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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安息日(HPSS中短篇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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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lof玩多了一下子忘记贴吧发帖格式(
这里一只茧w
最近想出一个HPSS中短篇合集的本,全文试阅↓
有意向的朋友可以……呃,关注一下?
非常感谢w


1楼2017-07-19 16:53回复

    MarchingAloud
    1、
    看着我。
    那双手在哈利的唇边停留了一下。
    看着我,他说。
    2、
    很久没做过的梦里有他。
    床头的抽屉里藏着一瓶茴香酒,和一些无关紧要的理由。
    孤独从不屑于跟他的影子交谈,就像他的妻子从不过问为什么窗帘的颜色黑绿宛若焦苔。
    潮湿的空气里,深灰色的雨像铅的重网碾过漫长的夏季,一只金翅雀被囚禁。
    窗外是窄路、蔷薇花和森林。
    3、
    在夜里,他总是听不清自己的心。
    高塔的风吻他的颈,成群的鸦食他的眼,暗红的血漫过他的踝,一截木棍握在他手里。
    那木棍的尖不再会发光,他可曾用它拼写过花的名字。
    哈利睁开眼睛,茴香酒里插着一枝薄荷。
    风铃声碎了一地。
    4、
    星熄的时候他出发,银色染在斗篷和倒映着月光的溪水间。
    神宠爱的孩子,森林问道,你要去哪里?
    无论是悬至天边的高崖,还是幽暗冥合的深湖,凡是世间见得到的景致,只要告诉我,任何一处都能带你过去。
    我要去的,是这世上最远的地方,他回答。
    在那里,冰雪不会融化,流水不会停息,水仙只开白色的花,鹿角海棠不曾低下它的头颅。
    只有那里我不能带你去,只有那条路从没有人回来。
    森林一伸手,带刺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挡住了他。
    回去吧,孩子。
    除非你愿意为我唱一首歌。
    5、
    但愿,他唱,但愿我是一株苹果花。
    从弯曲的树枝上面落下,飘落在他黑色的长袍边,被他拾起或抖落,吻他的指尖他却不知有人爱他。
    但愿,他唱,但愿我是一株苹果花。
    死在他的怀里,或是脚下。
    6、
    他不在那儿,森林叹息,他不在那儿。
    昔日刻薄的话语已杳无踪迹。
    可我能听见他的声音。
    他叫我哈利。
    7、
    等太阳升起,光洒在冰冷的雾上,哈利穿过了森林。
    他的面前是海。
    神宠爱的孩子,海问道,你要去哪里?
    无论是精灵高歌的古树,还是的巨龙盘踞的岛屿,就是世间见不到的景致,只要告诉我,任何一处都能带你过去。
    我要去的,是这世上最远的地方,他回答。
    在那里,火焰不会黯淡,玫瑰不会凋零,火烈鸟只饮最烈的酒,曼珠沙华不曾在盛开时哭泣。
    只有那里我不能带你去,只有那条路从没有人回来。
    海摇摇头,惊涛巨浪从四面八方挡住了他。
    回去吧,孩子。
    除非你愿意为我唱一首歌。
    8、
    但愿,他唱,但愿我生长在一丛玫瑰里。
    长成最低枝条上的蓓蕾,伸到他抿紧的嘴角前,被他触碰或遗忘,吻他的唇他却不知有人爱他。
    但愿,他唱,但愿我生长在一丛玫瑰里。
    死在他的身后,或是手心。
    9、
    他不在那儿,海叹息,他不在那儿。
    昔日苦辛的药剂已无处寻觅。
    可我能闻见他的气息。
    茴香酒,薄荷,加少许蜂蜜。
    10、
    人鱼的歌声在波浪中摇荡,直到金色从云层间褪去,哈利渡过了海。
    他的周围是黑暗。
    神宠爱的孩子,黑暗问道,你要去哪里?
    前面没有路,只有一片墓地,和光明。
    那里是世上最远的地方。
    11、
    回去吧,我不能让你过去。
    可他就在那里,离我这样近。
    我能听见他的声音。
    我能闻见他的气息。
    他一次次经过我的身边,我却不能抬头吻他的颈、嘴唇和眉心。
    也许,我可以唱歌给你听。
    12、
    你可曾知道。
    我无法像你恨我,那样恨你。
    也无法像你爱我,那样爱你。
    但愿,我是你怀里的百合。
    而你见过这黑暗后的光明。
    13、
    他整整唱了十天,直到胸腔痛得滚烫,无法呼吸。
    黑暗缓缓从他眼前散去,他的心脏,像幼鸟一样颤抖着啼鸣。
    刻着那个名字的地方有露水干涸的痕迹。
    还有荆棘和染血的羽。
    看着我,他说。
    光明不歌,不语。
    他永不醒。


    2楼2017-07-19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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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2 02:3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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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字数约五万五,我一篇篇发(


      3楼2017-07-19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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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PlatformNine and Three-Quarters
        他的妻子轻轻拉了拉他的手,他终于意识到是孩子们在喊他。
        现在他们已经跑进大厅了。黄灰色的墙内,车站里的人和过去一样多。广播通知的声音绕在架着横档的高柱子间,透过好几道回声才传到地面。各色皮鞋发出的啪嗒声被交谈时言语形成的洪流淹没,偶尔露出搁浅的沙地是行李滚轮留下的,笼子里的猫头鹰在无法保持平衡的时候会扑腾翅膀,象征性地发出一两声啼鸣以示不满。
        “是的,是的,我们到了。推好自己的行李,别像那样跑——这边,阿不思,亲爱的。”
        妻子说了所有在此刻需要说的话,因此他不必再刻意提高音调以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他对此心怀感激。
        多少年了?
        大厅靠墙的位置依旧摆着饮料贩卖机,里面的饮料却是从未见过的包装。地面或许因为过度磨损有过一次整修,顶上的吊灯却没有换过,墙壁的颜色反反复复改过很多次了。因时隔久远产生的些许陌生感,完全不足以让他假装自己没有来过这里。
        妻子把孩子们喊住,把他小时候从她母亲那里听过一次的唠叨又一一和他们的孩子讲了一遍。九号站台离他们很近了,他能感受到他们的眼睛正为即将看到的原野、洞窟、山川与森林而闪闪发光。
        多少年了?
        “奶奶,我又把蟾蜍弄丢了。”
        “你鼻子上有脏东西。”
        “哎呀呀,明白了吧?芽豆。”
        “我能上车去看看他吗?求你了,妈妈……”
        他的妻子正在帮儿子整理他跑乱的裤管。人愈加多了起来,来往推行的行李箱从他们之间穿过,火车一进站,更是到了几乎站在原地也无法保持不动的地步。鸣笛过后,他看见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喷出的蒸气混杂着人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真的是你吗?你的事我全知道。”
        “整列火车上的人都在纷纷议论。”
        “就在那边,快看。”
        “看见他那道伤疤了吗?”
        “哦,是的。这是我们新来的——大名鼎鼎的人物啊。”
        是十九年。他不该在这样一个本该充满喜悦、慈爱以及少许惆怅的日子里把一切都回想起来。好友脸上安定而满足的表情使他宽慰,他跟着笑了一阵;离火车开动的时间很近了。
        是十九年。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指缝间涌起无法阻截的温热暗流。在黑暗笼罩的漩涡下,死亡温柔地降临,那人的眼睛黯淡下去,声音发抖,血色尽失的唇离自己这样近——他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要哭。
        或许只是希望这双毫无功绩的眼睛能做些什么它早该做的事情。
        十九年了。古老的咒语拯救了不幸的灵魂,勇气与胜利救了他第二回,漫长的时光将破损的裂痕小心翼翼尘封至今,此刻火车的鸣笛声毫无疑问,再次将那些残片从尸骨的白灰中捡起。
        钟敲十二下,是到了该道别的时候。好友从他身边转过身去,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孩子们和朋友跑得有些远了,于是他的妻子在腾起的蒸汽中喊了他们的名字。
        莉莉,詹姆斯。
        这名字最先的主人们也曾在钟声的延音里踏上火车,窗外的风干净又凉爽,湖水倒映着暖黄色的光。离别还未被赋予意义,无人会在挥霍的同时计算归期,野花正开在高高的山岗。
        而脚下无处不是坟茔。
        是到了该道别的时候。人潮从后方推来,绕过他们形成的孤立高地向红色车厢流去。他摸了摸孩子们的头——夜骐当然是隐形的,他说。它很温柔,但它会是隐形的。这竟是他所能想出的最好的祝愿。小儿子扑进了他的怀里,他搂住父亲的脖子,他说——如他所预想得那样——他说:
        要是我……
        在三个子女中,只有他继承了那双眼睛。
        “阿不思·西弗勒斯。”
        他念出了那个名字,在十九年后。而当他拼出“勇敢”这个单词时,呼吸对他来说突然成了一件困难的事。他吻了那双眼睛,紧紧把他搂在怀里。他的妻子注意到他把手心攥得发白。
        圣诞节见,西弗勒斯。他说。
        最后一丝蒸汽消散在秋日的空气中,火车转弯了,挥别的手还举在空中。
        他知道自己早晚要和他们道别——就像他们和他道别一样。
        詹姆·小天狼星
        阿不思·西弗勒斯
        莉莉·卢娜
        几张脸在人群中幻景般闪现,湿漉漉的黑树枝上花瓣点点。
        他不出声地念他们的名字,半空中放下的手碰了碰那伤疤的边缘。
        站台上淌过的风里挟着每一个十九年的尘埃。


