背负那样的罪孽是什么样的感受”爱丽丝特莉娅一阵叹气之后，悲伤地凝视着阿尔泰尔，她决定不再隐忍她的深处内心：“我害怕……害怕你因为那份挥之不去的罪孽而崩溃……
“现在我知道了、你……其实是很脆弱的吧……”
“……”
“……”
死寂般的沉默。这场交谈，两人都隐隐感受到还会很长，但此时她们已经经历了，在她们之前所能达到的羁绊之上的许多碰撞。而现在碰撞之后，水面在试图平静下来。
……欣慰而心悸，不知何时开始，不像布里兹所说的“爱丽丝特莉娅永远不会理解”那样，阿尔泰尔一直期待着爱丽丝特莉娅能或多或少地了解自己……现在对方真的开窍了，却又撞上了她最不希望被触碰到的软肋。
白发少女伸手扶住额头，手掌盖过她瘫如死灰的脸，最终还是缓缓地张口：
“……你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
这是爱丽丝特莉娅意料之中的反应。或者说，阿尔泰尔这个几乎永不在她造物主的事情上敞开心扉的人，已经表达了这么多，已经是足够的进步了，只是爱丽丝特莉娅还是叹了口气。
也罢，爱丽丝特莉娅想传达的话已经传达到了，在这之上继续追问也没有意义，反而会造成困扰或更大的冲突了。阿尔泰尔也许需要一段冷静和思考的时间。

额外Note：
本来段剧情是准备码完之后发完的，虽然这样剧情会连贯，但是担心信息量太大，一次性消化不良。所以还是分开发了。
为了防止剧透所以楼主会在第21章发出之前避免和大家的讨论。所幸的是不出意外明天就能更新21章，并且会给大家提供一个思路整理。
两个人都是没有错的但是她们的观点和观念是不一样的，还有一些无法得知或者无法改变的事实限制，所以才会有冲突。在下一章里冲突随着girls talk【大雾】会更深化。
不过这并不代表禁止猜测什么的......毕竟这是吵架嘛，吵架肯定会有某种意义上的结果的，而且还是两个犟脾气【噗哧

