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盖聂……我走了。”
当晚,灯会结束后,高渐离将他送的冰花系在行囊边上,便是要骑马离开,盖聂心中纵是不舍,也没有理由让他因着自己耽搁太多时间。他算是蓦地意识到,长久以来,以为自己无欲无求,随遇而安,竟只是因为没有遇到这样一个激起他内心欲望的人而已。此刻想要占有他的心情在胸腹内波澎湃起伏,他却只能看着他,渐行渐远。
“走好。”盖聂说道。
高渐离登上马背,转身离去,盖聂站在城门之外,目送他离开几十米后转身回到旅店。
他突然想到那个问题,他在这里是不是真的留了太长的时间。
正回城数百步左右,盖聂眼中蓦地寒光乍现,回头朝着高渐离离开的方向看了半晌,猛然向着那处飞奔而去。
所幸及时,盖聂到时高渐离尚未受伤,只是被众多道士层层包围。盖聂不知这些武当的道士与高渐离结了什么仇怨才会在此拦截,而专门挑了盖聂与高渐离分手后才出手未免有些不光明磊落,一时也知无需去想太多,渊虹剑出,盖聂纵身闪现于高渐离身边,侧身挡住他将要出鞘的水寒。
高渐离看见来人先是微微一怔,而后有些不自然地蹙眉说道,“盖聂,此事与你无关。”
似是无奈又有些受伤的神情,盖聂微微偏头看他一眼,“事到如今,渐离还是要与盖某这般见外吗?”
闻言,高渐离却是无言以对,便听见盖聂站在自己面前对来人说道,“武当是名门正派,想必不会无缘无故针对一人。不知渐离犯了甚么事得罪各位,我盖某人先在此赔罪了。”
武当一众仍穿着武当校服,显然是并未想要掩藏身份,也约莫只是因为此番行事并未有何不妥,盖聂心下疑虑,却也无意揣测弄得心中不宁,只希望快些息事宁人将人平安带走,不想伤了和气。
武当领头那厮亦拱手说道,“盖先生是鬼谷门下弟子,冠有‘剑圣’之名,行侠仗义也是常有,只是平日里与这邪崇之日形影不离,怕是有侮先生名节。”
盖聂摇头说:“先生此言差矣,盖某只知渐离是我一生中难得的知己好友,而不知邪崇之说从何而来……”
盖聂话音未落,便听武当派一人指着他骂起来,“呔!师兄何需与此子多言!自古妖孽最善蛊惑人心,只怕这剑圣也早已被这妖怪勾了心神去!”
闻言盖聂偏头看了一眼高渐离,便迎上他的目光,盖聂猜想高渐离这样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约莫是有些生气,便是立即用眼神制止他行动。
高渐离微一挑眉,冷笑,“想动手就直接来,无需为你们的无理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盖聂心中叹息,却不想着高渐离这样的性格,所遇不公,竟是无所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偏生由着性子愈闹愈大。或是无所谓正误,又或是确实无对错可言,武力解决变成了最快捷方便的方法。
“人妖殊途,盖先生当真要与这妖崇为伍?”武当领队明显是不愿与剑圣冲突,很是无奈地起了剑势。
“盖某不知他是否为妖,”盖聂认真说道,“只知,从盖某认识他开始,便不愿意去深究他的过去,盖某所认识的,所在意的,仅仅是眼前这个高渐离罢了。”
话罢,与高渐离对视一眼。
“那便得罪了。”
武当领队人便是举剑起势,而后横斩而来,盖聂迎面格挡,双手一推,顺势向对方剑柄切去,那厮抬腿一跃,收剑反杀,盖聂侧身避开而后横手相接。武当一众见势如此,盖聂又稳稳将高渐离护在身后,便也不做他想,起了武当剑阵,剑气纵横,刹那间夜晚日月如昭,高渐离便是毫不犹豫起势易水寒控场,以最大范围攻势对阵对方强势剑阵。