        4楼2017-07-19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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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年华老去
          Ten MinutesOlder
          1、
          “对,十分钟。”
          “有点难,波特先生。我想你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
          哈利揪着头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烦躁。
          “可我只能见到他十分钟——老天!加双倍钱,拜托你想想办法,让他说那句该死的‘我愿意’。价格不是问题,别说你没辙!要不是赫敏和我说你们的一对一服务绝对可靠……”
          对面西装革履的男子立即接过了话。
          “没错,先生。我们的宗旨是客户至上,而且有的是办法。不过或许在此之前……”
          他放下手里的咖啡,抬头看向哈利:
          “你刚刚说……”
          “十分钟。”
          哈利叹了口气,用胳膊撑着脑袋揉了揉眼睛。
          “真够长的不是吗?让我们……”
          他顿了顿,招手叫来服务员续杯,然后继续道:
          “让我们好好想想办法。”
          2、
          第二杯咖啡溢出一阵温热的醇香,坐在对面的男子再次开口了。
          “说说那个‘他’吧。”
          回答前,哈利咬了咬嘴唇。
          “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S-E-V……几个S?”
          “S-E-V-E-R-U-S,两个。Special sеxy。”说完哈利轻轻咳了一下,伸手去搅拌他的杯子。
          “事实上,他不是很喜欢我这样叫。有点……毕竟他以前是我的教授。所以我一般叫他先生,或者教授。需要注意,他的要求很高,不喜欢的东西很多。”
          “比如过于亲密?”
          “差不多。以前我也很怕他,而且觉得他不喜欢的东西里也包括我。”
          对方在工作簿上飞快记录着,哈利便顾自说了下去。
          “他以前是搞情报工作的,八十年代,属于比较早的那批。他还当过双面间谍,拿学校校长的身份做掩护。间谍不就这么一圌码子事吗,只要你的够本事,就能冒充大街上任何一个人。”
          哈利抿了口咖啡,清咖的味道并不比回忆往事更苦。
          “和一个说谎惯犯谈恋爱,你就要不停地猜个没完。好比他告诉你‘没事,不需要你担心’——等着瞧吧,剩半条命还算多的。更别提这个‘我很好,用不着你惦记,有多远滚多远’——对,他就是这么说的,我记得清楚极了。被折磨到神志不清的那次,这混圌蛋居然告诉我这么句话。我呢?老天,我还真以为他没事,操圌他圌妈圌的……”
          哈利说不下去了,他停下来,把剩下的咖啡搅了又搅。
          “我该说抱歉吗?”对面的男子礼貌地说道,给哈利递了张纸巾。
          “哦,没事,谢谢。”
          哈利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总之我想说是,他的话全都得反过来念,那混圌蛋就是这样。我们得想个办法让他老老实实地说‘我愿意’,才行。还必须得有人作证,他说话不算话。”
          3、
          “情况我大致上了解了。请问,在此之前你有过尝试吗?”
          “什么?”
          “求婚,或者表白,你现在想做的事。假设你有这份心的话,试过吗,波特先生?”
          哈利啜了一口他的第三杯咖啡。
          “没有。”
          “为什么不呢?”
          哈利怔了一下。
          “我不觉得他会……不,我不觉得我可以……”
          他想了一圈,没找到什么恰当的理由。
          “好吧,我不知道。可能是怕被拒绝。”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
          “这就是你们策划公司有钱赚的原因,不是吗?”
          “那……”对方停了停,继续问道。
          “让我们谈谈细节?”
          4、
          “得尽快,”哈利开口道,“他说结束任务之后就会回来,就在大后天傍晚……是几号来着?”
          “大后天是5月2号。”
          “5月2号,如果顺利的话。这里的飞机一般不会晚点。”
          “那么地点?”
          “就在这里,这里离机场比较近。这混圌蛋只给了我十分钟,然后他又要转机。不过……”
          哈利笑了一下。
          “什么?”
          “如果我能在这十分钟搞定他的话,或许我有办法把他留下。”
          “哦?”对方露出一丝惊讶。
          “我有个教父,稍微有点门路,能让他提前下岗。不过必须先让他答应我才行,我教父对他有点偏见。只要生米煮成了熟饭,我教父绝对没办法坐视不管。”
          “这倒是……第一回听说。”
          看见对方皱起眉头,哈利解释道:
          “没什么稀奇的。家族企业,不外乎通婚、联姻,几代下来什么复杂的关系打不通?我教父和我父亲是挚交,他无非就是不想当官,不然还要更方便些。”
          哈利端起咖啡润了润喉咙。
          “怎么样,有何高见?”
          “我有一点想法,波特先生。”
          男子放下手中的笔,让服务员也给自己续了一杯。
          “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些,一些……人们喜欢把它称作勇气。”
          “你说勇气?”哈利笑出了声。
          “那正好,我从来不缺勇气。”
          5、
          “假设现在就是5月2日傍晚,那位先生下了飞机,走进这家咖啡馆,进门听见里面放了一些德彪西的音乐——类似你现在听到的这种。接着就他见到你了,你们打了招呼,坐下来,各自点上一杯咖啡,蓝山,卡布奇诺,或者什么别的。喝到一半的时候,你看了看表,急不可耐地问他,‘你愿意吗?’你猜他会怎么回答?”
          “怎么?”
          男子轻笑了一声。
          “要是我,大概会说‘再来一杯。’”
          “你的意思是……缺点什么?”
          哈利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们管它叫契机,一个事件,戏剧性的事件。比如……”
          男子喝了一口黑咖啡,里面没有加任何牛奶或糖。
          “你们打了招呼,坐下来,各自点上一杯咖啡,蓝山,卡布奇诺,或者什么别的。喝到一半的时候,店里的灯突然全黑了,一片漆黑。”
          “然后呢?容我说一句,他的警觉性很高。”
          “是了,他很警觉。所以他会怎么做?”
          “……确认我的安全,大概。如果他带了枪的话,他会掏枪的。然后他会站到我边上来,举着枪,冷言冷语地让我不要乱动。”
          “现在他离你只有一步之遥,你该怎么做呢?”
          “我……”
          “你得站起来,抱住他。”
          哈利摇了摇头。
          “他绝对会骂我——准确的说,用语言折磨我。”
          “我保证他不会,如果他以为你在害怕的话。”
          “……好吧,假设,假设是这样。然后呢?”
          “他在你害怕的时候一般怎么做?”
          “一边用语言折磨我,一边不着痕迹地安慰我——好像他以为我不会发现一样,有时是不着痕迹地拍我的肩膀,有一次他还无意识地把我往他身后拉。老天,我最受不了这个,这会让人很想,特别想……”
          “什么?”
          “吻他。”
          男子挑了挑嘴角,露出半个笑容。
          “那就这样做。”
          “哦,不行,他会生气——非常生气。”
          “别那么直接,稍微加一点技巧,比如告诉他你很需要他,或者很想念他什么的。如果他确实在意你的话,一定不会拒绝。相信我,这是经验。”
          “可是如果……”
          “想想你之前是怎么说的,‘从来不缺勇气’?”
          “好吧……好吧!再然后呢?现在一片漆黑,乱成一团,他……最好的结果,我是说最好的,他回吻我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别忘了,音乐还没有停,这时候窗外的彩灯也该亮了。”
          哈利往窗外看了一眼,耸耸肩答道:
          “看来现在还太早。”
          “我们可以让它在这个时候亮。波特先生。”
          哈利立刻领会了对方的意图,他想象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小声赞叹:
          “那可真是浪漫。”
          接着他继续问道:
          “然后我可以吻他了吗?”
          “还不行,你必须要哭,大哭。”
          “大哭?”
          这答案让哈利有些困惑。
          “你不想失去他,是不是?”
          “那是自然。”
          “抱住他,狠狠地哭,跪在地上求他留下来,说你爱他。”
          男子面不改色地说道。
          “这也是经验。你以前的女朋友没教会你怎么留住一个人吗?”
          他抬头看了目瞪口呆的哈利一眼。
          “……失礼了,先生,举例失误。从结果来看,她的做法可能确实是连合格分也没拿到。”
          “等等,赫敏告诉了你这个?我的天,那真不是她的错。”
          回过神来的哈利急忙辩解,这个类比让他感到心慌。
          “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呃……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求他,声泪俱下,痛哭流涕,撕心裂肺,是这样吗?”
          “然后,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哈利努力地想了半天,最后说道:
          “拿胶带来堵住我的嘴,最有可能。”
          6、
          “不,”对方笑了起来,“他不会的,我保证。”
          “你怎么知道?别说又是经验。”
          “在这里胶带可不好找。”
          哈利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再次开口。
          “这是个好主意,很有创意,也很……很具有现实性。我只不过想知道是否还有……呃,你们管它叫什么?方案B?”
          “这是当然,我们向来会为客户准备很多选择。”
          对方边说边将工作簿往后翻了一页。
          “说来听听。”
          “比如说像是……”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一面注视着哈利一面喃声说道:
          "衣衫美妙的凌圌乱,激起衣物的闹欢
          欲遮还露的披肩,让人浮想联翩
          零星点缀的蕾丝,使胸衣愈显迷圌情
          敞开的袖口,恰好让丝带散落
          波浪般的衬里飘舞涌动,让人难以离开视线
          随意系上的鞋带,暗藏着一丝蠢圌蠢圌欲圌动的气息
          比起谨慎的着装来,凌圌乱的风韵更让人情不自禁。"
          7、
          “……这是什么?”
          “诗歌。我们一般推荐赫里克。”
          “诗歌,你是说诗歌?”
          “对。除此之外莎士比亚也很受欢迎。像是My mistress' eyes are nothing like the sun这种,你知道的。只不过最近被用得过于频繁,效果可能不如前面那种好。”
          “可为什么是诗歌?我平时……不怎么读这些。”
          “想象一下,波特先生,想象一下。”
          对方像是无可奈何般叹了口气。
          “你们寒暄了一番,接着面对面开始喝店里的咖啡……这种时候你们一般会聊些什么?”
          “我们会聊……也没什么特别的,天气,物价,体育,明星,学校里的新闻,新开的饭馆,欧·亨利,总之什么都聊。工作进行得顺利的时候,他也会和我谈到他手上的研究项目什么的,大概就这样。”
          “听起来很不错。”
          “有时候……我是指不太顺利的时候,也会有一些争执。因为观念不合产生的争执,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哦,有时候。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你真应该见他一面,这混圌蛋实在太固执了,又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就为这事我们吵过十几回。”
          “那就应该尊重对方的选择,波特先生。作为旁观者的建议。”
          “不,你根本不了解。换做别的什么不相干的人,我一定不会在这种地方反驳他们。可是要是他因为这种想法丧了命,老天,我宁愿去死。你不知道,有些事情,虽然过去了很久……”
          “那毕竟不是你的错。”
          “很遗憾,那确实……那确实是。在那个时代,处于那个位置,没有人能不犯错,我和他都是。很多东西是无法被人为左右的。”
          天开始黑了。哈利晃了晃再次变得空荡荡的咖啡杯,低下头。
          “好吧,看来我还要再续一杯。诗歌……是吗?我考虑一下。”