哇哦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看！！！！！！！！！！！！！！！！！！！！

树胶哈哈哈哈树胶哈哈哈哈树胶

坐地板
好棒ww

被更文炸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两个结婚！！！！结婚！！！！

顶顶顶顶顶顶

莫名觉得矛盾之后有糖啊

顶顶

啊啊啊啊啊啊啊更了！顶顶顶

Chapter 21
“第二个问题……是……我们之间的……”
爱丽丝特莉娅双手紧握，摩擦着虎口，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
“……”
第二个问题也没有在阿尔泰尔的意料之外，但她的神情还是扭捏了一下，最终变为无可奈何的沉默，和爱丽丝特莉娅一样。
看见阿尔泰尔似乎没有什么抵触这个话题的样子，爱丽丝特莉娅有些悻悻地松了口气，继续道：“我其实纠结了很久……究竟要如何问出这个问题……只不过现在安心点了、”
——太好了，你不是想要毁灭，而是想要拯救。
过程会不会毁灭无所谓，“心灵的纯粹向善，比起目的和过程更加重要”——这是那个孩子，在神代之地教会、给予自己的珍宝。
“你的目的是拯救你的造物主吧？所以你不会留在这里的……你自己也知道这个事实吧……”
爱丽丝特莉娅紧紧地盯着阿尔泰尔的眼睛说道，那双没什么精神的红蓝方瞳此刻很平静，但却蒙上了一层水雾般的迷茫。
“……嗯。”
阿尔泰尔皱了皱眉，她的思绪似乎很乱，但还是给出了肯定。
“我们……没有结果的。”
“……”
金发骑士低着头，扣着双手哽咽地吐出晦涩的话语。白发少女彻底陷入了沉默之中，一丝挥之不去的悲怆也很快被她低下的头所掩盖。
面对而伫的两人，都无言地低头看着自己脚下漆黑的影子。彼此的呼吸与心跳近在咫尺，这样一步的距离此时却宛如悬崖与断桥。
沉默而尴尬的气氛让爱丽丝特莉娅有一丝后悔，她不自在地按着自己的指关节，咬了咬牙，僵硬地开口：“……其实我也不想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但我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打破现在这样冰冷的现状……”
“……”
阿尔泰尔咬紧嘴唇，手指紧紧地掐紧衣角。手指抖了很久，阿尔泰尔才沙哑地开口：“我也是……一直刻意地避开。因为我也没想到什么好的方法，也没等到什么好的机会。”
——这次不是因为你的笨拙，爱丽丝特莉娅。而是当感情的红线缠在我们自己身上、只有我们两个能去触碰之时，面对复杂的红线我们都会不知所措。
但是现在她们还是笨拙地开始牵扯那些红线，希望能将它们解开。
是会顺利，或坎坷地解开那些杂乱的线条？还是扯成死结，只有一刀而断呢？
——她们都不得而知。
爱丽丝特莉娅谈了口气，说：“你是世界的穿梭者，可以存在于任何世界之中，而且也背负着你的执念。而我只有这个悲惨的、只有我能去拯救的世界……我们、是不对等的……”
“爱丽丝特莉娅，我不希望你把我定位成很遥不可及的存在。”阿尔泰尔抬起了头，抓住了爱丽丝特莉娅的裙角。“那样的想法是错误的，虽然余能穿梭于世界，但我们都是被造物啊。”
“在你将被造物拉去神代之地之前，不同世界的被造物之间不就是永远不会有交集的状态吗？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在自己的世界之外，还有那么多复杂而截然不同的世界，更有那么多想法千差万别的被造物。本来在这样不同世界的被造物之间、维持爱情不都是很荒唐的吗？”爱丽丝特莉娅僵着没动，但随着话题的转变，她的语气一改之前的扭捏，开始坚定起来。
阿尔泰尔摇摇头，她显然不同意爱丽丝特莉娅这样的想法。“但其他世界存在着，就和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神代之地真实存在着一样，你可以不接受那样的事实，但不能否定它，爱丽丝。我能理解你会觉得出处不同的被造物之间相恋很不可理喻，但打破那个不可能的存在就在你面前，你没有必要恪守旧秩序。”
爱丽丝特莉娅想刚张口反驳她没有没有否定其他世界的存在，也没有守旧，但是她脑海里一直专注着的想法却提醒她不要将话题继续走歪下去，她便叹了口气，松开了自己一直扣着的十指。
“我这样问你吧，阿尔泰尔。按现在御柱的情况，你的能力被解放到多少了？”
阿尔泰尔皱了皱眉，但还是迅速地给出了回答：“……能左右一些简单的因果了。”
“距离你世界穿梭的能力被解放，你估计还有多久？”
“这个很难评判，因为余至今还不能具体掌握这个世界御柱的分布和轻重。”
“按照我们现在的进度和速度的话。”
“……大约……三个月、至五个月……”
阿尔泰尔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又一次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角。
