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那时我常在想,还能否有与他相会的时候,却这缘分难解,不待我立业成家,竟又逢上了。
两年前,我与人生了争执,一拳将对方鼻梁骨给贴到了左半边脸上。父亲认为我实在有缺教养和待人处事的心性,怕我同当年阿生父亲走上一条路,便让我在暑假一个人流浪一段时间,没有半月是不许回来的,回来也要将我给赶回去。母亲自不乐意,哭闹了好一阵。
父亲定下决心便再也难改,不久便给了我一张往X城的车票,我在X城只待了一天就索然无味,便独往了A城。
A城是省城,繁华程度当是X城所不能极,唯一缺憾的是没有认识的人,所过虽多有可玩处,但父亲给我的是这半个月一切费用,看是极多,然摊在各处也显有不足。到A城正是太阳咳胆汁的时间,我也实在闲来无事,便寻了家室外烧烤店吃开了烧烤。
阿生就是在这种境况下突然出现的。
阿生同人打架,被人追时恰撞倒了我吃烧烤的桌子,我性也躁,见他将我撞倒之后竟连身都没转,一句话也没吭,撂下钱便追上去想相之理论,理论不过就干他一顿。因为年轻刚烈,我也并不怕人生地不熟的吃亏。
这一追便是七个十字路口。
就这样,在精疲力竭之后,我俩无力地互扇了几轮巴掌,便四仰八叉地累瘫在一条破胡同里头。
“你撞我干嘛?!”打完之后我才忆起了原来目的。
他偏头喘着粗气向我望了眼,又偏回头去。
阿生在街上给人刷鞋谋生,好不容易赚了几个钱,却被一干混混给堵了,说是那个地头是他们什么帮管的,要交保护费。他不愿,就被对方给抢了,然后他就将自己刷鞋让客人坐的木头凳送到了对方叫嚣最厉害的人头上,再之后便有了接下来一幕。
他说完就不再说话,带着粗重的喘息声合了眼。
我将他细细打量了番,确实像个与都市潮流不符的农民工,便问,“你叫什么?”
“阿生。”
我惊奇,“阿生?我倒也认识个阿生。”
“世上竟还能有跟我同名的人。”他也来了兴趣,挣扎着坐起身。我也坐了起来,便将我在乡里的见闻和从我父亲那里听来的故事说与他听。
“阿生很可怜。”故事毕前,我还不忘添句我认为蛮有哲理和同情的评价。
这故事我自顾自讲了十多分钟,丝毫没在意他坐在那儿早就没了动静。在我送他去医院后,才知道他惹了艾滋。
病房里白光亮的吓人,我在病房外看着窗户里躺在床上的阿生,心下当是五味陈杂的——他虽看着比我大些,但应该相去不多,更何况他竟与我幼时玩伴一个名字,这令我诧异时又觉得惊奇和可悲。
护士问我是不是他亲属,我说不是。然后她便向我摇了摇头,说这孩子已经没救了。
他父亲没来,我打电话给了我父亲,让他垫付医疗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