          5楼2017-07-19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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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恕我直言,波特先生。”
            “请说。”
            “你不用想得过于复杂,开门见山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怎样叫开门见山?”
            “‘原谅我。如果你,我的爱人,如果你不在了,所有的树叶都会飘落在我的胸膛’”
            男子自然地说了一句情话,哈利轻轻地笑了。
            “你这太隐晦,还不能叫开门见山呢,不如看我这个……”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用手拍直衣服下摆,忽然单膝跪地。接着,他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道:
            “爱是亘古长明的灯塔,它定睛望着风暴却不为所动。爱并不因瞬息的改变而改变,它巍然矗立直到末日尽头。纵使年华老去,你却如永恒之夏,忘却上帝的等待,我就是为你而来。”
            对方沉默许久,轻声说道:
            “……还不错。”
            “然后我就问:先生,和我结婚好吗?”
            哈利起身,颇有些志得意满地推了推眼镜。对面的男子思考片刻,摇了摇头。
            “最后这句要改一改——表白的关键就在于真诚。你必须拿出你的诚意来,百分之百。”
            “改成什么?”
            “像是……我爱你,我爱你就很好。”
            哈利点点头,低声重复了几遍。他还是有些犹豫。
            “他……他会同意吗?你觉得呢?”
            “别担心,你会听到那句回答的。”
            男子将咖啡从嘴边放下,接着低头去看表。
            9、
            “时间不早了。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波特先生?”
            “哦,暂时没有。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不用客气。”
            哈利站身起来,与他握了握手。
            “很高兴认识您,呃……”
            “普林斯。”
            “很高兴认识您,普林斯先生。请帮我转告赫敏,感谢她的介绍。”
            “我会的。也祝你成功,波特先生。”
            告别后,男子起身准备向外走去。哈利看着窗外昏暗的天色,开口问道:
            “您赶时间吗?或许我可以送您一程?”
            “不用劳驾,我走过去就可以。再见了。”
            见对方轻轻摇了摇头,哈利便不再强求。
            “再见,先生,希望……”
            此时哈利注意到,窗外的彩灯已经亮了。成千上万盏灯融成一道白色的光墙。只不过这墙没能拦住对方的脚步,他已经匆匆离去,背影模糊而渺茫。
            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与那些真正意义非凡的事物不同,这只是没有来得及说出的下半句。留在咖啡厅里,哈利的心潮翻滚涌动,只希望那十分钟可以快些到来。
            10、
            “哈利他……”
            “什么都没发现,格兰杰小姐,这是当然的。他还让我向你道谢。”
            “我的天,不敢相信您真的这么做了。”
            电话那头,赫敏不由得捂住了眼睛。
            “可怜的、迟钝的哈利,您一定把他折腾得够呛。要我说,先生,您不能总对他这么坏心眼,这太不公平了。”
            “令人担忧的似乎不应该是我的心眼,而是某些人的智商。”
            “这他哪能和您比呢,毕竟您可是专业的。”
            赫敏低声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
            “材料已经准备好了,请关注一下代号叫汤姆·里德尔的人——这次的目标,据说很棘手,请多加小心。哦还有,您的护照即将到期,这次任务结束后就会失效。”
            “不用介意。上面答应我这就是最后一次。”
            “您递交了辞呈?”
            “两个月前的事。”
            听到这话,赫敏惊讶地笑了。
            “看来我要说一声恭喜?”
            “现在似乎还早了点。”
            “老天,哈利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疯。”
            “那就别给他这个机会。”
            “好吧好吧……”
            赫敏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
            “这是你们值得的,教授。”
            过去的总会过去,她这样说。
            斯内普在脑中掂量了一下这个短句,放下手机的同时快速地处理了假发、隐形眼镜和那套不属于他的西装。
            机场离咖啡厅很近,他选对了地方——为了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能赶上登机。当他递出护照时,一行字映入了他的眼帘:
            期至1998年5月2日
            再一次被记下的日期像咒语般在心头默念。飞机缓缓上升,斯内普靠在窗边,离机场不远处,有一片由成千上万盏灯组成的璀璨之海。
            “……纵使年华老去,你却如永恒之夏。”
            或许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坐在机舱里,他恢复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极为细小的笑容。巨大的引擎声在耳边轰鸣,掩盖了平安归来的祈愿。