得到了这个答案，爱丽丝特莉娅缓缓地低下了头，无声地苦笑。“……很短的时间呢。”
“……”
“其实你是很焦急的吧……急于回到那个世界去拯救你的创造主。”爱丽丝特莉娅再一次抬起头盯紧阿尔泰尔，如以往一样，面对她想确信的事情时，她不仅需要对方的话语和行动，更需要对方的眼神来作为她想要的回答。“你最初同意我的提案，也许是因为你当时在武力层面拿我很棘手。现在时间推移，支撑你继续与我同盟的，已经成了其他东西了吧。但是你对你创造主的思念，我想应该是没变的。”
“……”阿尔泰尔紧紧地抿着嘴，没吭声。
“每次做噩梦时都会叫到那人的名字，可能你自己不知道，我和菲尼克斯已经不止两三次看见你在熟睡中流泪了。”阿尔泰尔盯着地板的眼睛渐渐地瞪大，爱丽丝特莉娅顺势继续补充：“还时不时出奇的暴躁，发泄在一些细枝末节上。记得上次那个信使吗，他的脸现在已经完全变形，经常被误认为是温特维尔特的兽人。之前的刺客们也是，那样夸张而恐吓地杀一儆百。还有几天前那个少年……”
爱丽丝特莉娅皱了皱眉，但言语依然没停：“我知道你做那些都是为了我。但给我的感觉是——在神代之地的你并没有这般乖戾。”
“余的脾气可是很暴躁的，骑士殿下。”阿尔泰尔突然鬼笑了一下。
“但说没发泄都是骗人的吧。”
爱丽丝特莉娅弯腰凑了上来，骑士殿下凶巴巴的测谎表情让阿尔泰尔唔咕了一下，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是。”
似乎是对这个意外乖巧的回答感到满意，爱丽丝特莉娅直起了腰杆，但她的表情依旧没变的严肃。
“一……不，我们被从神代之地弹出到这里已经两个月了吧，相比之下真的是很慢的进度了。我时常在想，如果你当时决定的是直接杀掉我，而不是和我同盟、共同探索御柱的话，也许你早就能挣脱这个世界的桎梏了吧。”
阿尔泰尔皱眉，困惑不已地眯着眼睛盯着爱丽丝特莉娅，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骑士殿下后悔了？”
“……也没有……”
“余说过如果杀掉你这个世界很有可能会崩坏吧？余这边也牺牲了许多时间与你同盟，余希望你能有一些对你最初想法的尊重，因为那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爱丽丝特莉娅皱眉，同样凝视着阿尔泰尔：“那你又是为何才越过那一线的？”
“——！”
看到阿尔泰尔一瞬震惊的表情，爱丽丝特莉娅又无奈地抿抿嘴。“阿尔泰尔，你是个聪明的人，也是个以大局为重的人。所以你明明知道跨过那一线之后，同盟关系便会彻底破裂。好的结果也好坏的结果也好，只要跨过那一线，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
几天前气氛生硬的旅店房间之中的情景，眼前少女当时含蓄柔情的告白，如波澜涟漪荡漾在爱丽丝特莉娅心中，让她无法释怀。甚至睡梦之中都能梦见自己在拥抱着这个少女。
“当时你大可随便说说那只是酒后意外，搪塞过去、那样也许我们不至于陷入如此僵局……”
然而在被自己搞砸的现实，和残酷的现状面前，梦境终究只能是梦境。
白发少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我现在也很后悔……”
阿尔泰尔睁开了眼睛，却挣扎着，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她的酸楚。“我、当时我……被你心底对我的挣扎所触动了……所以我……有些自负地咬定了你对我也有相同的感情……我觉得是一个一拍即合的机会，所以我……”
阿尔泰尔抬起了头，直直地盯着爱丽丝特莉娅，眼神坚毅。“我也许干了件蠢事、但我不希望它落得个愚蠢的结果。”
“……”爱丽丝特莉娅紧紧地捏着拳头，尖锐的指铠扎进肉里——她惧怕着对眼前的人承认自己内心真实的感情。
“我一直在思索你拒绝我的理由，但想不到。”阿尔泰尔摇着头，她的身体有些颤巍，所以她扶住了桌案才能继续吐露她动摇的情感。“是我不够了解你呢？还是你有更实在的理由、或者你干脆就不希望有那样两情相悦的感情……我不停地猜测着，越猜越害怕，越是胡思乱想就离答案越远，所以我才止步不前……等待着你给我答案。”
“……答案……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也许你都不会理解……”
——给你答案，这才是我找你谈话的理由。但我却……不知如何向你诉说我这如孩童般闹别扭一样的理由。
“纸是包不住火的，爱丽丝。我们这样对御柱的动摇，实际上进度是很慢的，至于我何时能撑开这桎梏，我也不敢肯定。对于我来说……跨过那一线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