自古阵法最恨易水寒这样的范围性攻击,却也是无所畏惧,阵法既成,要破坏便是极难,更何况高渐离初遇水寒不久,剑招尚未彻底成熟,不足一惧,约莫也便是存了这个心思才敢放肆追杀,而却不曾料到,横空杀出一个鬼谷传人。
这渊虹的名气可是比初出茅庐的盖聂要大得多了,天下第二之名如雷贯耳,势不可当。盖聂抽剑聚气,霎那间形成万剑归宗之势,护在渊虹之侧,如万箭齐发般破竹而出,直寻武当剑阵破处。
这武当以剑为天下名,剑阵自是不容小觑,以剑对剑是上上之选,以剑阵对剑阵更是不二之法。盖聂一人驾驭万剑,剑气肆意挥洒自如,以一敌众,纵是剑圣之身也只是短暂的旗鼓相当,可旁边偏就还有一个高渐离,易水寒剑势初成,寒气凛冽,一时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高渐离抽剑格挡,凝气聚神。夏至的夜里是湿热的,寒雾瞬间在空气中凝结,一时间天寒地冻,冰冷非常,剑阵本是不惧寒气,可敌不住剑圣攻势未减,一时落得下风。
盖聂只低声对高渐离嘱咐,“莫要伤人。”
高渐离也并非胡来之辈,当即收了剑势,当心一画,寒气褪去。
易水寒控势全部抽离时,盖聂才一并收回剑势,双方皆知此场只是点到即止,便见对方拱手拜道,“某技不如人,甘愿认输。只希望此场比试莫要牵连门派俗务,只当是一众私下向盖先生请教就好。”
“不敢当。”盖聂回礼,看着他们极是不甘地走了。
回头看高渐离,仍是那样冷淡的颜色,高渐离挑眉说道,“好一波商业互吹。”
盖聂并不说话,只是慢慢走到高渐离身前,伸手一捋他鬓角的发。
高渐离微微垂眸,说:“你……不问吗?”
盖聂道,“你若想让我知道,自然会说;你若不想,我何需问。”
高渐离看他许久,抬头送上双唇。
“再留一个晚上。”唇角厮磨之间,盖聂听见高渐离这样说。
他心中一动,搂紧了怀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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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受?”盖聂问道,看见高渐离坚定地摇了摇头,又是放下心来,继续向他的体内抽送。他不知道高渐离此时是怎样的感觉,只知自己如今,眼里再看不见其他,只有此时此景此人而已。
也便是因为一心全部系挂此人身上,才会如此敏感地感受到高渐离身上的变化。盖聂突然清醒,有些不解又是万分沉痛地看着高渐离,卡不他的手中寒气萦绕,远处桌案上的水寒剑相和震鸣。
盖聂停下动作,慢慢地覆盖高渐离那只聚气寒气的手,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高渐离长舒一口气,瘫软在床上,闭着眼睛不敢看他。
“你若是不愿,我不会强求于你。”盖聂心中疲倦,慢慢地感受到高渐离的身体归于冰凉。
高渐离抬手抚着额头,避开盖聂的视线。“抱歉。”
盖聂心中苦涩,纵是无处去说,亦是无意迁怒爱人,蓦地想到那时嗡嗡作响的筑弦和绕梁不绝的寒意,凌乱地将有些零碎的事情串联,蓦地开口问道,“你想杀的是我吗?”
高渐离突然睁眼,方才笑道,“原来你是这样以为的。”便是即刻起身推开盖聂,以极快速度合衣而起,携了水寒剑,拎了那盏冰花灯,推门而去。
盖聂独自坐在床案上,留下一个萧索的背影,他心中默默地想,下个春天他还会不会来?