            6楼2017-07-19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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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鳕鱼眼睛
              Cod Eye
              1、
              “这里的人管十二点的焰火叫鳕鱼眼睛。”
              女巫淡淡地解释道。她刚说完,屋里的灯便全熄了,桌上的纸牌发出一阵扑簌的响声。
              “你是说……鳕鱼眼睛?”
              “这附近的传说,有点古老。据说屠过蛇龙的人会被烙上一个印记,鳕鱼眼睛一直就盯着这个。蛇龙是神的孩子,如果孩子受到伤害,天空就会和她一起流泪,连风也会一直哭泣。”
              “然后呢?”
              “她会让爱他们的人也饱尝失去所爱的滋味。”
              天很冷,开口产生的白气在他们面前悬浮了一阵,昏暗的屋里只有煮茶的水在咕噜噜的响。见对方没有接话,女巫微微笑了一下。
              “不过是传说而已,给附近十几个镇放焰火都找了个烂借口。醉汉就爱这个,每个地方都是如此。”
              她点了点手上的牌。
              “哈利·波特?叫我赫敏就可以。”
              “小时候听过的故事,现在都不大记得了。”年轻的勇者挠了挠下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把来这里的目的说出口:
              “呃,赫敏……”
              “放弃吧。”没等哈利说完,她打断了他,轻声说道。
              “可是我还没……”
              “不管是什么,放弃吧。”
              哈利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巫抽出一张方块3。
              “只是一句开场白罢了,不要在意。我喜欢要求每个来找我的人做他们做不到的事。”
              “所以你让我放弃?”
              “你确实做不到,不是吗?”
              哈利沉默了,她叹了口气。
              第二张是红桃7。
              “别担心,你的运很好。”
              “谢谢。”
              赫敏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需要谢我,我没有在夸你。好运有好运的过法,歹运也一样。记着,尽量别做交易。不过赌博可以,这没问题。”
              她熟练地把剩下的牌打乱。
              “你喜欢赌吗?我的运很差,所以每次只赌五个金币。”
              “没有勇者不喜欢赌的。”哈利注视着她又抽出一张。
              “那你或许愿意和我赌一把。”
              赫敏注视了这张牌很久,才把它翻过去给哈利看。
              一张Joker。
              “我说过你的运很好。”
              哈利明显地松了口气。
              “谢谢。”
              “我收下这句真心的。明天出发?”
              “不,就在今天,必须在天黑前赶到魔窟。“他掂了掂手中的剑。”
              “蛇龙太过邪恶,害死了我的父母,还有很多无辜的人。为了杀它,我们准备了很多年。”
              赫敏看着手上的鬼牌,似乎欲言又止。哈利注意到了这一点。
              “怎么了?”
              “在这个世界生活有一点难度,哈利,它比你我更有尊严。就像屠龙,是会被诅咒的。”她的语气随着烛光起伏。
              “怎么了?那只不过是传说。”
              “那是这个世界还没有打算与正义妥协的证据。每条龙都有名字,就像你们要讨伐的蛇龙,一般被称作汤姆·里德尔,它曾经死过一次。”她清楚自己已经说得太多,于是沉默地抽出下一张牌。
              黑桃A。她指着牌问哈利:
              “为的是关于那个人的事,对吗?他还是不肯告诉你名字?”
              “是啊,你都知道了。”哈利苦恼地咬了咬嘴唇,“他是我的魔法师,却好像很讨厌我一样。他希望我害怕他,可我已经开始做不到了。如果我真的怕他该多好,我很想满足他的愿望。”
              女巫嗤笑了一声。
              “我倒是可以满足你的愿望。西弗勒斯·斯内普,他的名字。”
              “西弗……勒斯……”
              哈利着迷地念了一遍。
              “你对他又了解多少?”她问道。
              “比他想的要多。他的事在我们这边非常出名。”
              “我猜这名声不太好。”
              “天大的误会。或许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他。他们一定没见过他的手指,还有他的魔法……”
              “或许是因为他们没和他上过床。你就不想知道他自己怎么想?”
              赫敏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要害,哈利只好尴尬地咳嗽一声。
              “放弃吧。”她再次轻声说道。
              “什么?”
              “一件比你爱上他更糟糕的事。算了……反正你做不到的,不是吗?”
              女巫的猫从洒满阳光的稻谷堆跳下,回到屋里,毡棚外的歌声透了一点进来。
              我用鳕鱼眼睛寻找印记
              在一片明亮斑驳的色彩中
              哈利站在那儿,专注地听着。
              “要不要在我身上赌一把?”最后,他这样问道。
              “奇迹永远不会发生,证据就是他没有把名字告诉你。”她似乎很喜欢凡事都讲证据。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而你就要失去他了。”
              什么叫失去?哈利想问,但她已经不会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最后他只是点了点头。
              “这句话值十个金币。”
              “我的运很差,所以每次只赌五个。”
              “那就五个。”
              他说完便走出门去。
              “祝福你。”赫敏抚摸着她的猫,在他身后喃喃说道,纸牌散得满地都是。
              天快黑了。
              2、
              “准备!”
              “莉莉,莉莉,来这边。”
              当其他人忙着炸开入口处的岩石时,哈利正在呼唤一直跟在他们身边银色的幼鹿。
              “三!”
              “莉莉,你留在这里等我们,好吗?”
              “真奇怪,它竟然听不懂。”他的魔法师站在另一边,冷冷地讥讽道。他只伸出手抚了抚幼鹿的颈背,接着在它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它便顺从地在他身边趴下了。
              “毕竟莉莉是你养大的。”哈利挠挠头。“说起来,你送给我的剑有时候会发出很亮的光,我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
              “既然你甚至都记不住那叫格兰芬多宝剑,我也不能指望你可以理解灵魂共鸣了。”
              “二!”
              看到有人点燃了火药的引线,那人便让魔杖前端亮起蓝色的光。哈利拔出剑,闭上眼睛轻吻它的利刃。
              “我以为这没什么关系,像是某种自然现象一样。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凡是武器,或多或少都能发点光。”
              “你最好在进去之前把身上没用的累赘都留下。”
              “可我就只带了一把剑。”
              “我说的是你的脑子。”
              “一!”
              随着一声巨响,对蛇龙的讨伐拉开了序幕。
              哈利第一个冲了进去。
              不会持续太久的,他做了一个决定。
              3、
              到处都是亡灵,只剩盔甲的武士,僵尸,偶尔还有为地狱看门的三头犬和沼泽地里的巨蛇。一路下来,鲜血和痛苦的呻吟洒了满地。
              而战斗比预想中更艰苦。越到深处,坚持下来的人就越少。勇者哈利至少有十次陷入绝境,他的魔法师救了他十九次——他的计数法比谁都准。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别动,别碰伤口。”
              魔法师习惯用轻微的电流制止哈利想要挠伤疤的不良企图。恢复类魔法很有效,弊端同样很明显。哈利浑身痒得厉害,非常不好受,而只有这种时候,对方会安抚性地握住哈利的手。
              “……告诉我你的名字好吗?”
              有一次,哈利试图问道。他只是想试试运气。
              “不行。”为了给他包扎,对方脱下斗篷,把衬衣布料撕成碎片。
              “为什么?”
              “我没必要把名字告诉一个连自己用什么剑都记不住的人。”
              “但如果是你的名字,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忘的。”
              “那就更糟糕了。”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洞窟开始剧烈震动起来。黑色蛇龙睁着血红的双眼,发出一阵接一阵的咆哮声。地上出现了巨大的裂缝,哈利的身体被狠狠推了一把。
              他第一次在那人手臂上看到他平日里藏起的印记。
              龙有两条,相互缠绕在一起。很奇怪,哈利居然瞬间理解了它的含义。
              鳕鱼眼睛——爱他们的人会饱尝失去所爱的滋味。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而你就要失去他了。”
              透过巨石与琐碎的埃尘,哈利忘不掉他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将死亡视作胜利。
              他跌落前的最后一句话是:
              多么美的眼睛。
              哈利决定不再问了。
              他扶剑站起身,左手鲜血淋漓。
              神啊。
              看着我,看着这一切吧。
              这是他第一次向这个世界祈祷。
              给我们一次机会。
              勇者一步步走向龙,宝剑在那一瞬间闪现耀眼的亮光。
              接着他跑了起来,全力向前冲去,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他必须面对无法逃离的命运。
              屋子里的烛火闪了闪,接着便熄灭了,烟很久才散。女巫叹了口气。


              7楼2017-07-20 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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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那之后他几乎失去了意识。经过两天,五天,或许更久,过度损伤身体终于恢复了一些感受疼痛的力气。
                “哈利!”
                在梦中,他听见有人这样叫他。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抽烟斗的男人,跳舞的女人,缝衣服的老人,拍手的小孩,他们挨个喊他的名字,喊得飞快。所有他认识的,或者只见过一面的人全部大声喊着。
                “哈利!哈利!哈利!哈利!”
                懦夫!去找他!去找他!哈利!
                原来我还活着呢。
                于是他醒了。
                床边壁炉炸起的小火花随着热烟涌上一阵,落在手臂的印记上。哈利恢复意识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小心地藏起来,接着努力睁开眼睛。
                周围比他想象得更热闹。人们聚在来时那间歪歪斜斜的小酒馆里,过节一样畅饮烈性苦艾酒,大声唱着关于胜利的歌。
                “嘿,他醒啦!”
                当哈利勉强起身,披上为他准备的新衣服时,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扎到了他身上。酒馆极度安静了片刻,紧接着爆发出一阵阵狂热的欢呼声来。
                “他醒啦!看啊,他醒啦!让我们喊出他的名字吧!”
                用颤抖的手指扣上扣子很不容易,每个扣子上都有十种颜色的光。他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口哨声,不得不忍着剧痛站起身来挥了挥手。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有人咧着嘴大叫了几下,接着便哭了,黄油和酒顺着脖子流进他的衣服里。
                没有人顾得上取笑他。
                “哈利波特!”人们一圈又一圈地跳着,唱着。
                “哈利——波特!哈利波——特!嗬嗬嗬——嘿!怎么了,***好样的!快,拿上你砍下魔龙脑袋的剑啊,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干翻那群**,去当国王吧!”
                他们纷纷扔掉手上裹的绷带,把橡木拐杖扔进火堆里,用力拥抱哈利伤痕累累的身体。世界或许该倒过来转一会儿,气泡在酸涩的苦酒里像老鼠一样吱吱个不停。
                “嗬哩啦!嗬哩啦!胜利属于你!胜利属于三女神!胜利属于喳喳乱叫的火烧猫头鹰和鳕鱼眼睛!”
                我还活着。
                他想,仿佛第一次意识到生命。
                大厅重新变成一锅冒着泡的粥,哈利就像一把快被淹没的木勺。他急着尽可能不引人注意地向出口靠去,灼烧般的撕裂感从肩胛一直蔓延到小腹。
                “祝福你,幸运的小**!”不时有人朝他抛来这句话。
                哈利朝他们笑了笑,深吸一口气,三两步绕过十一点的钟声,拐出门去。
                祝福我吧。
                外面下着雪,云层遮住了月亮。他走在刀锋一样坚实的雪地上,心跳得很快,甚至察觉不到冷,只是身上的伤口因为涨热的血液疼得越发厉害。他伸手想去挠那血淋淋的爪痕,忽然地,一个轻微的魔法把他的手弹开了。
                那人举着魔杖,就站在不远处。哈利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太好了,你还在。”他毫不犹豫地朝他走去,开口道。
                “这不值得你笑。”魔法师站在雪地中间,背后是群山与幽暗的森林。
                “我以为我会失去你。”哈利像个真正的勇者一样向前走着。哦,他确实是。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怕,除了喉咙被胃液堵着,除了牙齿抖个不停。
                ——但这是因为冷,他暗自辩解道。
                “你没有失去我。”
                “毕竟,”那人补充道。
                我从来没有属于过你,你倒是欠了我很多东西。
                “那好吧,”哈利不介意地晃了晃脑袋,接着加快了脚步。“莉莉是你的,剑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对方的魔杖上闪过一些光,同时毫无逻辑地,他感到暖和多了。哈利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叫什么名字?”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远处酒馆里的喧闹声在安静的雪中浮现。哈利停下脚步,注视着那人隐藏在阴影下的脸。
                “……西弗勒斯·斯内普。”良久,他听到那个低沉的声音这样答道,树枝也为之颤抖。
                西弗勒斯·斯内普。
                哈利闭上眼回味了一下,接着再次露出一个笑容。
                “其实我知道。”他边笑,边伸出自己的胳膊给他看,那上面刻着两条交缠的龙。
                “一个好心的女巫告诉我的。但是……不如你念起来更好听。”
                对方皱起眉头,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震惊。哈利走到他跟前,想握他的手,被他甩开了。
                “……这不可能。”
                “这是可能的,”他说,“多好,我没有失去你,你也不会失去我了。”
                对方的眉从未皱得这样深。
                “至少这不是你的错,”哈利悄悄往前走了一步。
                “它死了两次,两次的血都在同一把剑上。这是它的选择。”
                “所以你早就知道,而且急着死,是不是?”
                “怎么会呢?”他小声辩解道。
                怎么会呢?还有整整一个小时,也不算很急。
                沉默片刻,哈利再次覆上对方的手,唯一没有遭到反抗的一次。
                那人任他握着,另一只手冰凉的手指点亮了漂浮在半空的魔法球。他总是擅长用最漂亮的魔法。
                “真是疯了。”他说,“这一切都不应该发生。我曾经做错了事,你根本不知道的。”
                “那我可以错得更多,你知道的。”
                “你没机会了。”
                “不,是我们。机会和爱一样,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事。”
                哈利单膝下跪,吻了对方的无名指。
                他一直自诩是一个勇者,他的一生东闯西荡,有种种奇遇。而现在他所经历的,毫无疑问是其中最惊心动魄的一次。
                穿着厚斗篷的魔法师有一双冷漠的眼睛。酒馆里忽明忽暗的烛影透过他厚实的斗篷闪闪烁烁,映照在那水晶球上的蓝光,亮得像一团火,照耀得他有点睁不开眼睛。银色的幼鹿安静地来回踱步,咀嚼着脚跟前的草,远处的森林拖着黑黝黝的影子。
                多么像一幅画,就嵌印在哈利的脑海中。他的膝盖磕在一棵树凸起的树根上,注视着眼前的魔法师和鹿,迷离恍惚地聆听酒馆内那熟悉的歌曲。
                我用鳕鱼眼睛寻找印记
                在一片明亮斑驳的色彩中
                等到更深夜静时
                往昔夏夜事难忘
                我的孩子,就依偎在身旁
                睡梦里露出笑容
                冬季将逝,就在天亮以后
                没有人知道
                他爱的花
                在等下一个春天
                雪一片一片向下飘,哈利专注地听着,眼里闪着泪花。
                “是我母亲很喜欢的歌。”
                男人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之后,他们在树下接吻,直到焰火升起,再没说过别的话。
                或许他们还说了些什么别的。或许的事多得很,而人们只知道他们知道的东西。
                那就是奇迹没有发生,和往常一样。
                在这个世界生活有一点难度,它比生命更有尊严,没有打算与正义妥协。你可以与它谈论灵魂和思想,但它绝不会屈从于任何祈祷的声音。
                女巫永远是第一个知道自己赌输了的人,没办法,运很差,一直都是。
                天没亮,她就带着五个金币来到酒馆前的一棵树下。
                可是五个金币能干什么呢?
                在这个世界,五个金币只够买一块碑。
                酒馆里依旧灯火通明。让他们在狂欢夜保持沉默是不明智的,女巫只好自己念出了那个熄灯的咒语——
                这里的人管十二点的焰火叫鳕鱼眼睛。
                黎明前唯一的一句话,淹没在寂静的雪里。万物安眠,没有人再听到过风哭泣的声音。
                大地迎来了冬季的最后一天。