阿尔泰尔扶着桌案向前，伸手抓住爱丽丝特莉娅的小臂。
隔着层层冰冷的铠甲，丝毫感受不到对方的温度。
白发少女耸着鼻子，几乎是露出了兢兢战战的表情，害怕地颤抖着。“我……喜欢你……这也许是更深层次的感情、但我现在不想你有太大的负担……”
“……”金发的骑士低着头，嘴角如冰刻，掐入掌心的手指越嵌越深。
“……我可以感觉到……你对我、也有差不多的心情，哪怕只是一点点……”阿尔泰尔微微地凑前，希望能看到爱丽丝特莉娅的眼睛，对方却几度退缩，将自己的眼眸藏在发丝之下。
“可以跟我说说，你如此抵触的理由吗？”
“……”对方终于转过了头，阿尔泰尔终于看清了爱丽丝特莉娅碧色的眸子，和那眼中倒映着的自己一样，爱丽丝特莉娅的神情也挣扎着。
“……因为你会离开、我们没有未来。”
“没有未来又怎样？我们难道不能为当下而执手吗？”
几乎只是一瞬间，困惑的表情占据了爱丽丝特莉娅的脸，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张口反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怎么能只考虑当下而不考虑未来呢？难道只是在你恢复能力之前的这几个月，或者稍微长一点的时间里、有位恋人，你就满足了吗？”
阿尔泰尔脸上所有复杂的表情被对方意外的直而纯粹的脑回路给击得烟消云散，阿尔泰尔突然露出了懵逼的表情，但她很快地恢复了冷静，并紧紧皱眉。
“……余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人的意见相差甚远了……”
眼前这个想法纯粹的骑士，刚刚已经不经意之间给出了阿尔泰尔思索已久的答案。
阿尔泰尔深深吸入一口气，缓缓抬起双手按住心口，张口吐露出轻微的声线：“爱丽丝特莉娅，也许你不相信……我这个人，从来，没有真真切切地拥有过什么东西……”
“……”
“亲情、友情、信任、关切、爱……在遇见你之前，在与你一起在这《绯色的爱丽丝特莉娅》世界冒险之前，那些都是我从未拥有、从未在别人身上真真切切感受到的东西。”
说道这里时阿尔泰尔叹了口气，“我的小小期望，和你、大英雄爱丽丝特莉娅的野望是不相称的。这就是我们之间不匹配的地方哟，爱丽丝特莉娅。同样是两情相悦，你可能期望着生世相守，对于我来说……只要一段短短的真实的记忆便已足够。”
爱丽丝特莉娅微微欠头，阿尔泰尔方才至深至情的表白，竟让她有些自卑。“你只是，正好不巧地摊上了我而已……这段转瞬即逝的朝夕相处、只是一段凄美的孽缘……”
……你果然，还是只要拥有一段恋情就满足了吗……那即使那个人不是我……你也……
爱丽丝特莉娅的心情，随着这场交谈，一直在极端地起伏着。而此刻，面对真正敞开了内心的阿尔泰尔，知道了眼前少女令人可怜的心情之后，爱丽丝特莉娅的心情，突然跌倒在了谷底。
——你究竟是如何看待我的……我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不、爱丽丝特莉娅，这是一段奇缘……”
明明是有两人在的狭小营帐，爱丽丝特莉娅却突然觉得自己独自一人身处无尽的虚无空间之中，连近在咫尺之人的话语都快要听不见。
“怎么了、爱丽丝？”发现了金发骑士突然失去生气的表情，阿尔泰尔有些慌，她连忙摇了摇爱丽丝特莉娅。
金发的骑士缓缓摇了摇头，示意她这一次没有走神。
“那些东西……信任，关切，爱……其实他人也能给你，你的创造主也可以。”
——如果你最初撞见，并被迫绑在一起的人不是我，是别人的话，是更好的人的话……
阿尔泰尔困惑地皱眉，觉得爱丽丝特莉娅似乎在特意将她对创造主的感情和爱情混为一谈，她便有些急：“你这是在刻意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吗？你是独一无二的、爱丽丝，对我来说，你在我心中占据了一个他人不会触及的地位。”
“创造主也是独一无二的吧？”
——金发的骑士果不其然地这样低声吼了出来。
阿尔泰尔有些恼怒——她能知道爱丽丝特莉娅这个爱恨分明，动机单纯说话还经常不过脑子的“主人公”在想什么，甚至会知道她对一些事情的反应、言行。但阿尔泰尔真正从脑子一根筋的骑士大人的嘴里听到那些又冲又笨的话时、她没想到自己能对这已经预料到的事情这么气急败坏。