他想,这也许真是个没有归期,没有告别的离开了。
他方才为什么没有留他一阵,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呢?他们之间似乎是有些误会,似乎也是都能想明白,实际上偏也是想不明白。
盖聂握紧了拳头,又终于是慢慢放下。
等待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当你长久地等待一件东西的时候,哪怕它是无期,也怕是早已习惯了等待,便是一直等下去都毫无怨言。盖聂在这小县城里空候了三五载年华,喝了不少特色的酒酿,结识了不少江湖好友,他们也有问过这鼎鼎有名的剑圣大侠,为何独守此地,却只是以“未定之事”为敷衍草草作结。
而此时,高渐离便是方才离开不久,盖聂便是难耐得紧,同样是一个无期的等待,他却是左右耐不下性子,想要找他,想要吻他。而他能去哪里寻找他呢?高渐离便如同一块漂浮不定的浮冰,来去茫然,如影随形,跟着荆轲茫茫然在天地间游历,而今荆轲算是彻底敛了声息,盖聂想这刺客约莫是要干一番大事,韬光养晦,如此自己更是无从下手去寻那心尖上的人了。
他想自己约莫是只能一直待在这里,空守着一个少年郎得志势在必得的消息,空候一个伤了心的人。
只是他想或许是自己错了,应该自己先去道歉才好,茫茫然思索,抬头去寻,终究无疾而终,漫漫山河广阔无比,处处皆是他,无从去寻,无力去寻。
他想,这个离开或许委实没有归期。
幸而上苍待他不薄,便仅仅是这个冬至,他回来了,带着风雪。
他似是经历许多,成熟许多,带着冰冷的寒气与凛然的气质。盖聂想自己万般不愿去想他或许是如何邪崇的秽物,或许便是因为他如同一块坚冰,在阳光下闪耀无比,璀璨得耀武扬威又轰轰烈烈,万般留不得退路。
“你的水寒……境界升得很快。”盖聂想自己这样的开场白或许是有些傻,但是他看着高渐离,竟是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
仿佛想要将心中一切与之倾诉,又莫名什么都不想说,仿佛只要看着他便万千足矣。
高渐离捞过他手上的桃花酒,道,“剑圣过誉。”
盖聂蓦地觉得,他或许是真的有些不同了。当初一直站在荆轲身侧的他,还有灯会里那个捧着冰花的他,都仍然记忆犹新,但眼前这个高渐离,却以说不出的风致,褪去稚气和青涩,更加落落大方,更加鲜明地站在这里,站在他的面前。
约莫是不太习惯这温热的烈酒,他只啜饮一口便将酒杯重新递到盖聂的手上,盖聂接过,将剩下的酒液饮空。
不知何时,两只手已交叠在一起。
高渐离道,“此行路过此处,来看你一眼。”
盖聂总有种他此行转程为自己而来的错觉,闻言后却是不禁嘲笑自己自作多情。
高渐离继续说:“待一晚上,隔日就走。”
盖聂想起他上一次说再留一晚便发生了那样的事,这次总不至于再重蹈覆辙。他刚想说什么,抬眸看向高渐离,便瞅见他仍是沉静却略带希冀的目光,心中一顿,蓦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的身体……?”盖聂算是有些试探地问道,事过数月,他总不至于毫无察觉。
武当以降妖伏魔为己任,逮着他又是一口一个“妖崇”,而鬼谷虽是名门而不算正派,对妖异秽物并无太多偏见,盖聂也对此没有多少所谓,只是觉得高渐离体质异于常人,可能是这方面问题。
同样是那句话,高渐离不说,他便不深究。
高渐离摇摇头,倾身在盖聂唇角轻轻一触,而后重新覆了上来,慢慢舔舐他的唇角,仿佛这一次并不满足于浅尝遏止,而是要慢慢深入。盖聂伸手扣住高渐离的头,霸道地回吻他,仿佛有些禁锢终于在一瞬之间被打开那样,他紧紧地搂着他,在他的舌腔里肆虐。
“我要你。渐离。”他动情地说。
“嗯。”高渐离闭着眼睛,仿佛将一切支配权交给他那样,任由盖聂再次抱住他,吻住他。
他曾与他说过,注意身体,他回答,嗯;他与他说,我心悦你,他回答,嗯;此番,他说,我要你,他回答,嗯。
仿佛一切都是附和,一切都是顺从,明明一切都知道那般,将一切交托,任君索取,而盖聂本以为自己不是个占有欲旺盛的人,却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自己无比的想要拥有他的一切。
哪怕关于他的一切,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但只要他是高渐离,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只要能注视着他。
仿佛就算身隔异世,也是全然无畏。
盖聂将他带进自己的房间,与他接吻,拥抱,脱下周身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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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给他清洗完毕后,随意给他披了件衣服,侧身躺在他的身边,揽着他的双肩,和他傻乎乎地对视,高渐离也似是觉得有些傻,默默地避开目光,却是慢慢朝着他的身上拱了拱,轻声说了一句:“笨。”
盖聂忍不住笑了,侧身吻了吻高渐离的额头,正想着他终于能这样安然地任自己拥抱,便抬眼看见高渐离系在筑上的冰花。
他没有问这冰花没有了真气护体,是如何熬过漫漫长夏的,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开心。
高渐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慢慢起了身,随意将身上的薄衣一揽,将竖在桌边的木筑捞来放在床上,便是轻轻叩弄起来。
盖聂支着脑袋躺在床上看他击筑,看了一会,伸手将他的鬓发别到脑后。
盖聂想自己真是爱极了他这样直率坦荡又冰心雕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