                8楼2017-07-20 0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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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2 02:2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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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冷静地听我说
                  Keep CalmAnd Carry On
                  1、
                  外面雨下得很大。
                  哈利匆匆踏进地窖的时候,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不应该呀,他想。
                  这是斯内普给的禁闭,冷嘲热讽的声音却没有如期响起。
                  不应该呀,哈利在无人的屋子里四下转了转。
                  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他想不出原因,但……夜深人静时对着魔药课教授自圌慰的事应该没有被发现才对。
                  哈利沿着房间走了一圈,仔细检查了密不透风的厚绒布窗帘,沙发上的银色缎面软垫,存放药剂的几排暗色橱柜,还有木头架子上挂着的黑斗蓬。
                  现在能肯定了。
                  怀揣着水涨船高的兴奋,哈利不动声色地坐到了对方的椅子上,桌前还堆着一个班的论文作业。
                  这屋里只有一个人。
                  他想,带着一丝心满意足——那就是我。
                  接着,哈利的视线顺着仅存的幽暗灰光转向另一侧。
                  桌上还放着一只单色的杯,里面盛有一些水。
                  他把它拿起,低头闻了一闻。
                  清润的水。
                  一种突如其来的干渴叫他咬着杯口,缓缓向内舔shì起边缘。
                  确实是水的味道,只不过要更涩些,更甜些。
                  想象着对方的唇曾如何圌在此处轻微地摩擦,留下印记,哈利开始有了反应。
                  他咽下口水,燥热的身体扭动了一下。
                  周围一切没有留给他过多思考的余裕,门关得很紧,裤子被褪到膝盖,接着手不安分地运动起来。
                  就在这要命的时刻,哈利的余光无意瞟到桌上角落里,有什么动了一下。
                  嘘,合上你的嘴,控制你想要发出的呼吸声,冷静地听我说。
                  那是团球形的小东西,从牛皮卷的背面产生了一些影子的晃动。
                  他定了定神,偏过头去看——
                  一只不到半个手掌大的,覆有一层柔软灰黑色皮毛的小型啮齿类动物。
                  此时,它正半露着小小的脑袋,埋伏在阴影里,戒备的目光中有一丝惊异。
                  而视线接触到它的第一眼,哈利就觉得它的神情莫名……莫名地熟悉。
                  像那个人。
                  虽然,人们通常怀着爱意把这种小动物叫做“仓鼠”,却畏惧地把那人称作“霍格沃兹最可怕的教授”。
                  2、
                  因此哈利愣住了。
                  原因是,在他等待斯内普教授归来给自己安排禁闭期间,惊然发现桌上有一只仓鼠。
                  ……我不可以说谎。
                  好吧,原因是,在他正打算做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时,惊然发现桌上这只仓鼠和他性幻想的对象极其神似,而且非常……可爱。
                  哈利停下了动作。他直起身,自然而然朝它伸出了手,随即感到手指一阵刺痛。
                  毫无疑问,他被狠狠咬了一口,疼痛随着血珠不断从指尖冒出来。
                  可是太晚了。他已经触碰到它——略显单薄的身体和腹部白色的绒毛,透着模糊的温暖;尽管有意偏向一边的小圌脸上挂着一副着极度厌世的模样。
                  哈利咬了咬牙没有缩手,用另一只手轻轻把它捞起,整个盛在手掌心里。
                  “你好吗,小家伙?”
                  接着,哈利用指腹摩挲着这只小动物背部贴着脊椎的深色毛皮,顺着尾巴的方向从上到下挠动着,滑溜溜的。现在这只小动物似乎不那么紧张了,在它松口之后哈利抽回了自己的手指。
                  事实上也没有看起来那么疼。他擦掉手上的血,随即用空出来的食指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它皱起的眉心。可是一只仓鼠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难以琢磨,狡猾精明,不近人情,却又……
                  老天,你们真是像极了。
                  哈利掏出一些饼干,掰成小块放在手心里。经过一小段时间的对峙,它极不情愿地靠了过来,像是处于某种深思熟虑的考量一般,犹豫着把饼干用爪子举着啃了下去。
                  哈利盯着它漆黑的眼珠子看了一阵,努力想从中辨别出什么来。
                  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就在它伸出小圌舌头,舔圌他手上伤口的时候。
                  嘘,藏起你的笑容,控制你想要发出的叹息声,冷静地听我说。
                  他无**制自己凑近它,吻那粉红色的鼻尖。心头像是窝着一捧暖水,痒痒的,快要融化了流到地上。
                  “你真可爱。”
                  现在,虽然经历了一点小挫折,他认为他们之间还是建立了一种类似于“信赖”的情感——这可比某种现实情况容易太多。
                  他把这只无处躲闪的小动物举到眼前,用鼻尖蹭了蹭它柔软的肚子,让它的绒毛随着自己的呼吸轻轻起伏晃动。
                  这一回,它没有像之前那样露出利齿,只是用小爪子不情愿地推搡着。哈利把这当做得到认可的讯号,一只手陷在它脸颊附近柔软的绒毛和触须间,另一只手揉圌捏着它棕色的爪和短短的尾巴。
                  像一块软糕,他简直想把它含到嘴里。
                  吃完了饼干,它侧过头,不甘心地用颈部蹭了蹭哈利的手指作为回报。沉溺于毛皮柔圌滑触感的同时,某种常见却不该有的想象也一并攫住了他。
                  假设世界上的确有那么一种咒语,或者是魔药……
                  他再次端详起来,注意到那对微微转动的灰耳朵内侧透出的一小片浅红色,这让人忍不住联想起“矜持”“害羞”一类的词语。像是剥开了的香甜糖果, 诱圌惑着他去尝一尝。
                  “你真可爱……”
                  哈利哑着嗓子说道,身体某处又开始蠢圌蠢圌欲圌动。
                  3、
                  当然,不管怎么说,“对着一只仓鼠发圌情”在任何语境中都是件糟糕透顶的事。
                  更别提当哈利致力于解决这件事的时候,这只算得上罪魁祸首的小动物,正用它软绒绒的身体恶劣地从领口一路蹭到他的腿圌根了。
                  俗话说,没有什么人类勤劳的双手做不到的事情。
                  幸好窗外的雨声盖住了一切声音。
                  结束后,哈利半躺在椅子上,胸口一起一伏。
                  还不等高圌潮的余韵过去,便隐隐约约听到了门外渐起的喧哗声。
                  或许来自另一个不那么友好的学院的一些不那么友好的学生,他猜想。
                  现在似乎是离开的最后时机。
                  嘘,穿上你的衣服,控制你想要发出的喘息声,冷静地听我说。
                  我得走了,可是你呢?可爱的小家伙,我该拿你怎么办?
                  给王子一个吻,愿望会成真吗?
                  不过至少现在,他已经冷静到能区分现实和想象了。
                  哈利把那只不到半个手掌大的,覆有一层柔软灰黑色皮毛的小型啮齿类动物轻轻放回桌上,指腹来回压着它的后背。
                  如果这是他……
                  他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然后他系上皮带、纽扣和领带,用了一个……或许是好几个清洁咒。
                  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哈利忽然——犯了一个错误。
                  因为在那个时刻,他辨认出了门外发展成争执的两个声音:源自他的好哥们罗恩·韦斯莱和他的死对头德拉科·马尔福。
                  他吓了一跳,因此打翻了手边杯子里剩余的水。
                  猝不及防被淋湿的小动物发出了不满的声音,哈利满怀歉意地用袖子抹了抹它顺成一绺绺的毛皮,在它身上砸下雨点般的亲吻,然后抬起一只小爪子,揉了揉表示道别。
                  不管怎样,我是喜欢你的。
                  但是现在他必须马上离开,越快越好。
                  是的,哈利犯了一个错误,但这不会是唯一的一个。
                  4、
                  巧也不巧,下一节就是魔药课。
                  但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进同一间教室,所以对罗恩来讲,应该说是不巧。
                  毕竟现在他只想离这个蛮不讲理的金发**越远越好。
                  “马尔福你看清楚了,没有人碰过你的东西,外面在下雨,从昨天到现在!”
                  “继续找借口,韦斯莱。你昨天晚上进地窖的时候手上拿的什么?”
                  “……不关你的事!”
                  听到对方提起这个时间点,罗恩畏缩了一下,但是立刻试图摆出强硬的姿态。
                  可惜,这对一个马尔福没什么用。他会不择手段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
                  “一个小笼子?我猜猜,就是你把我爸爸给我的……”
                  罗恩还不懂这些,至少是现在。他看着对方洋洋得意的脸,心里冒起一阵怒火,无意间口不择言起来。
                  “你爸爸?别以为什么都是你爸爸的!斯内普罚我搬魔药材料,你的东西我根本没碰!”
                  “哦……所以你昨天慌慌张张躲着我是因为你搞砸了?并且还……打算瞒报,向斯内普教授?”
                  德拉科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俗话说,没有什么人类勤劳的双手做不到的事情。如果有,就是缺一个智慧的大脑。
                  “我猜对了。你一定故意打开了笼子……”
                  听到一个与事实相反的推测,罗恩着急瞪着对方——甚至没发现自己完全中了计。
                  “谁说我是故意的了?雨下得太大,笼子的插销又松,打滑是很正常的事……我说,你在套我话是不是?”
                  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一个低沉圆滑的声音在他身后骤然响起:
                  “格兰芬多扣十分。晚饭后,服务劳动,韦斯莱先生。”
                  声音的主人满意地注视面前敢怒不敢言的脸,接着悠然挥了挥魔杖。
                  没什么特别的,一个精巧而不着痕迹的驱水避寒咒。
                  这样大的雨实在是不常见,更何况他刚刚在雨中被迫经历了一次不那么愉快的跋涉,就算有意防水,也难免淋湿斗蓬。
                  水汽在魔咒的作用下开始悄然蒸发,是时候开始上课了。斯内普一路踱到前方站定,环视瞬间变得安静的教室,冷淡地抿起嘴角——
                  “看来有人迟到了,格兰芬多再扣十分。”
                  气喘吁吁的哈利正好在此时出现在门前,并且得到了一半的哄笑声和另一半的哀叹声。
                  门外的哈利紧张地拉了拉衣角,不敢抬头看那个人——出于种种原因,他狂乱的心跳依旧没有平复,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倾向。
                  而不同以往的是,斯内普仅哼了一声,对他不再过多理会。
                  这让他更加不安了起来。
                  现在,哈利一只脚跨进教室了。
                  在走向座位的途中,他看到了罗恩沮丧的脸,还有一个幸灾乐祸的马尔福。
                  他还看到了……
                  哦天。
                  不应该呀,他想。
                  嘘,收回你的视线,控制你想要发出的尖叫声,冷静地听我说。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目光在那人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间。
                  斯内普斗蓬上残留着的半干水迹,和不久前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猛然重叠。
                  ……那是一只不到半个手掌大的,覆有一层柔软灰黑色皮毛的小型啮齿类动物,不知为何,它的神情让人感到熟悉。
                  如果这是真的……
                  哈利眼前一黑,踩空了一级台阶。
                  该被诅咒的美梦成真,心想事成。
                  那个人一定什么都知道了。
                  脑后传来一声巨响,他意识到自己听见的最后一个声音源自同学院某个不认识的女生。
                  用力地,她摇着失去支撑的自己,吃惊的脸孔在眼前无限放大。接着那女生猛然站了起来:
                  “斯内普教授!”她喊。
                  “波特同学突然流了好多鼻血,他……”
                  哎呀……他昏过去了!
                  现在,哈利合上眼睛,许下最后的愿望。
                  并且祈祷梅林不会指责他的贪心——
                  最好永远,永远也别醒。