“那不一样！你也感觉得到吧？！”
“有特殊地位但还是高不过创造主吧？总不可能为了你自己的感情放弃拯救创造主吧？这种无情的事你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你的创造主做出来的吧？”很没礼貌的、爱丽丝特莉娅抬起头反常地说出了一连串难以回答的反问，用着几乎是瘫掉的脸。她一问接一问地如钉子一样钉出来，钉得阿尔泰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这是让我在你和刹那之间做抉择吗……”阿尔泰尔紧紧地捏着拳，表情狰狞起来，牙齿和身体不住地打着颤。“你什么时候这么卑鄙了……”
“一不一样实际上对你来说都无所谓。如果我真的是在刁难你的话，你也会毫不犹豫地选创造主的吧？”
“你！你对我来说是——”阿尔泰尔的怒火终于被点燃，她伸手狠狠地揪住了爱丽丝特莉娅的衣领和披风，恶狠狠地瞪着她。但爱丽丝特莉娅的眼神冷漠得出奇。
平常怒气旺盛的人此时冰冷无比，平常冷静的人现在处在暴怒的边缘。
“可恶、可恶！你到底懂什么！刹那对于我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你懂什么？！”
“拯救那孩子是你无法磨灭的执念。”
爱丽丝特莉娅静静地望着阿尔泰尔愤怒的双眸，用平淡得几乎没感情的语调回应。
“所以你还拿这来威胁我？！”阿尔泰尔则更加恼怒了，她不知道爱丽丝特莉娅这样的明知故问到底有什么意义，又到底要引出什么。
“……听着，阿尔泰尔。”爱丽丝特莉娅抬手抓住阿尔泰尔的手臂，微微弯下了身。“我对你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的。恋人可以更换，但造物主只有一个。你没有必要在一棵树上吊——”
“啪——————”
没有等机器一样的金发骑士说完，一个重重的耳光就打歪了她的脸——
“……”阿尔泰尔的牙齿颤抖着，空气之中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
爱丽丝特莉娅僵硬在原地，发丝盖住了她的眼睛，和已经开始肿痛的脸。
阿尔泰尔突然抬腿，迅速的一个侧踢踢在了爱丽丝特莉娅的腿腘，本就是有气无力站着的高大骑士应声跪了下来，身体斜斜地向后倒。阿尔泰尔揪住爱丽丝特莉娅的披风，让她没有就这样顺势倒下去。一只手支撑起爱丽丝特莉娅上半身的重量，阿尔泰尔掰过那张被自己亲手打歪的脸，死死地盯着那双此时毫无生机的眼眸。
“你少在这里给我看不起自己，爱丽丝特莉娅·菲布拉里……”阿尔泰尔的牙齿颤抖着，“也不要站在你自己的角度否认我对你的感情。”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在你这颗大木头上吊死。
白发少女狠狠地吻上了她双手提着、跪在地上的金发骑士。想发了疯一样吻着这个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对她心意的木头，宣泄着自己的恼怒。
“唔——”一直不为所动的爱丽丝特莉娅突然咬住了阿尔泰尔的下唇，像是不甘一样不断地加大着力道，咬得毫不留情。阿尔泰尔也不甘示弱地吻得更深——她的不甘，可不比眼前这头猛兽少。
直到腥甜的味道在两人嘴中弥漫开来，爱丽丝特莉娅站了起来，双手按住阿尔泰尔的肩，缓缓地将她按开。
“……”阿尔泰尔抬手擦了擦自己被咬破的嘴唇，依然有些凶狠地抬眼瞪着爱丽丝特莉娅。
“放弃对那孩子的执念吧，阿尔泰尔。”
爱丽丝特莉娅的嘴角仍然挂着血，神情如放弃了一切一般麻木，凝视着对方越发凶恶瞪大的眼睛。
“你如果一直执迷不悟地深陷这个没有出路的深海，是得不到任何意义上的救赎的。”
……原来这个木头之前绕了这么大半天，实际上是想说这个吗。
“你知道跟我说这些是无用功吧。”
“……是。”
即使知道所有可行的路都被划上“无解”，这个人、阿尔泰尔都必须前进，寻找着迷茫之中的答案。
“虽然知道你就是这么死不悔改……”
——而爱丽丝特莉娅，已经不再依仗着煌树茉美香遗志而前行的爱丽丝特莉娅，无论如何，都想要保护眼前这个人——为了不再让残破无比的她在徒劳的努力之中彻底迷失——所以……
“我想要拯救你。”
一字一句地，金发的骑士对白发的少女这样说道。