                  12楼2017-07-20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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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赞美您!您是诗人呀,您的故事与讲故事的方式都像个诗人


                    IP属地:新疆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7-07-21 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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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卡堡集市
                      ScarboroughFair
                      1、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您要去斯卡堡集市吗?
                      哈利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厚斗篷粗糙的缝隙中夹杂着土黄色的沙。晚风划过尖顶教堂裹着糖衣的彩绘玻璃,橘红的墙沿着坡道延伸。仿佛有什么正从这座小镇的心脏断续浮起,是歌谣浸渍在一片沉没的夕阳中。
                      他拔掉手中小瓶的木塞,里面的液体闪烁着珍珠的色泽。
                      幡动铃响,远处是金色的河流。
                      2、
                      【Parsley】
                      香芹
                      “没有人教过你什么时候该在对方的名字前加敬称,什么时候需要慎用感情色彩过于强烈的名词,顶着‘学生’的头衔做什么事是恰当的,做什么事是……绝对,不能被原谅的。是吗,波特先生?”
                      西弗勒斯·斯内普站在窗前,把那张纸向哈利·波特所在的方向甩去,随即以一种冷漠的方式转过身,仿佛不愿意多和他对视一眼。
                      后者手忙脚乱地把它捡起,只见上面的标题写着:教授风评调研问卷(魔药)
                      “我……呃,为我措辞的不严谨道歉……”
                      而在下方,有一行略略倾斜的字迹,总共两个词。第一个,Severus,他犯的第一个错误,就是怀着惊人的勇气,写下了爱人的名字。字母与字母一笔相连,前后两个“s”首端和尾端微微挑起,像是那人抿紧的薄唇被灼烧的体温熔融后,异常勾人的,渐息渐弱的抵抗。
                      哈利在脑中驱逐不合时宜的想象,向前迈出一步。
                      第二个词,aneignung,源自德文,他满心以为自己能因此给他出色的学识渊博而无所不知的爱人出一个难题。现在难题回到了他自己身上。
                      这个词所具有三层含义——
                      认识。
                      哈利径直走到那人身边,对方微微低垂的发梢落下的影中,停歇着透明的蝴蝶,它们随着自己心潮的节拍扇动翅膀,下一秒就要消失在人间飘摇的四月天。哈利发现自己该死的有些呼吸紊乱。
                      “我只是……”
                      占有。
                      于是哈利怔怔地伸出手去,想要捕捉这看不见的蝴蝶。他的指尖淌过对方的脸,在那窗前,不知自己的眼睛像宝石在融化,在流动,好似整个春天。
                      “想说什么?”
                      那人注视着他,问道。声音足以撩动爱慕者最柔软而敏感的那根神经上的弦。
                      以及同化。
                      哈利只觉得一阵热血上头。阳光从每寸隙罅紧紧爬上皮肤,那惊人的勇气高速膨胀开来,然后无声地炸裂。暖风缓缓缠绕着他们,哈利踮起脚,闭上眼睛,迅速地环过对方的肩。
                      那是一个笨拙的吻。又或许是因为年长者悄无声息使用的技巧,显得年轻者更加笨拙。毫无疑问,这绝对不能被原谅。
                      “……看着我,先生。”
                      对方照做了。认识,占有,同化,但是除此之外,缺乏经验的初学者往往忽视这个词广义上的所指——
                      为我之物。
                      和他半吊子的学生不同,真真正正博学多识的教授先生决定不把它说出,在此时此刻。于是他选择了另一个句子开口:
                      “别着急宣示你得不到的主权。”
                      [注:古希腊人认为Parsley代表胜利]


                      15楼2017-07-21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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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sage】
                        鼠尾草
                        当哈利提出想要买一束百合的时候,赫敏踩了罗恩一脚,以此堵住对方不明就里并试图发问的嘴,然后一针见血地指出:
                        “加百列不会无缘无故给圣母玛利亚送花。”
                        事实上,他敏锐、博览群书而又极具洞见的好友绝非是唯一一个识破这份附庸风雅之人。西弗勒斯·斯内普注视着哈利·波特走进门,在看见对方手中那束百合的同时,一声轻蔑的叹息从他唇齿间逸出。
                        “应该说不愧是……圣人波特?”
                        而被点名之人对这句显而易见的嘲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哈利的目光此刻停留在一些水迹周围,它们正顺着自己孤僻刻薄的爱人成绺的发丝一路汇聚到侧颈,并且肆无忌惮地一步步下渗,附着在深色的袍子上。
                        那人起身,每个不经意的摩擦都在束缚的布料上留下紧绷的横纹,偶尔裸露在外的皮肤如同一片圣土,蕴藏着无数与“美好”二字相连的遐思浮想。
                        “我以为你会想谈谈但丁·加百列·罗塞蒂和他的宗教画……从‘救世主’的角度。”
                        散发着玫瑰甜香的空气流动在盛夏的白色光晕中,让理智如同上下摇动的溶液那样,搅起一片浑浊。哈利将有关拉斐尔前派的种种抛之脑后,尽管在来之前他将此熟记于心——此时眼前的一切才是至高的艺术。
                        “我不是神,先生……”
                        眼见对方向自己走来,无法止息的岩浆在哈利体内涌动,呼吸焦灼热度似要将鼻唇沟的末端燃烧。
                        “神爱世人。”
                        屋子的主人挑逗般低语着,从拜访者的手中取走那束百合,在花瓣上落下一个致命的吻。然后,望着对方微微染红的耳根与眼角,爱情囚徒实质上的领主一字一句地开口了:
                        “我假设你了解拉斐尔前派发展到19世纪之后,阿尔玛·塔德玛爵士又将其推向了另一个顶峰……”
                        太阳神与酒神,百合与玫瑰,智者与美少年。他故意将话题引向这个源自古希腊的隐喻,深信年轻的追求者听不出其中艰涩而诱人的弦外之音。
                        仿佛要回应对方的这份自信一般,哈利以钢铁般的忍耐力站在原地,齿缝中挤出这样一句话:
                        “至少我知道,桌上放着散落的玫瑰和空酒杯……”
                        捕捉到对方一瞬即逝的惊讶神情,更年轻的一个终于无法抑制地向前一步,贴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The Siesta》,阿尔玛·塔德玛爵士1868年的作品——迷人至极。”
                        桌上放着散落的玫瑰和空酒杯,暗示着需要疏散的刚劲的浓情。
                        [注:sage有“圣人”之意]
                        4、
                        【rosemary】
                        迷迭香
                        “天又冷了。"
                        后半夜的星光微微渺渺,好似即将被铺天盖地的沉寂熄灭。哈利坐在火炉边,对着脚下的绒毯喃喃低语。
                        据说万物创造之始不存在所谓的时间,他想起这句话。
                        星辰、日月、沙漠、高山都按照自已的周期运转,造势、调运、起合、落衰——直到人类出现。时间感不过是造物主赋予人的重负,让人以自己的生命长度作为标尺来衡量一切。
                        哈利深深低着头,余光不敢越过那根经过雕琢的橡木床栏。但是到了夜晚,思绪蔓延不受节制,脑中总会影现出床上丝绸被面刺绣的每一个针脚和细节。最终,他试图竭力逃避的想象都会定格在一个与现实完全一致的画面——
                        在柔软的枕巾上,映衬着明灭火光的,是一张坚毅而又苍白的脸。脸侧的黑发垂落,半合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仿佛陷入永恒长眠。
                        “如果说时间是人的错觉……”
                        纯净的血液顺着崭新的伤口溢出,流入透明的杯中,与其中银灰色的液体缓缓混合,直到稳定地呈现出玫瑰般的色泽。哈利放下匕首,把这份融合了自己魔力和生命力的药剂置于火上搅拌。
                        “……这场漫长错觉的第一百一十一天。”
                        未凝结的血滴落在火上,化作一阵热烟。烟在静到令人窒息的夜里固结,让人联想起一些只在文字中泛滥的短语,比如冻结的情感,或者停滞的时间。
                        “斯内普教授……”
                        像是做好了和这一小片冰冷空间与时间交谈的打算,哈利一边轻轻摇晃着杯中的液体,一边开口了。
                        “您知道,我在霍格沃兹的成绩似乎很糟……不仅仅是魔药,我想。”
                        白芷、五灵脂、决明、垂盆草、蛇舌草、半边莲、乌桕木、紫花地丁
                        他想起那时的自己根本分不清其中的任何一种。而现在——他抬头看了看时间,改变了搅拌药剂的方向。
                        “不过因此责备我的人却很少,您是其中一位。还记得您给我在一篇关于蝰蛇蛇毒论文上划的152个叉吗?”
                        似乎有一个意象,一种回声,从过去涌现出来,在时间狭窄的缝隙中短暂停留一两秒钟。邻镇不眠的金匠银匠工作之中所发出来的、清澈细小的声音,好似一千只小手臂在敲击木琴。
                        “我希望您知道,那时的我还太年轻,不明白‘时间’是无限的错觉和谎言——”
                        还太年轻,不知道如何去爱。
                        哈利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闭上眼试图缓解酸涩发胀的眼圈。
                        “有段时间,我诅咒这该被诅咒的命运,想要的永远是‘其他人’的生活。”
                        比起不知自己何其幸运更愚蠢的,是不知自己在不远的未来将何其嫉妒这份幸运——看不到自己拥有什么,更不知自己能失去什么——
                        “……西弗勒斯。”
                        他的手随着声音颤抖了一下,仿佛念出的是一个魔咒。一阵细碎的火花和夜间空荡荡的风,是得到的回应的总和。
                        而远处的天色开始泛白。
                        哈利花了一点时间来接受这片寂静,努力不显得失落,想要借此抵抗心中随时如箭在弦的绝望与悲观。他注视了一会儿床上的人在记忆中似乎从未改变的面容,在对方唇心落下一个吻。接着他转过身去,悄悄揉了揉眼睛,把药剂从火上取下,小心地端着它步入内厅。
                        内厅狼藉的长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材料碎屑和书籍。接下来,哈利还要花上几个小时提取这份药剂中的一小勺;漫长的调制使得这些材料趋于相性的和谐,最终闻起来就像是温和的蜂蜜。
                        当哈利做完这一切,带着疲惫再次回到房间之时,没有立刻注意到清晨正在无声无息降临。初升朝阳耀眼的光令哈利产生了一瞬的恍惚,而在他的眼睛一点点适应之后,脚步却猛然踉跄起来。
                        右脚因踩到左脚的鞋跟向前扑倒一步,身体的重心迅速下坠,药剂从下意识张开的手中脱出:那瓶花费他整整一周心血制成的半透明液体成为抛物线的一端,碎玻璃在橡木地板上滚动。
                        ——眼前逆光的剪影,是他一度以为失去了的爱人,正坐在床上遥望窗外的海。
                        听到身后的动静,那人便自然地回过头来。浅色的光落在他的锁骨上,眯起的眼像黑石般不动波澜,他的发梢边缘浮起一线金色,好似湖面上的晨曦,却比他身后的整片海更加动人。
                        “波特……”
                        他开口了,尾音消融在迷迭香的花期,顺着哈利的神经一路流到脊髓,引发一阵震颤。
                        在海风一层层裹起的回音里,迎面而来的浪潮重重打在年轻者心头。他不可置信地哽住了呼吸,邃黑的眼中倒映出一具因受到过度冲击而僵滞的躯体。
                        更年长一些的男人轻轻皱起了眉。他的视线毫不费力地捕捉到面前之人几乎没有血色的面颊,还有因疲惫而轻微失焦的眼。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布满了长短不一的疤痕,仿佛昭示着对方决心永不在他面前显露的,将某种珍贵之物狠狠撕裂后所留下的疼痛。
                        于是他再一次——也是第一次——低声喊了对方的名字。
                        “……哈利。”
                        穿透云层的曙光为这个词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暗色阴影消褪在开花的荆棘丛中。清新的冷风从遥远的灰雾里涌到闪光的海面上来,逐渐消散的寒意将哈利带出了恍惚的边缘。就着空气因那人呼唤自己名字产生的起伏,他开始感受到,一颗温暖的心在自己胸膛里跳动。
                        海水全力冲击着礁岩,如同滚烫的血液涌向四肢百骸。哈利站在原地,手背上的细口汩汩地渗着血,酸痛的咽喉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哭了,在亿万次祈祷无法企及的神迹面前。
                        [注:Rosemary由两个拉丁文ros和marinus演变而来,意指“大海之朝露”]