“…………呵。”
阿尔泰尔冷笑了起来。
白发少女冷笑之后恢复了冰冷。空气静默了一真，直到悲恸如潮水一般挤上白发少女的脸庞，将她拍打得残破而扭曲。
“救赎……对余来说真的是莫大的谎言呢。”
她缓缓地抬起手，指着自己的心口，仿佛那里空无一物。
阿尔泰尔眯起眼睛，绝望地，她咧开嘴，露出一个破碎的笑容，仿佛在自嘲她的无力。
“那孩子得不到救赎的话，我也永远得不到救赎。”
“————”
推开了爱丽丝特莉娅按在肩上的手，阿尔泰尔缓缓地转过身，如梦游的人一样，踩着颤巍巍的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外走。
“————你真的就打算那样残忍地走掉吗！？等你离开这世界之时——？！”
背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阿尔泰尔停下了脚步。
“请不要忘记，骑士殿下，”阿尔泰尔低下了头。
“——离开这个世界，才是余和你同盟的理由。”
平静的声线让空气为之久久沉寂。
阿尔泰尔不再敢转身，她怕看见爱丽丝特莉娅伤心的表情，更害怕让爱丽丝特莉娅看见偷偷流泪的她自己。
“……是吗。我想要留下你的那份自私，终究比不过你对那孩子的执念吗……”
“一开始……就不存在永远啊，爱丽丝特莉娅。”
阿尔泰尔，起初只是想要拥有一段她真真切切地爱着一个人的人生而已。即使对方不回应也好，也许只是短短几日也好，她仅仅是想要这样一段简单的幸福。
然而仅此而已的渴望，一个简单的出发点，一份简单的心情，却成为了爱丽丝特莉娅不可承受的负担……也成为了两人不可愈合的伤口……
“……你知道吗，阿尔泰尔。”
正当白发少女准备离开营帐之时，背后再次响起的声音……抽泣般的声音，让她僵住了，
“从你最初在这个世界出现，将我带我去那个可怕而美丽的世界时，你就开始掌握着我所有的人生了……”
“……”白发少女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角，她的思绪被金发骑士的话语带回了许久之前。同样是在这个世界，大雨洗刷之后的战场。一人孤独伫立在尸山血河之中、英气与斗志被战争和死亡洗刷得几乎要被熄灭的悲惨英雄，在被雨水模糊的视线尽头，看见了悬浮在空中的漆黑的、军服的少女。
——“Deus in mundum, ut caveam est Deus inuniversa terra.”
今非昔比，那一幕仿佛已经远隔数年。
“是你的原因我才见识到了那个可怕而复杂的世界……知道了其他被造物，其他世界的存在、知道了世界的真相的我近乎崩溃，几乎就没有理智过……但也遇见了能改变我心境的挚友……”
抽泣逐渐转变为呜咽，还有铠甲活动发出的熟悉声音。
“因为你我三番五次在那个世界背弃了自己的骑士道、在回到这里之后这个世界所带来的安心才让我继续捡起了我已经动摇了的信念……而现在的我……睁眼闭眼想到的都是你、我已经……无法想象你离开之后的日子、将会是何等的苦难……但我更怕……与你相恋之后、爱你爱到无法自拔、却又不得不面对你必须离开的事实——一想到那样的悲伤，我就惊恐不已，无法接受……”
抽泣之中、那人浑厚的声线渐渐嘶哑，近乎失声。
啪啦啪啦的滴落声，不知是破碎的泪珠，还是流血的心脏。
“……对不起，是余自私了。在奢求之时……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白发少女的头低得更沉，语气轻得几乎要消失。
“……不、不是……是我、是我太愚笨……那样的挽留……对你……也、”
……那个坚韧而强大的骑士殿下，哭得……像个小孩。
“……无论是骑士之心也好，私欲之心也好，爱恨也罢。那是你回答自己内心的行动，爱丽丝特莉娅。”
“————”
僵持许久，阿尔泰尔没再听到除了抽泣声以外的回答，她便缓缓地走到营帐口，拉上了自己的兜帽。
“……我出去，散散心。”
拉开的营帐布，外面的光线依然刺眼。
最终，乱成一团麻的红线，在两人笨拙的牵扯之后，依旧凌乱不堪。

坐坐阿刀刀的沙发orz本来说好这一章完之后写一个黄军二人视角小解析的，然而写完之后真的什么都不想写了大家自行感受就行了，欢迎讨论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