                        16楼2017-07-21 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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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得非常好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7楼2017-07-21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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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thyme】
                            百里香
                            壶里的水泛起柔和的咕嘟声,哈利和他年长的爱人拥陷在柔软的被垫中,结束了一个漫长的吻。更年轻的那个显然也更没有耐心一些,他胡乱地喘着气,试图扯去身上的衣物。
                            斯内普没有说话,但是嘴角动了一动,仿佛在掩饰一层淡淡的笑意。哈利看得有些走神,脑中腾起一种无**制的念头,这念头在燥热的身体上又加了一把火。他把褪去一半的衬衣扔到一旁,匆匆低下头去吻那人。
                            “急躁,粗鲁,没有条理……”
                            声音低如耳语,从微动的薄唇圌间传来。剩下的字句被用力堵回,哈利主动跨圌坐在对方的腰间,然后俯身,手指擦过后颈的皮肤穿过发间,试着拉近他们间的距离——
                            只是这该死的主导权确实向来就不在他手中。经验丰富的男人缓缓推着自己的舌尖,在他一步步沉溺于柔软触感的翻卷之时,没有及时注意到,己方的城池已被悄然攻陷。轻柔的扫触荡过敏感的舌根,并在龈与齿的交界处欲擒故纵地打着转。快圌感毫无防备地袭来,哈利原本紊乱的呼吸更成了一团糟,他使不上力,脑中一片空白,却凭着无处发泄的劲硬生生把自己和对方拉得更紧。
                            而那向来与“好心”二字无缘的男人也没有轻易放过眼前人的打算。几近窒息的吻还在继续,男人的手从哈利顶侧的发旋一路向下,指腹划过他赤圌裸的背,顺着分明的肋骨绕道前侧的腹毂沟,在附近娴熟地游走着。
                            哈利身上发颤,这个吻终于在他失去意识前结束了。他大口喘着气,身体不可抑制地向后仰起,好让热度的中心离那些微凉的手指更近些,而对方的呼吸仅是略略加快,显示出充足的余裕。意识到这一点后,那种奇妙的意念又回到了哈利的脑中。他强忍着身下迭起美妙的感受,俯身贴在那人裸圌露的胸口,舔shì起来。
                            正如他的爱人先前指出的那样,年轻者的性格中确有急躁,粗鲁,没有条理的一面;理智失去作用的时候更甚。他用牙齿细细地啮噬,湿圌润的嘴唇柔和地覆盖,又轻轻卷起,接着自作主张地小幅度吮圌吸着。身下的男人不由溢出细碎的声音,所有湿漉漉的否认都直白地指向渴望,就着这声音,哈利在加速的心跳中达到了高圌潮。看着那人逐渐失焦的眼里终于染上热度,哈利心中难以名状的念头,在粘圌稠的撩圌拨中浮现出了清晰的轮廓
                            ——认识。占有。同化。
                            ——为我之物。
                            他克制不住这念头,于是索性不再克制它,任它完全控制了自己。他吻他的颈,他的锁骨,他的肩窝;他吻他蜷曲的掌心,他的耳廓,他的椎骨末节;他含圌着他,把手指探入他的体内;他轻缓地搅动着,反反复复碾磨某处,迫使那人发出令他意眩神迷的声音来;炉火噼啪作响,他吻去对方额间细密的汗,听凭情圌欲的节奏晃动自己的身体。
                            “西弗勒斯……”
                            他会在这种时候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记忆拔去酒的木栓,无数的回想纷涌流出。他想起这个男人高高在上的目光和那些在很多年之后才被证明的温情来;他想起魔药课教室令人畏惧的气氛,想起那些鄙夷的目光,想起忍冬枝的味道;他想起落满灰尘的楼梯隔间,想起战争,想起恐惧、死亡以及无法见光的孤独来。
                            可这个男人的孤独远胜过自己,并且和他不同,冰冷的沉默让他无处可逃。
                            在同时到达高圌潮的那一刻,哈利把身下的人搂得更紧。心脏的温度留在彼此的躯体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权利谈论一个有关人性永恒的母题。窗外,雪停了,干净的夜里没有一丝风。
                            当哈利缓过神来时,发现对方正凝视着自己,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覆上了对方的唇,并祈祷自己不会溺死在这份纵容中。那双黑色的眼睛一定已经将自己看穿了——哈利落入了一个怀抱。凝结的伤疤相互触碰,他发誓圌愿用短暂生命中的任何事物来换取这一刻。
                            这个人现在是我的。
                            奇异的念头盘旋在哈利脑海,火光中,巨大而难以言喻的情感将他湮灭,没有什么能比这个短短的句子更令他感到满足。他在心中一再重复着,仿佛它能驱逐未知的寒意,心脏变得那样柔软。
                            屋外的远处响起几许喧闹的人声,紧接着夜空被烟火的光擦亮。整点的钟声一下下荡开,在落满雪的小镇上漾出悠长的回音来。屋内相拥之人凝神聆听着这钟声,遵循旧俗许下新年的祝福。
                            “为了崭新的世界。”
                            哈利说着抬起身,拉过那人的手臂,嘴唇贴着那个属于过去的标记。对方轻浅的呼吸落在脸上,他挑起哈利的下巴,把淡淡的吻印在那双眼睛——或许是这个崭新的世界中,唯一值得他用血与泪拼出六个字母的眼睛上。他叹息般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的余韵:
                            “为了永恒的时间。”
                            [注]thyme(百里香)的发音和time(时间)相同
                            6、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代我向那儿的一位先生问好
                            “莉莉,别忘了这个。”
                            女孩记得,那天父亲把一直紧握在手的东西递到自己手中,然后给了她一个拥抱。
                            捧着那束六瓣的白色花朵,她乖巧地点点头,懂事地亲了亲父亲欲言又止的脸。哥哥们早已和朋友一起坐进了车厢,火车就要开了。
                            “那位先生会喜欢的。”
                            她低下头,鼻尖埋在清新的花香中。火车缓缓启程,空荡荡的街道上,扬起的风卷着土黄色的沙。她看着父亲在风与尘里渐行渐远,连背影也不曾留下。


                            19楼2017-07-21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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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2 02: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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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He once was the true love of mine】
                              他曾经是我的爱人
                              密林深处山冈旁,晚风中的叶在白雪封顶的褐色山上追逐鸟雀,夕阳为群山的子民覆上毯与被,金色的河流经远处的小镇,教堂里传出的和声像一根细线缠绕在低空。
                              哈利拔掉了手中小瓶的木塞,里面的液体闪烁着珍珠的色泽。他将之一饮而尽。
                              香芹,鼠尾草,迷迭香,百里香——奇异的沉重感在他舌尖停滞,冰凉的液体从胃部掀起灼热暖流。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流淌的色彩融为一体,所见只剩不断变幻的橙红色光圈。永不停歇的歌声在充斥的耳鸣中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什么正从心脏断续浮起——
                              最后,他像是想起了些什么,脸上露出些许笑容。
                              崭新的世界与永恒的时间。
                              8、
                              【Tell him to make me a cambric shirt】
                              叫他替我做件麻布衣衫
                              【Without no seams nor needlework】
                              上面不用缝口,也不用针线
                              哈利走过荒草不生的小巷。
                              他不曾注意过徘徊的指针,黑色的水和倾倒的树,就像他不曾注意干涸的血迹,枯萎的花和渐起的风。
                              那个孩子抱膝蹲在角落,衣衫虽褴褛,却很难发现他在发抖。哈利认识他,他认识他身上的每一道疤,皱眉的角度,还有那双睨视的眼睛。
                              “你好,”哈利温和地说。
                              可是他还不认识自己。他不会那样厉声喊他的姓,也不会那样轻柔地念他的名。他只是警惕地看着,做好了随时反抗的准备。
                              他只是蜷缩在角落,鼻青脸肿,看起来还不到十一岁。
                              “我想,我要找的人叫西弗勒斯。”
                              毫不意外,他的眼睛飞快地动了一下,紧接着贴墙站起身,准备要走。
                              “你在说谎。”他说,“你认识我。”
                              这确实是哈利熟悉的咄咄逼人。
                              是的,他想说。我认识你,我该认识你。我该认识一个人,如果他把我的名字拿刀刻进了自己的生命。
                              你却不该认识我。
                              “你是谁,为什么找我。”
                              “……我和伊万斯小姐的家住得很近。她或许希望我来看你。”
                              哈利说了一句实话,同样也是一句谎话,但他知道这种恰到好处的含糊措辞能将他说服。现在他开始打量起他来了,那双漆黑的眼睛笔直地停在他脸上这审视的目光引起他记忆中本能的反应,哈利开始紧张,不知视线该往哪放。
                              他忘了眼前的只是一个孩子。
                              “那你可以走了,告诉她我很好。”
                              那孩子轻轻点了点头,无意间露出的那截脖颈上有几道血印。
                              是啊,于是他又想起来了,他还不到十一岁,而这就是他的生活。
                              哈利没有说话,只是脱下自己厚厚的斗篷拎在手里,朝他走了过去。
                              在角落里他无处可退,也无法反抗——至少没有尽全力。哈利不得不承认这是因为他提到了自己的母亲。
                              所以他得逞了。斗篷的内层是羊绒,外层是麻布,对一个孩子来说太长了些,披在身上像一条厚厚的毯。
                              “我不需要。”他咬着牙说。
                              哈利无视了所有不由衷的话语,在给套上斗篷的空隙,他不出声地用了一些医疗咒,只是希望能让这消瘦而伤痕累累的身体好受一些。他认识那人身上的每一道疤,他原本这么以为。但是现在他才发现,他藏得实在太深,太好了。
                              在装作为他系上扣子的同时,哈利的手指有意无意从他蜿蜒至肩膀的鞭痕上划过。在那痕迹减轻之后,哈利轻咳了一声。
                              “你需要。有人让我把它给你,他让我给你一切你需要的。”
                              ——他来自很远很远的将来,来自覆盖在泥淖、灰烬和尸骨之上的一片被拯救的土地,他来自不属于他的神坛,来自他失去的每一个白日和长夜。
                              他懦弱地站在你面前,而你是他的骄傲。
                              “不了,请你离开。我什么都……”
                              哈利打断了他的话,连同面前那人猝不及防的戒备、锋利的自尊和未形于色的慌张,将他搂在怀中。他轻轻俯下身,嘴唇贴着他的额头,小声说道——第一次,他将那句话毫无保留地说出口:
                              “但是……我需要你。”
                              他不敢低头去看他的脸,只是紧搂他在胸前。他们之间隔着漫长的岁月,可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要失去他了。
                              ——代我向失去的爱人问好。
                              他听见远处不息的歌声,正穿过鲜花、楠木、白烛和两侧的墙对他这样述说着。
                              风将无尽的歌声送到他身边,哈利扔掉手中的木塞和小瓶,闭上眼睛,以为自己正走过荒草不生的小巷。号角声声在时间尽头浮起的灰雾中揉成一片,狼烟猩红四起,火光幽绿冲天。
                              过去许多年了。
                              许多年前,他曾在硝烟中向前迈出过一步,为一个早已遗忘的理由而战。
                              比如爱。
                              而他知道在那人心里,这个理由会更为坚不可摧,更为无足轻重,更为刻骨铭心。
                              ——比如爱。


                              20楼2017-07-21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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